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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很爱你。”
她拨开他的手,讽刺地笑了一下:“可是现在,我恨你。”
“现在我爱你。”
他摸着她的手,发现那戒指又不见了。
宋就觉得自己心底有什么也不见了,他将她放在床上,叫了林清言过来。
“宋总。”
宋就点了一下头,“她怎么样?”
“慕——”他刚想说“慕小姐”,但是触到宋就的视线,许清言只好改了口:“太太她有胃炎,两天没吃东西了,如今病发了,如果再这么折腾下去,很有可能引起胃溃疡或者胃穿孔。”
“打营养液呢?”
“宋总,如果打营养液就能生存的话,那人吃东西是为了什么?理论上是没问题的,但是太太的身体这么弱,她还有胃病……”
他夹着烟的手微微抖了抖:“我知道了。”
他挥了挥手,许清言点头点头,自觉地离开了。
慕锦时不吃东西,宋就就让人给她打营养液,可是营养液也打不进去,因为针头刚扎进去,她就拔出来了。
宋就看着她都是针孔的手背,脸一点点地阴沉了下来。
他抬手就将那营养液拽下来,一把扔在了床边。
“砰——”的一声,慕锦时低头看了一眼那营养液,勾唇笑了一下:“宋就,你不了解我,我不像你,我耐心好得很。”
听到她的话,他侧头看向她,只是那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寒冰一样:“你不吃东西就别吃,不打营养液就别打。你要是死了,我就让人把你烧了,放在床头,你总是要陪着我的,慕锦时!”
他说完,转身留下气得一脸红的慕锦时在床上。
她快三天没吃东西了,胃疼不说,浑身还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其实她也很不好受,可是她知道,留在宋就的身边,她宁愿死掉算了。
他凭什么,以为她一定会回去?
凭什么?
两个人谁都不愿意让步,他们不好受,连带着周围的人也不好受。
慕锦时一天不吃东西,宋就就勒令别墅里面的人不能吃东西。
慕锦时知道他这个命令之后,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打了他一巴掌:“宋就,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拉他们进来干什么!”
她不是圣母,如果是慕紫晴现在死在她的跟前,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这里面的人都是无辜的,她不吃东西的时候宋就已经够折磨他们了,如今他还要他们陪着她一起。
扇完巴掌之后,慕锦时又想起什么,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我已经饿了三天了,我想,他们总能比我撑的久一点。”
她不想死,她只是不想向他妥协。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向谁低过头。
他从小就学不会低头,当初梁斯勤将他嘴都打歪了,他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软话。
他宋就,天生就不会低头的人。
而慕锦时,她从前在他的跟前乖顺了那么久,如今唯一的一次硬气,却逼得他无路可走。
他知道,自己在不放手的话,她就真的这样死在自己的跟前了。
是夜。
慕锦时睡着了,连着三天没吃东西,她的呼吸都微弱了许多。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好几次以为她就这样断了气,连伸出去探他呼吸的手都是抖的。
好几次摸过去发现手上还能感觉到气,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整个房间没有一点光亮,只有他手上的烟上的一点光。
他也不敢吵醒她,每次但凡他在,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面安静得很,他抬手摸了一下眼尾,竟然有些湿。
她赢了。
第四天。
慕锦时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是真的没什么力气了,饿还是不饿,她已经感觉不到了,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是是没了骨头一样。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宋就不在房间里面。
佣人推门端了粥进来,这几天以来,佣人都是这样的,不管她吃还是不吃,他们都把粥端进来。
慕锦时偏头看了一眼,扶着床起身。
她想去洗漱,只是刚坐起来就头晕。
“先生。”
听到佣人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看过去。
宋就走过来,他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慕锦时,你自由了。”
他说完,没有再说任何的话,转身就走了。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幻听。
下一秒,佣人又返回:“慕小姐,先生说,您可以离开了。”
这一次,她终于知道,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她点了点头,虚声开口:“麻烦扶我去一下洗手间。”
那么多天了,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让佣人帮她。
佣人连忙伸手扶着她,慕锦时刚站好,还没有来得及接水,引擎声就从那敞开的窗户传进来。
不过几秒,很快,她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收回思绪,抬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四天的时间,她将自己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一天之后,宋就就再也没有来过了,慕锦时在渐渐恢复吃东西,人恢复得差不多之后,她就让别墅里面的人送她回去市区了。
宋就那一天说她自由了,她确实是自由了,他再也不会拦着她了。
只是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大概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没什么好高兴的。
她回了公寓里面,住了三个月不到的公寓,如今又要卖出去了。
她给许清歌打了个电话,两个人有将近一周没联系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是沉默的。
半晌,是慕锦时先开的口:“怎么了?没记我号码?”
“什么时候回来?”
许清歌到底还是懂她的,之前她也曾打过电话给她,不是没人接听就是正在通话中,如今她却亲自打电话过来了。
她和宋就之间,总是要有一个妥协的。
她知道,慕锦时不会妥协的。
那么妥协的人,是宋就。
许清歌一时之间,也是心绪复杂。
宋就这个男人,确实是让人又爱又恨。
他什么都给了慕锦时,心慈手软给了她,可是心狠手辣也给了她。
听到许清歌的话,她愣了一下,突然之间就笑了:“快了,今年春节想好去哪儿了吗?”
“想去东南亚。”
“好,我也想。”
简单的交流,可想知道的信息都知道了。
她很好,她也很好。
挂了电话,慕锦时换了一身衣服出门。
一月的A市冷得很,她裹着围巾,拦了一辆计程车,绕着这个城市的中心走了一圈。
这座城市,生她养她;给过她希望,也给过她希望;她曾经走开了又回来,如今又要走了。
这一次,她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来了。
这里,埋葬了她的爱,也埋葬了她的恨。
眼泪不断地流下来,她擦不完,司机递了一包纸巾,她哑着声音,艰难地开口说了一声:“谢谢。”
车厢里面很安静,司机没有拆穿她的狼狈。
车子停在了佳一广场,她在里面吃了晚饭之后一步步走回去的。
当年她离开之前的那一个月,曾经许多个夜晚,她也是这样子的。
很多个晚上,她走在这条路上,希望前面会有一辆车出现停下来,然后宋就从里面走出来。
有一天晚上,有人停下来了,可是走出来的人却不是宋就。
二十三岁的慕锦时还是个少女,她对爱情有过憧憬也有过心软,可是如今,她,她二十七岁了,失去过一个孩子,妥协过一段感情,她再也没有年少时的天真和向往了。
她知道,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东西。
她已经拥有很多人都得不到的金钱了,她不应该继续奢望的。
雪落下来的时候,她怔了一下,熟悉的街头,却全都是陌生人。
她看着那一个个伞下的人,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
她一开始只是无声地哭着,哭着哭着,情绪就像是被这场雪划开了口子,她就像是个得不到糖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有人过来问她怎么样,她却只是哭。
有个小孩经过,问她的妈妈:“妈妈,那个姐姐为什么蹲在那里哭啊?”
男孩的妈妈看了一眼,抿了抿唇:“乐乐乖,姐姐难受。”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帮姐姐?”
小男孩仰起头,脸上是天真和不解。
大人有些无语,半晌,她才勉强说出一句话:“姐姐或许不希望我们去打扰。”
“那这么冷,她在这里蹲着,会不会感冒的?”
“不会的,姐姐难受过就好了。”
听到这话,慕锦时不禁抬起头。
她泪眼朦胧的,样子十分的狼狈。
大人连忙抱着小男孩走了,她那一句“谢谢”,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面。
算了。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自己管自己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点多的晚上,街上连行人都少了,零星的一两个人经过,都是匆匆的步伐,再也没有人管她。
这个世界上,人情冷暖,一场雪一个街头就能知道了。
围巾全都湿了,她将围巾摘了下来,拿了纸巾擦了脸,然后拢着衣服,迎着风雪走向公寓。
她想,再也没有一场雪,比今天晚上的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