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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形看起来怪诞又可怖, 林半夏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季乐水在和自己恶作剧,但他观察之后, 确定季乐水不是在开玩笑。于是迟疑片刻, 斟酌道:“乐水,你后背上那是什么东西?”
季乐水说:“啊?”
林半夏道:“就是你背上贴着的那个……”
“哦, 你说小窟啊。”季乐水居然知道林半夏说的是什么, 他笑着把小骷髅从自己身后取了下来, 轻轻的摸了摸它的脸颊, 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那般温柔, 他说, “你走的这些日子, 都是它在陪着我呢。”
林半夏的表情更奇怪了, 他伸出手,在季乐水的额头上摸了一下,确定他没有发烧:“你真的……没事吧?”
季乐水莫名其妙道:“你好奇怪, 旅游一趟怎么就把小窟给忘了, 它不是和我们住在一起很久了吗?”
林半夏:“……”好了,他确定季乐水不对劲了。
他啥也没说,转身出去找宋轻罗了。
宋轻罗还在收拾行李, 便看到林半夏一脸严肃的进了屋子, 道:“宋轻罗,季乐水那边好像出事了。”
宋轻罗头也没回:“怎么了?”
林半夏说:“他背着个骨头架子,还说骨头架子是他的好朋友……”
宋轻罗手上的动作停了。
林半夏继续说:“还说自己认识骨头架子很久了——他真的没事吧?”
宋轻罗直起腰,看了林半夏一眼道:“不像没事的样子, 过去看看吧。”
林半夏点头道好。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隔壁,进屋就看见季乐水和小骨头架子在沙发上聊天,他笑容满面,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似得咯咯直乐。林半夏观察了他几秒钟,忽的想起了什么一拍手:“卧槽,我说哪里不对劲呢,你家里不是没电视吗?他这几天在看什么?”
宋轻罗冷静道:“没事,小问题。”他说着回去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又多了那双黑色的手套。
季乐水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继续和那小骨头架子聊着天,直到宋轻罗走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把那小骨头架子拿了起来。
“哎,哎??大佬,你要干嘛呀?”季乐水愣了。
宋轻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季乐水立马急了,可他不敢和宋轻罗争辩,于是冲到了林半夏的面前,委屈的要命:“半夏,半夏,你快拦拦大佬啊,他要把小窟怎么样啊?”
林半夏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说:“你在哪儿认识这东西的?”
季乐水差点哭出来,他说:“你忘了吗?忘了我们怎么捡到它的,忘了我们和它经历了那么多——它还救过我们的命——你怎么可以忘了——”
林半夏惊呆了,他直接略过了季乐水,看向宋轻罗要个解释。
宋轻罗的动作还是那么慢条斯理,他优雅的把小骨头架子拎起来,优雅的走到角落,优雅的把它塞进了某个被遗弃在房间角落里被打开的黑色皮箱里,听见季乐水泣血般的哭诉,头也没回:“一个小失误。”
林半夏疯了:“这是小失误啊?”
宋轻罗说:“没事,它危险度不高。”
林半夏道:“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编号73920的封存物,在一家破产的博物馆里发现的。”宋轻罗把箱子轻轻的扣上,转动着密码盘,似乎是在重设密码,“它正常情况下会处于非常稳定的状态,谨慎的接触自己周围的生物,但是如果生物在见到它的时候表现出极大的恐惧,它就会伪造出一段虚假的记忆,将自己的存在合理化。也就是说,你会本能的认为它是你的好朋友之类的——以此陪伴在那个人的身边,它没什么危险性,并且据和它一起相处过的人称,同它在一起的时候,会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放松,有时候还会出现一些让人愉悦的幻觉,总之,和其他的异端之物相比,它是一件非常温顺的物品,于人类而言并无害处,甚至对某些精神疾病还有帮助,唯一的缺点……”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就是分别的时候,会让人有点伤心。”然后看了已经悲伤的快要流出眼泪的季乐水一眼。
林半夏:“……”
季乐水哭道:“不!!我不信!!小窟明明就已经和我生活了好多年了,半夏——半夏——”
林半夏:“……”你他妈和女朋友分手的时候我都没见你这么难过。
宋轻罗说:“可能是季乐水碰了箱子,不小心把它弄出来了,也怪我,密码应该弄复杂一点,你家门牌号对你朋友的影响已经减少了,你还是尽快让他搬出去吧……”
季乐水委屈的哭出了声,那表情就像即将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永别了。林半夏被他哭的有点崩溃,不由的看向宋轻罗,委婉的商量道:“那个……既然没什么坏影响,不然就让它再陪陪季乐水?”
宋轻罗闻言表情有点微妙,搞的林半夏以为自己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他迟疑道:“你不会觉得一个骨头架子,有些吓人吗?”
林半夏:“还好吧,小小只的挺可爱的。”
宋轻罗陷入沉默。
季乐水继续在旁边干嚎:“呜呜呜呜我的小窟啊,我的小窟啊——”
最后林半夏疯了:“别叫了,别叫了,再叫旁边的骨灰罐都要被你叫活了——咱们出去吃火锅,吃完火锅咱们再聊小窟成不成?”
季乐水悲伤道:“你不要骗我——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小窟一样走进我的心灵深处了。”
林半夏说:“是啊,毕竟它是个骷髅架子。”
季乐水怒道:“你这是种族歧视。”
林半夏心想您可闭嘴吧。
最后林半夏和宋轻罗商量,先吃完火锅,关于小窟的事情晚上再议。
半个小时后,结束了哭泣的季乐水还是被林半夏揪出去吃火锅了。三个人点了个红汤,季乐水蔫嗒嗒的,说自己要借酒消愁,林半夏问季乐水他这副样子要持续多久,季乐水说得看小窟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林半夏把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说季乐水上回和女朋友分手的时候也才难过了两个小时而已。
季乐水摊手,说我和她只是单纯的□□关系,但和小窟是绝对的灵魂伴侣。
林半夏决定放弃继续和季乐水讨论小窟。
酒过三巡,季乐水按老规矩被放倒,被林半夏扶回了家里。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忘记他心里的那个小窟,哭着喊着求林半夏把它还给他,搞的林半夏好像一个拆散情侣的恶婆婆。林半夏被闹的没办法,只能对着宋轻罗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宋轻罗开始还装作没看见,后面也忍不了了,说你这样惯着他会惯出事儿的。
林半夏说:“那不然……我以后让他找你哭?”
宋轻罗花了两分钟权衡利弊,决定放弃对季乐水的治疗,把那个小骷髅又小心翼翼的从箱子里取了出来。林半夏站在旁边,近距离的看到了这个小小的骷髅架子。这似乎是个小孩的骨架,小小一只,骨头光滑圆润,材质与其说是骨头,倒更像是偏玉石的质地。宋轻罗小心翼翼的把它拿在手里,动作轻柔无比,好像在拿着什么易碎品。
“可以摸一下吗?”林半夏好奇道。
“可以。”宋轻罗道,“只是你如果摸了他……”
林半夏道:“会怎么样?”
宋轻罗叹气:“你也不会舍得把他塞进箱子里。”话虽如此,他还是把小骨头架子,递到了林半夏的面前。
林半夏怀着好奇将它接了过来,抱入怀中,感受到了那冰凉的触感,在他的肌肤和骨头架子相触的刹那,他怀中的死物便好似活了过来,他看见那小巧的骨架竟是眨巴着它那双黑洞洞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一个骷髅架子,怎么会眨眼睛呢?林半夏的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便很快被小骨头架子别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它用自己细小的手骨,轻轻的拍了拍林半夏的手臂,然后指了指还在叫着小窟的季乐水。
林半夏看向宋轻罗:“它这是什么意思?”
宋轻罗说:“让季乐水别嚎了。”
林半夏:“……”季乐水,你被你家小骨头架子嫌弃了。
这一刻,他明白了宋轻罗的那一句舍不得把它塞进箱子里是什么意思,这个有动作有表情的小骨头架子,不像是骨架,倒像一个可爱的小生物,只是和它互动了片刻,林半夏的内心深处,便生出了一股子难以抗拒的柔软。
“走吧,回去休息。”宋轻罗看了下时间,现在也不早了,“让它陪着季乐水吧。”
林半夏把它放在了地上,它便蹦蹦跳跳的跑到了季乐水的身边,用脸颊蹭了蹭季乐水,又哼哼了几声。季乐水不嚎了,意识模糊的伸出手,抱住了面前的小骨头架子,嘴里还喃喃的叫着小窟。
林半夏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和宋轻罗回家去了。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家里就多了一个小玩意儿,虽然在宋轻罗的帮助下,季乐水意识到他和小窟的快乐旅行是虚假的记忆,可他丝毫没有表现出介意,深情的表示还好小窟帮他制造了这段记忆,不然在看到骨头架子会动的刹那,就已经疯了……
林半夏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催着他快点搬出去,深怕他再从宋轻罗的箱子里开出点别的什么。但季乐水却死皮赖脸的表示自己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他现在和小窟过的很愉快,小窟就是他的心肝宝贝。
林半夏送了他一对白眼外加几句辱骂,完全没能让这只尖叫鸡回心转意。
经过这十几天,林半夏的年假宣告结束,又照例去上班了。
到了单位上,他被告知之前来的那个新人周季同还没做完一个星期就受不了辞了职,目前单位还在招人,还没找到合适的。
没办法,林半夏只好跟着其他组行动,盛春来了,其实他不太喜欢这个季节。因为春天是精神病的高发期,能见到各式各样超出人类想象范畴的恐怖死状。也难怪那个新人没有坚持到一周,林半夏倒也理解他。
宋轻罗的工作也跟着忙碌了起来,一个月里没看见他几次,就算瞧见了,他大多数是在家里补觉。
林半夏问了他,他说最近事情有点多,不过都是小事,不需要林半夏出马。
林半夏怀念着自己银行卡里的数字,体贴的表示自己可以随叫随到。
宋轻罗问他本职工作怎么办。
“都是处理死人,那肯定选钱多的干嘛。”林半夏表现的十分坦然。
宋轻罗陷入沉默,他居然觉得林半夏说的很有道理。
就这么忙了一个多月,到了初夏时节,林半夏某天回家时,看见宋轻罗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
“怎么了?”林半夏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些端倪。
“有些东西。”宋轻罗的摆着一个U盘,他看向林半夏,轻声道,“一起看看?”
林半夏道:“好呀。”
宋轻罗把U盘插在了笔记本里,点开了一份文件,然后屏幕黑了下来,再亮起的时候,林半夏看到了一片满布星光的灿烂天空。
林半夏见过很多夜晚的天空。
幼时的天空在他的记忆中最为深刻,那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高楼,那么多的灯火,他家是一层的破旧平房,楼顶可以上去,天气好的时候,就能躺在上面,仰望夜空。
空中一轮皎月,满布星辰,他对星宿了解的不多,只知道那在课本上被写出来的北斗七星,于是乎总是喜欢寻找出七颗连在一起的星星,然后笑着告诉妹妹,那就是北斗七星。现在想来,大多时候,都是看错了。
而宋轻罗面前笔记本屏幕里的夜空,比林半夏幼年时记忆中的还要美好,黑色的夜幕上,星辰好似散乱的碎钻,一道璀璨的银河贯穿其上,美的惊人。李稣的声音,在这样的背景下响了起来,他似乎在笑,笑的很大声:“今天的天气很好,我们正在烤羊,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视线倒转,林半夏看到了一簇篝火,和围着篝火坐着的几人。
这几人面容各异,东西方人种混杂,篝火之上,烤着一只羊。不过在这些人里,林半夏没有看见李邺。
李稣似乎心情很好,一直在介绍周围的环境,随着他移动的镜头,林半夏也看清楚了他们周围的环境。
那是一片空旷的荒野,没有任何的建筑,没有高大的树,只有低矮的灌木,一眼便能看到最遥远的地平线。
风似乎有些大了,篝火被吹的跳起了几簇显眼的火苗,李稣笑着说:“我喜欢这里,安静,空旷,没什么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说的话被篝火旁的人听到了,众人开始起哄。
有人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叫道:“李稣,你那么喜欢这儿啊?”
李稣说:“是啊。”
那人道:“你就一点不担心?”
李稣说:“担心什么?”
那人说:“当然是担心自己凄惨的死掉啊。”
李稣还在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这人说的话,他说:“你原来害怕的是凄惨的死掉?”
那人不说话了。
李稣道:“我呀,好像也没那么害怕。”
众人继续交谈,人群里突然有人用蹩脚的中文问了一句:“芭莎怎么还没回来?”众人声音忽的消失了,寂静在人群中蔓延。
有人道:“她不是去旁边的树丛里上厕所了吗?”
视角晃动,似乎是李稣站了起来,他说:“我去看看。”接着,他和另外一个男性朝着旁边的灌木丛里走去,不知为何,他们间的气氛有些沉寂,就好像已经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
灌木丛非常的茂盛,在里面找了一圈,却没找到那个名叫芭莎的姑娘,他低声道:“她出去多久了?”
他身旁的男人回答:“半个小时。”
又沉默了一会儿。
男人说:“她还活着吗?”
李稣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继续在灌木丛里搜寻,接着,忽的猛烈的晃动了一下。
“她在那儿。”李稣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轻很轻,好似害怕惊扰了什么,“你看见了吗?”
男人没说话,林半夏只能隔着屏幕,听见粗重的喘息声,那喘息声里,压抑着浓郁的恐惧和绝望,即便看不到人,也能想象出他硬生生的将叫声咽回了肚子里。
晃动的镜头停住了,屏幕里,出现了一团黑色的东西。
林半夏起初以为那是个影子,但他很快就看清楚了东西的面貌——那不是一个影子,而是一个人,一个已经融化掉的人。这副场景,很难用言语描述,若是一定要说,就好像是一个人的身体变成了蜡做的,随着高温,开始缓慢的变形,肢体和躯干融为一体,脸鼻子和嘴巴搅和在了一团,可即便如此,林半夏还是从那张脸上,看出了幸福的笑意——那个人,不,应该是那一团东西,在笑。笑的越来越开心,越来越幸福,好像在经历着什么极为快乐的事。
不过瞬息的功夫,她的身体融到了沙石之上,渐渐扁平,李稣身旁的男人呕吐起来,可他却一动不动,手里头的镜头极稳,没有晃动丝毫。
“那是芭莎的衣服。”李稣说,“那就是她。”
男人没有接话,呕吐之声不止。
李稣则迈步向前,朝着那团东西去了。可当他走到那东西面前时,芭莎已经完全融入了地下,只剩下了她穿过的衣物,孤零零的摆放在沙石上。
“五月十七日,晚九点十八分。”李稣的声音还是林半夏听过的那样,和宋轻罗有几分相似,温和而平静,“这是我们死掉的第三个队员。”
视频黑了下来。
林半夏看向宋轻罗,道:“之后呢?之后怎么样了?”今天是五月二十号,也就是说这是三天前发来的视频。
“发来这个视频之后,李稣那一队人就失踪了。”宋轻罗说,“至今没有联系上。”
林半夏说:“李邺不是他的搭档吗?怎么不在他身边?”
宋轻罗道:“他们两个关系复杂,说来话长。”
林半夏想了想:“这地方是在哪儿,你要过去对吧?”
宋轻罗说:“在俄罗斯,机票定在明晚。”
林半夏想了想,问:“我可不可以一起去?”他试探性道,“你给我看这个视频,就是想邀请我一起去吧?”
“没错。”宋轻罗道,“但是我得告诉你,这个任务的危险系数可能很高……你得想好。”
林半夏思量片刻,小声道:“那机票,报销不报销啊?”
宋轻罗:“……食宿机票全包。”
林半夏:“不过我没有俄罗斯的签证。”
“特殊通道,不用签证。”宋轻罗也自嘲的开了个玩笑,“毕竟是去送死的,总得对送死的人宽容一点。”
林半夏:“去去去,我还没出过国呢。”
宋轻罗:“很危险。”
林半夏老实道:“我不怕危险。”
宋轻罗:“……”
林半夏:“怕穷。”
宋轻罗心想林半夏你是不是过于真实了
林半夏浑然不觉,开开心心的催促着宋轻罗签下了协议后,又和季乐水说自己又要去公费旅游了。
季乐水这几日依旧沉迷和小窟一起玩耍,听见林半夏要出去旅游,露出了嫉妒的嘴脸,酸溜溜道:“你咋又要和大佬一起出去玩啊,都不带我的。”
林半夏说:“下次,下次一定带上你,这几天你和小家小窟玩的不是挺开心吗?”
季乐水看穿了林半夏的敷衍,怒道:“开心是我的事,我家小窟也劝我多出去走走,多交点朋友——要不是没钱,谁不想去旅游啊!”
林半夏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兄,我懂。
懂也没用,季乐水这只尖叫鸡注定了无法和他们一起享受“旅游”的乐趣了。
这次行程有些急,林半夏完全来不及看俄罗斯的旅游攻略,就被宋轻罗拉走了,他对这个国家也挺陌生的,唯一的印象,还是新闻里两百个俄罗斯人揍了一千个英国人的新闻。听着有点好笑,不过也足够证明了他们当真是名副其实的战斗民族。
匆忙的在单位请了霸王假,匆忙的收拾了行李,最后又匆忙的被宋轻罗拎到了机场。本来林半夏以为就自己和宋轻罗两个人去,谁知道却在机场看到了李邺。
李邺个身形高大,个子接近两米,站在人群中格外的醒目,他正低头盯着手机,碧绿色的眼睛里透出几分与旁人格格不入的冷漠。一看就知道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倒是和宋轻罗挺像的。
宋轻罗上前和李邺打了招呼,他抬头看了眼宋轻罗和林半夏,应了一声,道:“走吧。”
于是宋轻罗转身就走。
这还是林半夏第一次坐飞机,来的路上,他甚至去了一趟知乎看要怎么做才能显得不是第一次坐飞机。然而他查找的内容一点用的都没有,因为宋轻罗在和工作人员接洽了之后,直接走了特殊通道,连安检都没过。
他们坐的是包机,里面就他们三个人,林半夏上去之后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好奇的朝外打量着。宋轻罗则和李邺讨论起来,宋轻罗找李邺要资料,李邺手一摊,说:“没有。”
“没有?没有是什么意思?”宋轻罗蹙眉。
“就是字面上的没有。”李邺说,“情况在五月八号的时候才报上来,两天后,李稣带队进入,目前知道的只有大致的范围大小,里面其他情况一概不知。”
宋轻罗说:“那李稣的录像不止一份吧。”
“不,只有一份。”李邺说,“没有任何的其他信息。”
宋轻罗沉默。
林半夏听的懵懂,但也不好意思发问,最后还是宋轻罗让李邺把事情详细的说一遍,林半夏才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大概。
五月初,在俄罗斯西西伯利亚平原中部地区,出现了一大片真空区域,里面的人和动物失踪了。因为俄罗斯地广人稀,所以这样的情况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总而言之,到了五月初才被发现,而发现的契机,是两个执勤的警察。其中一人进入了那片区域,就此失联,另一人见势不妙选择了报告上级,至此,这片区域的异样,才被发现。
至少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在区域里的居民们没有和外面产生任何的接触,包括通讯上的联系。他们简直好像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样,警方在初期也派了一些人进去探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进去的人都失踪了,电子设备失灵,即便是约定好了出来的时间,可进去的人却没有一个出来。
那些人就这样突兀的消失在了这片空旷的荒野里。
在察觉出了这样的异常后,官方很快采取了别的行动,于是在五月十日,李稣带队进去了那片区域。而他在消失前,发来了林半夏看到那段恐怖的录像,之后,同外部彻底失联。
没人知道李稣是怎么做到把这段录像发出来的,但这似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从视频里可以知道,死掉的女孩芭莎,已经是第三个阵亡的队员,难以想象,他们到底在里面遭遇了什么。
然而目前看来,进去里面的人都是九死一生。
李邺说完了情况,看了林半夏一眼,林半夏没有皱眉,没有紧张,甚至于眼神里还流露出津津有味,好像在听着别人的故事。这倒是个有趣的人,李邺如此想。
“你的中文说的真好啊。”林半夏听完了李邺的描述,感叹道,“你来中国多久啦?”
“八年。”如果只听口音,李邺就像个纯粹的中国人。
“哦。”林半夏道,“那真是挺久了。”
李邺说:“嗯。”
他话不多,甚至比宋轻罗还要沉默。
宋轻罗说:“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林半夏道:“没了。”他对这些事情不太专业,听李邺的描述,也就大致的了解一下情况,况且这些事情知道和不知道好像都差不多,反正没人知道那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他们所在的城市飞到俄罗斯大约八个小时,有五个小时的时差,到那里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左右。林半夏中途睡着了,最后是被宋轻罗叫醒的。
“到了?”他睡的有点懵。
“到了。”宋轻罗说。
取了行李,三人下了飞机,在机场外面和接应的人碰面了。接应他们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当地人,完全不会中文,沉默的李邺被迫充当起了翻译的角色,给双方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
他们的名字一大串,林半夏只记住了简称,男的叫谢尔盖,女的叫伊莲娜。
俄罗斯的行程,从这里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