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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兄妹情
回春阁里，姚氏坐在铺着银心绿闪光缎大坐褥的暖床上，端了一碗小盖钟慢慢的喝着。
明博坐在左边的高凳上，抱拳道：“此番回来，因着要参加秋闱之试，所以会在家里长住一段时间。”
姚氏端起盖钟轻轻的喝了一口，没有接明博的话，只清清冷冷的道：“这是上好的龙井，博儿试试。”
慕容明博放下手，有些尴尬，只得转头端旁边的茶碗，轻啜了一口道：“果是好茶。”
明丽在旁笑道：“这可是老祖母处都没得的呢，母亲特意泡给你喝的。”
明枫在旁吵闹道：“我也要我也要。”
明博便就着自己的茶碗，让明博喝了一口，被明丽笑了一鼻子：“真是没出息，连碗茶都眼红。”
明枫朝她做了个鬼脸，还做了个下流动作，一溜烟的跑了，明丽气不过，顿时追打着出去了。
姚氏突然一笑，带有点嘲讽的意味：“博儿果然好孝心啊，一回来便直奔你祖母处，也没白瞎这么些年来，祖母疼你的心了，倒是做母亲，坐在这回春阁里，倒是可有可无的。”
明博尚末说话，立在一旁的明涵倒先惶恐道：“哥哥只是因为担心祖母身子不好，听到祖母前段时间出事，所以着急了些，一进门连包裹都没交待好，便去了祖母那里。”
见明涵所说正是自己心中之事，明博倒没有再说什么。
姚氏却似笑非笑，一脸意味深长的道：“噢，是么，现在你倒是做了你哥哥肚里的蛔虫了，人家想什么，你都知道？还用得着你这么抢着回答，你是怕我怪罪你哥哥吧，放心，我现只是一个失了权的姨娘，岂敢怪罪，说不定以后你们的神通比我大，我都要靠着你们呢。”
听了母亲的话，明涵嗫嚅道道：“母亲如此说，明涵实在不知如何自处了。”
明博皱眉道：“母亲说的什么话，你既生我养我，自然身老之事都是儿子该挂心的，何必这番自怨自哀，只不过儿子太心急了，先看了祖母一眼，母亲已经不开心很久了。”
姚氏突地将手中杯子往地上一掼，那杯子落在地毯上，倒没有摔碎，只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停了下来，姚氏指着明涵的鼻子就骂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打量着我都好欺负是不是，一个人的欺上瞒下，蛇鼠一窝，肚子里的弯弯绕绕都给我放清白些。”她意有所指，目光凶恶的瞪着明涵，明涵的脸都红了一片，只瑟瑟退到一旁，什么也不敢再说。
明博怒火填庸：“母亲历来便是这么对待妹妹们的吗，女儿家娇贵，母亲再不喜欢涵妹妹，也便要拿出做母亲的样子来，为什么每次都是非骂即辱，涵妹妹都已及笄，马上要议亲，母亲不耐烦教她些持家之道，为何还要如此指桑骂槐，将所有火气堆到她身上？本就是我没有先来向母亲请安，是我的错，何必错怪涵妹妹？”
姚氏回头指明博怒道：“她及笄了又怎么样，你问问你这个好妹妹，你看看她有没有嫁人的心思？”
慕容明涵闻得此言，猛地噗通一声跪下，哀哀求道：“母亲，别说了，是涵儿不好，母亲有什么不痛快的便往涵儿身上发吧，不要再吵了，都是涵儿的错……”
慕容明博大吃一惊，连忙去拉明涵，“这说的什么话，不过是一件小事，母亲若不喜，以后我都先回来见她便是了，怎么又扯到你身上，兄长实在不忍见妹妹每每妄自菲薄。”
他的手温热而有力，明涵只觉得心中顿时有了些气力，堪堪的扶着站起来，一抬眼，却见姚氏噙着一双冷目，像利箭般的望着自己，嘴角带着一抹冷笑嘲讽的意味。
明涵很是惶恐，松开明博的手，低了头去，再不敢发一言。
明博却很郁闷，每次都见妹妹莫名其妙被欺负，实在不知道母亲究竟是为哪一般。
他心下郁闷，道了句：“时辰不早了，母亲早些休息吧。”
说完再不管姚氏，甩袖而去。
刚走至回廊，便听到身后传来明涵的唤声：“博哥哥，博哥哥。”
明博回头，见她急步奔来，跑得急，连鬓角的发丝都散了，不由得有些好笑，自己这个妹妹，胆心如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如此慌里慌张，待她跑到近前，她兀自喘息不停，明博便用手微微将妹妹散乱的鬓发抚了一抚，道：“还是这么慌，怕什么？”
许是跑得太急，明涵的脸上有红色晕染，普通的眉目此时也很是好看，只道：“你不要怪母亲，她最近在府里不太好过。”
明博点点头道：“我知道的，自去了光禄舍大人之后，我也算略略了解世家子弟，我们身为庶子庶女，其实母亲心中是很无奈的，这世上，留给女人的路不多，但路再不多，也要恪守本份，明丽张狂，明枫胡闹，你是长女，所以家宅安宁，劝慰母亲的责任我便要交给你，但刚才看来，却并不是希望你一味忍低服小，也该刚劲点儿。”
明涵低了头，只嗫嗫道：“我一向胆子小，从不敢高声说话，不过我有按照你的嘱托，母亲有什么事，我都劝着的，还好上次也没有闹成什么大事！”
明博笑笑，正色道“这就很好了，你切记，不管是嫡子嫡女还是庶子庶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母亲和丽儿枫儿胡闹，你一定要尽长女的责任，维系一个家宅的平安！”
明涵用力的点点头，像得了什么圣旨似的，又像面临什么了不得的托负，只庄重的答道：“我知道了，我一定做到。”
明博不由好笑，虽然自己与她是双生子，听说只比她大了半个时辰，但心性上，却如同父亲与女儿一般的差异了。
这个妹妹从小就喜欢粘着自己，还记得幼时，她发了烧，不会要姚氏，或是要照顾他们的何妈妈，只会喊自己，只有自己的手握住她的手，她才能安静下来。
想起幼时那段时光，仿佛还在眼前的懵懂无知，眨眼便都长大了。
他不由得像小时一般，摸了摸妹妹的头，“你呀，都这么高了，很快就可以议亲了，哥哥一定帮你在公中寻一个好人家来相配你！”
听了这话，明涵却只感得手指冰凉，血流像凝固住了一般，她慌得一把拉住明博的手：“博哥哥，我知道我不聪明，也不漂亮，可是连你也嫌我了吗？现在便要把我嫁出去？”
明博皱了皱眉：“怎么说这样的话，你是我的妹妹，即使你不漂亮，也不聪明，但我一辈子也不会嫌弃你的。”
明涵苍白的脸上，乌黑的眼珠突兀的直视着明博，连眼都不错一下：“真的吗？一辈子？”
明博有些讶异，只当妹妹今日被母亲责骂了，害怕被人抛弃，顿时心生不忍，庄重的道：“嗯，不管你变什么样，我都不嫌你，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明涵的脸上有一丝迷失的表情，嗫嗫自语道：“永远是妹妹吗？”
明博更用力的握紧她冰凉的手，大声回应：“嗯，永远是我的好妹妹！”
他转身走了好久，还看到明涵愣愣的立在那儿，脸上还挂着那种迷落的表情，明博不由得叹息的摇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