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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霜声音本就尖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嫌弃的意味愈发明显。
一时间,殿内的东宫宫人脸色都变得不太好。
这货是专门给自己拉仇恨的吧?陶缇掀起眼皮瞥了梓霜一眼,嗓音沉沉的唤,“梓霜。”
梓霜被她一个眼神扫过,心头蓦得一虚,连忙垂下脑袋,“主子,奴婢是为你不值呢。”
“大可不必。”陶缇平淡道,“行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姑、主子……”梓霜满脸错愕。
“听不懂我的话?”
“……是。”梓霜一脸挫败,走的时候,忍不住狠狠瞪了玲珑一眼。
玲珑一脸懵,等回过神来,对陶缇道,“太子妃你别生气,殿下一向勤勉,他不是故意不来的……”
陶缇朝她微微一笑,“我没生气,我只是想到都这个时间了,殿下还在忙,他的身体吃得消么?”
就昨天晚上他稍微高声说一句话都咳嗽的样子,会不会忙着忙着就累吐血啊。
玲珑惊诧的看向陶缇,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在关心殿下的身体。
陶缇道,“传膳吧,我也饿了。”
没过多久,檀木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还有用银盘装着的糕点蜜果等。看起来很丰盛,但……依旧清淡!
就连肉都是炖的,虽然酱料用的很足,卖相看起来也很好。但陶缇这个无辣不欢的人还是有些失落,她真的好想吃酸辣粉、麻辣烫、牛油火锅、剁椒鱼头、水煮肉片、饵块辣鸡、爆辣炒米粉、椒麻鸡……
“玲珑,咱们东宫的膳房会做辣菜么,就口味重一些的?”
“回太子妃,御医交代了,殿下身体虚弱,饮食须得清淡些,所以膳房做菜一贯清淡……”顿了顿,玲珑补充道,“太子妃若想吃些口味重的,那奴婢去膳房说一声,让他们另做几道送来?”
“算了算了。”陶缇叫住玲珑,扫了眼满满当当的桌子,这些足够她吃了,再多做也是浪费。
她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脑补着各种美食,寻思着什么时候能去膳房转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吃饱喝足后,陶缇点了个古装影视剧的同款玫瑰浴。
玩了会儿水面上飘着的鲜艳花瓣,陶缇眼眸一闭,全身放松的躺在热气氤氲的浴桶中,前世与这一世的记忆在脑海中交错。
唉,也不知道爸妈知道她下了地府,会是什么反应?还有穷奇那只蠢狗,怕是要愧疚死了。
可惜自己现在是个人类身躯,法力全无,只能等这具身体阳寿尽了,再去地府讨说法。
就在陶缇胡思乱想时,裴延到了瑶光殿门外。
见宫女们一个两个都在门外守着,他眉头微蹙,问,“太子妃呢?”
“回殿下,太子妃正在净房沐浴。”
“你们不进去伺候?”
“太子妃说她想一个人静静,让奴婢们在外面候着。”
支开宫人,一个人静静?
裴延突然想到什么,面色一沉,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宫人们,“!!!”
太子这……难不成是想跟太子妃鸳鸯戏水?
屋内,裴延大步走近那座七尺高的锦绣牡丹屏风,鼻间是淡淡的湿润的香气。
迟疑片刻,他伸手敲了敲屏风。
“咚咚”两声脆响。
陶缇都快要睡过去了,蓦得惊醒,只当是宫人来催她了,下意识道,“真不用你们伺候,我马上就换好衣服出来。”
屏风外站着的裴延,“……”
没寻死就好。
他正要挪步,就听到一阵哗啦水声响起。
下一刻,眼角余光便瞥见屏风上投出的曼妙身影。
那屏风是上好的绢面,透光不透明,明亮的烛光下,那道身影曲线婀娜,纤腰盈盈。
裴延面颊微热,连忙移开目光,这时,屏风后又响起一道娇软的“呀”声。
“那个,麻烦你帮我拿一下那个胸衣、呃,肚兜,好吗?我忘了拿了。”
裴延:“……”
视线默默落在桌案上,托盘上正叠放着一件烟粉色的兜衣。
锦缎料子,薄薄的,上面绣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系绳不是绸带,而是细细的金链。
他沉默片刻,走到那桌案旁边。指节分明的手捻起一根金链,小小的三角形兜衣轻飘飘的就被提起。
“叩叩叩。”
他敲了三下屏风,将兜衣伸了过去。
随即,一截白皙细嫩的胳膊伸出,飞快的接过那兜衣,里头的小姑娘还脆生生的说了句谢谢。
裴延喉结微动,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
殿外的宫人们见太子又走了出来,都有些奇怪。
只见裴延背着手站在廊下,如玉的下巴微微扬起,俨然赏起月来。
皎洁月光洒满他的发,他清俊的五官,他芝兰玉树的身躯。
清风拂过,衣袂飘飘,宛若谪仙。
且说陶缇穿戴好寝衣后,久不见宫人进来,便自己寻到门口。
她抬手轻轻推开门,下一秒,整个人就呆住了——
妈妈,我、我看到仙女,哦不,仙男了!!!
或许是陶缇的视线太过炽热,裴延缓缓地转过身。
陶缇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下嘴和鼻子,还好,没流口水或鼻血。
“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怎么不去里面坐?现在虽然三月了,但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的,你当心感冒。”她噼里啪啦的说完这么一长串后,才发觉自己好像很啰嗦,他会不会觉得她烦呀?
裴延一眼就捕捉到她懊恼的小表情,唇角微微扬起,“今晚的月色很美。”
陶缇拢了拢身上的浅紫色外衫,往外走了两步,抬起小脑袋看了看,“是挺圆的哈。”
她就站在他旁边,离得近了,裴延鼻间满是她身上那种淡淡的甜香。
他不经意的想,她沐浴用的什么澡豆方子,味道这般清香?
陶缇看着月亮,随口聊着,“殿下你用晚膳了么?”
“嗯,孤用过了。”裴延说着,又带着几分歉意看向她,“之前孤在处理事务,所以没来陪你用膳,还望你不要介意。”
陶缇抬起两只小手摆了摆,“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的,你忙你的,别管我,你自己注意劳逸结合就好。”
裴延温润的目光在她那两只白嫩的小手上停留片刻,而后收回视线,“嗯。”
忽然,陶缇嗅到一股难闻的药味。
她循着药味看去,只见裴延的贴身太监付喜瑞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殿下,该喝药了。”
那黑乎乎的汤药,用个玉碗盛着,热气腾腾,苦味浓浓。
陶缇一嗅到这个味道都忍不住抿唇,这玩意是给人喝的么?
却见裴延面不改色,端起那汤药,便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全程,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汤药喝尽,裴延用清水简单漱了下口。
陶缇问付喜瑞,“怎么都不准备一些糖啊蜜饯之类的?喝完药也可以压一压苦味。”
付喜瑞微怔,“这……”
裴延将擦嘴的帕子放回托盘,不以为意道,“孤又不是小孩子,喝完药没糖吃就哭鼻子。”
陶缇蹙眉,小声道,“可是这药看起来很苦诶,而且谁规定大人就不能吃糖啦?”
“清晨一碗,睡前一碗,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如此。”裴延温润的脸上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这苦味,孤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蓦得让陶缇胸口有点堵。
想了想,她的声音不自觉放柔和了些,“那我以后给你备些蜜饯糖果,你就不用那么苦了。”
裴延闻声一怔,随后,和煦朝她笑了下,“好。”
古人讲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太子身体不好,所以作息更加规律。
夜深后,陶缇和裴延像昨天晚上一样,同床共枕。
陶缇如缎子般的乌发堆在头顶,前世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但这具身体的头发又长又厚,放下来能垂到臀线下。今晚洗个澡,她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头发上了。如今头发散开,淡淡的花香在大红喜帐中幽幽弥漫着。
裴延闻着这属于女儿家的清甜香味,眸色不禁暗了暗,他尽量放平呼吸,可脑海中不断想起他给她递兜衣的那一幕。
一抹烟粉色,一截细腻雪白。
这时,耳畔蓦得响起一声小小的、软软的呼唤,“殿下,你睡了么?”
黑暗中,裴延眼睫微动,想了想,他还是回了句,“怎么了?”
娇软的声音再次响起,“就是有点话想跟你说。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俗语,叫做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世界呢,有些人看着是好人,但其实他们的内心却不那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三月,别称禊(xi)月。
禊:古代于春秋两季在水边举行的一种清除不祥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