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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悖与否,不是你可以评论的很。”
轻言一声谑言,楚牧的身影如同融化到了风中,刹那之间身影乍散乍合,在一团霞气之中突然出现在乙休道人身影,劈天神掌开破天地,势压乾坤般向着乙休道人压来。
“嘭——”
太乙神罡随心而起,于须臾之间形成一道气墙,挡在神掌之前,然而这一次,楚牧的神掌却是前所未有的霸道,一掌推出,此时蜕凡四变的乙休道人竟是难挡此掌,气墙连一息时间都没能坚持到,便被掌劲轰破,楚牧五指如山,轰掣而来。
“上皇权风雷。”
乙休道人及时出招应对,手持拂尘横扫,万千银丝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如无数细微的铁链,携风雷之势扫向掌劲。
双方接触,拂尘爆发雷霆之声,如雷公在咆哮,劈天掌劲携三个丹田之功力,一掌完纳阴阳乾坤之气,无比霸烈。
“轰——”
万千银丝飘散,无数雷电狂舞,蜕凡四变的乙休道人在这正面硬拼之上竟是略占下风,束成一股的拂尘被强行击散。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
寰宇剑不知何时已是近在眼前,泛着幽光的剑体之上,此刻正弥漫着日陨一般的至极高温,剑气如烈阳沉世,带着焚江煮海之能。
这一剑,甫一使出,周遭江河之水便瞬间沸腾,蒸腾出大量的水汽。
这一剑,有着足以威胁乙休道人生死的威能。
他虽是道台武者,但此刻的境界却是在那无形压制之下退转,就连法体也是不知何故退化成真身,并且还处于初凝真身的地步,这一剑若是斩到身躯,乙休便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垂手白光。”
乙休另一只手指尖有白光闪过,五道如光柱在身前骤然出现,排成一行,护住身躯。
那至阳之剑斩在白光之上,刹那间激起剧烈的热浪,令江水一片通红。
“砰!砰!砰!”
乙休身影连闪,脚步九曲连环,溅起的水花凝聚成莲花之形。当水莲花溃散落下之时,乙休的身影已是绕过剑气余波,迂回至楚牧左手侧,一式“玉宸执冥雪”挥洒出恍如来自九幽的至寒之气。
唰!
至寒之气化作一道蓝色匹练,将蒸腾的水汽瞬间冻结成冰粒,与残存的至阳剑气相冲,顿时便爆出一股阴阳乱流,震荡四方。
气浪排空,荡起波澜十丈,但在一股无形之力的限制之下,这战斗余波被局限在百丈范围之内,未曾动荡范围以外的区域。
两人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极为激烈的地步。乙休道人周身白光游走,青莲绽放,青莲长生体之真气绵绵不尽,生生不息,有着极为强韧的生命力。
但他的太乙神罡,又是霸道异常,携带灭生之威,若是被击中,当即便会被扫灭部分生机。
乙休对于生机的了解已是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他以生机存己身,以生机灭敌体,存生灭生,都在他一念之间。
激战许久,楚牧的攻势霸烈,招招压人,但乙休虽是被打落境界,本身却依然非是寻常蜕凡四变武者可比,哪怕力量不如人,也可在楚牧的攻势之下坚持良久而不负伤。
不过,就在这时,楚牧的剑法却是陡然变化,寰宇剑之上,那一线血丝泛出氤氲之光。
“剑廿三。”
眉眼凛然,二十三道剑气自虚空间出现,楚牧以目发剑式,至极杀势顿时席卷,形成一片主宰生死的剑域,血色的剑气在寰宇剑周遭游弋,随着剑器舞动骤然射出。
“是陷仙剑气!”
乙休当即便运功抵挡凝滞一切的剑势,同时手指连挥,一道道白光围绕在身周,更以太乙神罡化出两朵青莲,绕体飞行。
他这青莲长生体最怕的就是诛仙四剑之气,如今他的境界被压到蜕凡四变,哪怕楚牧的剑气远不如其师玉玄,也能让其警惕万分。
防御的同时,乙休亦是不忘反击,拂尘如有万钧之重,如刀如斧,向下劈出,顿时气劲便如同山倾一般倒压而来,巍巍之势不可言喻。
“上圣覆业境。”
十方天元断之招,前八式暗合八卦,后二式合乎上下阴阳,这“上圣判业罚”便是暗合艮卦的一招,以泰山压顶之势覆灭一切业境,最是刚猛不过。
然而,那二十三道剑气却是如同游鱼一般绕过正面巍巍之势,刺到护体青莲之上,赤色的血剑化作一抹血色,侵染青莲,无穷的杀意竟是直接冲袭到乙休的识海,令他面色丕变。
“与你交手许久,我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楚牧眼中明光不定,映照着乙休周身运转之气机,将护体青莲以及白光之气劲运行看得分明,心念牵引剑气,透入薄弱之处,向着乙休的识海释放杀剑之意。
同时,左掌有风起云涌,博大的气机在掌上汇聚,本就庞大的真气,竟是在短短瞬息间膨胀数倍。
“劈天神掌。”
以摩诃无量壮大真气,以霸道神掌运劲使出。刹那之间,便闻惊爆之声不绝,宏大掌劲将巍然如山的强击正面击破,令他如倒倾山峦一般的气柱寸寸爆裂,掌势不绝,更是一掌轰在乙休的护体白光与青莲之上。
“轰!”
掌劲撼动护身之功,二十三道剑气如灵蛇一般钻出缝隙,齐齐射向乙休之身。
青色道袍在此刻亮起禁纹之光,抵挡剑气侵袭,但在周遭无形领域的压制之下,防御力强大的法器此刻也只剩下地器之能,只能和剑气互相僵持。
也就在这时,一道幽光闪过,楚牧的身影和寰宇剑已是近在眼前。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悠悠之声中,寰宇剑如天柱倾颓一般落下,灭顶之势近在眼前。
八柱撑天对着何方?东南为何缺损不齐?
此招,意为撑天的八根天柱,为何唯独东南方的有损,原本的圆满,在东南有损之后变得残缺。
楚牧将此衍化,以自身之气、势、意衍化天柱之有缺,剑势如斩天柱一般巍峨宏大,又以招意之残,专破圆满之物。
寰宇剑如斩天柱,断灭护体白光,令青莲凋殒,直直斩向乙休头颅。
刹那之间的破灭杀机,让这老道感受到了死亡临近之感,那出现在脸上的阴影,更是代表着生死界限的接近。
“噗嗤——”
乙休老道的面皮突得从中间分开,裂成两半,一道血痕从额头顶部起,顺着眉心、鼻梁延伸,直到下巴。
这看起来,就像是乙休被斩成了两半一样。
但是,他终究是没死,终究没被一剑两断。
寰宇剑停留在乙休头顶,剑气割裂他的面皮,使得剑锋染血,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看起来,乙休前辈连让我受伤都做不到啊。”
楚牧微微侧头看着呆滞的老道,举重若轻的姿态有着说不出的闲适。
就在这一剑即将取人性命的时刻,楚牧还有余力适时停下剑锋,那操纵自如的姿态,显示出他还未曾出尽全力。
“怎么说话的?”慕玄陵含笑斥道,“明明是乙休道友的乍然跌落,有所不适应,你怎么能一副‘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的样子?成何体统!”
说话之时,无形压制缓缓散去,乙休只觉自身的境界再度恢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惨白的愤怒同时袭上心头。
身上的伤势在回归的力量之下迅速恢复,但停在头顶的剑锋却是未曾移去。
乙休恨不得悍然出手,将这剑和人一同毁灭,但目光对上楚牧若有神意的眼神,看到楚牧后方那张笑脸,这性子雷厉风行的老道便是不自觉地缓缓退去。
他毫不怀疑,若是他敢出手,那么那已经退去的压制力会在瞬间再度压上,楚牧的剑也会立即将其重创,然后把他拿下,向太乙门问罪。
眼前这两人,绝对能做出这种钓鱼执法的事情。
“看来前辈已经认识到晚辈的实力了,”楚牧道,“现在,前辈还认为晚辈没有能力从静尘前辈的偷袭下脱身吗?”
乙休闻言,面色更为铁青,他一言不发地退回飞舟,作势欲走。
慕玄陵在后方高声道:“乙休道友,还请转告贵派庄桓门主,与其为他人下场拼斗,不如作壁上观,这样,就算事态偏转,贵派也可免遭波及。这玉清道脉中的矛盾,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本门和广成仙门的矛盾,贵派又何必趟这浑水,给他人做嫁衣呢?”
乙休闻言,身形一顿,而后沉声回道:“慕玄陵,莫要以为你成了至人,就可为所欲为了。至人虽强,但还轮不到你来主掌道脉乾坤。莫要忘了,广成仙门亦有至人,玉虚宫中的道首,更是非你能比拟的。”
至人虽强,但作为神州霸主的三清道脉却是不缺。
当年的内战固然是死伤无数,连上清道脉的道首都没了,但玉清道脉有太清道脉相助,至人等级的强者却是一个未死。至少在玉虚宫中,在广成仙门之中,还有可比匹敌慕玄陵的至人,单凭一个慕玄陵就想执掌大权,还远远不够。
不过慕玄陵却是全然没有担心的样子,只是淡淡道:“这一点,就无需贵派担心了。至少贫道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太乙门中,是没有至人的。太乙门若是依然冥顽不灵,就休怪他日本门不留情面了。”
“乙休道友不如猜猜”
慕玄陵目光幽幽,语气不知何时变得诡秘万分,“贵派门主庄桓,他能在贫道手下,支撑几招?”
话语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幽深杀气,令乙休直感脊柱一抖,一股寒气席卷全身。
他竟然他竟然敢说出这般话语,他竟然当真露出杀机
乙休能感觉到,这一言,非是虚假。
“道友可以回去和庄桓道友说道一下,他日若双方争端起,勿谓言之不预。”
慕玄陵拂袖负手,沛然气机推着对面飞舟一路直上青冥,送乙休走人。
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一所金灿灿的大船从后方驶来,紧接着,光影一闪,面罩白雾的叶梦色和萧十异师徒一同出现。
“师弟,威武!”萧十异竖起一根俏生生的大拇指,道,“越两个小境界杀败太乙门的乙休前辈,当真叫师姐我大开眼界。”
“师姐谬赞了。”楚牧很是平静地回道。
击败乙休,本就是应有之意,他不需要为此为自豪,也不会因此而小觑上一辈的武者。
接下来去各派要面对的对手,绝对不乏比今日乙休更棘手的存在。
叶梦色看了楚牧一眼,道:“今日这般高调,看来玉鼎宗当真是想要拉广成仙门下马,当十二派之首了,甚至于不介意和玉虚宫那边对立。”
“玉虚宫那边自三百年前一战后就处事不公,为道首者若是不公,有何颜面统帅道脉?若道首当真冥顽不灵,就休怪贫道不顾大局了。”
慕玄陵收敛笑意,一派平淡,轻描淡写之间,突得抛出一个惊天消息,“而且,贫道已经得到消息,道首在三百年前的那一战身负重伤,至今未愈,他的状况,未必有多好。”
“师侄,你说说,先前登入万化定基之境,灵识被送入玉虚宫之时,是否有嗅到一种让你灵识大幅度增强的清香?”
“嗯?”一旁的楚牧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缓缓点头道:“确实有一股清香。当时我还奇怪,为何一道灵识,能够闻到清香,紧接着便察觉灵识大幅度增强,就连刚突破的元神都变得稳固起来。”
当然,楚牧的元神之所以如此稳固,还有得自天地玄黄塔的一丝玄黄气的功劳,只不过这种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那应当就是玄牝天珠所燃化了香气无疑了,”慕玄陵面色凝重地点头道,“那一日,应当就是道首伤势复发的日子,所以他才需要点燃玄牝天珠疗养元神之伤。”
玄牝天珠,一种滋养元神,恢复元神之伤的至宝,一颗就足以让使用者元神强度倍增,灵识变得精微,甚至可以探查到虚空的涟漪和一些虚无的轨迹。
按理来说,一颗玄牝天珠,就足以让任何元神之伤恢复了,但听慕玄陵的意思,那道首却是三百多年来伤势未愈,并且每一次复发都需要一颗玄牝天珠进行压制。
这其中所蕴含的意味
啧啧。
楚牧不由心中暗叹。
既有为道首隐藏伤势多年的感慨,也在感叹慕玄陵的手竟然伸入了玉虚宫中。
道首多年来不出玉虚宫,也就那一次函谷关之事出来了一趟,没想到这都能被慕玄陵察觉到伤势,只能说这位宗主当真是神通广大。
“那应该是伤到了真灵,”叶梦色道,“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连玄牝天珠都无法使伤势恢复。”
“贫道不知道首为何不一碗水端平,也不知广成仙门为何次次有恃无恐,但有一点,贫道可以确定,那就是玉鼎宗不会做大局的牺牲品。这一次,也该换玉鼎宗代替广成仙门的位置了。”
慕玄陵一挥大袖,袖口张开,犹如黑洞一般,远处大船上盘膝而坐的静尘竟是被直接吸入袖中,如进袖中乾坤。
“和你的好友告别一下吧,接下来,你要随贫道往其余各派一行,短时间内是难得空闲了。”他对着楚牧说道。
楚牧闻言,便飞往蓝盼那艘黄金大船,让他代自己回去和董百川等人汇合,负责为自己张罗声势。
这一次随玉玄前去其余各派,想来可大涨声威,不仅在宗门外能有个响亮的名头,同时也可在宗门之内聚集起一番班底了。
楚牧便是要让蓝盼在宗门之内提前准备,待他回返,便一举开个山头,和大师兄君自在争锋。
“这一次丹辰举起世家联盟的旗帜,宗门之中亦有丹皓活动了三年,那些出身世家的弟子定然会受到影响。哪怕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可能受到一些风言风语。你可从他们那里下手,就比如董百川之族兄董拙。”楚牧叮嘱道。
哪怕是团结如玉鼎宗,也少不了风言风语,毕竟大家虽是同门,但同门之间亦有立场。
就比如你站君自在,我站应潇涵,他站姜元辰,又比如有不少人保持中立。不同的立场,自然就决定了各自之间的对立,那风言风语定然是少不了的。
楚牧觉得可以用类似的出身拉拢世家弟子,同时加入楚牧这边,也可免去一些风言风语。
毕竟七宗联盟是楚牧凭一己之力重创的,若是加入楚牧这边,宗门之内应该没人敢拿世家弟子的出身说事了。
“交给我吧,”蓝盼把胸脯拍得震山响,道,“等你返回宗门,定然能看到焕然一新的局面。”
“但愿如此吧。”
楚牧微微颔首,登萍踏水,向着慕玄陵那边行去。
不久之后,一朵庆云升起,飞向远方。
徐州,一处山区。
山间的溪流潺潺流动,推动一具尸体向着下游而去。
那尸体身着道袍,袖口之处有乾坤道纹,赫然正是广成仙门的门人。
而在他那已经失去了动静的胸膛之上,一道龙形印记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万分瞩目。
公子羽,又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