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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臻一惊,刚要蹦起来,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冲着她一阵吱哇乱笑。
是猴子。
一路,因为她那半调子的哨技,一直有野兽跟着,不近前也不离去,相比之下,猴子比较不老实,这还挑衅上了。
她低头看一眼那猴子扔出来的石头,想了想向外走,猴子便也警惕地退去,却在不远处不断张望。
文臻捡起洞口一个干瘪的野果砸过去,但猴子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把手里的东西砸过来,反而一哄而散。
文臻想了想,便用藤蔓,在洞口突出的石头上结了个网兜,自己从身上取了个小调料瓶,往网兜里一扔。
然后她拍拍手,回洞里去了。
随即便听见砰砰乓乓之声,果然那些爱模仿的猴子,开始对着网兜练习投掷。
过了一会声音止歇,文臻出去,看见满满一网兜的东西,大多是野果,还有药草样的东西,居然还有一只烂草鞋,最后她掏到了一个小铁壶。
扁扁的,巴掌大,上头的花纹都已经被侵蚀得差不多了,却可以看出最初的精致讲究,也不知道是哪家过路的公子,落下来的小酒壶。
这简直是莫大的收获。
她仔细闻了闻,确定没有问题,才用雪水洗干净了,又灌满了在火上烧,烧热了,才扶起燕绥的头,抱住他,将水一滴滴喂给了他。
喂水的时候发现他的嘴唇干裂,热度很高,果然发烧了。
文臻很庆幸她吃的药很有用,她现在的感觉,整个人有点晕,有点热,像装了一层盔甲。将疼痛都锁在了盔甲里,并不舒服,脑筋也不够清醒,她甚至有点怀疑这成分是不是大剂量的麻药。但好歹没躺倒。
一壶水喂完,又烧了一小壶,她没动,将壶放在火堆边暖着,自己喝雪水。
野果她一一尝过,选择了味道最好的几只,细细碾碎了,喂给燕绥。
他额头很烫,需要降温,她准备去撕袖子,忽然突发奇想,背过身去脱了外衣,把那件燕绥亲手裁的内衣给接下来,蘸了雪水,搁在他额头上,一边喃喃道:“老娘牺牲了这许多,brA都肯拿下来给你降温,你这么闷骚的,该会兴奋地醒了吧?”
粉紫色的brA刺绣精美不变形,折成两半沉甸甸地搁在他额头上,天然的好冰袋。文臻瞅了一眼,噗嗤一笑,觉得怪有趣的,咕哝道:“早知道穿越的时候带个拍立得。”
又等了一会,她怒气冲冲地将罩罩冰袋拿下来,“这都不醒!不给你了!”
她发了阵呆,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块兔肉,将剩下的肉包好。裁了自己夹层的干净衣服,又解开燕绥的衣裳,准备给他擦身降温。
燕绥锦袍里头是一件轻薄的内袍,然后便是那套万用的运动背心,看起来倒挺和现代接轨的。文臻看见那背心已经有点旧了,想着当初说要给他做套皮毛版的也没来得及做,颇有些歉意。
有些事,如果立下flag的时候不及时做,很可能就一辈子再也没机会做了。
这个想法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顿时不敢再想,赶紧给他擦身。
山洞里被温暖的橘红色火焰所笼罩,哔哔啵啵爆火花之声和外头的风雪之声呼应,有种幽深的静谧,她背对着洞口,用背挡着呼啸的寒风,给燕绥擦身。
火光映照下燕绥的肌理越发漂亮,是一种泛着莹光的玉白色,并没有武人的虬结鼓胀,却能令人感受到蕴藏其中的弹性和力度,而线条则呈现一种增减一分俱不能的优美紧束,整个身体令人想到“恰到好处”四个字,令人不禁要叹天公不公和造物美妙,让这世上的钟灵毓秀之美都集于人一身。
但翻过来擦背就不一样了,整个背上都是小小血洞,筛子一样能逼出人的密集恐惧症。文臻由衷可惜,希望不要留下伤疤,便取了伤药细细抹了,他的肌肤如此细腻,手指摸上去竟然打滑,文臻细细数那些洞,越数越心里难受,嘴上却笑道:“哎呀这些洞好像不是双数呢,好像还有些不对称,实在难看得很,喂,你要不要气得醒过来?”
单数不对称的背上伤口也没让燕绥醒过来,高烧的热度却在文臻一夜不眠不休的照顾中渐渐退去,这让文臻松了一口气,重伤之后的高热是最危险的一关,熬过去,总能看见希望。
这一夜依旧没人寻来,雪在半夜停了,文臻觉得庆幸,因为这林间本就情况不明,再雪大过膝,那行走就太艰难了。
这一夜依旧没人寻来,她天亮之后纠结了半天,在原地等待和继续前行之间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继续前行。
她之前扎营的时候看过周边地图,记得这山虽然连绵,但周边一直临近市镇,按说只要走上一两天就能逢上市镇。
这冰天雪地万一双方岔了方向,那等到找到她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她伤病发作,体力耗尽,燕绥怎么办。
在出发之前,她先是忙忙碌碌地挖了一个坑,做好了一些准备,然后猛地吹哨,引得这山林间群兽躁动。猴子成群来砸东西,她没理。雪兔在脚下盘旋,簇簇拥拥,她没理;一只孤狼在远远的山岗间眺望,她心跳很急,却依旧没停下哨。
直到她听见低沉的脚步声震动大地,树木不断啪啪断折,猴子兔子狐狸等小型动物闻风四散,连那只孤狼都不甘地嚎叫一声夹尾逃走,她才停下,摸了摸自己酸痛的腮帮。
空气中骚臭气味浓厚,中人欲呕,难闻程度远超那些狐狸和狼。
她平静地站着,抓好了燕绥的匕首——燕绥其实一向不带武器,万物在他手中皆是武器,这一回也不知怎的,居然有一柄匕首。好在他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品,那匕首称得上削铁如泥。
而文臻也不带武器,因为她不会。她只会一套流转如意的拳法,她从没打算行走江湖。
她手上戴着卷草。
一棵树咔嚓一声断裂,被踩在一个巨大的黑影身下,那黑影慢吞吞走近,厚实的掌垫触地无双,一双不大的眼睛灰褐色,几乎倒映不上那个娇小的影子。
一只黑熊。
这山林之王缓缓而来,眼底有隐约的燥怒——冬眠正好,却被惊醒,谁都有起床气的。
文臻吸一口气。
一拳击在身边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上,那石头携着细碎的雪花旋转飞出,砸向那熊的头颅。
那熊看着笨重,行动其实却很灵活,稍稍侧头,便躲过了这一击,顺势屁股向后一仰,发出一声震动山岗的怒吼,震得四面落雪伴碎叶萧萧下,再猛地向前一弹!
一弹间飞雪爆起,碎石乱飞,眨眼间那熊巨大的身躯已到近前!
那速度难以想象,也超过了文臻对熊这种生物的认知,她的瞳孔瞬间放大,映着那巨掌,仿佛铺天盖地将天空覆灭,也要将她的头颅一瞬间拍扁。
她只来得及猛然倒地,随即飞速向旁边一滚,轰地一声闷响,地面雪震荡起尺高,她身侧一寸处,已经多了一个坑。
那熊一击不中,越发暴躁,顺手抓起地上一截腰粗的断木,横抡过来。
文臻旁边就是一个斜坡,她却不躲,身子腾起,绕着树木转了一圈,已经到了树木之上。
那熊伸爪就来抓她,她在树上躲避不及,嗤地一声,左臂之上鲜血飚射。
她犹自不逃,一个翻身落地,正在熊身笼罩阴影之下。
似可盖天的巨掌再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