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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临近中午,中航的飞机终于排除了故障,载着陈嘉申等人向重庆飞去。
机舱内一大半的人都是追随陈嘉申而来,包括香港著名侨领庄世平、蚁光炎等,还有几个秘书或保镖一类的随员,本架飞机几乎成了专机。
基于工作的需要,马迁安不愿引人注目,特意告知陈嘉申不要重点推出自己,让他把自己的身份编排成普通保镖即可。
经过4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临近了重庆,空姐展示了洁白的牙齿之后,用甜美的嗓音通知大家飞机即将降落,请大家做好准备。
听说马上就要降落了,李凤山才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猪哥相,转头悄声问旁边的马迁安,“哎?你说陈先生这么大名气,委员长会不会派人来迎接,安排我们住高级大饭店,省点住店钱。”
想什么呢你?马迁安斜眼瞟了一眼李凤山,轻轻鎚了他一拳。据他估计,老蒋现在焦头烂额的,躲陈嘉申还来不及呢,哪会迎接?谁让你不事先打招呼,搞突袭恕不接待。
果然不出马迁安所料,机场欢迎人群稀稀落落的只有几十人,这还是一些刚刚听到消息仰慕陈嘉申的人士,以商人企业主为多,显然他们来迎接陈嘉申是以经济方面为主,都知道陈嘉申现在是大老板,搭搭线先混个脸熟也是好的。欢迎人群中有几个特务,谁知道是军统还是中统,反正这些人与那些商人神态格格不入,马迁安一眼就能认出来。
除了这几个人,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也挤在人群当中,看到这几个家伙,马迁安不禁会心的笑了,李凤山也认出来了,悄悄对马迁安说:“哎你看,这不是“丛林鳄”的人吗?比我们都快。
这不用问,一定是陈东顺安排的,估计陈老先生刚一从星加坡出发,陈老管家就“修好”那两架被人偷走关键部件的客机,紧急运送人员先到了重庆了吧。
三五成群的小报记者被“可疑”人物拦在远处,伸着脖子看一会,然后在本子上再记一会儿,“凭空”编排新闻,非常敬业。
陈嘉申感觉自己吃了一个大瘪,想不到老蒋真的装不知道他来了,他的这事在香港恐怕都传遍了,老蒋没有理由不知道。
不过,这也印证了老蒋心中有鬼,怕见他,行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陈嘉申率着一众**人士和侨领驱车直奔中央制药厂接待办,这个药厂还是他40年3月份参股的,随着自己钱多了,他又在9、10月份的时候先后两次追加资本,成了最大的股东,自追加资本后,药厂规模扩大,生产出大量的药品,有力支援了前线,陈嘉申也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再一次提高了声望。
临下飞机前,陈嘉申没让马迁安与李凤山随从,他认为自己没什么危险,他这次来是有大事的,哪里会莽撞的“冒犯”老蒋龙颜,老头自有分寸,马迁安多虑了。
听完陈嘉申诉说,马迁安神经松弛下来,吆喝!才知道老先生在重庆药厂又追加了资本,成了药厂大老板,现在陈嘉申可是自有保护的人马,怪不得老先生去重庆满不在乎,行程只带三个人,人家心里有数,只要到了重庆,保镖随从多得是,只要不得罪老蒋,寻常流氓地痞黑社会根本不敢打他的主意,人家早就考虑好了,就自己瞎着急。
马迁安带着李凤山悄悄离去,另寻旅馆住下,他们的身份很普通,护照上表明他们只不过是才出国不久的华侨,没人注意如此平常的人物。
在旅馆刚一安顿下来,一关上门,李凤山就神神秘秘的在裤裆里掏了半天,摸索出一支沾着胶布的勃朗宁,得意的显示了一番,这支枪还是缴获的宫本的那支,子弹也配齐了。
“咋样?我聪明吧?先给你使着?”
马迁安调笑般的看了一眼李凤山的大裤裆,“埋汰”了李凤山几句摇晃着双手拒绝了,“臭枪,太小了。”
气的李凤山嘟囔好几句。这枪是有点小,李凤山曾拿它与马迁安那支9mm的比较过,外表看似一样,放在一起个头就显出来了,比人家的那支短了好几公分。以两人的手掌大小来看,这支小勃朗宁确实不给劲,不过大个的枪支能藏到那个地方吗?大个的枪支也带不来呀?
“你不用拉倒,我这枪虽小,可也能打死人,我看你拿什么防身。”
真笨!马迁安撇了一嘴,“你说,丛林鳄的人都来了,我还怕没枪使?顶不济晚上蹲在胡同里,见带枪的人我削他一闷棍,抢一支不就完了吗?重庆带枪的人多了去了。”
李凤山愣住了,就是呀!我真笨,为了带这支枪,把大腿都磨出血了,亏死了。
安顿好以后,马迁安就上街溜达。此时的重庆由于工厂内迁带来了大量的人员,又由于不断有敌占区的民众不愿做亡国奴纷纷逃难来此,原本小小的山城急速扩张,显示出一派“繁荣”景象,重庆从一个内陆农副产品集散港埠,跃升为一个军事、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沦陷区迁来的上百万军民支撑起来重庆的繁华。
马迁安要去办事,不带李凤山,独自一人闲逛,小街上上山下坡极不平坦,路两旁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一群群滑竿大军打着赤膊不时吆喝着从身边经过,棒棒们聚在一处火眼金睛般盯着路过的路人,以期招揽到活计。马迁安西装革履头戴礼帽,手里提着刚买来的文明棍儿,一摇一晃的走着,标准的上等人士打扮,走在路上不断听到背后有人低声骂,格老子的,假洋鬼子,棒槌等等,气得他回头找,又找不到骂他的人,身后照例是一群面目麻木的家伙们,也不知是谁骂的。
我考!真他妈的有闲心,骂我干嘛呀?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蹲在那积肥开春种庄稼呢。
路过一个算命摊,又听到了一句棒槌的骂声,恼火的马迁安向后一轮文明棍儿,敲到了一个自己背后的闲汉,将他打跑。
正郁闷,旁边獐头鼠目的老头拈着一股老鼠须开了腔,“这位先生,您刚来重庆吧?不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得,我给您讲讲。”
咦?算命的老家伙眼睛好毒哇,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讲讲就讲讲,了解一下。
獐头鼠目见马迁安来了兴趣,伸出一个手指头,老鼠眼里冒出一股精光,“不能白讲,一个大洋。”
马迁安伸手掏兜。见有便宜可赚,呼啦围上好几个人起哄,纷纷嚷着算卦的“老鼠徐”黑心,自己要是陪着这位大爷一天只需半个大洋,吵嚷半天,最后竟然把价钱降到了二个铜子的地步。
老鼠徐发怒了,拍着胸脯指天指地骂了一顿,抬出了街口袍哥总舵江岸分舵新区分分舵下嘴子大街分分分舵舵主胡老四的名头才赶走了抢生意的闲汉。不过由于恶性竞争,讲课的价钱直线下降,一个烧饼。
通过讲解,马迁安才了解了自己的这一身打扮太招摇了。抗战时期,重庆成为时装流行中心,主要接受海派服装影响,以及参照各国驻华大使馆外国人的装束,一时千奇百怪。买办、商人西装革履,手拄文明棍。公教人员或着中山装,或着长衫,胸前别一枚服务机关的证章。老百姓穿短衫、短褂,下穿大裤筒,买不起皮带,以麻绳、草绳系腰。洪帮袍哥穿对襟短衫,青帮人物多穿长衫。
“一看你就是外国回来的,有钱的瓜娃子,我们这些穷人过过嘴瘾偷偷骂骂人,要不然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您说是不是?”老鼠徐唾沫横飞的结束了嘴皮子生意,千恩万谢的得到了马迁安没有打折的一块大洋。
喔!妈的!原来是这么回事,等会买一套长衫穿上泯然众人矣。不过就我这粗壮的身材,穿上长衫那会成什么样子?马迁安瞄了一眼身边经过的一长衫男子,顶着枯黄的面容一边张大嘴巴露出鸦片牙打哈欠,一边自以为潇洒的一步三摇。呃!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怪不得陈嘉申老先生看不惯重庆上层人的穿着。
迫不得已,马迁安去了服装店买了一套做工粗糙面料不好的中山装,匆忙回到旅馆换了一身,他可不想表现得太出格了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重新出来,走在大街上故意撞倒了一个别着证章的中山装男,顺了他一块某某局某某所的证章,别在自己胸前。
现在老子也是公务人员了,马迁安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昂首挺胸冲着路边大叫一声,“滑竿!格老子的。”
两个滑竿男打量了一下马迁安的身板,扛起滑竿拔脚就溜,拒载!怕不得有一百五十斤(老斤,相当于现在180斤),俺滴个老天爷,上坡下坡的这不得累吐血了呀?
咦?跑什么跑?怕我不给钱?我这打扮没什么出奇的啊?马迁安忽略了自己的体重,愣在当场,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