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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玉乔自然是不惧劳什子官司,按理而言,似真儿这等行出不齿之事的丫鬟,若是放在某些民风淳朴的地界儿,恐怕早便被浸猪笼了。即便她真真告官,以薄玉乔的身份,只消出些银钱,便不会有大碍了。
此刻薄玉乔面色并未有半分变化,便淡淡的瞧着跪在地上的灶下婢,而后轻声开口道。
“真儿,你现下将孩子的父亲给交代出来可好?只消你说了,今日本小姐便免了你的责罚。”
听得此言,真儿一张清秀的面庞现出一丝犹豫,其实这丫鬟年岁也并不很大,生嫩的很,现下瞧着也不过十四五的年岁,却已然有了身孕,想必那孩子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才能在未与小娘子定亲之前,便行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真儿的犹豫只是一瞬,随即这丫鬟便冷笑着望着薄玉乔,讥讽着道。
“我孩子的父亲又与小姐您有何关联?为何乔小姐非要盯住奴婢不放?难不成偌大的薄府,便是如此苛待奴仆的吗?”
见着真儿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薄玉乔即便是个耐性十足的小娘子,现下估计也要冒出一丝火气。更何况薄玉乔原本便不是个好性儿的,登时也闭了口,不预备再规劝这顽固之人了。
薄玉乔转眼望着站在她身侧的黄莺,而后便径直开口吩咐道。
“黄莺,你去小厨房之中取来一坛子烧酒来,酒要越烈越好。”
薄玉乔此刻的吩咐,着实是有些奇怪,不过饶是如此,黄莺也不敢有半点怠慢,便径直往小厨房去了。待黄莺离开之后,薄玉乔便扫着堂中站着的五人,而后问道。
“你们五人可知到底何人与真儿有私?如若知晓的话,本小姐定然是不会亏待你们。”
听得此言,五人面面相觑,神色也有些微的变化。最后还是那个穿着青布麻衣的灶下婢径直上前一步,冲着薄玉乔福了福身子,而后恭敬地开口道。
“乔小姐,奴婢福英,亦是咱们薄府的灶下婢,先前日日与真儿待在一处,并未发觉其异常之处。但在这半年之内,真儿时不时的便消失无踪,回来时也会带些胭脂水粉。我们灶下婢原本便是鄙贱至极,月例银子都不够素日嚼用的,哪里能有这么多的余钱?
当时奴婢心下便生出了疑惑,只不过碍于真儿的颜面,未曾开口罢了。但奴婢还是压不住心底的好奇,有一日便跟在真儿身后,发觉其居然行至了大夫人所居的行健居之中,与其中一男子私会开来!”
行健居?
难不成此事与大夫人程氏有关?
薄玉乔杏眸微缩,细细端量着面前这名为福英的灶下婢。这婢子模样生的真真并不如何,皮肤糙黑也便罢了,五官也无半点出彩之处,瞧着年岁也比真儿大上五六年的模样,不似多么跳脱的性子。
此刻跪在地上的真儿将福英的言语收入耳中,登时一张细白的面皮便涨的通红,眼眸死死的瞪着福英,其中的杀意着实明显的很!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出卖我!”
真儿挣扎着便要起身,一旁的粗使婆子见了,连忙上前几步,按住真儿的肩膀,这才让她不能妄动。不过饶是如此,真儿的嘴也未曾闲着,不干不净的词句儿一串串儿的往外蹦,真真是让人不由蹙眉。
薄玉乔此刻对真儿也着实是厌恶至极,冷声道。
“闭嘴!你若是不要这条性命了,那本小姐自然是可以帮你一把!”
大抵是薄玉乔言语之中的冷意将真儿给惊着了,这灶下婢登时面上便现出一丝瑟缩之意,随即便抿紧了唇,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瞧着真儿终于安分下来,薄玉乔这才蹙着眉望着福英,开口道。
“你可曾见着那男子的模样了?若是现下让你去指认一番,可能将那人给辨认出来?”
闻言,福英这丫鬟略微思索了一瞬,这才缓缓颔首。见状,薄玉乔心下升起一股子喜意,现下这般多烦乱的事情,总算有一件让她欢心的了。
“既然如此,青衣,你便跟着福英,一齐去将那男子给带过来。”
听得此言,福英倒是蹙了蹙眉,随即又道。
“乔小姐,如此恐怕不成,那人在行健居大抵也是极有体面的,有一次奴婢见着行健居的卓琴姑姑与那男子交谈,且卓琴姑姑面上隐隐带着一丝惧意,让奴婢分外奇怪。想必即便奴婢将那人给指认出来,大夫人也不会允他到琼枝阁中的。”
卓琴对那男子心生惧意?这是为何?
须知,卓琴可是自程氏将将嫁入薄府之时,便跟在了程氏身畔,如今二十余年,早便成了程氏的心腹。且因着卓琴的武艺不错,自是要比一般的丫鬟强上许多,连她都憷的男子,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说不准还有什么阴私手段。
思及此处,薄玉乔低垂眼眸,径直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裙裾上纹绣的藤蔓之上,她现下已然是彻彻底底的看清了程氏的真面目,恐怕在这薄府之中,没有一人能够及得上程氏的心机,昨夜对自己下毒,想必也是因着祭田以及隐田一事罢?
薄玉乔红艳的菱唇微勾,略有些尖锐的指甲轻轻划过掌心,带来一股子酥痒之感。
程氏这妇人虽说善谋划,且工于心计,但她也有一个极为明显的弱点,那便是薄府的大少爷薄清远。
眼下她这清远哥哥,如今不过二十有四,已然是御林军的副统领,官职正二品,着实可以称得上是年少有为。虽说程氏工于心计,但薄清远却意外的磊落,本为武人之身,才学却不逊于本朝的进士举子,如此文武双全的少年郎,真真是极好的。
薄清远性情耿直,此刻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如若自己并未记错的话,今日好似便是其休沐的日子罢?
如此一想,薄玉乔面上的笑意便越发浓郁,现下便连老天都在帮她,只消有了薄清远相助,事情定然生不出什么波澜。毕竟虎毒不食子,程氏即便再是心狠手辣,恐怕也不会舍得对薄清远动手。
薄玉乔正欲吩咐青衣,让其去将薄清远给请来,正巧此刻黄莺复又入了正堂之中,其手上还捧着一个四寸大小的坛子,想必其中装的便是烧酒了。
见着那烧酒坛子,薄玉乔杏眸微微弯起,而后便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真儿,轻笑着开口道。
“真儿,现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将所知的事情尽数吐口,也便不必受罪了,如若不然的话,休要怪本小姐心狠了!”
说着,薄玉乔艳丽的面庞此刻还沾染了淡淡的绯色,配着原本白玉似得肌肤,更显得娇媚动人,让人不禁略有些看得呆了。
跪在地上的真儿亦是晃了晃神,随即心中便暗骂薄玉乔是妖女,不过她原本便是灶下婢出身,虽说还是良家子,并未入了奴籍,但来薄府做工这些年,薄玉乔自是她的主子,眼下她便主子如此要挟,自是心下惊惧不已。
不过真儿到底也是个硬气的,即便她腹中怀了孩子,也没为她的孩儿考虑半分,径直冷笑一声。
“薄玉乔,即便你上何种刑罚,我还是什么也不知晓!今日之事你定然是瞒不下去,对良家子用刑,就算你是薄府的小姐,恐怕也免不了吃官司!”
真儿仍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让薄玉乔不禁摇了摇头,微微眯起双眸,冲着候在正堂之中的几个粗使婆子开口道。
“你们现下便将真儿给死死按在地上,让其不得妄动,然后再将那烧酒给灌入真儿的鼻道之内,让她好好清醒一番。”
薄玉乔话音将落,那几个粗使婆子便齐齐应声,而后便匀出两人,径直死死的按住真儿的肩头,让其无法起身。又一粗使婆子,手上半点不留情,死死拽住真儿的发髻,使其脑袋朝后仰着,头皮生疼,面上也不由的现出一丝痛苦之色。
剩余的一个粗使婆子,此刻面上挂着谄媚的笑意,径直行至黄莺身前,将那坛子烧酒给接过,而后回到真儿身侧,也不顾这女子的挣扎,便捧着那坛子,将其中的烈酒倒出一小流儿,准准的对着她的鼻道之中。
粗使婆子素日也做惯了不少活计,精细的也不是没有,此刻那婆子手稳得很,烧酒没有半点浪费,尽数倒入了真儿鼻腔里头。
真儿嘴也未曾堵上,此刻发出一阵阵疼痛难耐的嘶吼声,原本细白的小脸儿,现下已然涨成了紫红色,拼命甩着脑袋,差不离将拽着她发髻的婆子给甩开。
如此动作,最为受苦的还是真儿,此刻她大抵是疼的极为厉害,涕泗横流。且因着先前的挣扎,头发也被扯下了不少,那副鬓发散乱,不断哭号的模样,着实是瘆人的很。
不过薄玉乔倒不如何惊惧,毕竟这灌鼻的刑罚着实是算不得什么,连点伤痕都不会留下,只是会让受刑之人产生巨大的痛苦罢了。若是换了什么弹琵琶、抽肠之类的酷刑,恐怕真儿连性命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