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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无期
封九和鱼七老六几人冲进来的时候，就见顾祠邵抱着陈凉，沉默的背影像座大山一样压得人喘不开气。
众人恍惚透过这个高大的背影看见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小小身影。
——死了？
一群人僵滞当场。
一如二十多年前目睹的那场车祸一样，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站在那，盯着眼前抱着尸体连眼泪都忘了流的男孩。
封九首先打破沉寂，“怎么样了？”
他戴上口罩，飞快地移步到了医生旁边，一旁汗流浃背的医生和护士全都如获大赦地看着他，“先兆流产，止了血，但是不足月，胚芽胎心都没有，血流得很多……”
余下的话不必多说，众人只是惧怕蹲在那的男人，所以，一直迟迟没敢动手做引产手术——毕竟孩子出了事，她们估计也不能独善其身。
小护士递来B超数据，封九大致扫了一眼，还好，还好，还有救。
就是盆里的血有点骇人。
封九拨了拨一旁的手术工具，跟鱼七几人打了个没事的手势，又看向单膝跪地的顾祠邵，“二哥，二哥？”
顾祠邵抬头，封九险些被他通红的眼睛给震住。
好半天，他才开口，“你先出去，放心，孩子和嫂子，我会安然无恙交给你。”
顾祠邵总算站起身，因为蹲的太久，他站起来那一刻还有些踉跄，随后，他微微扯起嘴角，对封九说，“九儿，我信你。”
封九差点当场落下泪来。
他自然清楚顾祠邵这句话的重量。
等顾祠邵几人开门走了出去，封九就拉下脸，表情十足地凝重，“现在听我指挥，我跟你们正规医院不是一个路子，但是听我的，孩子就有救，你们懂吗？”
“懂。”医生和护士全部点头。
“好，放音乐。”封九戴上无菌手套。
护士问，“是放婴儿的啼哭声吗？刺激母体保护胎儿，然后产生强烈求生意识？”
封九，“不是，是我想听。”
“……”
这个人究竟靠不靠谱？
……
顾祠邵一出来，门外的五个保镖就从墙上滑了下来。
集体沉默。
他们默默无声地等待着惩罚。
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压抑瞬间，四号行动了，他从怀里掏出手机，把监控录像递到了顾祠邵面前——于是顾祠邵眼睁睁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把陈凉甩在地上……
“人呢？”顾祠邵问，声音听不出起伏。
但秦方无端脊背一寒，“被警察带走了。”
顾祠邵冷着面孔，不发一言，秦方已然从他眼底读到了指令，应了声“是。”
院长还守在门口，看到顾祠邵一行人出来，立马紧张地站起来问，“顾先生，人怎么样了？”
“托贵院的福。”顾祠邵凉凉地开口，随后绕过他走了出去。
院长被这话刺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不知道该回什么。
助理秦方正在给市局打电话，“无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电话一挂，院长就犹豫着看着助理说，“他，他儿子今天刚死，家里还有老的和小的。”
助理怪异地看他一眼，临走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幸好先生没听见。”
说着拍了拍院长的肩膀。
一阵阴风刮过，院长打了个冷颤。
鱼七和小五老六几人目送着顾祠邵和秦方离开，又看了眼一旁贴墙站着的保镖和石化中的院长。
三人面面相觑，都感觉自己过来一趟没起半分作用。
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老六捅了捅一旁保镖的胳膊，“喂，你们主子去哪儿了知道吗？”
保镖回身看了眼早已消失的那个背影，判断出去的方位之后也没有隐瞒，大概猜到自己回去后的下场，他的声音无限悲凉，“去找乞丐了。”
“啥？乞丐？”老六诧异地瞪着眼睛。
“走，去看看？”小五一向没什么主见，所以老六跳过他，看向鱼七，“还是继续站在这？”
鱼七看了眼急诊室，耸耸肩，“还有别的选择？”
三人都是从擂场里直接出来的，穿得潇洒又单薄，没一会，就被医院的穿堂风给冻得瑟瑟发抖，然而，但凡有一群小护士抱着病历本出现，他们便突然把外套抖得更开，把步伐走得六亲不认……
秦方到护士站的时候，顾祠邵的手里已经提了个人，准确地说，他掐着光头的脖子把人给提了起来。
一旁几个小护士吓得都躲在一边。
几人目光交汇，统统都在问“要不要报警？”
可面前的这个男人气场太可怕，没一个人敢报警——而且那张脸又冷又帅地十分让人心动。
“谁派你来的？”顾祠邵出声。
光头的脸色慢慢涨成猪肝色，他痛苦又茫然地去抓顾祠邵的手，两只腿在半空胡乱地蹬着。
一个小护士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说，“他，他脑袋受伤了，刚刚我们给他做了检查，发现，他，他好像，智力有问题……”
顾祠邵拧眉看着手里的光头，随后手一松，光头摔在地上，他难受地捂着喉咙咳嗽，嘴里咳出血水来。
随后他惧怕地抬头看了顾祠邵一眼，自己又重新爬回了那张病床上，还用白床单把自己盖了起来，连头带脚。
“先生，我来处理。”秦方上前恭敬地说。
顾祠邵蹙起的眉一直没放下，他目光沉静地睨着正在发抖的那块白布，半晌才说，“不用，既然她救了他，我就不该伤害他，随他去。”
秦方点头应了声是。
两人走后，小护士们全都惊诧不已地讨论，“刚刚那人谁啊？看起来好恐怖啊，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那眼神就像是要杀人一样……”
“好像是他吧？”
“谁啊？”
“哎呀，院长不是还冲我们吼了一声嘛，然后……”
“别说了，你看小光头都快被吓死了……”
小护士说着慢慢揭开那块白床单，“是我，别害怕……”
白布不抖了。
白布底下的光头对着头顶影影绰绰的人影，忽地勾唇绽开一抹笑，深灰色的瞳仁散着无限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