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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千夜这几日见我便绕道走,警惕地护着自己的领口。而齐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瞧见我跟白千夜一同出现的时候,目光甚是慈祥。
“朕打算把接待越国使臣诸事交与你负责,不知是否会打扰到你跟白千夜?”背着手逛御花园的齐睿突然顿足回头望我,一脸的姨妈笑。
齐睿脸上的疹子没有完全消掉,他这回眸一笑显得甚是猥琐。
啪叽。
蹲在树杈上阴于暗处的白千夜一头栽了下来,旁边黑衣的南池风一脸同情地望着白千夜,不过仅一眼,又立即收回视线。
我被雷的里焦外嫩,“臣年纪尚小,一心只想服侍皇上。”
都说女人八卦,齐睿怎的也这么八卦……
“小什么小,都十七了,放眼京都这年纪的大龄剩女可不多。”齐睿撇撇嘴,“你要是觉得他家世不够好,大不了养在院子里,反正你这名声都这样了也没人再说你什么。”
白千夜的确好看,一些官员见我每次出行都带着白千夜以为是我养的一个男宠。
只是可怜刚爬上树杈的白千夜,脚一滑再次栽了下去。
“皇上不去御书房里批折子,来御花园勾/引这些莺莺燕燕……”我瞅了眼不远处佯装赏花,实则在思索怎么上前来跟齐睿搭讪装路过的后妃们,“不会仅仅是打趣微臣这么简单吧?”
齐睿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别过头去,“那个,既然你没有异议,那越国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欸?
等等……他什么时候提越国的事儿了?
生病了的好处就是可以躲懒,而此时此刻,齐睿就把这件繁复而麻烦的事丢给了我。
天晓得我平日里再忙也不过是在御书房里研研墨,一下子上升到接待把越国的使臣,这其中的差异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这事儿琐碎费力,既不能让越国觉得招待不周怠慢了他们,又不能过于隆重像是我们故意巴结。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我就跑的齐睿没打算给我任何推脱的借口,第二天礼部的大人们便来我府上拜访商量越国的具体事宜。
而南池月那边查的兰妃也有了进展。他派人去监视兰妃,发现小锦儿离开之后不久兰妃并没有什么动静,昨天晚上的时候兰妃去了楚婕妤宫里,呆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这结果我跟我想的差不太多。
我沉思了片刻,打算按兵不动,让白千夜找人盯着点楚婕妤。
小文子说,今年是个多事之秋,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年初的时候老王爷亲自带兵平复边疆的叛乱,没过几个月死灰复燃,折腾了大半年,前几天才彻底一网打尽班师回朝。
第二日,齐睿顶着一脸红麻子,穿着龙袍上了朝。
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我那傲娇的主子是万般不愿让他的臣民瞧见他这副样子的,可惜南方那边的事着实棘手,以至于撂下越国的求亲不理,先想方设法赈灾。
不知为何今日齐睿格外烦躁,发表言论的臣子不论是有错的没错的,他都板着脸面色不满。是以有错的大臣汗如雨下伏地不敢起,没错的大臣战战兢兢以为自己做的不是很好让皇上不太满意。
就连我这个不怎么参与政事的局外人都感觉到这强大的压抑感,更何况台阶下面那些个跪着的战战兢兢的老家伙们了。
小文子抱着拂尘,猫着腰偷偷问我,“咱皇上这是怎的了?”
我耸耸肩。
我跟皇上从小一起长大不假,但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许是……
许是大姨夫来了罢。
“不就是暴雨不止么?怎的让你们出个主意,吭哧了半天连个屁也不放一个?”说得激动了,齐睿拍着龙椅的扶手,“一个个的,朕要你们何用?”
原本垂着脑袋生怕被点名的群臣此番头低的更甚。沉默了半晌,太宰大人站出来,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一脸肃穆:“皇上,南方洪涝灾害严重,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老臣以为应该开仓赈粮,好歹不至于让灾民连吃的也没有。”
“朝廷没钱。”齐睿默默翻了个白眼,“要是有钱朕还用这么愁么?”
“这……”太宰犯了难。
快要入冬了,只怕用银子的地方会更多,这个时候耗光了国库,万一再出了什么事急用银子,很容易造成动荡。
大殿里再次陷入僵局。
一年轻的官员手执玉笏,躬身行礼,“皇上,此番情景,唯有三个法子。除了太宰大人说的开仓赈粮,还可以向富贾人家,没有招灾的百姓征税。”
这人瞧着面生,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生。我细细思索,方才想起这是最近太尉段恪提拔推举上来的兵部侍郎,唤作秦烨的。
“不可。”秦烨的话一出,太宰便皱眉反对,“前几个月刚征收一批,如若再次征收,百姓们怕是苦不堪言。苛税猛于虎啊皇上,还望皇上三思!”
齐睿眉心紧皱。良久,看向秦烨,“秦爱卿却才说有三个法子?现在有了两个,那第三个是?”
秦烨拱手作揖,“回皇上,洪涝冲毁百姓民居农田都不是最要紧的,重要的是洪水之后引发的时疫。朝廷没银子救济,征税又会使得大齐的百姓苦不堪言。不若舍小保大,将那些难民困在城里,让他们自生自灭。”
一时间群臣哗然。齐睿虽然面色不变,但是站得离他极近的我却瞧得清楚,隐匿在袖子里的那只手紧紧握着。
今日下朝下的格外早,大殿的低气压没能因散了朝而改变。主子心情不好,我这个做下属的自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何时天竟然也阴沉了下来,我忧心忡忡地抬头望着头顶乌云密布,这雨不知何时能下,南方那边如果雨还没有停,怕是会越来越棘手。
原本在前面走着的齐睿恍然顿住脚步。金黄的身影没有任何征兆的停下,出神的我差点一头撞了上去。
作为内侍的我虽然有幸能上早朝,但朝堂的政事却不在我工作的范畴。权力越大越容易招惹是非惹君王猜忌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故而这东西绝对不碰,齐睿也甚少跟我提及朝廷的事,可是今日却破例地问我。
“阿辛,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件事?哪件事?他指的是南方的灾情,还是……
齐睿很少在我面前摆君王的架子。但此刻他却严肃地绷着脸,薄唇微抿,看样子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棘手的多。
虽然他脸上的红麻子甚是出戏。
略微斟酌了一下,方才道:“臣愚笨,想不出什么法子。只是秦大人此举,不似为人父母官者该说的。”
“嗯。”齐睿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是你最懂朕的心思。”
“所以……?”
齐睿摇头,“不不不,秦烨是段恪的人,暂时还动不得。只是这事,朕担心会不会是段恪的想法。”
我倒是不认为段恪那自负的狐狸肯谋这小营小利,他只要一出手必定是腥风血雨。不过,南方的灾情跟段恪有什么关系?
“朕听闻,虞景熙来京都了。”
我惊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齐睿。他只是背着手自顾自地往前走,“虞景熙可是家住南方黎城。秦烨此举若是段恪授意,怕是意在想要把虞景熙引出来。虞景熙为了家里人的安全,必然会出现。”
我默了半晌,“皇上是想……”
齐睿嗤笑一声,“将计就计。朕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过了正午,倾盆暴雨忽然而至。我被这暴雨困在了皇宫里暂时走不了,小锦儿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担心她养着的秋菊被冲坏了。
小锦儿担心她的秋菊,不知道池清宫里的虞景熙,此时此刻是不是在担心他的家人?
虞景熙……这可是齐睿跟段恪都想拉拢的香饽饽。相传他是旷世奇才,有他辅佐,定然能够如虎添翼。可是这样的人,在这样的时刻突然来了皇宫,是巧合么?
初秋的暴雨尚还闷热,我撑着下巴想得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天边闪过咔嚓一道闪电。我吓了一跳,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一抬头便瞧见了从外面风风火火冒着雨跑进来的小锦儿。
“这丫头犯什么疯……”我嘟囔着打了个哈欠,她莫不是跑回去给她的小秋菊挪了个地方吧?
“辛爷,辛爷!”小锦儿来不及抖搂身上的雨水,火急火燎地过来拽我的胳膊,“小,小郡主来了!”
在房梁上蹲着的白千夜听到小郡主三个字,欣喜地跳了下来,“小郡主?我还寻思着小郡主从边疆回来之后怎么不来找辛爷,今个儿可算是……”
他回过头来看我,床榻上却早已空空如也。而此时此刻的我,正顶着大雨翻墙跑路。
开玩笑,不跑还等着那小祖宗来折腾我么……
自从老王爷班师回朝,我的右眼皮就一刻没有消停过。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齐绥绥那个日日惦记着要嫁给我的那个小祖宗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