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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里的气氛很嗨,大家都笑得格外开怀,只有阮妤,看着方菀时不时往滕翊身上蹭一下,那有意无意的样子,让她觉得不爽极了。
“阮阮,看到没有,比起白莲花绿茶婊之流,女汉子婊才是最可怕的。”简湘湘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阮妤的身边。
“女汉子婊?”
简湘湘遮掩着朝方菀努了下嘴:“就是方菀那种,表现得大大咧咧,说话很直爽,打着和男生称兄道弟的幌子,勾搭这个勾搭那个。”
勾搭?
这个词用的……绝妙。
“你知道吗,前两天,我看到她挽着周曦和的胳膊在学校里走,我气疯了,去找周曦和吵架,你猜周曦和怎么说。”
阮妤摇摇头。
简湘湘深呼吸,缓了缓再次涌上来的愤怒:“周曦和说他们是兄弟,他们不把方菀当女人,方菀也不把他们当男人。我呸!全是胡说!我最烦这种了,明知道男生有女朋友还和他们拉拉扯扯卿卿我我,简直不要脸,当然,男生也贱,反正他们又不吃亏,被揩油也自得其乐。”
话落,简湘湘再次朝阮妤努嘴。
“你看看你看看!又贴上去了!”
阮妤顺着简湘湘视线望过去。
方菀扭着腰肢,借着舞蹈动作的掩护,一手搭着滕翊的肩膀一手搭着萧卿,旁人看着自然而然,但阮妤看着却像是扎了刺。
她垂头,抓起茶几上的糖,剥了一颗塞进嘴里,想要以甜制酸,可哪知,盘子里的都是陈皮糖,本来就是酸的。
阮妤正懊悔,想着要不要把糖吐掉,忽见滕翊脱开了方菀那“无意”的一搭,伴着音乐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哦哦哦!”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
隔着茶几,滕翊把自己的双手伸向阮妤,示意阮妤抓住他。
“大嫂!大嫂!大嫂!”彩虹他们叫着。
阮妤被滕翊牵到了人群中央,比起浑身柔软的方菀,她四肢僵硬,根本不会跳舞,也做不出那些花样的动作。
“我……不会。”阮妤垂头,平生第一次那么不自信。
“没关系,不用会。”滕翊与她十指紧扣,“跟着我。”
音乐还在继续,萧卿已经拿起了话筒,这是他的点歌,他一开口,声音就与原唱重叠在一起。
“我走过最陡的山路/看过最壮丽的日出/在午夜公路旁/对着夜空说我不服输/押上了性命做赌注/也曾和魔鬼跳过舞/早就看透了那些套路/留一点真就足够了……”
阮妤像幼儿园的孩子一样,左摇右晃。明明说好了是她跟着滕翊,到最后,却成了滕翊跟着她。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她笨拙,他也笨拙,她可爱,他也可爱……一代街舞大神,也跳成了幼儿园孩子的水准,偏还甘之如饴。
众人看着他俩,时不时发出一阵爆笑。
慢慢的,阮妤也放开了,彻底撒欢玩儿。
方菀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好像这场狂欢,有她就没有阮妤,有阮妤就没有她。
再厉害的女汉子婊,碰到坚定的男生,也无计可施。
苍蝇叮不进无缝的蛋,一个巴掌也永远拍不响。
音乐越来越嗨,笑声越来越肆意。
整个过程里,滕翊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阮妤身上,不予旁人分毫,而阮妤的眼里也只有他。
他们不用说话,舞蹈已经代替了所有的言语。
--?--
阮妤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滕翊从人群里拉出来的,她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在包厢之外了。包厢外并不比包厢内清净,但他们却有一种久困牢笼逃出升天的感觉。
两人手牵手并肩站着,背抵着走廊里的墙壁,听屋里欢闹的人群到处找滕翊。
“诶?老大去哪儿了?”
“就是啊,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阮妤看向滕翊,滕翊伸手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两人悄悄相视一笑。
“陪我去兜风好不好?”滕翊附到她的耳边,“就我们两。”
阮妤点点头。
像是临时起意,又像是蓄谋已久的私奔。
等坐进了滕翊的车里,阮妤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妥。
“今天是你生日,主角这样走掉不太好吧?”
“原来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今天一整天,他的手机都快被生日祝福塞满了,可唯独没有她的消息,他还以为她不知道呢。
“我白天没看手机,晚上听他们说起我才知道。”
“没关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生日当然重要。只是对不起,我来不及准备礼物了。”她挽住他的胳膊,稍稍晃了一下,状似撒娇,“后补行不行?”
“不用。”
“不行。”
“真不用。”
他摆摆手,袖口往后一收,露出腕上的表,正好被她看到。
阮妤推开他的胳膊,醋味又跑出来。
“别人的礼物愿意收,我的礼物却不愿意收,你什么意思?”
滕翊隐约嗅到不对劲,却不知道她在吃哪门子的醋。
“我收谁的什么礼物了?”
她的目光斜落在他的手表上。
“你说这个?”滕翊指着他的手表。
阮妤不出声,神态是默认。
滕翊笑起来:“你连我妈的醋也要吃?”
“你妈?”
“嗯。”
这是滕翊考上大学之后,沈冰送给他的大学入学礼物,宝玑经典款的双时区手表,好几十万。
“我还以为是……”
“以为是谁?”
“没谁。”她当然不会说方菀的名字。
滕翊没有深究,他过生日,从来不收别人的礼物,也从来没有切蛋糕许愿那种环节,一来他鸡蛋过敏,吃不了蛋糕,二来他嫌麻烦。以前朋友们还会意思一下,后来大家了解了他的习惯,就渐渐把蛋糕、礼物这两项都掠过了。
这两年,他的生日,不过只是朋友们多个由头让他请客而已,没有任何仪式感。
“什么都没有还算什么生日?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过生日了,可以吹蜡烛许愿,还可以收礼物。”
“所以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他问。
“额。”阮妤卡壳,“这个我还没想好。”
“不用想了。”他凑到她面前,“我自己直接要了。”
“什……”
她的话音被他吻进嘴里,连同舌尖那点陈皮的甜与涩一并吞没。
也许是礼物,给了便算他的,所以他吻得很从容,不疾不徐,慢慢地去品尝她的滋味。
阮妤也有身为礼物的自觉,她主动圈住了滕翊的脖子,双唇待命,该为他开门时开门,该迎他进入时迎他进入,把主动权全权交给他。
车厢里,气温升腾。
秋夜的冷风趴在车窗上,静静地守护着这个关于爱情的小秘密。
--?--
滕翊带着阮妤在辽城跨江大桥上兜了一圈。
跨江大桥上灯火通明,桥面临江两侧左右各用了黄蓝两种颜色的LED灯,以此拉开了江桥之界,让大桥在黑夜里在辽江上宛如一座遗世独立的“光明屋”。
“人”形主塔洁白透亮,更是美如奇观。
滕翊开了敞篷。
阮妤扬着双手,风从她的指尖穿过,一盏盏路灯散着柔光,像是悬在近处的六角星,触手可及。
“喜欢这座桥吗?”滕翊问她。
风吹散了他的话音,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远在天边。
“你说什么?”阮妤大声问。
滕翊提高声调,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喜欢!我超级喜欢这座桥!”她大喊着,前面两个字是回答他,后面两个字则是对这座跨江大桥热烈的表白。
用了“超级”这个词,还不够。
过了会儿,她又补一句:“感觉这座桥像是通向人间仙境的路。”
这样文绉绉的一句话,此时用来并不觉矫情,反而,这样的形容,恰好修饰了眼前的美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滕翊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你经常来这里兜风吗?”
“偶尔。”
“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滕翊想了想。
他与这座桥结缘,还是前年春节,沈冰带着他和滕颢回老家探亲,原本以为自驾会省时间,哪知道还未上高速,先被一起追尾事故堵在了这座跨江大桥上。
长长的车队,好似一条巨龙横在桥面上。
一连两个小时,前边都不带挪一挪的。
滕翊在车里,坐得腰酸背痛,滕颢更是憋得直嚷嚷。沈冰提议让他们兄弟两下车走走,他们就下了车。
大桥上,很多司机蹲在车边抽烟。
滕翊走到边上,以几个简单的街舞动作活动筋骨,滕颢屁颠屁颠地跟过来,依样画葫芦。起初没人在意他们两个,后来,不知哪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哥哥,你们好酷啊,也教教我呗。”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生,从他们身后的一辆银白色小轿车里钻出脑袋。
“来啊。”滕颢热情地朝他招手。
小男生在家长的同意下,跑下车加入了他们。
滕翊身后多了两根小尾巴,他做什么动作,滕颢和小男生也做什么动作。
小男生聪明,悟性也好,简单的舞蹈动作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滕翊稍稍提高难度,翻身倒立,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他也能天不怕地不怕地跟着。
渐渐的,小尾巴从两条变成了三条,从三条变成了四条……几个小孩,玩上瘾似的,嘻嘻哈哈,堵车的等待,也变得乐趣十足。
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滕翊的脑海里忽然萌生了想要创办一个街舞培训公司的想法,其中最重要的一块,就是少儿街舞。
少儿街舞,对于爱动爱闹的孩子们来说,就像是一场游戏,这场“游戏”既能促进孩子们的智力发展,增强身体素质,提高肢体的灵活性,也能使孩子们在动作和节奏的跟随中提高模仿能力,构筑审美感觉。
为这个想法,他整整准备了两年。
--?--
车子下了跨江大桥,那个璀璨的世界渐行渐远。
“堵车都能堵出这样的想法,你可真厉害。”阮妤斜倚着副驾的车窗,“除了街舞,你是不是没有其他爱好了?”
滕翊认真地思索了片刻。
“有。”
“什么?”
“你。”
阮妤一怔。
“我?在你心里,我就只是个爱好吗?”她不满意。
“嗯。”
还嗯?
她更不满意了。
阮妤紧抿着唇,试图给彼此找台阶:“给你个机会解释,解释的不好我就生气了。”
“心头爱,心头好。这个解释满不满意?”他的声音被风卷过来。
阮妤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时,随即被巨大的甜蜜感包围。
“咦,肉麻。”她嘴上嫌弃,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滕翊也觉得自己挺肉麻的,不过,她开心就好。
“你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吗?”
“嗯。”
“看来很有天赋啊。”
无论是哄女孩子开心,还是说情话。
滕翊笑,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肉麻,但面对她时,这些话自然而然的就冒出来了。
如果这算一种天赋的话,那么,爱她,就是他的天赋。
车子驶进了高教园区。
这一路过来,滕翊的手机一直在震,短信、微信,白天没赶上祝福的人,似乎都想趁着十二点钟声敲响之前刷一波存在感。
他人缘真好,校内校外,振臂一呼,都是朋友。
也是,谁能不喜欢他?
专业技能max的街舞大神,举手投足间尽显礼貌温柔的绅士,多金大方又满是义气的高颜值帅哥……
如果不是真的遇到,她都无法想象,这些优点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阮妤正想着,滕翊的手机里进来一个电话。
滕翊靠边停了车。
“我接个电话。”他说。
阮妤点点头,她靠着车窗,视线向外。
天冷之后,学生们都变得不爱出门了,学校附近的小摊也都跟着偃旗息鼓,整条长街,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家大排档开着。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红薯摊。
“我在外面……要和你交代?得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买单了……”滕翊面无表情地应对着电话那头的糖衣炮弹。
阮妤趁着他不注意,推门下了车,径直朝那个红薯摊走去。
红薯摊的店主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头发散乱地盘在脑后,脸颊两坨高原红,天还未冷透,女人已经披上了厚实的军大衣。
女人的军大衣下,钻着一个小女孩,女孩扎着羊角辫,双眸晶亮,一脸灿笑地望着凳子上一个尺寸很小很小的蛋糕。
今天应该也是小女孩的生日,小蛋糕上插着一根蜡烛,女人温声地给她唱着生日歌,小女孩也跟着轻轻地哼唱,边哼边羞涩地摇晃着小脑袋。
末了,女孩吹灭蜡烛,双手合十,低头许愿。
不知女孩许了什么愿,她讲给母亲听,母女两笑得抱成了一团。
橘色的路灯光,将这一画面煨得暖意十足。
阮妤静静地站着,一时眼眶湿润,竟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