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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天之后,达雷尔就病逝了。
他死之前非常平静,还笑笑说:“真是羡慕古人……”
吴桥:“嗯?”
达雷尔道:“古人死前,喝一壶酒,吟一首诗,哪像这样,浑身上下插满管子。”
吴桥:“……”达雷尔身上,的确是有很多管子,有帮助呼吸的,有帮助心跳的,还有些治疗的药物。
“都什么鬼东西,你给我拔了去。”达雷尔说,“我是不行的了,我自己很清楚。”
“……”
“不听我的话吗?”达雷尔说,“那我自己拔吧。”
说完,他就自己动上了手,将管子粗暴地扯下。
接着,达雷尔慢慢闭上眼,好像是有一些倦了,近二百年东征西战,也是需要歇一歇了。
达雷尔睡了好几个小时。
有个时间,吴桥觉得不对,伸手一摸,发现已是冰凉。
基地发了一封讣告,回忆达雷尔这一生。那封讣告上面,详细地罗列了他累累的战功,以及他的期望。
基地为他举行了个告别仪式,一些主要的人来到了主舰上,作为对达雷尔最后的道别。
所有的人都挺伤感,如果是在基地病逝,那么所有的人全都可以参加,可现在却是在外边,他们还在打关键仗,主舰没法容纳那么多人进入。
舰船上的灯仿佛被轻纱笼罩,昏黄的灯光无力地洒向地面,总是有一种凄冷入骨的氛围。
吴桥发表了个讲话,感谢达雷尔所做的一切,并表示将继承遗志,让这个基地变得更加好。
“怎么突然就病了呢……”基地里的人根本没办法理由,“出征之前还好好的……”
“……”只有吴桥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不会去和谈起这个。
达雷尔,他是太难过了,年迈的身体承受不住那样的冲击,于是便再也站不起。吴桥想,如果,自己喜欢的人,和妮可一样有天赋的谈衍,受到那种对待,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了,怀着希望掀开对方机甲,却发现了一个更残忍的真相,那真相足以让死者无法安眠,自己可能也会瞬间就垮了吧。
“少将他让抬棺出征。”又有人说,“可现在也没棺材啊。”
吴桥想了一想,插了一句话道:“装炮弹的箱子大小差不太多,就先将就着用来顶一阵子吧。”
“……哦。”
“回去之后,再换好的。”
“还有一个问题,”又有人问,“最后埋到哪里去呢?他好像也没有家人?”
“大概是没有吧。”达雷尔的父母自然不可能还活着,妮可早已死去,死前也没有能按照希望有个孩子。之前达雷尔说,他也没有兄弟姐妹,并很羡慕吴桥,说,如果有个兄弟姐妹,那在父母去世之后,就还有人可以聊聊,聊聊那些共同回忆——关于那个家、关于一家人的共同回忆。当时吴桥还很吃惊于硬汉也有柔情一面。所以,达雷尔,大概,的确,是一个人度过了这一百多年的。
吴桥很后悔没有问他死后想要去哪的事。
想了一想,吴桥说道:“送回他的家乡,找找其他亲属吧。”
于是,关于达雷尔的后事,就这么地都定下了。
仪式结束之后,吴桥叫住几位准将:“仁申准将,陆荣准将,凌织准将,我们需要讨论一下作战战略。”
“……”
吴桥能看出来,对于自己,三人不愿听命。
过了一会儿,只有仁申点头应了一句“好吧。”
凌织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反应,而陆荣,则是直接就对吴桥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们讨论之后把结果告诉我。”
吴桥:“……”
一上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仁申,也是刚刚才被提拔成准将的。吴桥明白达雷尔的意思,就是要让仁申取代奥利维尔,基地依然还像从前一样,由三名准将分带三个分队,而自己则相当于是从前的达雷尔,统领全军。
仁申之前和吴桥级别差不多,又是刚被提拔,所以相对比别人还客气一些,不愿正面冲突。
吴桥也很清楚,自己是多么缺乏威信。
他年纪还很轻,像个毛头小子,刚来基地不久。就在昨天他还再以“新人”姿态向别人学习的。
达雷尔196岁,打了一辈子仗,基地的人早已习惯由“老将”来带领他们。
吴桥在做中校的时候,只带个小舰队,6架机甲而已。不久之前,升为上校之后,指挥由35支小舰队组成的5支普通舰队,总共有机甲210架。而陆荣和凌织,做了多年准将,每个人手下都有150支普通舰队,大约6000架机甲。他们两个一直都是吴桥上司,忽然之间成了下属,要听吴桥命令,心里着实很不愿意。
在他们的眼中看中,吴桥除了每次杀敌数量多点,军事上面实在看不出来才能。
凌织性别是女,还不十分激烈,陆荣却表现得很明显,明显就不不把吴桥放在眼里。
奥利维尔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在他心里,达雷尔死之后,接班的人就该是他,因为奥利维尔自己退出竞争。知道奥利维尔叛变之后,陆荣非常高兴,有一种馅饼落到头上的感觉,就等着食用了!这一段时间来,每次想起这件事情,他都想要大笑几声!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基地的二号人物,地位仅次于达雷尔,并且那段时间实际上也真的就是如此。
结果,达雷尔升了个吴桥!
一个傻愣愣的小子!
刚刚升为准将,就要统领基地?
这让他如何能俯首称臣?!
整个基地都在看他笑话——如果真听吴桥的话,那就未免太丢人了!
陆荣甩手离去,会议只得作罢,吴桥心里非常窝火。
而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果然,此后,陆荣变本加厉。
吴桥下的命令,他根本就不听,甚至公开反对。
他总是以长者还有导师姿态自居,告诉吴桥应该怎么样做才好,想要压下吴桥这个年轻长官,自己做实际上的幕后指挥者。
一次,在吴桥制定了补给方案之后,陆荣直接当众表示那行不通:“吴桥准将。”
吴桥:“……”
“这个补给方案实在显得太过幼稚。”
吴桥强压住了怒火。
陆荣又道:“你还年轻,经验太少,所以制定这种策略却也不能完全怪你,我来写个,你拿去用。”
“哦?”
陆荣立刻画了一个方案出来。
吴桥看过之后将纸放在一边,说:“我有我的考量。我选择这一种补给舰的原因就是,它们每一艘都可以携带3万吨材料,可供15个舰队使用10天。按照规定,舰船还有机甲制动材料不得低于50%,战前不得低于90%,两天前的那次作战,我方损耗不少,接下来又是一场恶战,补给必须十分充足!”
“所以才说你的你的想法幼稚。”陆荣敲敲桌子,“它们确实容量较大,但同时防御也弱了,我们应该首先确保到达!”
“容量大就可以使它减少往返基地次数,从防御的角度看其实并没有牺牲什么。”吴桥不悦地道,“我已决定使用这个方案。”
“防御力是根本,不要总是冒险。”陆荣说道,“哎,这个你再仔细想想,我们先说下个议题。”
“不需要了!”吴桥冷着脸道,“我意已决。”吴桥知道,如果刚才他换一个提议,陆荣照样会和他唱反调。
“这怎么成。”陆荣摇了摇头,“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是非常不好的,何况你还这样年轻。老少将还在时,可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和我来赌气,硬是坚持你的观点,这是当前头等大事,涉及到将士的性命,你一定要三思而行,这才不辜负少将。”
“……”达雷尔当时的确很开明。可是,那种情况与现在并不同,达雷尔并不是一个“傀儡”。
吴桥扫了扫在座的大家。
显然,所有人都被陆荣影响了。
好像,如果自己不“重新考虑下”,就是在置气,就是不负责。
他们并不一定认为陆荣的做法对,但是他们支持陆荣。他们好像就是觉得,把吴桥给孤立起来,让部队“听”陆荣的,在目前状况下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他们觉得吴桥就是一个小孩儿。
吴桥气得双手微微发抖。
然而,他也不好真的“一意孤行”。
最后,他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我再想想吧,不过应该,就是这个了。”
仅仅一天过后,就又发生了事。
吴桥继续组织会议布置方案。
再次总攻承担突袭任务的依然是他们舰队,所以需要布置方案。
他走进会议室,发现陆荣没到。
“……”
过了好一会儿,陆荣才姗姗来迟了。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陆荣向在座的人打了个招呼,“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一句话说得好像他才是老大一样。
“陆荣。”吴桥盯着他问,“你为什么自作主张,让士兵们休息半天?”
“嗯?”
“而且,还联合了凌织、仁申,三支编队同时休息!”
现在这是什么时候?马上就要再次发动进攻!
吴桥觉得有点心灰意冷。
陆荣凌织仁申他们三个准将,全部都想让自己交出指挥权?
让陆荣来指挥这次作战,自己安安心心退居幕后就好?
他们就那么不信任自己?
吴桥心里非常清楚,陆荣多次自作主张,根本不让自己知道!
而且,他直接通知凌织和仁申,间接指挥了整个的舰队。凌织和仁申也真听他的,三个人联手要架空自己!
“哦,”陆荣大喇喇地仰靠在椅子上,“我认为不需要让你知道。”
“……”
“这是我们几个编队的事,我们有权作出这种安排。”
“那么,”吴桥盯着他问,“我能知道这种安排的理由吗?”
“你不需要知道。”陆荣又说,“这些事情我们自己都可以做,你管别的就好。”
吴桥又是一阵气结。
他克制着自己,尽量不喘粗气,说:“我现在想知道,请你做出解释。”
“你真的不要管太多。”陆荣把吴桥当孩子,根本就是毫无惧色,“管太多也管不过来。”
顿了一顿,又道:“那些普通的事情我们来处理就好。”
“请你做出解释!”
陆荣耸了耸肩。
“陆荣准将。”吴桥见他姿势懒散,声音变得有些严肃,“立正、站好。”
“你让我立正站好?”陆荣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你让我立正站好?!”
“……”
陆荣还是没动。
“既然你执意不听令,”吴桥觉得实在忍无可忍,“按照军纪,降职、降衔。”
“……嗯?”
“回去等待正式通知。”
“哼。”陆荣站了起来,转身摔门而去。
凌织、仁申面面相觑。
吴桥觉得有些惊讶。
降职加上降衔,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是很严重的事。
可是陆荣似乎并无所谓……
吴桥很仔细地提拔了一个人,并让他指挥之前陆荣的编队。
那个人之前就是陆荣队里的,吴桥觉得对方会更了解编队。
在这时候,调个不熟悉编队的人来,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临阵换帅,实是大忌。
但是“帅”不听自己的,吴桥实在没有办法。
可紧接着,吴桥就发现了,情况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
陆荣,以没有授命之姿,行着指挥官之实。
——新指挥官,听陆荣的。
与凌织和仁申一样,他表面上没有忤逆,但是实际上是并不把吴桥看放在眼里面的。
他们反对吴桥,不过语气还好。
当个夹心饼干,也是挺为难的。
他是陆荣的老部下,已经习惯了听令了。
可是,陆荣的编队里,又有哪个不是他的老部下呢?
吴桥意识到了那天陆荣为何有恃无恐。
比起当一个听吴桥命令的准将指挥官,他倒是宁可像这样掌握实际控制权。
只要他能得到基地人的支持,把吴桥赶下去也是迟早的事。那个时候,他自然能官复原职,甚至得到他想要的。
这种部队反对长官的事,过去也发生过,有时军部选择力挺长官,更多时候不会。
“……”
谈衍联络他时,吴桥正在沮丧。
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吴桥圈着胳膊趴在那里,将脑袋埋在了胳膊里面。
“怎么样了?”谈衍问道,“很开心吧?”依照吴桥性格,肯定觉得很爽。
“……嗯。”吴桥抬起了头,不太想让谈衍知道此时的他确实非常难受。
“有没有什么不好的?”
“……还行。”
“你怎么了?”谈衍问道。
“没事。”
“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没事。”吴桥重新将头埋在臂弯中间,“将军……”
“嗯?”
“我想你。”
“我也是。”
“……”听到了这句话,吴桥觉得,也没那么难了。
他想暂时不去求助谈衍或者窦浆,这件事情,是需要他自己去解决的。
即使他搬救兵谈衍过来,基地的人依然不会服他,就像一个找来班主任的班长一样,班长本人依然不受重视。
他得自己走过这个阶段。
当然,如果需要的话,他是会求助的。
他也没问谈衍当时做了什么,因为谈衍根本就什么都没做。谈衍一直都被人称作是天才,履立战功总是可以出奇制胜,并且他是一步步常规晋升的,并没有吴桥这种情况出现。
吴桥想要试试自己克服困难。
作为一个立志要和别人不同的人,并不想每一步都要依靠爱人。
通讯结束之后,陆荣就和编队新指挥官来了。
“补给舰的事情,”陆荣大喇喇地坐在了椅子上,“想得怎么样了?”
“我还是认为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最好的。”
“你怎么这么固执呢。”陆荣说道,“新人应该多听意见。”
“我是这里的指挥官,”吴桥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你可以提你的建议,但是,采不采纳的决定权在我,最后责任也是由我承担!如果我说不用,你就只能听令!”
“我不能看着天秤白白地倾向失败。”陆荣说,“你再考虑下吧,晚饭之后我还会过来的。”
“……”
陆荣走过,吴桥气得摔了一个茶杯!
这种窝囊,实在让他无法忍受!
过去,他也经常见到陆荣,那个时候他就感觉陆荣不是容易相处的人,只是,他却从来没有想到,陆荣有朝一日会是这样无法无天。
到底可以怎么办呢……似乎怎么样,都是不对的。
正琢磨着,纪遥来了。
“纪遥。”吴桥勉强打起精神。
“吴桥,我是听说,三个准将都无视你。”
吴桥苦笑了下:“你也听说了啊。”
“那么,你是打算怎么办呢。”纪遥又问,“现在,陆荣俨然是个头目了。”
“我知道。”吴桥嘴里有些发涩。
“所以你就让他这样?”
“当然不会,”吴桥回答,“我正在想办法。”
“什么办法?”
“嗯,”吴桥叹了口气,“把陆荣给关起来吧,先要把他控制住了。”
纪遥:“…………”
“怎么了?”
“就这样?”
“还有别的。”
“别的是指什么?”
“从上将那寻求支持,让谈衍来告诉他们,我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这点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纪遥:“…………”
叹了口气之后,他才对吴桥说:“我不认为这就是最好的方法。”
吴桥:“……”
纪遥继续解释了下:“关禁闭太轻了,没半点威慑力,很快就出来了,根本不痛不痒。把陆荣关起又能怎么样?另外两人就会怕你了吗?不,他们还是不会怕你什么,还是觉得你只是个孩子。”
“……”
“它就只能让陆荣暂时消失掉,可是,他现在不出来捣乱又怎么样?三个准将对你的不在意依然不会发生任何改变。陆荣被关起来,他们立刻就把你当成个人物——根本没有这种好事。”
“就连降职降衔都没改善状况,情况只是变得更糟糕了而已,现在不管换谁上去都是一样,你也没理由撤现在的三个人。而且,你也不可能总是更换指挥官吧?那样显得你像一个天大笑话,根本没法震住自己基地的人。你必须从根本改本现状,快速树立你的威严,让所有的人忌惮于你,怕你,再也不敢不将你放在眼睛里。”
顿了一顿,纪遥又说:“去请上将为你撑腰,同样不会改变现状。对,这招一定能起作用,但是无法改变本质。就算有些顾忌上将,而暂时地听令于你,心里也是无所谓的,同样不会把你当一回事。”
这点吴桥也很明白。
纪遥又道:“这件事情,必须解决,而且越快解决越好,拖得时间越长,就对你越不利,就越会危害到你的权威。”
“……”
“如今大战即将到来,这一点是很致命的。”纪遥又道,“认为指挥官只是小孩儿,部队最多能发挥出一半的力量。”
“所以你的建议是什么呢。”吴桥问纪遥道。
“在我看来,”纪遥回答,“降职降衔、罚关禁闭……这些手段太常规了,就像是在按照课本行动一样。”
“……?”
“你要树立威严,让别人都畏惧于你,不敢在你面前造次,就必须要做一件非常狠的事……非常狠,一件没人想到你会做的事。”
“嗯?”
“我是指,对陆荣做一件非常狠的事,因为现在其他人是在学陆荣,根据他的行动决定自己应该如何去做。陆荣是个标靶。”
“可我还能怎么样呢?”吴桥觉得有些头痛,“还能怎么对待陆荣?”
纪遥脸色平静,他说:“杀了。”
“你疯了吗纪遥?!”吴桥惊骇异常,“你怎么说得出这种建议?怎么能将枪对着自己人?!”
“陆荣干过的事,超出你的想象。违反多条军纪,杀了也不可惜。”纪遥神色如常,“你知道么,建设基地那一阵子,他私吞了多少财产?他这个人,一直都是胆大包天,经常孤注一掷,根本不会考虑失败。以前就是,现在也是。”
“你别说了,”吴桥打断了他,“这些事情可以依法处置,不能暗地里面私自处决。名不正言不顺,我是不会做的。采用这样的方式来震慑,是不能让人心服口服的。”
“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最重要的事并不是服众,”纪遥又道,“而是要先立威,让手下人怕你,不敢反抗你的命令,对于命令没有二心。别的以后再说,你带领他们打赢了战争,他们自然就会信服你了。”
“不行。”吴桥断然否定了他。
“怎么就你不行?”纪遥皱了皱眉,“这种事情,从古到今,哪个年纪轻轻得到重权的人没有干过?”
“又不是古地球的时期!杀人立威那套不好用了!”
纪遥脸色依然平静:“那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会好用。”
“……”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来替你杀了他。”纪遥说,“我早说过,要完成苏忆青的遗愿,帮你到达军部的顶点。凭你这种天真的个性,是绝对没法做得到的。”
“……”
吴桥看着纪遥。以前,纪遥并不是这样的。苏忆青死之后,他竟然变成了这样,为了那个所谓“遗愿”,什么事都敢做。
纪遥又道:“今晚他会再来是吗?那个时候我来动手。”
“不行。”吴桥闭了闭眼,“我不允许有人对自己人开枪。”
纪遥摇了摇头,仿佛恨其不争。
“你先走吧,纪遥。”
“我晚上会过来。”
纪遥走后,吴桥只觉得浑身没力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纪遥说的都是对的。
只是采用常规招数,教科书一般的常规招数,还是会被当成一个毛头小子。
大战在即,这种气氛非常不利。
可是杀一儆百,他是做不到的。不管过去有多少人杀一儆百,吴桥都从心里抗拒这种做法。
突然,他心里有了个主意。
但是……依然是他很难以接受的。
吴桥犹豫了整整有三个小时。
在这期间,抓阄,投掷硬币,数单双数……各种方法都用过了,所有方法都让他别犹豫,但他依然还是难以决断。
他不想那么做,可是……
现在这种氛围,真的是有问题。
不能让人畏惧自己的话,也许真的会出大问题的。
吴桥想了一想盛重光和苏忆青死的时候自己的那种无力感,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纪遥。”吴桥开了通讯装置。
“你决定了?”
“嗯。”吴桥说,“今天晚上,你和我两个人,把陆荣关起来,等这仗结束后,交由军事法庭处置。”
“……”
“然后……”吴桥顿了一顿,让自己的呼吸顺畅,双手手心全都是汗,颤抖着声音说,“明天一早对外宣称,陆荣今天晚上死了。”
他们俩来撒一个谎——
先让三个准将对他有所忌惮,不再把他当成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畏畏缩缩的、没有主见的、任人摆布的小子。
至于服众的事……等到宣布陆荣没死,就不会再无法服众。
纪遥:“……是。”
……
——第二天一大早,吴桥将主要的将领都叫到了主舰上,宣布陆荣已死。
前一天的晚上,在主舰上被打死了的。
陆荣,在晚饭后,带枪进入主舰,强逼长官签字,采用他的补给意见。在长官断然拒绝后,掏出抢来恫吓长官,上尉纪遥看到这幕拔枪阻击,一个失手打死对方。
“尸体同样放在炮弹箱里。”吴桥极力地使用冷静的声音,“当时情形之下,纪遥上尉掏枪阻止没有错误,这件事情,回去会由军事法庭裁断。”
“……”下边是死一般的寂静。
气氛第一次如此地严肃。
第一次没有人在说笑。
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谁都没有想到,陆荣几天来和吴桥作对,最终竟是如此下场。
一切解释结束之后,吴桥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凌织和仁申。
“凌织、仁申。”吴桥说,“10点商量一下作战方案。”
凌织:“……是。”
仁申:“……是。”
看着他们,吴桥觉得自己有点可悲。
也许,就像鸦九说的,他是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