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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寻真露了这一手,登时震慑全场,令原本因见他年轻而怀疑他凭什么被飞马牧场奉为客卿的人再无话说。
老将验看过铜牌与信封上商秀珣亲笔所书的“方庄主亲启”字样,对孟寻真身份再无疑虑,忙向城下道:“原来阁下便是剑诛四大寇的‘剑仙’孟爷。末将冯歌,方才多有怠慢。请孟爷稍待,末将即刻命人开城。
孟寻摇头道:“不必麻烦了。”言毕纵身一跃便跳过三丈宽的护城河,随即身如一鹤冲天拔地而起。势尽将坠时,他伸出右脚在城墙上一踏,身躯登时借力再升高丈余。如此三两下工夫便已超过城墙,身形一个转折,轻飘飘地落在城头。以他如今的修为,运用起全镇派这门“上天梯”当真称得上炉火纯青,不见半分勉强吃力。
见城上的人都瞠目结舌地望着自己,孟寻真笑着提醒冯歌:“老将军是否可以引在下去见方庄主了?”
“却不知孟爷所说要与方庄主商议的要事究竟是什么?”冯歌尚未回答,从他身后转出一个神气精悍干练的中年人,反向孟寻真问道。
孟寻真见此人举手投足间隐隐透出不俗的修为,从城上众人的态度判断,其身份应该还在冯歌之上,便探询道:“这位是……”
那人昂然答道:“本人钱云,受庄主之命,负责主持守城事宜。”
“原来是钱将军。”孟寻真点头,随即回答了对方先前的问题,“日前我飞马牧场擒获江淮军奸细一名。此人冒充贵方使者,更携有盖有方庄主印符的书信,谎称是贵方使者,要我们出兵救援竟陵。幸好商场主神目如电,识破这奸细的谎话,将其拿下后一番拷问,竟得悉一桩事关竟陵安危的绝大秘密。原来方庄主的新宠婠婠实为魔门阴癸派妖女,潜伏在方庄主身边。却是要用美人计从内部瓦解竟陵!”
“一派胡言!”钱云蓦地勃然变色,腰间长剑出鞘指向孟寻真,厉声喝道,“你竟敢污蔑婠婠夫人,我……”
脸上一直带着温和微笑的孟寻真也陡地冷了脸色,不等钱云把话说完,右手食指在他长剑上轻轻一点,那长剑登时断裂成十多截,剑身碎片叮叮当当落在钱云脚下。孟寻真望着手中只余一个剑柄、脸色大变的钱云,淡淡地道:“钱将军。随便拿剑指人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在下只是奉命来将这消息通报给贵方。是否相信当由方庄主定夺罢?”
在孟寻真清冷的目光下。钱云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充盈怒火的头脑为之一清,立时想起眼前之人闯关、掷信、登城之时展现的强悍实力,这才觉得自己向他拔剑的动作实为不智。但他此刻已是羞刀难入鞘。若就此灰溜溜地罢手,被在场众人传扬开去,则势必会变成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正进退两难间,一旁的冯歌开口解除了他的窘境。这老将一脸凝重之色,沉声问道:“孟爷对婠婠夫人的指责极为严重,却不知可掌握了什么证据?”
孟寻真耸肩道:“老将军若能让在下与婠婠当面对质,在下有十足把握令其原形毕露。”
“好!”冯歌上前将铜牌和书信还给孟寻真,朗声道,“末将从见到婠婠之日便觉得她有问题。到后来这么多事都由她而起,心中愈发肯定。只可惜庄主不肯听从末将进言,反而严辞斥责。既然孟爷有把握揭穿妖女真身,末将便赌上一次,引你去见庄主!”
“冯歌你想干什么?”钱云惊怒交集。喝道,“这里还轮不到你作主!”
“聒噪!”孟寻真眉头微皱,缩在衣袖中的左手食指隔空虚点,发出一道无形无相的柔和一阳指力,封闭了钱云的穴道。
“孟爷你……”冯歌见钱云一头栽倒在地上,心中一惊问道。
孟寻真摆手道:“放心,我只是让他安静一阵。走罢!”
冯歌这才安心,吩咐人将钱云安置在城楼内,自己带了几名亲兵引着孟寻真下了城墙。早有人在城下准备好马匹,一行人翻身上马,沿着大街向位于城中心独霸山庄驰去。
到了山庄大门,又有方泽滔的心腹卫士拦住去路。冯歌刚要上前分说,孟寻真却不耐多费唇舌,一阳指在袖中连连发动,逢人即点。冯歌见此情景亦横下心来,领着孟寻真直闯入山庄,又找一个婢女问明方泽滔与婠婠都在怡情园中,便一路找了过来。
幽深雅静的花园中,一男一女在园中的小亭内相对而坐。女子双手拂筝,缠绵悱恻、令人意软魂销的筝声如流水般从她十根晶莹如玉、柔若无骨的纤纤细指下倾泻而出。那男子则双目微阖,似乎已经完全沉醉在筝声营造的美妙世界里。
“哈……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方庄主好自在呢!”孟寻真的一声长笑打破了这温馨旖旎的一幕。
筝声倏地终止,方泽滔双目猛地张开,霍然起身,满脸怒色地向亭外看来。他先看到了冯歌,便喝道:“冯歌,你不好好守城,来这里做什么?再说为何不叫人先行通报,没规矩了么?”
冯歌亲眼看到方泽滔只顾沉湎在婠婠的温柔乡中,全不理外面的弟兄们正为保全竟陵而与敌人浴血厮杀,心中不由大为怨愤,脸上神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听方泽滔发问,语气颇为生硬地答道:“飞马牧场的商场主派了孟寻真孟公子来通报一事。孟公子贵为牧场客卿,所涉之事亦干系重大,因此末将引孟公子前来面见庄主。但庄中守卫执意阻拦,说什么庄主已经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末将恐误了大事,只要冒昧闯入。”
方泽滔脸上微现尴尬神色,如今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婠婠黏在一起,哪有心理会外面的那些“小事”。因此在将守卫竟陵之事交付给最信任的钱云之后,他便给亲卫下了闭门谢客的命令。如今被手下当面说出此事,脸上不由有些难堪。他有心岔开话题,便转头对孟寻真道:“阁下能被商场主聘为客卿,想来定有过人之处。方某多有怠慢,望祈恕罪。只不知商场主请阁下来通报何事?”
孟寻真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从怀中将那封书信取出,说道:“商场主将一切都写在信中,庄主一看便知。”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腕一抖,那封轻飘飘的书信打着旋儿脱手飞出。书信飞行时带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刺耳尖啸,去势疾如闪电,直取一直背对众人而坐的婠婠的颈项。若婠婠仍要装扮这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样儿,孟寻真保证可以用这封灌注了精纯无比的内家真气后,比什么刀剑还要锋利的书信,将她的头颅斩落尘埃。
“你敢……”方泽滔脸色大变。却是救之不及。只能发出一声惊怒至极的狂吼。
一旁的冯歌等人也惊骇无比。他们先前听孟寻真说有把握逼婠婠现形,只以为他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怎都料不到他竟要动用如此暴烈的手段。
“唉——”婠婠忽地发出一声幽幽长叹,身前的古筝奇快无比地来到身后。
“铮铮铮……咔!”那封书信如一柄锋利无匹的快刀。先是割断了二十五根琴弦,随即旋转着切入筝身,将其一刀两段。
只是如此一来,书信飞行的速度不可避免地缓慢了少许。婠婠便在这瞬息之间转回身来,从袖底伸出素手,纤指屈伸如兰,向着那书信轻轻一捏。
“蓬!”那书信在婠婠之间炸开,爆成一团细碎纸屑,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婠婠身前。
婠婠一双莹若秋水的美眸望向孟寻真。秀眉微微蹙起,楚楚可怜之状如捧心西子,饱含着无限幽怨说道:“奴家与公子无冤无仇,公子何故一见面便下如此毒手?”
陡然间一睹婠婠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冯歌等人都情难自禁地呆了一呆。又听了她这似乎隐含魔力的话语,心中不觉一阵迷糊,全然忘记婠婠展露出的高深武功,而是顺着她话中之意,对孟寻真的暴起发难颇为不满。
“嘿!”孟寻真发出一声冷笑,笑声中蕴含玄门正宗的精纯真气,顿时将众人从对婠婠的痴迷中惊醒。他也不理婠婠,转向因见到婠婠展露武功而神色变幻不定的方泽滔道:“这便是在下要通报方庄主的消息,你所迷恋的这位婠婠小姐,真实身份却是魔门阴癸派传人。”
一旁的冯歌想到自己一把年纪竟也被婠婠所迷,老脸不由一红,他干咳一声掩饰心中尴尬,上前一步向方泽滔进言:“庄主也看到了,此女明明身怀武功,却装作手无缚鸡之力混到庄主身边,显然心怀不轨。为竟陵安危计,还请庄主早作决断!”
“闭嘴!”面色渐转狰狞的方泽滔陡地发出一声暴喝。他转到婠婠身前,声音又变得无比温柔:“婠婠,你告诉我他们都是在冤枉你。只要你说了,我便将这些人全都杀了!”
“庄主!”冯歌等人不敢置信的惊呼。
婠婠看着身前的方泽滔,脸上忽地现出一抹妖异的笑容,幽幽一叹道:“不,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方泽滔身躯剧震,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本来还想和你多玩几天,但现在人家的身份已经被揭穿,再玩也没有什么趣味了。”便在他呆若木鸡之时,婠婠翠袖轻扬挥在方泽滔胸前,动作像一个妻子为丈夫拂去身上的灰尘一般温柔。
胸骨登时粉碎的方泽滔口中狂喷着鲜血从小亭中摔飞出来,落地后寂然不动,却是已经气绝身亡。但他的一双眼睛兀自怒睁欲裂,狠狠地瞪着浅笑盈盈的婠婠,目光中满是不信、不解与不甘。
在婠婠出手的瞬间,孟寻真缩在袖中的双手微微一抬,但想到临来时虚行之私下找他说的一番话,终究又将手垂了下去。
婠婠缓缓地从亭内走出,环视园中神色各异的众人,面上洋溢着令园中百花失色的嫣然轻笑,口中说的话却是另一番味道:“抱歉了,今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呢!”
亲眼目睹了婠婠杀人于笑谈之间,而且所杀的还是仰慕倾心于她的男子,冯歌等人都心中生寒,这才对魔门的这个“魔”字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孟寻真蓦地纵声长笑,背上的玄铁重剑来到掌中,剑锋指向婠婠,朗声道:“鹿死谁手,却要打过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