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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可是在怪嫂嫂,早知道我就不跟着夫人往前头去,而是跟着林姑娘歇在四角亭里,妹妹晕倒,我就能头一个赶来了。”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李凤津冷笑一声,懒得理会,索性闭了眼睛假寐。
姜氏唇角漫出无奈的笑意:“妹妹好生歇着,我走回来,明儿再来看妹妹。”
“二奶奶要走了,我送送二奶奶!”翠儿掀了帘子进来
姜氏笑而不语。
翠儿送到门口,姜氏摆摆手道:“回去侍候你家小姐吧,不必再送了。唉,真是阴差阳错,可惜了!”
翠儿追问道:“二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氏一脸可惜道:“刚刚听夫人院里的人说,高府大少爷就在四角亭里。倘若妹妹没有晕倒,也许巧合之下,便能偶遇到。到底是没有缘份啊!”
姜氏说罢,也不去瞧翠儿怔忡的神情,自顾自扶着丫鬟的手离去。
……
“你是说,高子瞻和林西在四角亭下棋!”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令原本已躺下的李凤津,猛的直起了身。
“小姐,夫人跟前的仆妇们都见到的。那个满脸疤痕的丫鬟,就是高家大少爷的贴身丫鬟。”
李凤津久久不语。
翠儿打量小姐神色,忖度道:“小姐,前些日子你朝林姑娘打听大少爷的事,她左也推脱,右也推脱,总不肯说实话,如今看来,她就是成心的。”
李凤津皱眉:“成心的?”
翠儿忿忿道:“当然是成心的。那丫鬟是她的救命恩人,如今在大少爷跟前服侍。她若有心想帮小姐,什么事情打听不到。她就是不想看着小姐好。要奴婢说,这回大少爷被绊住了脚,只怕也是她故意的。”
“小贱人,想不到心机竟这样深,亏我还对她这么好。害我出了那么大的丑,我岂能饶了她!”李凤津咬牙切齿。
翠儿撇过脸。隐去了眼中的一抹慌色。
对不住林姑娘。我如今在小姐跟前地位,得来不易,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小姐只怕厌弃了我。我没有办法,只为自保,你有老爷护着,小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拿你怎样。
李凤津一掀被子,作势便要冲出去找林西算帐。
翠儿吓了一跳。忙拦道:“小姐,冲动不得。这事闹出来,总是咱们吃亏,万一让老爷。夫人知道了枫叶林的事,咱们可就……”
李凤津一下子被捏住了七寸。
她怒不可歇道:“小贱人,居然敢让我吃哑巴亏。算我如何收拾她!”
……
姜氏走了院里,见自家男人正在立在廊下与丫鬟们嬉笑。眼色暗了暗,自顾自往屋里去。
李从高眼角扫过,又拉着丫鬟说笑了一阵,方才跟了进去。
“如何,事情可妥了?”
姜氏嗔看男人一眼,啐道:“坏了心肝的,我在外头替你冲锋馅阵,你倒好,躲在院里只知道和丫鬟们玩笑。”
“吃味了?”
李从高一前搂住姜氏的腰肢,往怀里轻轻一带,趁机在她耳中吹了口气,“这味吃的,二爷喜欢!”
“没个正经!“
姜氏米分拳轻捶男人胸膛,美目流转道:“恭喜二爷,事情妥了,正按着二爷的设想,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呢。”
“啪!”
李从高重重的以姜氏脸上亲了一口,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媳妇,真能干。来人,让厨房今日弄两壶好酒来,二爷我要酒后戏美人!”
“是,二爷”也不知哪个丫鬟在外头应了一声。
“别闹!”
姜氏收了笑道:“说正经的,咱们这样挑拨林姑娘和大小姐的关系,于二爷的承爵大计,有什么好处?三弟和钱家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咱们不是该先将他们……”
李从高嘴角笑开了一个弧度,嬉笑道:“急什么,大半年后的事情呢,成不成的还是两说,别说定了亲的,就是成了亲的,还有休书一说。”
“二爷这话,我怎么听不懂?”
“宝贝儿,听不懂就对了,你只管照着爷说的去做,便对了……”
李从高一把封住了姜氏的唇。姜氏动情,慢慢闭上了眼睛。
李从高唇畔的笑意瞬间凝固,眼中半分迷离之色也无,只有精光一闪而过。
姨娘,儿子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了这些年,终于等来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姨娘,你在天上好好看着,看着儿子如何替你报了这深仇大恨去!
……
高府。
泰然院书房里。
高家兄弟相对而坐。
“大哥,事情便是如此!”
高三少一脸怒色道:“这李凤津,简直阴魂不散,就这种德性居然还敢屑想大哥的正室之位,我都替她臊得慌。”
高子瞻听罢,淡淡一笑。知道这女子胆大,未曾想胆大至此,更要命的是,半分头脑也无。
“对了,二弟为何不肯转过身来?”
高三少冷笑道:“二哥说这样的女人,他若转过身来,便污了他的眼。”
高子瞻想着老二的脾性,不以为然的笑笑。
“大哥,再有两天你便要下场了,可有把握?”
高子瞻仍旧含笑:“放心,大哥心中有数,回去歇着罢!”
高三少脚下未动分毫,脸上似有犹豫。
高子瞻疑惑的看着他:“还有何事?”
“大哥,我在想,那林西怎么能……我……哎……真是大变样!”
高三少吱唔又道:“大哥,你有没有发现,她一双眼睛特别亮!”
高子瞻捏过棋盒里的一枚白子,放在指间婆娑了两下,意味深长的笑道:“确实很亮!”
……
林西弄丢了棋。嘴上虽不说,心里总有几分不痛快。四个季节见了,变着法的哄她笑。
却不知这事如何传到了李英杰耳边。当夜,李英杰从书房里找出一副上好的棋,悄悄着人送了过来。林西心中感动的同时,又带了几分酸涩。
在这深宅大门里,唯有祖父能暖她的心。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春夜便向夫人告了假。出府直奔高家。
高府门房一听是侯府的丫鬟,也不敢拿大,忙把荷花找了来。
荷花见她来。想着大少爷的交待,将人领去了院里。
春夜笑盈盈把姑娘交待的事情说与荷花听,荷花想了想,遂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个大概。
春夜越听越惊心。草草的问了几句棋的事,便匆匆离去。
……
“她走了。可有说什么?”高子瞻扔下书,手指捏了捏眉心道。
“回少爷,春夜姑娘先是问了问枫叶园中的事,完了又问棋的事。没说几句便走了。”
所料不差,高子瞻笑道:“你如何应答的?”
“按大少爷的吩咐,枫叶园的事奴婢如实说了。棋,只说没瞧见!”荷花言简间骇。
“很好!”
荷花奇道:“大少爷如何知道。林西她今日会让派人来?”
“四角亭里,只有高府的人在,她若在意那棋,自然会派人来问一问的。”
“那大少爷又怎知她会问枫叶园的事情?”
高子瞻想了想道:“李凤津晕倒的事,是二弟,三弟捎来的,她这般聪慧,定会觉得有些不妥。素日她在咱们府里是个喜欢打听的人,顺带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荷花想起以往林西八面玲珑的耳报,道:“大少爷说得半分都不错。奴婢只是奇怪,好好的,李家大小姐怎的会晕倒?”
高子瞻眼中闪过讥笑,把李凤津派人来打探高府消息,在枫叶园拦住高子眈等事,如实说与了荷花听。
“这么说来,倒在二少爷身上的那盅茶,是大少爷故意让小丫鬟做的?”荷花在内宅浸淫许久,一眼就看中这其中的把戏,直白的问道。
高子瞻非但不恼,还如实的点了点头道:“正是!我不想被她缠上,二弟这人,喜怒无常,由他将人打发走,再好不过。只是未想到,她居然晕了过去。”
荷花冷笑道:“半分大家小姐的模样都没有,京城的女子,就数她的胆子最大。”
高子瞻想起往日有一回,林西在园子里故作姿态勾引她的模样,笑道:“只怕有人的胆子,比她更大!”
“大少爷说的是谁?”
“林西!”
荷花见大少爷声音柔和平静,眼中似有一抹柔色,不像是开玩笑,忽然幽幽道:“大少爷,你是不是喜欢她?”
高子瞻淡淡笑了笑,道:“何以见得?”
荷花见大少爷问都不问“她”是谁,慢慢垂下了眼睑,思忖道:“奴婢自打服侍大少爷起,就没见过那块玉佩离开大少爷身上。大少爷平时读书写字累了,常拿出来把玩一下。如此重要的东西,大少爷拿作赌注,输了眉头都未皱一下,可见……”
荷花沉吟着不敢将话说下去。
高子瞻侧首轻咳:“但说无防!”
“她那副棋,明明在大少爷手上,大少爷却让奴婢撒谎,所以奴婢才有此一问!”荷花大着胆子道。
高子瞻慵懒的往太师椅里一靠,“荷花,如果我说想娶她回来,你作何感想”
荷花大惊,沉默半晌,道:“多谢大少爷信得过奴婢。奴婢旁的话没有,只想提醒大少爷,林西的身份虽然不同以往了,但出身到底不怎么光彩,老爷,老太爷那头……”
“出身?”
高子瞻淡淡的叹了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少爷?”
荷花勃然变色,忙跪下道:“大少爷万万不可说这种大逆不道话,叫人听去了,大少爷的前程就完了!”
一丝清冷的笑意自眼中划过,高子瞻又叹了一声:“你起来罢。我知道此事是我痴心妄想了,相府的长子长孙,定要娶个门楣般配的姑娘,只是……”
一阵沉默后,高子瞻眼中闪过痛楚:“高、崔两府,万里九州两大世家,门当户对。父亲,母亲一个博学,一个温婉,郎才女貌,举岸齐眉,谁又知掩在深处的波澜。你是母亲跟前的老人了,母亲这些年活得开心不开心,你心里最清楚。母亲四十未到,便早早离世,谁说门当户对的便一定能夫唱妇随!”
“大少爷!”荷花轻声唤道。
幽暗的烛光下,那痛楚似被放大了一般,真真切切的浮在了男子脸上:“我高子瞻娶妻,不求门楣相当,不求举岸齐眉,不求郎才女貌,只求我心中有她,她心中有我,便可!”
“大少爷!”荷花轻声又唤。
高子瞻心底一凛,缓过神来,长出一口气:“此事先不谈。待我秋闺,春闺高中后再作打算。荷花,你替我守着这秘密!”
荷花动容道:“大少爷放心!”
……
欣欣院的贵妃榻上,林西扑闪着两只灵动的大眼睛心中的笑意,像石子投过湖面泛起的波纹,一圈圈的漾开了。
姨母啊姨母,也不知你脑子里的水,已进到何种程度,像这样没脸没皮的事,你也能做得出来,简直让我佩服的无体投地。
高子瞻这货,可不光只有书读得好。想我林西隐在高家整四年,从未有人察觉,偏被这货逮了破绽。你这点智商与高大少相比,我只能送你两个字:活该!
林西不怀好意的笑道:“真不知我那好祖母若知道了这事,会不会气得也晕过去!”
夏风冷哼道:“活该,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风不等众人回答,捏着嗓子将钱氏教训林西的话,绘声绘色的学了出来。
春夜蹙眉道:“姑娘,这事咱们是瞒着好呢,还是……”
林西捻起一颗葡萄,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春夜啊,这样好玩的事,自然不能让咱们独乐乐。不过……”
“不过什么?”四个异口同声问道。
“不过,还不到时候!”林西老神在在。
冬雪笑道:“姑娘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西瞪了她一眼,佯怒道:“天机不可泄露也!”
……
秋风频起,一连几日阴雨。
明道二年的秋闺,便是在这样的凄风秋雨中,徐徐拉开。
此次秋闺原本应有高相主持,奈何高家有二子参试,故高相为了避嫌,将这个差事推了出去。恰巧三王在京,便由汉王赵时主持了秋闺考试。
在这众多考生中,有一个灰衣青年,独自一人慢慢踱步至考场,此时离开考时间,仅剩主考官的一声令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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