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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太子坠马之后, 皇后身怀六甲却衣不解带, 守在太子床边尽心照顾。一向懦弱温和的皇帝大发雷霆, 吩咐太医务必尽心诊治,并亲自搀扶大着肚子的皇后回宫。
自中秋夜杨氏一事之后, 东宫补选当差的宫人尚未调教完全, 就又因太子坠马一事,被杀了个遍。
半年时间, 已有前后两批东宫内侍死于非命。
一时之间, 宫女和内侍人人自危, 仿佛踏入太子殿下的东宫,就如同一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东宫中人少清净, 泰安乐得自在。白日里越发胆大,常推开外窗,大咧咧坐在窗棱上, 去逗弄白瓷缸中太子喂养的那几条锦鲤。
她不敢伸手去碰,提了裙子远远看着, 一面扭过头去看坐在案前的太子:“你打算在这里躲到什么时候?你这样当缩头乌龟,要猴年马月才能领到差事啊?你不领差事, 别人当你没前途, 偌大东宫连个投奔你的幕僚都没有, 这怎么争皇位啊?”
小太子十分不屑, 哼一声:“太傅死后我大势已去了一半, 皇后有孕之后, 旁人更是当我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这个时候来投奔我的人, 要么是蠢到家,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他顿了顿,又瞥了泰安一眼:“...要么就是跟你一样,胆大心粗,胸无城府,只有满脑袋的意气。”
他右手握着一柄小刀,细细削了半日,终于将一根小木条削出成极小的钓鱼竿的模样,轻轻敲了下泰安的头,又把鱼竿递给她:“…成日里看你百无聊赖胡思乱想,给你做了个小玩意儿,拿去玩吧!别总问我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泰安毫不客气,接过鱼竿喜滋滋的看了看,反手就捅进小瓷缸里去逗弄那锦鲤:“我问的问题有什么不对?要不是我,你那条腿不废也得断,可够你喝一壶的!”
小太子嘴唇轻翘,眸光却冷,也不接她话,只默默回忆起坠马当日的情形。
剜心救父之后,小太子理所应当地“体虚畏寒羸弱单薄”。皇后打着关心继子的幌子,三不五时遣太医问脉,日日都将脉象说得虚弱不堪,言外之意都是他伤了根本命不久矣。
小太子冷笑,他头不痛脚不冷能吃能睡身量渐长,连对医术一窍不通的泰安都能指着太医的背影说他“鬼扯”。
他哪里是生病?分明是陈皇后想让他“病”。
小太子不以为意,原本以为不过是找一个“虚不受补”的借口,又一次让他清汤寡水不吃荤腥。
可没过多久,皇后又向皇帝上书,言太子体弱,理当习武,尤应苦练骑射,强身健体。
小太子半点没想到,泰安则是傻了眼,惊恐有加地看着他:“你后娘疯了,要借着骑马来搞死你。”
是啊,满朝皆知中宗的合德太子死于坠马,大燕已有一个马蹄下身亡的储君太子,皇后莫非是吃错了药,才敢再借马蹄来除掉他?
她要是真不在乎这个名声,干嘛不一碗砒霜喂给他,岂不是更干净利落些?
小太子不明白皇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泰安则是一口咬定皇后定是要借坠马害他性命。
两人争执良久,泰安灵光一现,欣喜地拍起了巴掌:“兵来将挡,倒不如主动出击。她不是想让你坠马吗?那你就坠给她看呗!”
“我兄长骑术精湛,我的马术都是他教的!”泰安一拍胸脯,“明儿你听我指挥,我教你!你一上马跑两步就主动摔下来,保管她想不到你出这招!”
小太子嘴角抽搐,忍了很久才没吐槽她“骑术精湛”的兄长,便恰恰是那坠马身亡的合德太子。
可如今之计,泰安的法子虽然缺德又丢人了些,倒不失真的是个破局的好法子。
无论皇后让他骑马是为了什么,总归不是真的为了他强身健体。
说是兵来将挡,可最怕防不胜防。
小太子长长叹一口气,低头问泰安:“说罢,我明日要怎么个坠法?”
于是,体弱多病的太子卢睿跟随昭武校尉习骑射的第一日,便从马上坠下,摔“伤”了右腿。
他看也不看李少林的脸色,扬起头颅声如洪钟,在清晨的永巷中朗声问道:“奚宫局和太医院可有人通秉?仵作何在?昨晚子时伊始是何人当值”
满殿宫人侍卫跪了一地,却无人答话。
泰安藏在小太子的怀中,心骤然坠入谷底。他问话无人回答,他发令无人在意,小太子在宫中处境这般艰难,今日又要如何做才能扭转局势呢?
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良久之后,才终于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太监支撑不住,战战兢兢地跪出来:“...回…回太子殿下,李将军有令,圣旨到前,封锁永巷,不得任何人出入。”
小太子眉梢一挑,先是挥手将那内侍召至自己面前:“你话回的不错,人也机灵。我东宫之中尚缺内侍,你可愿来我东宫伺候?”
小太监死里逃生,扑通跪地,险些喜极而泣。
太子的东宫再是龙潭虎穴,总比此时此刻就被杖毙在这永巷中来得好!小太监命不好,今晚正巧在这永巷当值,又遇上皇家这等腌瓒事,本以为没命得活,哪知正巧遇到年幼不服众的太子,在一片骇人的沉默中,需要人来解围。
宫中性命险中求,小太监火中取栗,换来了太子的投桃报李。
这招“千金买马骨”也颇有成效,太子下一次开口再问:“永巷内纳采的秀女和服侍的宫人内侍共有多少人?”
话音刚落,就有瑟瑟发抖的女官站出来回话,眼含期冀望着太子。
君是君,臣是臣。就是落魄的君,捏死个小小宫人也算不得什么。
小太子身体力行君臣之别,而千牛卫李将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待太子第三次绕过他询问满殿宫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伸手阻拦。
李将军俯下身子,压低声音:“殿下有何疑问,问我便可。”
“臣已通秉奚宫局,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左右便能赶来。至于太医院,臣认为…已无这个必要。”李将军低声说,“尸身发现已经僵直,尸斑尽显。定然是…没得救了。”
小太子冷笑了一下:“让你去找太医院,又不是为了救人。内城中处处都是各家眼线,晋中秦家嫡女离奇失踪在宫中,你发现人了,第一时间不请太医去请仵作,让晋中秦家知道消息,会怎么看这件事?你说人死了,人家父母就相信你吗?”
“若我没记错,你行伍出身,厉帝时期便是近卫,如今十年过去,却仍是个六品的将军。”
“晋中秦家,是你得罪得起的吗?”
“蠢货!”小太子薄唇轻启,半点不留情面。李少林是武将出身,人情世故上本就欠缺,此时脸上青白交加,却半个字也不敢反驳。
“传我的旨意,”太子抬起头,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一轮红日,“延请太医院院判,通知大理寺少卿准备验尸。无论是暴病还是被害,总该给秦家一个说法。”
“另外,”他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种种翻滚的情绪,“着人通知大司马,皇后体虚太子年幼,请他务必前来主持大局。”
能屈能伸,真大丈夫。既能兵荒马乱中立威,又能收敛下来向大司马低头。
李将军到得此时,才算是真的对这个一贯声名狼藉的太子刮目相看,毕恭毕敬地点头应喏。
而李将军转身离开之前,小太子又出声叫住了他,淡淡地说:“李将军,我若是你,此时必会做一件事。”
李少林诧异抬头:“还望殿下赐教。”
小太子轻轻摇头,说:“我若是你,此时必会亲往秦家报丧。此事宫中越是遮掩阻拦,越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还不若早早将前情后果一概阐明,总好过流言蜚语漫天乱飞。”
李将军苦笑一声:“臣只怕…有去无回。”
这话说的古怪。小太子神色一凛。
只见李将军深深埋下头,语带深意,含含糊糊地说:“殿下可曾看过秦宝林的尸身?”
她父皇什么都没有说,只摆摆手让她起来。
泰安却不能心安,思来想去,在未央宫外和她的驸马李彦秀见了一面。
“彦秀,我不要做什么皇太女,我们不要掺和到夺嫡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中来。”她眼眶含泪,“就让旁系推举个孩子出来,我照旧做我的公主,你照旧做你的驸马,好不好?”泰安拽住他的衣袖。
李彦秀目光沉沉,神色难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泰安,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你我。你相信我,总能护你周全。”
宫变当夜,父皇已经水米不进。
泰安伏在他枕边,眼睁睁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太医久候不至,等来的却是一片火光四起。
泰安冲出殿外,举目四望,旌旗蔽天,宝蓝色的旗帜上写着白花花的“李”字。
她以为那是五城兵马司的李都统起兵勤王,可直到清凉殿倒下的金柱狠狠砸在了她的前额上,她也没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能护她周全的驸马李彦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