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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灵没理解这个“再”的意思,心里只管想着什么时候让这两个恶男恶女来一场两虎相争,他在旁边痛快拍手看热闹就好了,埋头跟在秦云昭后面走进了一处院子,差点被斜刺里泼来的一盆污水给浇湿了脚,幸好被秦云昭一把扯开了去,只湿了几点鞋面子。
“哟,阿昭这是知道回来啦?咋还带了个男人回来呢?”刘翠翠早得了婆婆的吩咐,在门口老远看到秦云昭和一个少年有说有笑地过来了,装着在院子里打扫,故意泼了一盆水过来。
后一脚赶进院子里的李芬又气又急:“弟妹你这是说什么呢,这是阿昭……”
“爹,娘,阿昭带了个男人来家了!”不等李芬说完,刘翠翠就扯着嗓子冲正房叫了起来。
华灵的脸色沉了下来,秦云昭怕他发脾气走人,轻轻拉了拉他袖子压低了声音安慰:“得,看我的面子,帮我大伯看过伤咱们就走!甭理会这些歪七歪八的事儿。”华灵这才勉强忍了下来,点了点头。
张氏听到刘翠翠那一声叫嚷,早把窗户开得大大的,她和坐在炕上的秦永德两个都瞧见了秦云昭那拉袖子轻语举动,张氏就状作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声:“阿昭是给这个公子作妾啊,这小公子长得也挺俊的。”
再俊又怎么样,阿昭那也就是个妾!富贵人家里面,别看着那些当姨娘的穿得光鲜,实际上妾是什么,不过是拿不上台面的东西,一个玩意儿!谣言传来时自己还不信,如今眼见为实,秦永德看得肚子里冒火,脸色很是难看,深恨阿昭坏了秦家的门风。
“爹,娘,这位华神医是药圣的亲传弟子,源哥儿的伤就是他治好的,阿昭专门请了他来帮爹看看腿伤呢!”李芬听着刘翠翠叫得难听,连忙出声解释。
“什么神医药圣的,别当咱们乡下人见识少,尽拿大名头来唬人。”张氏扭了头不高不低地念了一句,刚好让跨进上房的华灵和秦云昭听了个满耳朵。
华灵脸色气得发青,见秦永德脸上不好意思地陪了笑,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相迎,闷了一口气不说话,直接伸手就把住了秦永德的脉搏,然后一手把他拉到炕上:“趴好,把衣服褪了,我要针灸。”
他这动作突然,张氏一下子没料到华灵会突然这样,等到想上前阻止时,华灵已经直接挽袖取了自己的银针包出来,一根根蘸了药液,张氏见这架势起码也是有两手的,和秦永德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不作声了。
秦云昭和李芬就先回避了出去,张氏帮秦永德褪了衣服,看着华灵一套手法行云流水一般,把秦永德的腰背上针灸了一趟下来收了针。
不等张氏过来服侍,秦永德已经自己爬了起来把衣服一拢,就想下地来跟华灵磕头:“多谢神医,神医这一番针灸,我这断骨的地方马上就不痛了!”
这套针灸手法就是用来促进断骨生长的,兼有止痛的功效,本来这种时候最好连续行针五日以上,可华灵恼恨张氏那张嘴,并不打算继续行针,只露了这一手镇住了场就收了手,到底看在秦云昭的面子上,把秦永德扶住了不让他下跪,冷冷“嗯”了一声说道:“拿笔墨来,按我开的方子抓药,一个月后自会无恙,免得你们说我拿大名头来唬人!”
秦勇山在外面等着,听到华灵吩咐,连忙取了笔墨纸砚过来,等华灵提了笔一挥而就,小心地捧了那张药方吹干了墨,口中不停称谢:“多谢华神医,多谢华神医!”张氏也旁边讪讪陪笑着。
“早知现在要前倨后恭,刚才何必不分青红皂白就泼污水!”华灵冷哼了一声,也不管张氏几个听不听得懂,坐都不坐,拂袖就走了出去,“阿昭,我先回你家了!等你回来,再和我一起给阿源上药。”
其实家中还有容渊,根本不必要秦云昭来帮手,只是华灵看不得这家人对秦云昭那态度,故意说了出来,免得阿昭在这里挨人家冷言冷语。
秦云昭心里明白,装作追出几步:“华神医,华神医!”华灵回头看见她在冲自己眨了眨眼,心领神会,故意装作一脸怒气不理她,自顾自先走了。
刚才那情况下,华灵肯写了药方,秦云昭就很是感激不尽了,何况华灵还说了一个月后自然无恙。秦云昭也厌烦张氏和刘翠翠胡乱就指了人想作践自己,装了下样子就转身回来,一脸的郁郁:“华神医这是生气了,不然以他那手针灸的功夫,我哥现在都能下床走动一二了,大伯这情况,应该更是不成问题的。”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秦永德在家里这炕上快躺上三个月了,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地里的活计,听到本来能早好的,结果神医被惹得拂袖而走了,忍不住就埋怨起自家婆娘:“看你和二郎媳妇做的好事,两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妇人,把阿昭好不容易才请回来的神医这就给气走了!”
张氏看着秦永德一天比一天好,心里是又喜又忧,担心自己私藏那四十两银票的事哪天被抖出来,加上现在秦思源和秦云昭两兄妹又已经搬出去住了,想加紧修复自己跟男人之间的关系,所以这些时日一直小心意地服侍着秦永德。现在被他当头这么一骂,心里一急,劈口就说了出来:“阿昭你赶紧去把华神医给追回来啊!”
秦云昭看了她一眼,一脸难过地低了头:“我自己受点委屈没有什么,可华神医家中豪贵,向来都是只有人捧着的,刚才进来他差点就被一盆污水泼湿了鞋,莫名其妙被攀扯到跟我一起,还被说成江湖骗子了……大伯母你也看到了,我刚才追在后面他都不肯回头了呢。”这些烦人的苍蝇,如今哥哥没事了,她也有得心情玩上一招,给她们上点眼药。
秦永德因为刚才错看了人,误会了阿昭,心里也愧疚,瞪了张氏一眼,软了语气转向秦云昭说话:“阿昭……你呆会回去以后,跟华神医好好解释解释,别让人家大老远的来,反而受了气回去。”
秦云昭虽然脸上还是带着委屈,也勉强笑着应了声好,又把带给大伯的礼物一一拿了出来,把秦思源的情况又细细说了一遍,然后才说了来意:“家里请了华神医过来,又临时雇了个人照顾哥哥,要回大伯这里来,怕挤着了人不好住,所以我才跟哥哥商量了,先直接就去了我们那新屋里头安顿了。
等过几天我把事情都理清楚了,就选了日子来请大伯到我那边新屋吃一顿,暖暖灶。大伯帮我们暖过灶以后,我们再算日子把屯里大家伙儿都请来热闹几天。”
这话说得挺熨帖的,秦永德之前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就慢慢散了,又叹了声气:“本来要让勇山进城去照顾源哥儿的,你说源哥儿进了军医署医治,寻常人进不得,所以才罢了。”
秦云昭还想着刚才上的那眼药起效呢,话面上还是要给秦永德开解几句的:“军医署在兴州大营里面,是不放寻常人进去的,我也只在外面租了房子住,每天给哥哥送饭进去而已。先前还是罗大哥立了军令状,才把他的一个长随带了进去,照顾我哥的。回来前我另外又雇了个人照顾哥哥,现在就住在家里呢。”
秦永德点了点头:“那就好,千万把源哥儿照顾好了,别落下什么病症!我这里等腿脚灵便了,就去看源哥儿,你让他现在只管好好在家里养伤,不用惦记我,我照着华神医的方子抓药吃,很快也就会好了。”一边就狠狠瞪了张氏一眼,决定呆会儿再好好跟她理论理论。
秦云昭笑着应了声,又说了会常来看望大伯的,这才去哥哥和自己原来的房间里收拾东西,秦勇山就帮她套了马车好一起运东西走。
张氏只恨自己这老实儿子多事,源哥儿和阿昭当初来的时候是带了这马车来的,现在本来也没说起这事,这要用马车搬了东西过去,岂不是提醒了他们这马车的事?
果然秦永德自窗户里看到了大儿子牵马出来,就叫了秦勇山进来吩咐:“勇山,把马车牵过去就放源哥儿家里,这马车本来就是他们买来的……”
张氏本来一直当这马车是自己家的了,心里顿时刀割一样地疼,一时又不敢明着忤了秦永德的意思,只得拐着弯儿说话:“当家的,前回那唐嫂子上咱们家来,还说咱家有辆马车好呐。”
见秦永德没明白她的意思,张氏心里发急,连忙凑近了:“她现在不是要帮月儿说给兴南屯那李大户家里吗,人家家底殷实,可上门说亲的也多,也要看着女方的家底来呢。
咱家里经了这几回事,这家底早淘空了,就只这马车还明晃晃放着可以当个门面,这要是一下子被牵走了,回头唐嫂子带了人上门来相看,怕是对方脸上会不好看。”
秦明月已经十四了,家里连遭了这几回事,靠山屯里原来有几户想来说亲的人家就熄了这心思,怕娶这媳妇反而要担带不少她家里的债,再加上那白煞的传言,大家心里还忌讳着。
而向晨峰的娘,小张氏那里,张氏托人探了几回口风,都说他家要等向晨峰中了秀才以后再说亲。明年春试才考秀才,要等到明年春天,秦明月差不多就十五了,几个屯里的女子都定亲的早,十三、四岁就嫁人也多,到了十五还没定亲的,说出去就有些没脸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