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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所有绚烂都归为黑暗,但纯净藏蓝的天空里繁星点点,依旧热闹非常。
樊雅窝在别墅的阁楼上,隔着玻璃看着头顶上那一大片的灿烂繁星,星光逸进眼底,眼眸亮的惊人,藏着根本不想掩饰的复杂挣扎。
她承认,她是蜗牛。
面对容浔的告白,她甚至连答应还是拒绝的勇气都没有,一味逃避旆。
她知道她这样不好,但是,她现在心真的很乱。
她不怀疑容浔的真挚,也不怀疑他的真心,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她再看不透他的心思,那她也就太傻。
可是,她该接受么?
或者说,她敢接受么窠?
她是从苦痛里挣扎出来的人,甚至到现在都没办法忘记上辈子求而不得的艰难困苦,她好不容易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再走回头路,会不会又是伤心结尾?
与其如此,不如不爱。
身后突然一声轻响,有人拉开了门。
樊雅条件反射似捏紧手上的陶瓷杯,杯子里金黄的玉米汁微微一晃。
“就知道你在这里。”明朗男音里带着点宠溺的温柔。
樊雅心口一松,没来由的一阵空,她收拾了表情,侧头,“怎么来了?”
樊以航弯腰进来,阁楼是斜顶设计,虽然面积不小,对他这一米八二的身高而言实在是有些太矮了,磨磨蹭蹭的蹭进来,还是不留神撞到头,蹭破一层油皮。
樊雅失笑,抱着薄毯子往旁边挪了挪,挪出一个位置给他。
樊以航看着她身边的空位置,脚步顿了顿,随即一笑,十分自然的在樊雅身边坐下,舒展了下身体懒洋洋的靠上软软的靠垫,“只是突然想起来,好像好久没陪你看星星了。”星光逸进他的眼底,亮的惊人,闪耀着温柔的光泽。
樊雅偏头看他,好一会轻轻笑了笑,“那一阵子你躲我躲的凶。”
“你知道?”樊以航挑眉,“那你还天天往我跟前凑,你不知道我当时都恨不得离家出走。”
“可你不是没走么?”樊雅侧头,倚在他的肩膀上,静静看着头顶上的星空,勾唇微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跟妈的。”
樊以航沉默,好一会没说话,慢慢笑了声。
“我才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樊以航回忆起年少过往,眸光熠熠,“我其实更舍不得我樊家大少的身份,你看啊,我留在樊家,吃好喝好受人尊重,如果我走了,我就是个一文不值的穷光蛋,说不定要跟容浔一样混帮派,嗯,说不定比他还惨,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什么都不会,又年少气盛的,说不定死在半路上都没人收尸。”
“我哥最厉害的,顶天立地男子汉,上天入海,还可以打怪兽。”樊雅微微眯眼,学着小时候的说词,刻意放嗲了声音。
樊以航一怔,哈哈大笑,大力呼噜了她的脑袋,“顽皮。”
“我的头发!”樊雅尖叫,努力救回自己的脑袋,白了眼过去,这边没梳子,也懒得下去,便用手慢慢的理。
她边梳发边笑,笑容温柔而满足,“哥,我们说好了的,你留下来,那件事就从来没发生过。我真的很高兴你能留下来。”
“我其实应该谢谢你,一直没有跟妈提起这件事。”
“没必要的。”樊雅微笑抬眼,“就算她知道了,也会跟我做同样的决定。”
“是么?”
“因为我们都是她的孩子啊。”
阁楼上只开着一盏小灯,星光正好,月色皎洁,一点也不显得暗。
月色如流水,落上她的明澈水眸,落在她玉笋般的鼻梁上,再落上樱色唇瓣以及唇角边浅浅勾起的笑窝上……
如果当初他选择离开,今天,是不是又另一种光景?
樊以航又慢慢笑了笑,将所有疑问都压进笑容里。
往事不可追,绮念心境,只适合在私下无人时拿出来,慢慢的回想。
“对了,容浔回容家了,容老爷子急召。”
樊雅动作一顿,眉头微微皱起,不由自主的思索起容老爷子为什么急召容浔回去。
那天他们回容家吃饭,容老爷子除了关切她的身体状况外没有提丝毫让她回容家住的话题,就连容闳跟奉何华提了两句都被容老爷子漫不经心似的给压了回来,容老爷子是老一辈的人,对血脉十分重视,更何况是她这样的身份,不强求她在容家长住……这其中,应该有容浔的一份功劳在。
就是不知道,他是拿什么换了老爷子的松口?
容氏在日本的先锋谈判事宜虽然基本上告一段落,即将进入更重要的工程筹备阶段,在这个节骨眼上,容浔为了她擅自回国,这么大的事,容老爷子只是淡淡说了两句,没有严令容浔赶紧回日本,也没有安排他新的工作,反而让他无事人似的天天来她这里报道。
容老爷子这么做,是单纯的想让容浔来照顾她,还是另有深意。
而且,说起来,还有三个月容沣就要出狱了……
她想的出神,没留意樊以航眼底一瞬而过的复杂与自嘲。
……
她虽然拒绝了容浔,却在这里为他烦恼,即使她不承认,做兄妹那么多年,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那点小心思。
小雅看着好说话,其实冷情的很,她只在乎那些放进心底的人,其余的,都是浮云。
但如果哪一日……
樊以航心口一跳,目光微闪,滑过一抹暗沉的几乎辨不明的情绪,勉强笑了笑,“不用担心他,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容浔那家伙运气还不错。”
樊雅想的出神,下意识为他辩护,“运气好?要不是是他遇上那些事,换做别人,早就死了。”
话一出口,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眼眸不自在的往旁边瞟,有些不敢看樊以航的眼。
樊以航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却带了点笑,揶揄道,“有你这么护着他,他运气还不算好?”
樊雅脸上微微一热,嗔一眼过去,“我跟那个无赖才没关系的,你少来替他当说客。”
话虽然这么说,但亲昵自在从言语中自自然然的透出来,双颊微红,像极了初涉情滋味的小女儿。樊以航恍惚想起,前些年,樊雅也是这么兴高采烈又红着脸告诉他她找到了想追求的人,只是当她真的追逐了,虽然仍在笑着,但眼神一天比一天的沉郁下去,连灿烂夺目的笑容都带了微微的涩。
樊以航笑了笑,掩下感慨,“你该明白,我从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我一直都明白的。”
“所以,下次不要不告而别。”
“嗯。”
“受了委屈不要忍着。”
“嗯。”
“等孩子出生了,带他去那个地方看看,听说那里风景不错。”
“嗯……一起去吧。”
“嗯,一起去。”
……
容浔站在容迩宽敞的书房里,俊美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冷淡看着脸色凝重的容家的当家人。虽然他已经将手上所有股票都分给了子孙,但他已经身处权利之巅那么多年,即使年老,他依旧高高在上。
相比较他的淡定,站在他身边的容闳就显得战战兢兢的多了,显然被容迩脸上的怒气给震慑住了。
容老爷子从来喜怒不形于色,这样形于外的震怒,显然是动了真怒!
啪!
容迩将一份报告摔在桌上,目光凌厉似刀子,“拿过去看看!”
容浔淡淡看一眼过去,没有动作。
容闳拿起那份报告,翻了几页,冷汗唰的就下来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爸,这个……”
“容浔,你也看!”容老爷子没理会儿子的话,断声喝道!
容闳神情复杂的将手里的报告交给容浔,眼底一瞬而过的怒色。
容浔随手翻了翻,神色平静。
那是一份关于李全的调查报告,清清楚楚的记载着他这些年贪污受贿的所有金额数目,尤其是在最近的日本项目上的贪污的金额,每一笔连金额都列的很详细,可见调查的多仔细。
跟他手上握着的那份报告不遑多让。
容迩犀利的目光逼视容浔,“你跟着他一起去日本,这些事,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
容浔反应十分平静,“我知道。”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说!”容迩勃然大怒,“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帮蛀虫在容氏胡来!偷挪公款,贪污受贿,如果不是川岛实业的负责人跟我抱怨工程进度缓慢,还要被你们瞒在鼓里!”气到极点,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恨恨戳地,“你看着我将日本的项目交给他,居然也不阻止!你到底在想什么!”
“关于这件事,我有交过报告给总裁。”容浔慢慢的道,“至于总裁怎么处理的,我并不知道。”
容闳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容老爷子锐利到近乎刀锋的目光已经杀至,用力一拍桌子,“这件事居然你也知道!知道你为什么不说!你这个总裁是怎么做的!”
容闳有口难言,容浔确实交过报告给他,但那份报告里涉及的金额并不十分大,他念在李全是元老的份上就压了下来,他根本不知道李全涉及的金额会那么大!
眼角余光扫了眼神情漠然的容浔,他咬了咬牙,“爸,这是我的失误,我会立刻处理的。”
“处理?你打算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