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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这档子事儿南智丘也不管刚才那名奴隶的死活径自迈步走向不远处的千户大帐。
“呜!”一股料峭的寒风猎猎地吹拂着他的衣袂恍惚间充盈着一种易水潇潇的悲壮行色可惜他一点都未察觉到。
“咿呀!”南智丘挑开帐门步入恰见一名彪形大汉起身迎来。
这人长的高大魁梧敦敦实实的好像半截铁塔穿着一副青铜铠甲护心宝镜擦得光可鉴人行走间龙骧虎步那张四方大脸满嘴胡髭洋溢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正是第二千人队千户高桐生。
千户大帐内陈设非常简单除一套办公桌椅外只有一张行军床、被褥、衣柜而已。南智丘被让至床榻落座高桐生则拎过一把椅子坐到他面前看架势似有满肚子疑问要请教这位同僚。
南智丘苦笑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高桐生见一贯勇猛过人的他如此颓唐不由沉声问道:“情况真有传说中那么糟糕吗?”
此言一出南智丘忽然仰天躺倒在床上长嘘了一口气道:“桐生我不是要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局势绝对要比你听到的更糟糕百倍!知道吗?我的第一千人队和敌人交锋前后不足一刻钟却牺牲近五成兄弟另有百余人至少还得休养大半年才能恢复战力。”
高桐生浓眉一扬骇然道:“敌人一共出动了多少人?”
南智丘呢喃道:“潜入城内者十余人埋伏城外接应者三十余人估计那仅是敌人的一支侦察小队。”
“什么?”高桐生霍然站起身来难以置信地道:“一千对五十伤亡居然如此惨重?这……这怎么可能呢?”
南智丘唉声叹气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实就摆在我们眼前。敌人拥有的武器和盔甲都远远过我们的现有装备。天亮后我曾亲自检查过敌人埋伏过的位置那里距离城头至少有二千五百步。另外根据昨晚弓箭手们的射密度推算足够笼罩城门正下方十丈区域长达一盏茶之久我想当时就算是一只老鼠窜过也会立刻被射成马蜂窝的。可我并未在现场现任何一丝血迹那证明敌人的盔甲坚固度足以抵御我们的强弓劲射了。他们居然能够秋毫无损即使中箭了也不过是摔个跟头爬起来继续跑路。你说我们这场战争应该怎么打?”
高桐生被问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低声问道:“那石板大人的意思是——”
南智丘露出一抹讥嘲的笑意淡淡道:“当然是老办法拿奴隶兵们当炮灰再伺机歼敌。毕竟我们拥有整整十余万的有生力量不是吗?”
高桐生满脸忧形于色道:“问题是连麻衣武士都抵挡不住的敌人奴隶兵能够做掉他们吗?要知道麻衣武士的制式装备至少是硬皮盔甲和折铁刀而奴隶兵们却只有单薄的棉甲和青铜刀啊那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嘛!他们到底懂不懂……”
南智丘摆摆手制止了高桐生下面要说的话冷静地道:“这不是一名千户应该的担心的事情。我们的职责就是执行石板大人的命令不管他是正确还是错误都必须坚决执行。如果你不想自己变成奴隶兵那么最好听我良言相劝。”
高桐生脸容一整肃穆地道:“是桐生晓得了多谢南智兄提点!”
南智丘微笑道:“大家都是同僚所以我不想你有任何意外。嗯此番石板大人派我前来除押运粮草供给奴隶兵们之外还要我们第一千人队接替你们第二千人队在奴隶大营的防务。现在清州城内非常吃紧尤其是西城门被敌方一名级高手轰成碎片后四位郡守大人都非常震怒命令撤出驻扎奴隶大营的半数麻衣武士回防城里。由于我的部队需要大规模休整所以干脆向郡守大人申请和你全线换防了你依命行事吧!”
高桐生连连点头道:“是桐生明白!那奴隶大营就请南智兄多多费心了。”言罢重重地握了一下南智丘的手掌旋风般转身离开千户大帐而去。不一会儿帐外传来一阵紧急集合的号角声第二千人队喊着口令秩序井然地列队开出奴隶大营直奔清州城奔去。
“呼!”南智丘长嘘了一口气放松心神却忽然眼冒金星被一股疲惫不堪的感觉侵袭全身不知不觉间合上双眼进入了梦乡。
毕竟他已经有一天一夜未曾休息片刻了。
冷清孤寂的帐内南智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稳而悠长。一个从心灵深处生出来的快乐的微笑在他毫无牵挂般的脸上闪现这一刻他梦到了初恋情人并在她的温柔体贴下陶醉着。虽然这是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连被褥都是粗布制的而这间帐篷也小的象鸟笼子一样但是这一刻简直变成了快乐的天堂。
“吱嘎嘎……”帐门慢不可察地被挑开一条缝隙缓缓探入一截锐利的刀锋。当门缝敞开到足以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时候飕飕飕连续窜入数条人影迅疾的身法带起的风声却微不可察。
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靛蓝厚布棉甲藏在背后的右掌中统统盈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青铜长刀借着微弱的日光可以看到一张张死板僵硬的脸孔和冷酷无情的眼神这批人无疑都是杀人如麻的老手。
“三——二——一——开始!”领头的奴隶兵高举左手并伸出三指缓缓地一根一根屈起当他左手握成拳头的时候五名同伴已统统占据了最有利位置高高扬起战刀砍向床榻。
霎时间六柄长刀化作一片青芒天罗地网般罩向南智丘。他们竭尽全力务求一举毙敌。青芒闪电般向南智丘劈去这一下杀着纯粹是要利用对方沉睡时警惕性降至最低点的空当痛下辣手故哪管他武功高强也难在己方精确计算下逃过乱刀分尸的命运。
南智丘安详地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精铁佩刀仍搁置枕畔一床薄薄的棉被却像魔术般倏地弹上半空有如乌云遮月反卷住了六柄长刀。六名奴隶兵的视线顿时受阻而棉被导入刀身的强横内劲更震荡得他们手臂麻木不仁暴退的身形也不由得慢了一拍。
南智丘时机拿捏的分毫不差竟懂得恰在那一瞬拔刀出鞘刺削劈斩间每一刀都凶狠无匹地击在敌人的致命要害部位。
“嗤嗤嗤嗤嗤嗤!”连续不断的六声轻响过后奴隶兵们齐刷刷地扑倒在地寂然不动。他们临死前连惨叫都来不及出而南智丘直到这一刻才施施然地睁开眼睛那么凌厉可怕的攻势竟恍如睡梦中施展的一般。
“啪啪啪!”一阵清脆的掌声响起遂听闻一把平淡的声音在帐外道:“南智兄果然机警绝伦这等小孩儿过家家般的阵杖本就是难不倒你的。”
南智丘全身一震倏然坐起身来沉声道:“阁下何人为何藏头缩尾不敢相见?”
那人哈哈大笑意态豪雄一点没有因为南智丘的话语有分毫恼怒悠然自得道:“能令一贯波澜不惊的南智兄产生兴趣西门渡不胜荣幸。”
“什么?”南智丘听罢心底搅起惊天巨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他一愣神之际整座千户大帐篷蓦然被千百柄战刀割得支离破碎而后倏忽消失不见。情景变得诡异绝伦只见南智丘孤零零一个人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瞅着四周海风毫无阻碍地吹拂在他肌肤上淡淡的阳光也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若非随空飘飞的碎布刚才俨然就像黄粱一梦般虚幻和不真实。
灰暗的阳光下围着千户大帐的遗址边缘在泥泞中伫立着一圈圈一层层数以千计的彪悍身影。他们同刚才的刺客们一样身上穿着清一色的靛蓝厚布棉甲掌中握着明晃晃的青铜长刀触目即是一张张死板僵硬的脸孔和冷酷无情的眼神这些人居然也无一不是杀人如麻的老手。
最引人瞩目的是傲然卓立在众人身前的一尊高大身影他双目有如黑夜里两颗宝石精光灼灼地注视着南智丘。此人看起来年约四十岁左右算不上英俊却充满了一种成熟男人的特有的魅力非常赏心悦目。瘦削的面庞高挺微勾的鼻梁轮廓清楚分明两眼精光电闪慑魂夺魄加上永远都保持着笔挺的腰板一看便知道是非常难惹的人物
南智丘愕然瞅着他额头上的“奴”字烙印嗫嚅道:“你……难怪……原来如此!”
西门渡幽幽凉凉地道:“不错!若非藏于长津郡的奴隶兵营中我西门渡恐怕早被贵族老爷们绞死多时了。嘿嘿这一招恐怕谁都没想到吧?”
南智丘恢复冷静沉声道:“不错想当年‘绿林军’大起义席卷整个高唐八岛时那是何等威风煞气又有谁会想到堂堂‘绿林军’总统领西门渡居然肯屈尊待在肮脏不堪的奴隶兵营里面受罪呢?大家都以为你死于金破天的围剿中了哪知那次死的仅仅是你的替身而已。”
西门渡漫不经心道:“这只是雕虫小技罢了让南智兄见笑啦!”
说话间远处陡然传来一阵喧嚣吵杂的声响包括金铁交鸣声、刀斧劈入骨肉的吭哧声、钝器砸扁脑袋的喀嚓声、濒临死亡时绝望的惨叫声还有奔跑声、咒骂声、求饶声、哀嚎声……等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声音编织成一幅兵荒马乱的图画栩栩如生地浮现在南智丘的脑海里。
霎时间南智丘脸色苍白如纸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本来他以为西门渡组织的叛乱只是一时兴起且仅限于西营盘的小规模暴动岂料此刻喊杀声遍及四营由此可见对方的此番叛乱行动乃是蓄谋已久并精心策划过的杰作搞不好甚至会酝酿成第二个“绿林军”大起义那绝对是灭顶之灾啊!
眼看南智丘惊惶失措的表情西门渡眼内杀机盈露仰长笑浩浩荡荡的笑声愣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都压制了下去。
隔了片刻西门渡笑声倏然停止淡然道:“南智兄你能否帮在下做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南智丘凛然不解狐疑地瞅着对方。
西门渡继续说道:“事情很简单清理完奴隶大营后我想连夜攻下清州城。可是仓促之间却并未准备充足的攻城器械这必然会造成我军巨大的伤亡。所以西门渡想请南智兄帮忙叫开城门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清州城”三字入耳南智丘虽早已猜到对方想说什么话却仍忍不住憟然大惊全身袭过一阵冰冷。他暗暗心忖道:“这也算微不足道的小事吗?若我真依他所言行事那岂不马上成为一名声誉扫地人人唾弃的叛徒了嘛!但是若我不遵照他吩咐行事恐怕立刻就会人头落地了。究竟应该如何是好呢?”
瞬息间南智丘脑海里转过思绪万千终于开口道:“前辈的思虑恐有不周之处吧?像眼下这般惊天动地的大场面就算是远隔数里外的清州城内也早已听闻并做出了相应的战备。今番去诈开城门您觉得可能性会有多大呢?”
西门渡恢复冷漠的神情冷眼扫了南智丘一遍。他的眼光犀利如剑南智丘感到背脊迅升起一道寒流瞬间游遍全身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莫不**裸地暴露在对方的观察下想隐藏任何事情都成了痴心妄想。西门渡的武功境界之高竟然早已远远逾了他能够认识和理解的范畴之外。
他背负双手闲庭信步般行至南智丘身旁柔声道:“南智兄多虑了不管诈开城门与否在明天清晨之前清州城头都必将升起‘绿林军’大旗此乃确凿无疑之事。你的态度决定的仅仅是战斗的伤亡数字和自身生死罢了。”
南智丘只感手足寒冷如冰暗暗慨叹西门渡真不愧是一代枭雄由始至终都牢牢控制着谈话的节奏和方向根本不由得自己拒绝和选择。
西门渡转身缓缓踱步走回原处背脊完全卖给了南智丘那简直像一座不设防的城市根本就是一副予取予求任人宰割的格局。可是南智丘却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在他眼中的西门渡浑身处处都是破绽偏偏每处破绽都似有若无有如一条潺潺流过的小溪看似毫无危险但当山洪暴的一刻却会成为最可怕的致命陷阱。
西门渡终于回至原处转身微笑道:“南智兄考虑妥当了吗?”
这一刻远处的杀伐声已经渐渐地微不可闻一队队奴隶兵正秩序井然地向西营盘走来。他们的衣服和脸上犹然喷溅着鲜血有如故意绘制的某一古老种族的战斗图腾充满了残忍和冷酷的韵味。冷眼旁观下南智丘没看到任何一名幸存的麻衣武士他看到的只有一具具**裸的丑陋的尸体僵直地躺在地上。不知何时他们的武器、盔甲、战袍等等物品统统都被聚集到了一处等待新主人的领取。
南智丘在悲愤莫名中由衷地感到一丝惶恐不安他不想自己像昔日同伴一样变成一具毫无知觉的冰冷尸体那种感觉光是想想都会让他干呕不止浑身战栗。他并不畏惧死亡可是像猪狗般毫无意义地被屠宰绝非是自己做为一名伟大武士的宿愿。
西门渡对南智丘的动摇露出快意微笑道:“既然南智兄不好意思说话我就当你默认此事了。嘿嘿现在我谨代表‘新绿林军’全体成员正式欢迎你加入反抗贵族暴政的大家庭之中。从此时此刻算起你就是我们‘新绿林军’的兄弟了。”
他盯着南智丘续道:“当然鉴于南智兄的身份不同晋级程序也将略作改动。我以‘新绿林军’总统领的身份亲自任命你为‘光头师’副统领并兼任攻占清州城的先锋官。”海风把西门渡的长吹得拂飞乱舞有种难以形容的邪恶在他身周的奴隶兵们亦面容冷漠像一点属于人的感情也没有。
南智丘强压下脑海中动摇不定的意志这才愕然现包围自己的数千名奴隶战士已经齐刷刷地摘下了头盔而盔下居然连半根头都没有光秃秃青惨惨的有如一面面古老墓碑表层滋生的苔藓。
“他们在向我……行礼?”南智丘呆呆地瞪着那群左手捧盔右手按刀的彪悍战士们赫然了解到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就算西门渡肯饶恕他一贯视荣誉逾性命的高唐战士们也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他这名临阵脱逃的指挥官。
由始至终南智丘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而西门渡也绝对没有放他一马的菩萨心肠他的命运从遭遇西门渡的一瞬间就已经被推上了一条不归路。
清州城的正午阳光今天被灰暗的云层吞没了去一天昙色遮印得满城惨淡无光又加之以四周的山影和西南的尖风致弄得城市上方寒空黯黯阴气森森从早晨起就酿成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天气。
天空低垂如灰色雾幕落下一些寒冷的碎屑到赖临泽脸上。一只远来的鹰隼仿佛带着愤怒对这沉重的天色的愤怒平张的双翅不动地从天空斜插下几乎触到城墙对面不远处的土坡上而又鼓扑着双翅作出猛烈的声响腾上了高空。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那只鹰隼的飞行表演仿佛刚刚想起此行目的头也不回地问道:“宁千户叫本郡来不会是纯粹为欣赏雨前这一幕糟糕透顶的景致吧?”说着他狠狠地搓了搓双手徒劳地想把侵入肌骨的寒冷统统驱除出去。
宁悬流苦笑一声老老实实地向这只“级菜鸟”报告道:“启禀郡守大人得知末将于半个时辰前忽然听闻城外奴隶大营隐隐传来阵阵喊杀之声遂派遣数批得力侦骑前往查探想不到却统统有去无回。故特请大人您前来作出指示。”
赖临泽狐疑地望了宁悬流一眼妄自揣测道:“他们会不会途中耽搁了或者马失前蹄再或者被守军留下吃酒了?”
宁悬流听罢气得真想马上一拳打扁赖临泽的鼻子偏偏尊卑有别、地位悬殊连动他一根指头都将惹起极大风波只能苦苦隐忍下这股怒气。
“喀嚓!”脚下板砖传来一记清脆的爆裂声宁悬流脸色变得非常阴霾沉声道:“末将两人一组先后共派出了六组侦骑前往奴隶大营察看就算当中有一二人胆敢玩忽职守想来也不会统统违抗军令。所以末将大胆预测奴隶大营恐怕产生了某种变故那十二名侦骑亦因此遭遇到了不测!”
赖临泽全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瞅着宁悬流问道:“宁千户所说的变故是指……”
宁悬流刚想答话蓦然直勾勾地呆瞪着正前方利刃切断般截去了下面的言语。不止是他城头所有士兵都紧张兮兮地瞅着城外不远处。四五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由数百名全副武装的麻衣武士押送下在奴隶大营方向的地平线上出现答案揭晓亦在眼前。
赖临泽手忙脚乱地鼓捣了半天才终于从随身皮囊里掏出了单筒魔镜凑近眼帘察看。
“啊统统是隶属长津郡第一千人队的麻衣武士!宁千户你快看那领头的不正是南智丘嘛!”他兴高采烈地叫嚷着话语中除透露出如释重负的心情之外更多的是表露出一种对宁悬流太过杞人忧天的责怪。
宁悬流脸色依旧阴沉似水他接过单筒魔镜后仔细观察着那支队伍每一处可疑的蛛丝马迹。武器、铠甲、装束、气质、神态……由于距离过远光线阴暗故视野有点模糊不过那些麻衣武士们穿戴的确凿无疑是长津郡的制式装备率队者也正是长津郡第一千人队指挥官南智丘。
“这个时候他们不镇守营盘跑回城来做什么?”宁悬流呢喃自语着心中隐隐涌起一丝不妥当的感觉有如一块重逾千斤的大石压在那儿让他感到万分难受。
赖临泽耳尖地听到了他的话不无嘲讽地冷笑道:“嘿嘿南智千户转瞬即至届时宁千户当面盘问个水落石出就是。”
宁悬流也不反驳倒是躬身施礼道:“是末将谨遵郡守大人号令定要严加盘查所有出入清州城东门的队伍。来人啊给我全面加强城防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擅自打开城门违令者定斩不饶!”
“是!”传令兵轰然应诺转身跑下城楼去传令去了徒留赖临泽无奈地狠狠瞪了宁悬流一眼自顾自地拢着披风抵御起越来越重的寒气来。
车队迅逼近南智丘越众而出朗声道:“在下长津郡第一千人队千户南智丘特奉郡守大人之命押送一批新制箭矢回城复命恭请守城的兄弟打开城门。”
赖临泽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戏谑地瞧了宁悬流一眼就要下令大开城门。岂料却被后者抢了话头向城下质问道:“呵呵原来是南智兄啊!小弟灵光郡第二千人队千户宁悬流特奉郡守大人之命在此把守西门城防。”
南智丘暗暗皱了皱眉头心道:“糟糕这小子可不好对付!”想归想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道:“哦是宁兄当值啊那就好办了!我麾下的兄弟们都折腾了快两天一宿了可否先开城门放我们进去然后再行喝酒聊天啊?”
宁悬流皮笑肉不笑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不过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请南智兄指点迷津!我于半个时辰前听闻奴隶大营一阵骚乱遂派遣了十二名侦骑前往查探却迄今未回。不知南智兄知道他们的下落吗?”
南智丘心中骤然一紧眼睛却愈眯缝起来淡然道:“哦宁兄听到的恐怕是那些粗鲁不堪的奴隶们由于能够吃到一顿饱饭所出的欢呼雀跃声吧?至于您麾下的侦骑小弟一个也未瞧见啊不知是不是被东营盘的兄弟们留下吃酒了!”
宁悬流阴森森地上下打量着南智丘从那张镇定自若的脸容上却找不到一丝慌乱和紧张的神色同样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想要撬开对方的精神堤防实在是太难了。
时间在难堪的静默中一点一点流逝城下的麻衣武士们开始骚动起来大有一种群情激愤之色。南智丘趁势作道:“宁兄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请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不然小弟立刻掉头就走从其他城门入城。届时郡守大人若要治我延误军机之罪在下定要向你讨个公道!”
宁悬流尚在犹豫不决赖临泽却有点受不了了。除了寒冷刺骨的天气外不想待会儿面对那位出名难缠的长津郡守石板井也促成了他的抢先布打开城门的命令。
“嘎嘎嘎——”伴随着两扇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滚滚的车流一辆接着一辆有条不紊地驶入了清州城。这些运粮车体积远远过普通马车若以每辆可搭载一百二十石粮食计算总重量将臻达六千石大关当初运出清州城的就是这些数目。
宁悬流幽幽地瞄着车轮的印记恍惚间仿佛抓到了一丝线索偏偏它又像泥鳅般总是逃脱着他的掌握。眼看着车队已经驶入大半不经意地一抬头他猛然捕捉到了那个破绽不禁声嘶力竭地吼叫道:“小心车里有人!”
凭借曾经担任过军需官的经验他在最紧要关头蓦然想起了装载箭矢和人员时车轮印记的显著不同之处。瞬息间整座清州城西门上下隶属灵光郡第二千人队的麻衣武士们统统都愣住了他们疑惑不解地望向宁悬流有的甚至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剧变陡生。
“呼!”数十辆马车上那一块块巨大的伪装用帆布不约而同地被高高掀起随后数以千计的矫健身影从中车棚下窜射出来手中疯狂挥舞着锋锐的刀斧虎入羊群般杀向四周的敌人。促不及防下城门附近的麻衣武士们统统在一个照面下就被砍翻在地随即剁成了肉酱更有甚者连敌人是谁都没看清楚就眼前一黑魂游地府了。
一时半刻间没人能够清楚分辨敌我因为敌人的武器装备、穿着打扮皆与麻衣武士们一模一样要在刀光剑影中一一区分开来简直难如登天。
宁悬流气得暴跳如雷连声下令道:“第一、二、三百人队去左面堵住甬道第四、五、六百人队去右面守住塔楼第七、八百人队射住阵脚不要再顾忌城下的弟兄了。传令兵快敲警钟啊你***还傻愣着在那儿干什么找死啊!”
一旁的赖临泽早被吓得魂不附体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片刻前颐指气使的模样。他只顾可怜兮兮扯着宁悬流的衣角断断续续地道:“我们……我们现在……应该怎么……怎么办啊?”
宁悬流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若非时下战况非常紧急他真想马上拔刀干掉赖临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不过考虑到稳定军心的重要性他强忍鄙夷和愤怒镇定地道:“警钟一响城内援军顷刻即到郡守大人毋庸担心。”
不过他说归说心底却一点把握都没有看到城下那帮勇猛强壮的奴隶兵一个个悍不畏死拼命往上冲的架势能否守住城楼还是一个未知数。更可怕的是他们的武器装备一点都不比己方差劲而阵势、武技、士气却莫不远远越己方人数也臻达整整六千名之多。
正当清州城西门陷入一片混乱不堪的境地之时城外突然传来“呜呜呜——”三声低沉雄浑的号角长鸣接着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响起。
眨眼间从泥泞中从土坑里从水渠下从山坡上……猛然站起一列列一行行的奴隶战士他们疯狂呐喊着一个“杀!”字玩命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向清州城西门。这些曾经满负屈辱的战士们黑压压地覆盖了整片城西平原有如一道土褐色的滔天巨浪把每一寸土地都塞得满满当当其威势之盛简直所向披靡。
城头众人顿时感到喉焦舌燥恐惧的情绪紧紧攫抓住了他们脆弱的心灵使其士气全丧濒近于崩溃的边缘。这一刻他们彻底忘记了昔日在奴隶兵们面前飞扬跋扈的身姿只知道无论怎样欺凌都逆来顺受的奴隶兵们现在变成了另一副完全陌生的模样有如一群要将他们生吞活剥的洪荒猛兽般狰狞恐怖。
宁悬流沉痛地瞥了一眼城外汹涌澎湃的兵潮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眸。一招棋差满盘皆输当赖临泽下令打开城门的一刻这一战就已经万劫不复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逃脱乱刀分尸的命运。
“该死的赖临泽该杀的南智丘该剐的奴隶兵……”宁悬流歇斯底里般低声嘶吼着语音中充满了极度的懊悔和愤恨。“如果城门未失守如果早一步觉察敌人的阴谋如果不是一只级菜鸟当权……”无数个可能性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似的盘旋飞舞着快要将他折磨得疯掉了。
忽然他听到身后一个软弱无比的声音嗫嚅地道:“宁千户我们……我们逃跑吧!”
宁悬流闻言旋风般转过身来恰见赖临泽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像弹棉花似的不住打颤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锵然擎出腰刀恶狠狠地刺向他的心脏。赖临泽怎都未想到一直对他唯唯诺诺的奴才胆敢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举动躲闪不及下立时被一刀了帐。
“啊——”伴随着他凄厉绵长的惨叫声目睹此景的守城城灵光郡士兵们精神堤防终于彻底崩溃了。因为他们在窥见到郡守被千户刺杀这种荒谬绝伦的景像出现的同时也现了城下漫无边际的敌人正铺天盖地地掩杀过来。
刹时间原本就危如累卵的西门防线马上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般引起连锁反应一个接着一个地倾塌于无形之中了。兵败如山倒没有人能阻止士兵们的恐慌性溃逃包括一直以来都极受他们爱戴的千户宁悬流也无法力挽狂澜阻止事态继续恶化。在宰掉赖临泽这块绊脚石的同时他亦丧失了士兵们最基本的信任感沦为与南智丘同级的内奸和叛逆的代名词了。
“不要逃不要逃……你们***给老子站住去守城我们的援兵马上就到了!”宁悬流徒劳地叱骂和劝阻着逃兵可眼下这等兵荒马乱的时节谁又有兴趣听他瞎掰什么呢?无可奈何下他毅然挥动腰刀干净利索地宰掉了跑在最前方的三名士兵。宁悬流打算靠杀戮来阻止一下颓势哪怕只能阻止一小会儿也好因为只要能够多抵抗一刻这些人的生命就也将多延续一分。
可惜没有人明白他的苦心被阻挠的士兵们在鲜血刺激下更是杀红了眼他们纷纷舞动长刀劈砍向逆流而上的宁悬流。哪管后者武功高强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在汹涌澎湃的人潮中在数百柄战刀无孔不入的斩刺下浑身浴血奋战不休最后颓然倒地。
宁悬流死后犹然怒目圆睁冷眼旁观着溃逃中的士兵们。他看着他们在不听自己劝告下惨遭随后掩杀而来的“光头佬”们鸡鸭般宰割着。那完全是一边倒的大屠杀鲜血遍染整座西城并顺着城墙和甬道潺潺流下看起来就像一张血泪斑斑的巨大脸谱充满了悲伧无奈的情绪。
当战斗暂时告一段落南智丘意兴阑珊地缓缓登上西城楼指挥塔的时候不由得心底五味杂陈连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曾几何时他做梦也未想过会以叛军的身份残酷地杀戮昔日的战友并在事后践踏着他们的鲜血一步步走上城楼。可是这一切就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突然生了那么意外那么猛烈没有留给他哪怕是一丝一毫准备承受的时间。
观瞧着城下一队队奴隶兵们在集结、整合、并布署新的作战目标他才幡然醒悟地呢喃道:“原来这就是战争而且才刚刚开始呢!是的我们不过攻克西城门罢了敌人的主力依然毫无损伤地驻扎城内所以战争必须继续下去无论谁都不能无法逃避的!”言罢他忽然又为“我们”和“敌人”这两个倏然转换位置的字眼儿沉思起来。
正午的清州城战云密布在西门被攻克后却万分意外地陷入了短暂的休憩状态。因为双方都在等待最佳的作战时机只不过一方士气如虹另一方却胆战心惊而已。
这一刻所有人都已刀剑出鞘、箭拔弩张默默感受着大战前最紧张的气氛。
暴风雨即将来临。
两侧的海岸线像两条细长的臂膀向左右斜伸出去又像是大鹏展开的双翅飞在云雾里翱翔。港湾外面的两个小岛犹如乌龟和螃蟹在那里斗法岛上不知有什么远远地望去那是另外一个世界使人产生一种幻想希望能长出翅膀来飞到那里去看看。
此刻巨鲲湾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岸边渺无人烟只有蓝色的海水拍击着岛岸给岸线镶上了一圈白沫组成的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