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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不凡思索了片刻,很沉稳地踏出一步,站到了堂屋正中间,稍微靠近炕头前,抬头挺胸着站成了笔直的姿势。
他并没有因为我父亲的冷言急语,以及具有挫败情绪的反问所镇住,表现得越加的胸有成竹。
我当着父母亲和姑姑的面,不好意思直面迎视,但斜视的眼角余光中,对丁不凡保持着目不转睛地观察,因为我心里并不安然。父亲的脾气说翻脸就翻脸,根本就没准信,稍不注意就会让丁不凡下不了台面,也会让气氛变得更加的紧张。
“大伯的心思我明白,但是我绝对没说假话,虽然我家一时半会儿无法全额拿出彩礼,可是为了阿香我会想尽办法,哪怕是东拼西凑,也要让大伯和大婶满意。”
丁不凡思考了半天的回话,竟然是最简单的承诺,而不是令人信服的充分理由,也不是让所有人放心的表态。
在农村,借债拉饥荒,确实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是,只我父亲的心里,这样的承诺起不到任何作用。不过,我心里清楚,丁不凡这次的表述绝对不是假话,想要让我父母亲满意,借钱拉饥荒就是唯一的办法,除此之外还真没最好的做法。
当我从丁不凡的脸上划开余光,将全部的视线落在父亲沉郁着的脸上时,已经感觉到了难以形容的恐慌,因为我看到了父亲更焦灼的眼神,还有那紧闭着嘴巴的沉默,透出了绝对的不乐意心态。
“借钱拉饥荒不是我的本意,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是,我能答应这么亲事也是被逼的万般无奈。”
爸爸发出了低沉的自言自语声,好像是说给丁不凡听的话语,又仿佛是忍不住地絮叨,但是却让我感觉到了更沉重的现实问题。
其实,父亲对于我跟丁不凡相亲,从头到尾都有着不太满意的心态,之所以开始的时候没有反对,也许只是为了确保我哥哥的结婚,但绝对不是对丁不凡的满意。前天去丁不凡家看房子,说白了他只是应付差事的心态,而丁不凡父母亲的表现,让父亲彻底改变了决心。眼下,我最焦急不安的是,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被父亲直接回绝。
相亲的过程,我确实对丁不凡并没有清晰的感觉,而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可是,去现场跟同学岳思洋的见面,打消了我的全部希望,另有所图被岳思洋的冲动彻底碾碎。不过,丁不凡跟我所表述的计划,以及跟姑姑论辩时局的思想,却让我改变了心态,产生了懵懵敦敦的爱慕之情。现在的我,心里特别担忧会不会被父亲反对,有没有可能马上中断这段还没看到结界的姻缘。
堂屋里,因为父亲的低声嘟囔,顷刻间陷入了沉闷的气氛之中,所有人的脸上凝聚着低落的神情。
我紧张到了极致,也担心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而此刻最想听到的是姑姑的开口,只有她才有挽回局面的可能。
“你个老不死的,就知道唉声叹气,难道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
妈妈的怒骂声犹如惊雷一样,响彻在寂静的堂屋里。
抬头转目的那一刻,我差不多被惊吓要着啼哭了,因为我最担心爸妈之间的争吵,更担心他们不顾丁不凡在场的丢人现眼。恐惧万分的时候,我只能再次转眼,将惊悚的眼神落在了低头不语的父亲脸上,暗自祈求着不会出现暴怒的场景。
爸爸双手非常缓慢地按在了炕面上,向上提着身子,朝后挪动着盘膝的坐姿,后背有点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
“这时候如果说好听的话,那数日之后,绝对是无法避免的脸红脖子粗。老人说过,丑话说在前,总比找后账要好得多。”
他低沉的语气,带出了无可奈何的情绪。
我的心里虽然还没消除恐惧,但是,却感觉到了父亲的用意,绝不是要中断这门亲事,而是想让丁不凡明白自己的担忧。
想到这些的时候,我突然中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也理解了父亲此刻的忧心忡忡。其实,道理很简单,虽然丁不凡没有亲口向父亲表露心声,也没提说计划和打算,但是父亲却通过察言观色,已经对丁不凡有了更清晰的了解,所以才聚满了担忧的心情。而刚才的冷言急语只是想提醒丁不凡,超现实的理想并不可取。
“你就知道杞人忧天,哪有那么多的丑事,不就是彩礼数额的事情嘛!人家不凡已经做了承诺,也说出了家里人的态度,用不着你在这里瞎操心,拉饥荒那是丁家的事情,跟你有半点关系吗?”
妈妈咬牙切齿地怒吼着,好像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就知道一碗吃不饱,再吃第二碗,你还知道什么?从今天开始,楚家跟丁家就是一家人了,不凡拉的饥荒必然会影响到今后的过日子,难道你想让阿香跟咱们一样煎熬嘛!”
爸爸转过了恼怒的脸庞,双眼里闪出了难以形容的怒光,紧盯着妈妈的举动,有着绝对吓人的恐惧。
我彻底明白了父亲的心思,并不是想为难丁不凡,也不是想中断婚事,说那样的话,只是为了逼迫着丁不凡说出具体的想法,但是,却没想到丁不凡并没有说出具体的计划,这才让父亲更加的担心了。其实,父亲这样的表现,确实是出于对我结婚之后的考虑,绝不是简单地顾虑为了哥哥的婚事而筹集彩礼。
“就你能得很,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办?”
妈妈被父亲的怒吼惊得喊出了短语,好像是放弃了争执的想法。
我终于松了口气,只要母亲放弃争辩的坚持,那么,父亲一定不会继续发怒,更不会大发脾气。
“办法很简单,如果要考虑两个孩子今后过日子,那么彩礼数额必须要降低,我不能让阿香受苦受累,更不想看着孩子苦苦挣扎。”
爸爸提高了嗓门的喊说,让妈妈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你再说什么呢?难道你不想让儿子结婚了吗?”
妈妈急声追问着,满脸的惊愕神情,聚变出了恐慌的惊悚表情。
“儿子结婚的彩礼钱,我另想办法,阿香的彩礼五千六百元,不凡回去之后,不管想什么办法,定亲时必须拿出四千元的彩礼,剩下的一千六百元你们结婚的时候补齐。”
爸爸喊出了暂钉切铁的语气,满脸的严肃神情,表露出了不可动摇的心态,也透出了毋需商量的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