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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医院。
燕靳找了边君野一周,竟是一无所获。
边君野像是人间蒸发了,杳无音信。
这天,燕禛出院了。
他俊美的脸瘦削异常,尽管一如既往的矜贵清冷,但眼底没有一丝的光亮。
宋聿陪着,“禛总,出院后第一件事,你打算做什么?”
男人静静说:“去宁城,找她。”
“可是,夫人已经.......”
男人声音忽然冷厉,“她明明好好的,在等我去找她,你再胡言乱语,以后别跟着我了!”
宋聿哑口无言。
也好,就让这主子执拗吧。
不接受池妍离开的事实,或许心就不会痛了?
只是,他这些天派人去芙蓉村取到了池胜和赵映芳的头发。
做了dNA鉴定后,他确定那具尸骨是池妍。
跑车在三个小时后到了宁城芙蓉村。
宋聿跟着男人来到池妍的家门口。
虽然大门紧闭,但院子里的哭声和说话声能传出来。
“君野到底把妍妍藏哪去了?找不到尸骨,我们无法给妍妍下葬。”赵映芳啜泣道:“什么时候,妍妍才能过奈何桥转世投胎?这孩子太苦了,是我对不起她......”
池胜仰天长叹,“不,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咱闺女,她就留了这么一个孩子给我们,我们却让她过得如此凄惨!那飞机坠落的山谷,就在我们村附近,孩子死在了家门口,叫我如何能接受啊!我恨不得去深谷里,把那些吃人的野兽全都杀光,奈何我年纪大了,没那个能力!”
燕禛的手正准备推门。
宋聿忙道:“禛总,算了吧,两位老人伤心欲绝,应该不想看到我们,现在进去只会惹得他们更痛苦,等过段时间再来吧。”
男人大手一僵,静默片刻,转身离开。
宋聿跟着男人一直往山谷里走。
直至来到一处悬崖之上。
下面是飞流直下的瀑布,汇入深潭,激起如白雪一样的水花。
“禛总,这里很美。”
男人站在日光下,空洞的眸子凝着瀑布,声音像是从云端飘来,“不如她美。”
“禛总......”
男人从一侧下了悬崖,来到底部的深潭边。
蹲在岩石上,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探进水里。
宋聿看着阳光下他的手。
瘦了很多。
不光脸和身子瘦了。
他不敢出声打扰。
静静等着。
约莫半小时后,男人起身,顺着水流的方向走.......
宋聿不知道燕禛要去哪。
对他而言,默默跟着就好了。
这样的人生至暗时刻,除了陪伴,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他看得明白,池妍对这位主子来说,是不能失去的存在。
不知走了多久。
沿着河流,两岸更多的是平原和田地,几乎没有什么村落。
直到不远处出现一户人家。
门口竖着一块破旧斑驳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黑色大字:医。
宋聿不解,这里是医馆吗?
周围都没有住户,给谁医呢?
就很奇怪,甚至有些诡异。
但男人径直走进了院子。
他也只能跟上。
院子里有一排排的花卉,虽不是什么名贵花种,但都生命力满满,花朵开得鲜活。
看得出,花的主人给了它们很好的照顾。
一位老人正拿着水壶在给花浇水。
男人径直走到他身边,静默几秒,说:“你好,请问见过我妻子吗?”
老者缓缓转身,站直身子,看着眼前的人,皱起了眉。
“你好,见过我妻子吗?我正在找她。”
宋聿红了眼,满心酸涩。
他可怜的主子啊!
偏执到了可怕的地步。
明明知道池妍已经没了,却还是自欺欺人。
“我妻子,她很漂亮。”男人有些苍白的唇微微笑了,“皮肤白净,一身书卷气,温柔又恬静,你要是见过她,肯定不会忘。”
老者放下水壶,从口袋里掏出眼镜戴上。
对着男人的脸看了片刻,冷冷说:“你是.....燕傲天的孙子?”
宋聿一惊。
男人说:“您认识我爷爷?”
老者冷哼一声,“何止是认识?这个天杀的混蛋,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还有你,长得跟你爷爷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脸的渣男相!”
燕禛平静问,“你和我爷爷有仇?”
“何止是有仇?看到门口的医字了?我年轻时是燕城非常有名的医生,就因为拒绝给你爷爷治疗,他便以权势压我,摧毁了我的职业生涯,我只能被迫离开医院,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自己一个人默默开医馆!是你爷爷毁了我的一生,我发誓和他势不两立,要不是他死得早,我早就去找他报仇了!”
对于老者的不敬,男人面不改色,淡淡说:“我爷爷已经离世了,你何必还和他置气?再说,你为什么要拒绝给我爷爷治病?他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不可能不给你报酬,你是医生,治病还挑对象吗?”
老者想起年轻时自己被抢走的女朋友,恨得咬牙切齿。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我就是给阿猫阿狗治病,都不会给那王八蛋治!这混蛋,真是便宜他了,得那样的绝症,还能活那么多年,上天不公啊!”
“我爷爷已经离世六年多了,若他有得罪你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
“走走走,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假惺惺,毫无意义,别玷污我的院子!”老者毫不留情赶人。
燕禛眼神黯淡,却还是执拗问,“真的没见过我妻子吗?她很特别的。”
“走走走,没见过,特别的女孩子,会看上你?瞧你那熊样,以为自己长得帅就了不起?在我看来,世界上最丑陋的就是你!”
宋聿生气,这老头咋那么大怨气呢?
说话好难听!
男人只能离开。
宋聿跟上。
刚到门口。
却听到老者说:“等等!”
燕禛回头。
“你妻子,是叫妍妍吧?”
男人眼神瞬间迸射光亮,一个健步冲过去,握住老者的手,“您真的见过我妻子,是不是?不然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老者嫌弃地抽出手,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污秽,“那傻丫头,碰上你这么个渣男,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爷爷,您若见过她,就请告知,我真的在找她。”
“爷爷?别叫我爷爷,你不配!”
燕禛微微弯腰,鞠了一躬,很是恭敬道:“老爷子,拜托您告知,我必须要找到她。”
宋聿看得难受。
主子跟这老头这么客气干什么?
老者冷哼一声,“那傻丫头曾经来过我这,不过最近没来,她之前留了东西在我这,既然她没回来取,那就给你吧。”
燕禛问,“什么东西?”
“跟我进来。”
宋聿跟着男人和老者进了房子里。
目测,是一间会诊室。
里面不仅有药架,检查床,手术灯,还有各种诊断器具,包括座椅等等。
空气里有消毒水味,更有中药味。
看来,这老头还真是个医生。
老者指着老旧的检查床,说:“混蛋的孙子,你也来过我这,忘了?”
燕禛薄唇微抿,“抱歉,我不记得了。我......来过这吗?”
“呵,还真是傻丫头,为你做那么多,从来都没告诉过你啊!”
宋聿忍不住了,“我说老先生,你至于说话云里雾里夹枪带棒的吗?我家主子尊敬你,是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有话直说不好吗?”
“宋聿!”男人呵止。
宋聿哑声,对这老头恨得牙痒痒。
“他是我的特助,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还望见谅。”
老头往椅子上一坐,点了根烟,他这里很少会来患者,在这里抽烟也无所谓了。
“大概半年多以前,那傻丫头背着你来我这里求医。好像是你这混蛋孙子掉深潭里后昏迷了,她为了救你,被湍流和旋涡冲到了河流的下游,这一片没什么住户,就只有我,她只能向我求救。她说出门时没带手机,无法和医院联系,问我借手机,我没给。她一直求我,我还是不答应。不过看她可怜,我还是给你做了个检查。你的眼睛进了河水里的污秽物,情况有些危险,她急得眼睛都红了,说你失明过,病情不能复发,要么我帮你医治,要么借手机给她。我说,我从不做赔本的买卖,要她等价交换。你知道,那傻丫头为了救你,干了什么事吗?”
燕禛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她......做了什么?”
老者笑了,眼睛却有些红,“她竟然跪下来求我,额头都磕烂了,最后更是卖自己的血,来换我治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