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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对于套圈这件事的自信是有原因的。
曾几何时当他还是个熊孩子的时候,就用学校里发下来的那种成套的数学模具进行过充分的“练习”。
那种模具里通常都包括几个用来画圆的小塑料圈以及用来当多边形棱边的细长小棍儿,于归就用胶带把小棍儿竖直黏在桌子上,然后站得远远地把小塑料圈扔出去套桌上的棍儿。
这其实就是个考眼力和准头的活儿,经过坚持不懈的自我培训后于归在小学二年级时就能做到百发百中了。
等他后来渐渐大了些就又改变手中圆圈的材质、重量、大小等等,场地也从室内转移到户外,再综合考虑上风力和高低落差等因素从而增加中的难度,这门“手艺”也就被他练得愈发精通。
虽说等他更大了一点就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十分幼稚,但谁也不是一出娘胎就长大了的,总得有个逐渐成熟的过程。
于归现在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跟别人提及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过平常一个人在家时他偶尔也会用自己特意从国内带来的“铁环兄弟们”扔着玩玩儿,感觉在这么做的时候思考的效率会比较高。
麦启贤见他扔过一次,然后就临时起意跟于归说他们干脆一起去把所有的套娃娃店给扫荡一遍,套中的娃娃可以拿回来卖,然后他们就发了。
然而这个主意被于归毫不客气地拒绝并且鄙视了。
赚钱都不容易,何必为难人家。
于归不想仗着自己技术好就去把别人“套穷”,但偶尔玩个一两次还是可以的。
现在站在小黄人这里,于归问了颜殊他最喜欢的两个玩偶,接着便一圈一个,毫无悬念,店主的眼睛和嘴同时张得老大。
“恭喜、恭喜!好厉害、好厉害!”店主小哥使劲拍着手给于归鼓掌,拍了好一会儿才将那两只小黄人的玩偶取了出来,一起递给于归。
“都给你。”于归转手就给了颜殊,颜殊抱在怀里顿时喜笑颜开。
“麻烦您给我一个袋子吧。”于归扭头对店主说。
店主点着头给了他们一个很大的卡通袋,然而在于归把袋子打开之后,颜殊却只放了一只小黄人进去。
“这只我想拿在手里。”颜殊笑眯眯地看着于归说。
于归奇怪地看他一眼:“为什么拿着?袋子里能放下。”
“不是怕放不下……”颜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顿了几秒才说:“这样抱着效用比较高,而且还能让别的小朋友们看了羡慕。”
“……”
别的,小朋友们……
于归这时觉得颜殊对他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的。
“你要是喜欢就这么拿着吧。”于归默默叹了口气说。
颜殊用力点了点头:“嗯!于归,回头另外这个你拿着吧,这样我们俩就一人一个了!”
“我不要。”于归很快地说,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像颜殊一样抱着个小黄人玩偶的模样,差点浑身打了个寒颤。
“我绝对不要。”于归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哦……”颜殊好像还挺失望的,等了一会儿又小声说:“反正我先帮你收着,等你想要了我再给你。”
“……那你就好好收着吧。”
于归说着禁不住加快了脚步,让自己稍微走在颜殊前面一点,这样他就不用一直看着那副有些诡异的画面。
一个身高一米八五左右、长相十分英俊的成年男子,对着自己怀中抱着的小黄人玩偶时不时露出那种有点傻乎乎的痴汉笑……
不,我跟他不是一起的。于归自我安慰道。
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就是下园区几个项目比较集中的地方,像“木乃伊”主题的过山车、“变形金刚”主题的动感列车以及“飞跃亚马逊河”主题的激流勇进都在那一块儿。
于归和颜殊先去排了“变形金刚”,那个的队伍特别长,光等就用了一个小时。
不过花了这么久等待最后坐上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屁股还没坐热人就已经下来了,感觉十分不过瘾。
“估计还是木乃伊那个好玩一点。”从“变形金刚”里出来后于归看着地图上的简介说。
“那我们下面就去‘木乃伊’!”颜殊附和道。
刚好“木乃伊”的场馆就在“变形金刚”隔壁,这边排队的人不多,两个人过去后只排了二十来分钟就轮到了。
与刚才的“小黄人”和“变形金刚”不同的是,“木乃伊”这里就是真正的过山车了。只不过它整个建筑都不是露天的,所有轨道都隐藏在一片漆黑之中,你根本不知道哪里会升、哪里会降,也不知道这些弯有多高又有多陡,可以说玩儿的就是一种心跳的感觉。
“那个……于归……”在他们坐到车上后,安全杆刚刚扣紧,颜殊就转过头来一脸紧张地看着于归。
“于归,我等下能不能拉着你的手……”颜殊咬了咬嘴唇问。
于归看他的样子不大对劲,便问:“你怎么了?你害怕坐过山车?”
“不全是……”颜殊顿了一下,又道:“我恐高……”
“……恐高你上来干嘛??你刚才怎么不说呢?!”于归简直无语了,然而这个时候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列车已经缓缓地启动开始往隧道里面走。
颜殊的表情说不清是尴尬多一些还是紧张多一些,可怜巴巴地望着于归又问了一遍:“我能不能抓着你啊……”
“你这人--”于归已经没脾气了,一把抓住颜殊的手跟他十指相扣紧紧握住,在列车加速的前一秒他又对他很快地说了一句:“别紧张,有我呢。”
颜殊用力地回握了他两下表示自己听到了。
紧接着就是一段横冲直撞、不辨方向的“惊悚”之旅。在大约几十秒的时候车忽然停住了,但他们并没有从隧道里面出去,大家都猜到接下来肯定还有一段,于归便趁机问颜殊道:“你怎么样?”
“……还、活着。”颜殊等了一秒才声音发紧地回答。
于归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松些,而这时车子忽然又动了起来,还是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向后坠了下去,连于归都被吓了一跳,更别提颜殊了。
当他们最后终于从隧道里面出来看见外头亲切的灯光时,于归敢肯定自己绝对听见旁边颜殊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声:“谢天谢地。”
其实这会儿于归是有点想笑的,但实在觉得笑出来不太厚道,只好一路忍着走了出来,再看颜殊还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颜教授,我们商量一下行么,以后你再有类似于‘自己开了车’或者‘恐高’这样的事情你一定要提前说出来好吗?”出了“木乃伊”于归将颜殊拉到路边站定了问。
颜殊尴尬地舔了下嘴唇,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摇了两下说:“我每次都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事发突然来不及说。”
“事发突然?”于归都给他气笑了,“你要说上回突然碰见我忘了自己开车这回事我觉得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你明知道自己恐高却还同意来坐过山车,直到出发前一秒才说出来,这也算事发突然?”
“……于归,你看天阴了,是不是要下雨?”颜殊右手放在胸前,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地向上指了指说。
于归顿时觉得心好累。
说不定真得领一个小朋友来玩都没有这么累。
“算了,走吧。”于归已然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而颜殊一看于归是这个反应瞬间又紧张了,他稍稍把上身放低平视着于归的眼睛问:“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下次记得提前说一下就好。”于归淡淡地说。
可他越这样颜殊就越不踏实,拉住于归的袖子轻晃了一下:“没生气为什么要走呢?刚才不是还说要玩激流勇进的吗?”
于归一听忍不住无奈地笑了:“还玩?等船开到最高处的时候你再告诉我你恐高是不是?”
“不是的!”颜殊赶紧反驳,“这个跟过山车不一样,时间短,一下子就到底了,我可以的!”
“你确定?”于归探询地看着他,“万一到时候你又紧张了怎么办?”
“你只要让我拉着你我就不紧张。”颜殊极其顺溜地接道,说完还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像是在显示自己没有说谎。
于归看他这样当真是无奈又好笑,本来很不靠谱的事颜殊却能说得理直气壮,而且在他说完之后你都想不出有什么好方法能去反驳他,这才是最令人无语的。
不过,谁让自己摊上了呢。
想了一会儿,于归又认真地望向颜殊确认道:“你真得要玩?不怕吓出意外?”
“不怕!”颜殊坚定地保证道。
于归不由唇角往上一挑:“那就去排队吧,难为你有这么高的觉悟。”
“嗯嗯,好好!”颜殊高兴地回答完就跟在了于归身侧,走了几步之后他就又靠近了些,几乎是贴着于归在走,边走还边时不时地用余光偷偷看于归一眼,然后就自己在那里一脸隐忍地傻笑。
然而,于归也是有余光的正常人。
对于颜殊的这些举动他其实心知肚明,只不过装没看见罢了。
这会儿园区里的温度稍稍降下来了些,抬头看天上也是阴沉沉的,走到队伍末端排上之后颜殊就对于归说:“你看,有可能真要下雨。”
“不至于这么巧吧,加州一年都下不了几场雨,这次就偏偏被我们赶上了?”于归说着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结果发现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降水的概率竟会变成百分之百,明明早上看的时候还是全天大太阳。
“看样子坐完这个我们就该回去了。”于归收起手机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说。
“没关系!”颜殊这时忽然轻松地笑了一下,笃定地说:“这次我不会再被淋感冒了。”
※※※※※
加州这地界儿能下场雨不容易,于归他们偏偏就给赶上了。
在排队的过程中,他们眼看着天越变越阴,等快到他们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小雨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麦启贤的电话打了过来:“喂于归,你们玩儿怎么样了?现在在哪儿?”
“挺好的,我们正在‘飞跃亚马逊河’这里排队,快到了。”
“那成,你们玩儿完这个就赶紧出来吧,我刚看天气预报这雨可能会下大,你们还是早点出来比较好。”
“你跟李初谨已经出去了?”
“对啊,我跟小谨已经在车上了,我准备一会儿和他在车里‘沟通沟通’感情,”麦启贤抑扬顿挫地说,结果他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声惨叫。
显然是麦启贤发出来的。
“小谨我不就随口那么一说么,你反应这么大干嘛……”于归听见麦启贤小声对身边说了一句,然后大概又把手机拿近了些说:“行了兄弟我先不跟你讲了,你和小鲜酥好好玩儿,一会儿车上见。”
“嗯,一会儿见。”于归挂了电话,正好下一趟就该他们了,他便和颜殊站好队等着。
等他们坐到船上后,颜殊就很自觉地像刚才那样把于归的手抓住。
“这不是还没开始上吗?”于归看了他一眼问。
颜殊做了一个深呼吸,目视前方答道:“我有点忐忑。”
“……”
所以刚才到底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问题来着?于归默默地想。
接着,随着船体一点一点攀升,颜殊也将于归的手越抓越紧,在快到最高点的时候他忽然问了一句:“对了于归,现在这种天气如果我们衣服被水打湿了是不是不太好晾干?”
“嗯……应该是。”于归的话说完,船就刚刚好停在了最上面一点。
而颜殊这时却忽然以极快地速度把外套给脱了塞进自己的短袖衬衫里紧紧抱住。
“你在干嘛--”没等于归问完船忽然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所有人身上瞬间全湿了,就算是买了那种一次性塑料雨衣的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喂,你刚才为什么脱衣服?”下了船于归一边拧自己身上的水一边问颜殊。
“确保它不湿啊!”颜殊突然拉起于归就往一旁的男洗手间走,同时说道:“你进去把上衣都脱了吧,穿我这件,湿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的。”
于归的脚步猛地顿住,扭头看着他问:“你是为了让我穿才特意脱掉的?那你自己呢?”
“我不要紧,”颜殊笑呵呵地说:“我之前刚感冒过一次,有抗体了,最近都不会再感冒,但你就不一样了。”
“我不用,你穿吧。”于归把自己的手腕从颜殊那里挣脱了出来,往旁边站了一步说:“我身体好,这点程度没什么。”
颜殊在每次于归拒绝自己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束手无措,他拿着外套想了一会儿又劝道:“你就穿上吧,刚才你坐在边上、我坐在中间,你身上湿得肯定比我透,再不换件干的这种天里很容易着凉的。”
“我真得不穿。”于归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隔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颜殊,你不用这么照顾我。”
“我……我没有--我只是……”颜殊一时语塞,憋了老半天他忽然又把衣服往于归跟前一递,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于归,你听话……”
“颜殊。”
“我只是担心你会生病,看在我好歹还是个教授的份上你就听一次吧……”
于归看着颜殊有几分可怜的眼神,几乎就要心软了,但却在即将答应的那一刻又警醒过来。
不能开这个头。
于归反应过来,倘若这次自己妥协了,那以后颜殊要是再拿教授身份说事他就都不好拒绝了。
想到这儿于归便抬头确定地对颜殊说道:“我肯定不穿,你要是也不想穿的话就拿着吧,我们赶紧回车上。”
“诶于归--”颜殊见于归直接往出走了只好赶紧跟了上去,现在雨已经变得大了些,两人身上总共就没多少干的地方,等他们小跑着回到车里时基本上一块都不剩了。
“我说什么来着,雨要下大吧!看看你俩这样子,离落汤鸡就只有一步之遥!”麦启贤一见他俩上来就忍不住开玩笑道,顺手脱下自己那件卫衣给于归递了过来:“你先把你衣服脱了穿我这件,干的。”
“嗯,谢了。”于归也没二话,接过来把t恤一脱然后直接套在身上。
“啊……还有教授呢!”麦启贤忽然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人,表情有些囧,推了推驾驶座上的李初谨说:“喂小谨,你还有干衣服吗?给教授一件呗,你瞅他身上都湿成什么样儿了。”
颜殊听见他这么说就先开了口:“不用了,我自己的外套是干的,谢谢。”颜殊说完还朝于归看了一眼,但是目光瞬间就收了回来。
麦启贤不知道他俩刚才发生的那一段,还颇为赞赏地感慨道:“不愧是教授!真会未雨绸缪!你看你边儿上那个多傻,都不知道给自己留件干净衣服!”
颜殊听了又瞄了于归一眼,但没有说话。
麦启贤敏锐地察觉出此刻的气氛有些小尴尬,他便拍了拍手道:“很好很好,环球影城我们就算转完了!接着等会儿再去好莱坞把相片一照!咱这次在加州的行程也就算圆满结束了!大家开不开心啊?!”
李初谨朝他瞪了一眼:“你要是没正经事要说我就发动车了。”
“诶诶先别!小谨你不用这么着急嘛!”麦启贤回头看向于归和颜殊,问:“你们都检查一下,看东西都带齐了没有?没落下什么吧?”
“没有。”于归看了看自己身上说。
“我也--”颜殊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了,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着急:“我的小黄人!”
他这么一说于归也意识到那两只小黄人从他的视野里消失好像有段时间了,应该就是刚才在坐激流勇进之前颜殊把它们存在了场馆内的柜子里,但玩完之后因为下雨的缘故两个人着急回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抱歉你们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颜殊说完直接拉开车门跑了下去。
“喂!颜殊!”于归见他跑了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多想,紧跟着就追了出去。
而车里剩下的俩人都是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等了好一会儿麦启贤才用十分疑惑的表情看着李初谨说:“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教授刚才是说‘他的小黄人’了么?”
“嗯。”李初谨神色怪异地点了下头。
“哇哦……”麦启贤眨了眨眼睛,低声感慨:“果然年轻。”
李初谨没接他的话,只默默无语地看着窗外。
雨下得更大了。
于归跟颜殊跑到入口那里跟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后人家倒是很通情达理地就让他们进去了,二人又跑回到“飞跃亚马逊河”那里打开柜子一看两只小黄人正静静地坐在里面。
“太好了。”颜殊安心地说了一声,然后他把两只都装进了那个卡通袋里面,将袋口封得严严实实地又紧紧抱在怀里。
于归看他这小心的样子便笑了笑说:“你是宁可自己湿透了也不想它们被淋着吗?”
“嗯。”颜殊点头,没有看于归说道:“快回去吧。”
于归忽然觉得颜殊像是在跟他闹别扭。
一路跑回车上,麦启贤从前排把他俩挨个仔细看了一遍说:“得,小谨咱赶紧开上回吧,这下可真没衣服换了。”
“嗯。”李初谨也是干脆,熟练地倒车出库一甩头就驶到了大路上,顺便还甩掉了旁边四辆车。
颜殊这时把他保护得很好的两个小黄人从袋子里拿了出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弄湿,看到都干干净净的这才放心。
于归看了他一眼问:“能给我一个吗?”
颜殊迅速看看他,又低下头,声音听着有些委屈:“你不是不要吗。”
“改主意了,不给?”
“给。”颜殊把两个一起递了过来:“你要哪个?”
“这个吧。”于归拿了他左手上的放在自己腿上。
前面麦启贤眼睛都快看直了,到这时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我靠!你们俩连信物都有了??”
“说什么呢。”于归瞪他一眼。
颜殊脸有些红,看着麦启贤说:“这不是。”
“好好我知道了!你们又嫌我多话,我不说了,不说了!”麦启贤冲于归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毛,然后就带着一脸荡漾的笑容转了回去。
而在接下来的路程中,颜殊始终闷闷地没再说话,于归虽然知道原因却不方便说破。
这种淡淡的尴尬和别扭便一直持续到他们转完好莱坞。
看麦启贤强拖着李初谨在星光大道上兴高采烈地照相,而颜殊则始终与自己不远不近地站着,于归心里无奈可也不好说什么。
本来就不是那样的关系,又怎么能用那种关系的标准来要求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呢。
心理预期和现实状况出现偏差的情况有很多,如果自己不能进行修正就只能一直失望下去。
于归觉得,至少在这一点上,自己做的要比颜殊好很多。
※
晚上回到酒店,因为同一家酒店在颜殊想要预定的时候已经没有空房了,为了方便第二天赶路四个人便决定暂时在一个房间里面将就一晚。
麦启贤订的是标准间,两张床,每张的实际尺寸比它网站上说的要小一些,能让两个人刚刚好躺下,但不能随意翻身。
李初谨原本十分不乐意跟麦启贤睡在一起,但如今看来他也没有别的选择,跟于归或颜殊睡只会更奇怪,他也就只能降低标准了。
麦启贤自然是无比兴奋,早早地就洗漱好了上床等着,而于归这边却依旧尴尬着。
颜殊基本一晚上都没再主动和于归说过话,于归想自己这次大概是真得伤到他了,心里也不舒服。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躺下,关了灯,一会儿便听见麦启贤和李初谨那边像在低声争执着,八成是麦启贤想做什么却被李初谨拒绝了,那俩就开始来来回回地“博弈”着。
于归把注意力从他们两人身上收了回来,又躺了一阵儿,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而且越躺越觉得心里闷得慌。
身后颜殊似乎从躺下就没有动过,于归知道他也没睡着,内心挣扎了半天终于低声说:“颜殊,白天的事,抱歉。”
“没关系。”颜殊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传过来,有些迟疑:“于归,晚安。”
“晚安。”
于归合上眼,隐约觉得自己开始头疼了。
※※※※※
第二天早上于归起来的时候身体比平时要沉,脑袋里也是昏昏的,还有些头疼。
看来有时候说话真得不能太自信。想当初他还信誓旦旦地跟颜殊说自己淋点雨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一下可倒就感冒了,打脸的速度太快。
不过于归不想让其他人看出来自己身体不适,就正常地起床、收拾东西,然后出发去车站。
从洛杉矶坐大巴到拉斯维加斯要花五个多小时,于归上了车见颜殊也没什么聊天的*,他的头也越来越沉,就干脆眼睛一闭直接一觉睡了过去。
其实颜殊这会儿心里是十分得纠结。
他特别想跟于归说话,但因为昨天的那一点小插曲又让他非常别扭,来的路上他就一直在酝酿着该如何开口,结果还没等他酝酿好于归就已经睡着了。
颜殊很是憋屈,早知如此他当时又何必非跟于归较这个劲儿呢。不就是于归死活不要他的衣服却毫不犹豫地穿了麦启贤的吗?这有什么呀?他们俩都是那么长时间的朋友了,于归跟他之间自然无需客气,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更何况昨晚睡觉的时候于归还特意跟他道歉了,说明他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颜殊越想就越觉得懊恼,感觉自己这次玻璃心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
等一会儿于归醒了自己绝对不能再闹情绪。
颜殊这样想着,又鼓起腮帮子默默地叹了口气,明知道于归睡着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偷偷打量着他睡着时的模样。
他的额头现在有些出汗,眉头蹙得有点紧,纤长的眼睫毛在不停颤动着,呼吸似乎也不太顺畅,听起来断断续续的……
颜殊感觉不太对劲,他看到于归此时手臂下意识地在胸前抱紧,身体还在不易觉察地微微发抖,很像是发烧的症状。
想到这儿颜殊赶紧伸出手去探于归额头的温度,而刚刚接触到他就忍不住惊呼一声:“好烫!”
“怎么了教授?”前面麦启贤听见后就转过头来问。
“于归在发烧。”颜殊的声音里满是担忧,麦启贤一听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过身趴在椅背上,然后伸手覆上于归的额头,眉毛不由就皱在了一起。
“这倒霉孩子!”麦启贤低声骂了一句,“发烧了也不说吱一声,瞎抗什么呀!”
“你说谁呢?”于归这时被他们摸得已经醒了过来,眼睛半睁着说:“只是有点发热,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你那脑门都快能煮鸡蛋了你说值不值得大惊小怪?”麦启贤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把自己当小强啊?”
颜殊这时候已经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盖在于归身上,他又打开一瓶水递到于归嘴边说:“你们先别争了。于归,你喝点水,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谢谢。”于归接过水喝了两口,感觉自己现在也没力气说别的,就抬头对麦启贤道:“那我接着睡了。”
“嗯,但你别靠着窗户啊,那儿漏风,你还是靠着教授吧。”麦启贤说着还不忘看了眼颜殊问:“教授你不介意让他靠吧?”
“当然不!”颜殊是生怕于归不愿意靠着他,他自己哪还有不愿意的。
麦启贤听了十分欣慰地点了点头:“于归你听见了吗,赶紧地!”
“我不用靠。”于归的眼皮已经重得抬不起来了,拒绝的语气听起来也没有那么坚定。
麦启贤见状便不再不客气,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将于归的头掰了过来按在颜殊的肩膀上。“行了,就这么睡!”
“……”于归心里那叫一个无奈,他本来就晕着,现在被麦启贤这么“暴力地”一按就更加晕得没边儿了,想抬都抬不起来。
而颜殊一看于归居然连反抗都没有试着反抗一下,就知道他肯定已经非常难受,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有什么顾忌此时都想不起来了,也不管于归同不同意就直接抬起胳膊把他搂进怀里。
“喂……”于归低低地抗议了一声,但身体却完全没有动,不知道是真得没力气还是其实他也并不排斥颜殊这么做。
于归自己更倾向于让自己相信前一个解释。
麦启贤看于归肯乖乖躺着不动了不由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悄悄给颜殊竖起大拇指然后用口型说:“干得漂亮!”
颜殊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即又低头担心地望着于归。
麦启贤识趣地轻轻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颇为羡慕地对李初谨说:“小谨,要不我也搂着你睡?”
“不。”李初谨嫌弃地偏过头。
“那你搂着我睡?”麦启贤还不肯放弃,又贴了上去。
李初谨一把将他半个身子都推到了过道上,冷冷地说:“你有病吧。”
“你小气!”麦启贤不服地说。
“你能不出声吗。”李初谨又冷冷看他一眼,说:“后面还病着一个呢,你这么吵他怎么睡。”
麦启贤听了这话瞬间就没了气势,回头心虚地朝于归看了一眼,将声音压得低低地说:“我错了,我不说了。”
“知道就好。”李初谨说完就扭过头不再搭理他。
空气又安静下来。
一路颠簸。
当他们到拉斯维加斯的时候还是下午,但在这座世界闻名的“赌城”中心区域已经是一片灯光璀璨了。
为了吸引更多的游客,拉斯维加斯的各位大老板可谓在住宿上面下足了功夫,坐车上了主街道后就可以看到两旁的酒店一个比一个豪华,有的里面居然有过山车,还有仿造的自由女神像和帝国大厦,有一家酒店的外形竟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黑色的巨型金字塔。
麦启贤这次给他们订的是这里的米高梅大酒店,这是拉斯维加斯的一家老牌酒店了,里面的住宿和赌博设施自然都没得说,去年美国公告牌音乐大奖的颁奖典礼就设在这儿,同时它的夜店和dj也都是超一流的。
当时麦启贤问李初谨要订哪里的时候李初谨选择了这家,主要就是惦记着这家的夜店。
到达酒店大堂,因为办理入住手续需要排队,麦启贤和颜殊就让于归和李初谨站在外面看着箱子,他们两个去排。
于归这会儿感冒的症状依然强烈,身体疲疲地提不起劲儿,而他和李初谨也没什么话好说,两个人就干站在那里等着,直到另外那俩办完回来他们都没开□□谈过。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麦启贤走过来后就扬着手里的房卡说。
李初谨冷哼了一声不答话,于归按了按眉心道:“别卖关子了,直说。”
“……你俩真没劲儿!”麦启贤拿房卡用力在自己手上拍了拍,走过来搭住于归的肩膀说:“好消息是,我们本来不是要三个人挤一间吗?但现在教授那儿还有一间,所以咱就正好可以两两分开睡了!”
“然后呢?”于归问。
“然后就是更好的消息了!”麦启贤给自己鼓了鼓掌,狡猾地笑道:“教授订的时候已经没有标间了,所以他那是一间豪华大床房,于归,你小子运气真好!”
“我--”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麦启贤猛地将于归的话音截住,然后把他拉到了旁边故意小声说道:“拜托了兄弟,你就答应吧!你看你和小鲜酥昨晚已经同床共枕过了那还怕什么呀?已经没有不好意思的必要了对不对?”
“不--”、
“再说了你也替我考虑一下,如果你坚持要咱仨住一起的话,那小谨肯定让我跟你睡,你说说我费这么大劲儿把他骗出来要是最后连独处一室的机会都没捞着我多亏得慌呀……你就当帮哥们儿一个忙行不?你去跟小鲜酥住,这样我和小谨晚上要办啥事儿不就方便了么?至于你跟小鲜酥睡一起要不要发生点儿什么那完全在你自己的控制范围内对不对?你如果真得只想跟他保持纯洁的革命友谊你们可以只把房间当成个睡觉的地方、其他事儿别想就行了啊!你说哥们儿说得有道理吧?”
“什么事到了你嘴里都有道理。”于归无奈地说。
麦启贤哈哈一笑,又抱住于归的胳膊开始边晃边撒娇:“哎呀,好归归,你就成人之美一下下吧……”
于归瞬间感到一阵恶寒。只怕感冒又得加重了……
“行了你快打住吧,我同意了。”于归也是被磨得没办法。
麦启贤脸上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又把于归给搂了回去对颜殊和李初谨两个人说道:“决定好了!于归和教授住,我跟小谨住,有人反对吗?”
没人答话,麦启贤就合起了手掌,郑重地宣布道:“那现在我们就先回房间休息,晚上一起吃饭!于归尤其是你,要休息好!”
“知道了。”于归叹了口气。
然而,等于归和颜殊都走到前面时,李初谨这才压低声音冷淡地对麦启贤说:“你一开始为了帮于归省钱不让我自己开|房,非要三个人住一间,现在怎么又让他去和教授一起住了?”
“哎呀小谨,这凡事都要随机应变!我们得分清轻重缓急对不对?那几十美元和一个靠谱的男人比起来你说哪个更重要?”麦启贤贱贱笑着说。
李初谨哦了一声,又说:“既然这样,那没有了价格方面的限制我也不用非跟你住一起了,我自己去开一间。”
“不好意思,已经没空房间了。”麦启贤一副吃定李初谨的样子说。
“我可以找别的酒店。”李初谨瞪他一眼站定了道。
麦启贤这一下显得没辙了,弯腰做了个服软的动作:“小谨,咱不折腾了行么?说好了一起玩干嘛总要分着走呢?而且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真得去住别的地方了,我可能让你一个人舒舒坦坦地去么?”
“麦启贤你这是在耍无赖!”李初谨像被逼急了,狠狠瞪着麦启贤准备继续找词儿开骂,但他的目光却忽然被麦启贤身后的什么东西给吸引了。
“怎么了?看什么呢?”麦启贤好奇地转过身左右看了看,但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存在。
而等他再次回过头来时李初谨的目光也重新落回到他身上,只不过变得比刚才还要冷。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住在这里是吗?”李初谨面无表情地问。
麦启贤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说:“对啊。”
“那走吧。”李初谨说完就拉着箱子往电梯那头走了。
麦启贤又不傻,见他前后反差这么明显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我靠,他该不会看见前男友了吧……”
麦启贤小声嘀咕一句,心里忽然就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