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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断片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停地有人帮你回忆。
简松意好不容易迈过了剃头的坎儿,正准备和柏淮闹一闹,以图忘掉那昨日的尴尬,结果闹着闹着,居然又被迫想起了另外一段让他想掐死自己的记忆。
在家长面前自曝恋情就算了。
还敢威胁不结婚就私奔?
自己怎么这么能呢?
太他妈丢人了。
还有柏淮这只狗,居然录音留证,肯定是存心想看自己笑话,等着臊自己呢。
垃圾!
大垃圾!
心机狗!
简松意越想越羞,越羞越气,恼羞成怒,嘴上就直接从吻变成了咬。
一口下去,柏淮本来偏淡的唇色,生生被咬得殷红。
唇角传来刺疼。
柏淮寻思着回头得买几大袋松子,给家里这只啮齿类动物磨磨牙了。
怎么这么利。
心里盘算着,手上却紧紧抱着不撒手,哄道:“这不叫算计。”
“不叫算计个屁!”简松意耳朵都气红了,“你说说,如果不是算计,你录音干嘛?像对付彭明洪一样对付我?我是你阶级敌人还是怎么的?”
“是甜蜜的纪念。”
“纪念个屁!你就是想留着威胁我,别以为我不知道。”简松意扒拉开柏淮的手,就要去够手机。
柏淮胳膊长一些,眼疾手快,比他先拿到手机,一手摁住他,不让他动,一手把手机举得远远的。
简松意要去抢,但到底alpha和omega的体能差距以及五公分的身高差摆在那儿,简松意争了半天,把自己争得面红耳赤,却愣是没够到手机的边。
气得直接给了柏淮胸口一下:“手机给我!录音删掉!”
“不能删。”
“删掉!”
简松意又羞又气,凶得不行。
柏淮直接摁住他脑袋,往下一带,吧唧,亲了一口:“不删。”
“删!”
吧唧。
“你不要以为亲老子老子就会放过你!”
吧唧。
“你他妈……”
吧唧。
“我去你……”
吧唧。
……
一口一口脆生生的吧唧,亲得简松意没了脾气,只能踹了柏淮一脚就气呼呼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指着他,一脸凶神恶煞:“你一天不删,就一天别想碰我。”
说完摔门而去。
刚出门,楼下大门就开了,唐女士和简先生回来了,听见楼上有动静,抬头一看,看见了柏淮在拉着一个有点儿面熟的漂亮男孩子,好像在哄他。
柏淮怎么在自己家和别人拉拉扯扯?小意呢?
唐女士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道:“小淮,带朋友过来玩啊?小意呢?”
“……”
短暂的沉默。
简松意绝望地叫了声:“妈!”
伴随着一声妈,唐女士愣了愣,定睛一看,旋即“噗呲”一声,伏在简先生身上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先生搂着唐女士,抬头看着简松意,也压着笑意:“不错,看上去挺凉快,适合过冬。”
简松意剪了头发后,到现在也没照镜子,好不好看都是柏淮一个人说的,现在看着唐女士和简先生是这个反应,就铁了心认为肯定是不好看了。
垃圾柏淮,肯定指使托尼给自己剪了一个丑得不行的发型,还骗自己好看,就是想看自己笑话。
简松意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又重新夺门而入,“啪”地摔上了门。
唐女士在楼下笑得喘不上气,边笑边说道:“好了,妈妈不笑了,你快下来,我们出发了。小淮,你东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那行,你把小意拎下来,别让他闹,不然一堵车,晚上赶不及了。”
简松意不等柏淮拎,自己出来了:“妈,去海边跨年,你带柏淮干嘛啊。”
“你不是闹着要和柏淮结婚嘛,既然要结婚,那就是一家人了,当然要一起跨年。”
“……”
简松意又不能像骂柏淮一样骂自己妈,所以满心羞怒只能憋着,气急败坏地把帽子往头上一戴,围着围巾就噔噔噔下了楼。
出门,上车,闭眼装睡。
柏淮看着那个牛油果色的帽子,就知道这小东西是故意的,又气又好笑,回房间拎着箱子跟了下去。
出门的时候,唐女士的笑还没完全收住,一边走一边说道:“小淮,你快去车上哄哄,别让他把自己气坏了。其实新发型好看的,我就是想逗逗他,他逗起来太好玩了。”
您是开心了,我这可能哄不回来了啊。
柏淮心里无奈地笑了笑,快走几步,上车,坐到简松意旁边,想牵个手,被一把打掉,想抱一抱,直接一拳过来。
完了,人不给碰了。
刚想哄哄,唐女士和简先生上车了。
柏淮知道如果自己当着某人爸妈的面不做人,那今天晚上某人肯定不给碰了,只能作罢。
但是他打算做人,唐女士却似乎时隔多年,又找回了玩崽子的乐趣,坐在副驾驶上,转过头,递过一面小镜子:“儿子,你看看,好看的,真的,妈妈不骗你,我们宝贝儿超级好看。”
“妈!”
虽然说了以后要不那么爱面子,可是这么多年的臭屁和偶像包袱,已经深入骨髓,简松索性一翻身,整个人蜷缩起来,把毯子一扯,蒙住自己的脑袋,谁也不理了。
柏淮知道不能再逗了,连忙朝唐女士说道:“阿姨,简松意昨天好像没太休息好,让他先睡会儿吧。”
得,开始心疼人了。
唐女士比了个ok的手势,转过身,给驾驶座上的简先生剥起了葡萄。
车缓缓向东边行驶。
其实去东边的海边别墅跨年,以前是两家人的传统。
只是后来老爷子们年纪都大了,门生又多,一到了节假日,不是忙着视察就是忙着见学生下属,就没再跟着。
而温之眠去世后,柏寒就去了北城,没回来,于是后来渐渐就变成了简家一家三口,带着个柏淮。
再后来,柏淮又走了,就只剩下简家一家三口。
去年唐女士还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日子越过越冷清,越过越不热闹。
她是喜欢热闹的人,所以今年柏淮回来了,他也是真的高兴。
等到了地方,夜幕已经初降。
简松意被叫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枕在柏淮腿上,脑袋还被他揉来揉去,顿时就不乐意了,一巴掌打开,坐起身,打开车门,就往别墅走去。
柏淮活动了一下自己发麻的腿,心里笑骂了一句,过河拆桥的小东西,然后才慢条斯理地从后备箱,拿出行李,跟上。
这个小岛其实有些荒凉,是早些年被老简同志趁着便宜买下来的,当时交通不方便,面积还特别小,所有人都觉得是一笔失败的投资。
结果后来发现,人哪是投资,人是要修个别墅自己住。
据说简家夫人少女时期的梦想就是在小岛上有一个大的玻璃房,一睁眼,就可以看见大海和阳光,所以简总其实是斥千金博夫人一笑。
后来通了桥,地价翻了几十倍,所有人劝老简卖了挣一笔,老简也没卖,不仅没卖,顺便还给别墅的墙壁,全换成了最新型的智能玻璃落地窗。
就是为了一睁眼,就可以看见海和阳光。
柏淮看着这栋记忆里有些熟悉的别墅,低头笑了笑,有这么一对父母摆在前头,自己估计还得再努力点儿,才能让简松意觉得和自己结婚不亏。
别墅一共五个房间,来之前已经找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夫妻俩自然而然选了最大的那间主卧。
简松意熟门熟路地往最角落那间走去,那个房间虽然小,但是离海最近,他从小就喜欢那儿,成了习惯。
柏淮自然而然地跟在他后面,简松意却顿住,转身,朝他不太友好地挑了挑眉。
柏淮也挑挑眉:“难道不一起睡?”
“我爸妈就在那头。”
“我们又不是没睡过,你爸妈又不是不知道。”
“睡过”这两个字实在太有歧义,简松意又是耳朵一红。
“而且你妈只让人收拾了两间房。不过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去给唐姨说,就说你不让我碰,得再收拾一间房间。”
说个屁!说了后就又是一顿无情嘲笑!
简松意意识到现在一家四口,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于是气呼呼地转过身,进了门,往沙发上一坐,开始玩起手机。
柏淮则打开行李箱,慢条斯理地收拾起了东西,就呆两三天,东西也不多,主要就是两个人从里到外的换洗衣服。
柏淮一个人收拾东西,简松意有点心虚,偷偷瞥了一眼,结果不瞥不要紧,一瞥就瞥到了柏淮手里拿着的一块熟悉的黑色小布料,顿时从沙发上弹起,直接冲过去,一把抢过,藏在身后。
“你拿我内裤干嘛!”
“你妈让收拾行李,你自己不收,我不得帮你收?”
“……”
“还是你想三天都穿一条内裤?”
“……”
“或者穿我的?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穿着大。”
“大个屁!就你那点儿大小好意思炫耀自己大!”
这人居然嘲笑自己没他大!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比大小,有意思没意思?
简松意昧着良心也要diss柏淮,却被柏淮捏着拳头圈到了怀里,低头笑了声:“之前又不是没看过,羞什么?老夫老妻的了。”
“谁跟你老夫老妻,满打满算,我们也就好了一个星期。”
“嗯,一个星期,三次。”
柏淮没明说,但是他说的三次是指什么,简松意瞬间了然。
偏偏这三次每次还都是因为自己先有了反应,哼哼唧唧,最后才撩拨起来的,所以想骂柏淮精.虫上脑都没法儿骂。
简松意只能把自己的内裤往抽屉里一塞,冷着脸,试图把柏淮赶去客厅。
结果刚推开门,就撞上了简先生和唐女士。
两个人已经换了套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简松意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们这是要干嘛?”
简先生搂过唐女士:“我带你妈去对岸吃个法餐,看个灯光秀,再回来。”
简松意:“……那我呢?”
“我管你?自己找自己男朋友管去。这么多年,终于能把你个小兔崽子转手出去了,我不得抓紧时间和你妈舒舒服服过个二人世界,你自己这么大人了,随便看着办吧。”简先生说着拍了拍柏淮的肩,“辛苦小淮了,实在不行你俩煮点方便面吃,厨房里东西都有。”
简松意无语凝噎:“我还是你们亲生的吗?别人家都是有了孩子夫妻感情淡了,你们是有了夫妻,孩子感情淡了。”
简先生给唐女士批了件大衣,笑道:“小兔崽子,你能和你妈比?心里有点数。”
简松意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们往车上一送:“行了行了,你们去过二人世界吧,这么多年是我打扰了。”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替他爸妈高兴的。
一转身,看见柏淮倚在门上,朝他比了两根手指。
他警惕地问道:“干嘛?”
柏淮暧.昧一笑:“我们也是二人世界。”
“删录音吗?”
“不删。”
“呵。”简松意冷酷一笑,“那我们就是两个人的世界。”
说完,“啪”的一声关上房门,拉上窗帘,缩进沙发,开始打起游戏。
通常来说,按着柏淮的性子,下一秒就跟进来了。
然而简松意吃了三把鸡三把鸡屁股后,门口都还没动静,不由得挑了挑眉。
柏淮呢?
刚想开门叫他,又想起自己还在威胁他删录音,得高冷,于是站起来,又坐回去。
重新开了一把游戏。
结果心不在焉,落地成盒。
柏淮还没出现。
又开一把,又落地成盒。
柏淮还是没出现。
一看时间,晚上十点了。
简松意开始坐不住了。
柏淮不会是生气了吧?自己今天是不是有点过分?好像是有点过分。
刚给柏淮说了自己要多考虑他的感受,自己又威胁他。
自己这臭毛病。
简松意摘掉帽子,揉了揉脑袋,毛茸茸的短发触感提醒了他,要多考虑柏淮的感受。
真男人,能为爱秃头,也要为爱放下面子。
不行,自己得去哄哄柏淮。
起身,开门,别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柏淮跑了?
简松意加快脚步往外走去,结果一转身,就愣住了。
玻璃窗外,是冬夜的海边,夜幕低垂,星河璀璨,一不注意,就落进了海里,然后被微凉的海水伴着浅潮,送上了沙滩。
在夜色里组成了莹润明亮的几排大字。
简松意。
生日快乐。
我爱你。
莹莹星光,遍布整个沙滩。
而柏淮就站在那些莹莹星光之间,长身玉立,看着他,温柔地笑着。
夜风带起发丝,扫过他的眉眼,映着温润的光亮,好看极了。
简松意推开门,走了出去,带着海边腥涩味道的寒风吹过,瞬间泛起彻骨的寒意。
真冷。
室内的温暖,让他差点忘记这是深冬湿冷的季节。
所以柏淮一个人在外面呆了两个小时,就为了折腾这么个惊喜。
简松意不争气地心软了:“又土又俗。”
说得软绵绵的。
实际是心疼了。
柏淮太了解这个小傲娇,笑了,微微展开双臂。
简松意低下头,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走到柏淮跟前,柏淮合上双臂抱住了他。
柏淮轻笑:“不是说我不删录音就不让我碰吗?”
简松意挣脱着就要走。
柏淮把他摁回来了:“这么狠心?我头都被吹疼了,你也不感动感动。”
“我又不是周洛,你折腾这些干嘛。”简松意明里嫌弃,实际还是心疼。
“想让我男朋友这个特别的生日,过得浪漫点。”
“矫情。”
“这里一共有1314盏水晶灯。就是想图个彩头,希望我可以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也希望你一辈子都能快乐。”
简松意软软地趴在柏淮怀里:“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算计我。”
柏淮揉了揉他的脑袋:“嗯,我男朋友难哄,我知道,所以我还准备了两个礼物,不知道能不能哄好你,抬起头看看?”
简松意抬起头。
才发现沙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了个室外投影仪。
柏淮按了下遥控,幕布垂落,影像缓缓垂落。
背景声音应该是拍摄者,是一个温柔的男声。
屏幕上是一个奶娃娃,好看是好看,却板着脸。
拍摄者似乎也发现了这点,戳了戳奶娃娃的脸蛋:“哎呀,我们淮淮怎么不会笑呢?淮淮,笑一个,给爸爸笑一个,爸爸就去带你看比你还小的小娃娃。”
奶娃娃吧唧一下,翻了个身,露出一个小屁股。
看到这儿,简松意忍不住轻笑:“你说你怎么从小就这么讨人嫌呢?”
柏淮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好看你的视频。”
视线回到屏幕上,奶娃娃虽然不配合,但最后还是被抱起来了,镜头摇摇晃晃,似乎是从一间病房,到了另一间病房。
推开门。
“小韵,我带淮淮来看小朋友啦。”
画面上是年轻时候的唐女士,怀里抱着一个小不点儿,镜头一点点凑近,拍到小不点儿的样子,还紧紧闭着眼睛,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
但是那个不怎么配合的奶娃娃,却突然“叭”了一下。
然后传来拍摄者惊喜的声音:“诶,笑了,淮淮笑了。淮淮是不是喜欢弟弟,所以笑了?”
奶娃娃:“叭!”
伸出小手要去摸小不点儿。
大人们都乐了,边笑边哄:“乖,弟弟还小,你不能碰,碰了他要哭的,等他长大了你再带他玩。”
一阵喧嚣,画面切换。
奶娃娃似乎已经长到一岁多了,坐在铺满软垫的婴儿房里,对面坐着个更小的小圆球,白白嫩嫩的,爬来爬去,似乎是想试图站起来,结果站起来,刚抬腿,吧唧,摔一次,又站起来,又抬腿,吧唧,又摔一次,翻来覆去,小圆球眼泪汪汪。
然后一岁多的娃娃看着哭得惨兮兮的小圆球看了足足十分钟后,终于放下手中的玩具,站起了身,一路走到他跟前,奶兮兮酷唧唧地说了两个字:“看我。”
然后绕着婴儿房走了一圈,稳稳当当,走完,还回头看了小圆球一眼。
前面的没印象,但是这一段简松意知道,因为曾经被唐女士翻来覆去拿出来笑过无数次,说自己从小就是被柏淮欺负的命。
简松意想到这个就生气:“你说说你小时候怎么那么欠呢?不就是比我早学会走路吗?显摆什么显摆?能死你了!”
柏淮没想到简松意居然还记着这个仇,哑然失笑:“虽然年代久远,我记不太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以我对我自己的了解,我这不是在显摆,我这是在教你走路。”
“你的眼神明明就是蔑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近视,但是要戴眼镜吗?”
“你装逼!”
“我先天性轻微散光。”
“……”
柏淮轻笑:“我说为什么有段时间你天天要和我打架,和我比谁跑得快呢,原来在这儿记着我的仇。简松意,你就说说,你误会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补偿我?”
“……”简松意转移话题,指着屏幕:“你看,你打我,这次总不是我冤枉你吧!”
画面上果然是两个鼻青脸肿的小布丁,一个矮一点,圆一点,哭唧唧的:“呜呜呜,小松再也不要和淮哥哥玩了,淮哥哥不喜欢小松,呜呜呜呜,小松好难过,呜呜呜……”
哭得可怜死了,唐女士心疼地把小圆球抱走了。
只剩下另一个高一些,瘦一些的,抿着嘴,不说话。
拍摄的人低声问道:“来,告诉爸爸,为什么和小松打架?”
“……”
“爸爸是不是教过你,长辈问话,一定要回答,嗯?”声音耐心而温柔。
小男孩抿了抿嘴:“小松说要娶我当老婆,我不愿意。”
拍摄的人明显愣了愣,然后低低笑了一声:“你不是说最喜欢小松了吗?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大爸爸说娶老婆就是为了保护老婆,但是我不想让小松保护我,我要保护小松,所以我不愿意给他当老婆。”
拍摄者把镜头换了个方向:“这位先生,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和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讲这么严肃深刻的事情?”
镜头里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抬头,挑唇笑了笑:“我又没说错,娶老婆不就是要保护老婆的吗。小淮,表现不错,就是要这样,不愧是我儿子。”
……
简松意回头瞥了柏淮一眼:“你就因为这个,当时就要打我?”
“你讲道理,是你要打我,我那叫正当防卫。”
简松意回忆里一下,确实是这么回事。
“不过被你打一顿也值了,好歹把你娶到了手。”
简松意胳膊肘捯了他一下:“滚,我可没说要和你结婚。”
“我有录音。”
“你还敢说录音!”
简松意又要炸毛,柏淮连忙笑着摁住他:“好了好了,不闹了,继续看。”
“哼。”
简松意也有些好奇,柏淮放的这些视频到底是哪儿来的,又到底还有些什么内容,于是转过头,继续看了起来。
视频主要记录的其实是柏淮的成长经历,但或许是因为两个人过于形影不离,于是从简松意0岁到5岁的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说话,第一次学画画,第一弹钢琴,也都记录了下来。
拍摄者是那个温柔的omega先生。
只是后来突然变了,变成了唐女士。
简松意知道,那一年,是温之眠叔叔去世了,唐女士接替了他的职责,记录着两个小朋友成长的生活。
只是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拍摄的人就变成了柏淮,而拍摄的内容,也逐渐从以柏淮为中心,变成了以简松意为中心。
简松意每一次的生日,每一次的运动会,每一次的演讲比赛,每一次的钢琴得奖,等等,等等,都记录其中,记录着他一点一点从一个小圆球,长成了一个张扬跋扈恣意明媚的少年。
而镜头视角,一点一点从到成人腰部的高度,再到肩部,最后平行。
他们都长大了。
然而从六岁到十四岁,这八年,只有简松意。
“为什么只有我?”
“你小学二年级,第一次参加运动会,你妈拿着dv要录,结果她穿高跟鞋,跟不上你,就只能我来录了,后来就习惯了。”
简松意这才想起,虽然自己一直和柏淮从小学开始就不在一个学校,但是自己的各种活动,柏淮一次都没有缺席。
难怪。
难怪柏淮明明不是不爱运动的人,上次运动会却没有报名,只愿意录像,而录像里全是自己。
那是他的习惯,习惯了看着自己闹,看着自己笑,而他就只是在一旁守着。
在这十几年的人生里,自己什么都没有缺失过,物质,亲情,天赋,含着金汤勺,所以肆无忌惮地生长,把一切的好当做习以为常,却忽视了那个明明比自己更加优秀的人,总是守在自己旁边,纵着自己,让着自己。
从未缺席。
柏淮说他们是老夫老妻,倒也没错。
其实就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对方,又爱上的对方,成为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简松意看着屏幕上张扬热闹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过得何其顺遂,何其如意,何其幸运。
以至于一切热闹戛然而止,镜头突然变得落寞时,他的心疼了一下。
空荡荡的房间,少年看着镜头,孤独而温柔。
“简松意,今天是你十五岁生日,也是我第一个没有陪着你过的生日。记得以前有一次我忘记了第一时间给你说生日快乐,你就生气了,哄了很久,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生气更久。但是这次别生气了,因为我不能哄你了。其实我也想哄你,可是简松意,我喜欢你,你说怎么办,我喜欢你。”
“简松意,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我回南城了,我没忍住,去偷偷看了一眼。你长高了,更好看了,给你送水的那个omega应该很喜欢你,看上去似乎脾气不错,我放心了些,总算有人照顾你,你会很好很好的。”
“简松意,今天你十六岁了,一年多了,我好像没有那么想你了。嗯,我不想你了。”
“简松意,今天你十七岁了,我其实还是好想你。”
“前几天dv坏了,师傅说是我翻来覆去看了太多遍,机子太老,经不住烧,让我以后省着点儿用所以我以后可能没办法每天都看一遍了。所以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录像,这句话你或许永远不会听见,但是我还是想说,简松意,我喜欢你,十四岁的我喜欢你,十五岁的我喜欢你,十六岁的我喜欢你,十七岁的我依然还在喜欢你,我不知道要等多少岁,我才能不喜欢你。”
“简松意,我想你。”
……
简松意觉得眼睛酸胀的厉害,他低下头,声音有点发颤:“海边就是风大,吹得眼睛干。”
他没再看屏幕,只是听见了梁祝的琴音。
那天唐女士拿的旧式dv,是柏淮的,他爸留给他的,他舍不得看,舍不得用,之舍得拿来记录和自己有关的一切。
简松意觉得柏淮这人坏透了,就想在自己生日把自己弄哭。
柏淮抱住他,帮他挡着风,耐心温柔地解释道:“简松意,这个dv陪了很多年,因为我失去过太多东西,那些东西太短暂,我留不住,只有这种形式能够证明我拥有过。你说的每一次喜欢,每一次爱我,每一次要和我在一起,我都很珍惜,你平时太倔,都没说过什么好话,但其实我也喜欢听,所以总想留着,有时候听着,心里也很高兴,所以能不能不要让我删掉,我想留着。”
简松意蹭了蹭眼角:“不删了,你以后想听什么,我都给你录。”
“那你把手伸出来。”
简松意乖乖地伸出手。
柏淮放上了一串钥匙:“这是我的第三个生日礼物。”
简松意抬起头。
“北城那次,柏寒带我们去的房子是我爸留给我的,以前他上学时候买的。我去看了,挺大,还有个很大的阳台,就是有些旧,我这几天画了图纸,联系了我姑姑,让她找人帮我重新装修一下。”
“你喜欢赖床,我买了最大最软的床,你喜欢打篮球,就安了室内篮板,还有一个书房,我们俩的电脑挨在一起,可以一起玩游戏,还有个榻榻米,给你偷懒用。阳台大,我想种满玫瑰花,找最好看的玫瑰花种子,每天早晨你摘一朵,送给我,我给你一个吻,然后一起去学校。我想着我还能做做饭,让你长胖点,洗衣服洗碗,也我来。”
“我觉得我们以后或许都会过得更好,不需要我们父母的资助也能过得很好,但无论怎样,我都会把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全部给你,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
“所以简松意,你说的要和我结婚,能不能算数,我真的喜欢你太多年了,想往后余生每一天,都能够喜欢你。”
大概真的是风太大。
简松意很多年不知道液体从眼角滑落是什么感觉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哭,大概是这十几年的人生,用这样最直接的方式呈现出来,他才恍然明白。
他和柏淮一起走过了这么这么多年。
明明他们都还很年轻,可是这年轻的生命里,所有的爱恨,都与彼此有关。
而柏淮爱他,那么爱他,温柔地,沉默地,执着地爱。
明明他也只是少年,却因为不如自己幸运,而早懂得了许多人间疾苦,自己该把幸运分给他些。
他抬头,吻住了柏淮,是从未有过的深情和缠绵。
无人的沙滩上,星空浩瀚,灯光明媚,夜风温柔。
零点的钟声响起,远处烟火绚烂。
“柏淮,我爱你,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的你,但是十八岁的我爱你,十九岁的我也会爱你,以后的每一天每一年,我都会爱你。”
他从未说过如此郑重而温柔的情话。
柏淮低下头,深深地吻了下去。
年少的爱意,总是为人诟病,说是来得莽撞,粗浅,不堪一击。
可是无人懂得,他们就是彼此的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