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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莲正想开口反驳,獒拔院子里的一个从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禀报道:“大祭司,大首领让您立刻过去一趟!”
“说什么事儿了吗?”
“有人中毒了,但药婆寻不出根源,请您过去看一眼。”
“谁中毒了?”
“是那个叫乌雅的女奴!”
“乌雅?”
“是乌陶族的女祭司,”穆当插话道,“大首领从乌陶族抢回来的,我想……她应该是自己服毒的。”
七莲眼中立刻多了几分憎恶,狠狠地瞪了穆当一眼,将漆盒塞给了穆当,随那从人匆匆地走了。穆当唤来了白兰,将漆盒交给了她,并叮嘱道:“送到大祭司的房间去,小心点,别摔伤了边角。”
“奴婢知道了!”白兰接过漆盒道。
“对了,我离开的这段日子,神庙这边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白兰道:“没有,一切安好,只是最近奴婢发现大祭司收过一封来自血鹰族的信。”
“血鹰族?”穆当眉心微微皱起,“你确定是血鹰族送来的?”
“奴婢在信绢上看见过血鹰族的鹰标,应该是血鹰族送来的。奴婢也觉得奇怪,按理说,血鹰族的信根本无法直接进入谷内,还送到了大祭司手里。可奴婢的确亲眼看见,那天大祭司手里的那张信绢上的确有个鹰标。”
穆当沉默了片刻,颔首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
白兰走后,穆当缓步地往殿外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思量着,为什么血鹰族的信可以直接送到七莲手里?血鹰族与獒蛮族是宿敌,这一百多年来,两边几乎一直是对立的。信是怎么进獒青谷的?又是由谁送到七莲手里的?七莲又在跟血鹰族的人往来了吗?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临近天黑时,贝螺和阿越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带着嘟嘟回寨子去了。今天她们完成了一个大工程,在山涧寻到了七棵不错的藤本野蔷薇,并成功地把这些野蔷薇移栽到了园圃四周。这样做不仅为园圃增色不少,还能起到防护的作用,而且到了花开时节,馥郁芬芳的白色野蔷薇也能为贝螺收获另一笔财富。
今天的工程太浩大,所以并非主仆俩独立完成的,是木棉带来了寨子里的紫丁,后来又叫来了穆当和娃娃才把事情弄妥了。回到寨子后,贝螺来不及歇上一歇,换了件衣裳便噔噔噔跑下楼,往灶房那边走去。
“贝螺!”站在二楼上的凌姬夫人叫了她一声。
她扬起一张红热未褪的脸,站在楼下问道:“夫人有什么事呀?”
凌姬夫人走下楼,瞧了一眼她那还未干的湿刘海,心疼道:“才回来你又要上哪儿去?忙一整天了不觉得累吗?瞧瞧你这头发,都还没干呢!别跳了,仔细又伤风了。”
贝螺笑道:“我不是出门儿,我是去灶房里弄点东西。”
“想吃什么吩咐素珠她们去做就是了,用不着你亲自动手。”
“不是,今天木棉,穆烈还有娃娃来我园圃里帮忙了,我打算做两道小菜送到他们家里去。人家好歹累了一整天,我总得谢谢人家才是。”
“那也用不着你亲自动手,想做什么小菜吩咐素珠去做就是了。你快别忙活儿了,跟我去楼上坐坐,我有话跟你说。”
“行,那就麻烦素珠了,”贝螺把一小布包的蒲公英花朵交给素珠道,“用这花朵煎三个鸡蛋饼,再炖一锅牛肉汤,用夫人送给我的那块盐边牛肉炖,做好了给木棉他们三个送去就行了。”
“蒲公英花朵也能吃?”素珠惊讶道。
贝螺笑了笑说道:“蒲公英花朵煎蛋是最好吃的,记得先下蛋液,未成形之前把花朵放进去,花朵要朝下,小火微煎,煎到金黄色就行了。生吃也行,只是略带苦味,但有回甘,还很清香呢!”
素珠恍然大悟,笑道:“那奴婢又学会一招了!公主请稍后,奴婢煎个头样出来给您尝尝,行了再送去。”
素珠去了灶房,凌姬夫人拉着贝螺回了二楼上。在小厅坐下后,贝螺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见丘陵姐姐?”
“在*上躺着呢!”
“她怎么了?”
凌姬夫人轻叹了一口气道:“上午出门给你送东西的时候,说忽然瞧见了一条水蛇,吓了一大跳。”
贝螺纳闷道:“一条水蛇就吓病了?丘陵姐姐不是那么虚弱的人啊!”
“你是不知道,她怀着身子呢!”
“啊!”
“有一个多月了,只是她一直没说罢了。昨晚把她和安竹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她才告诉我的。我叫你就是为了她那事。我看她脸色很不好,又是头胎,怕保不住,所以想问你要样东西。”
“我?那您尽管说,我有的一定给她。”
“本来不好开口的,可我不拿你当外人,就直接说了。我看过你的嫁妆单子,知道你的陪嫁里面有一味叫鱼胶的药材。我听说那东西女人吃了很好,最是补虚养神了。你要不介意,能不能分一点给丘陵?”
“啊?”贝螺又张大了嘴巴,愣了几秒后问道,“我还有嫁妆?”
凌姬夫人笑了:“傻孩子,你怎么可能没嫁妆?你以为獒战把你罚到寨外去就把你的嫁妆没收了?没有,他只是暂时交给我保管了,都好好地放在楼下库房里呢!”
贝螺好意外,好惊喜,好期待呀!是呀,想想也应该有嫁妆吧?自己好歹是夷陵国嫁过来的公主,破铜烂铁总要陪嫁几块吧?
当即,她挽了凌姬夫人的手,下楼去了那间堆放她嫁妆的库房。打开那扇小门,凌姬夫人指着里面大大小小的箱笼道:“这些都是你的嫁妆,拢共三十二只箱子,大的二十六只,小的六只,我把礼单拿给你瞧瞧。”
凌姬夫人从其中一个小箱笼里取出了一卷帛书,贝螺展开一看,好家伙!长溜溜一大篇,什么玩意儿都有,不愧是公主的陪嫁呀!哎呀呀,金贝螺原来你还是个富婆儿呀!这绝对可以做獒蛮族的首富了吧!
三十二只箱笼里,三分之一是各种从夷陵国带来的书籍,有竹制的,也有帛书绢书,上面的文字贝螺基本看不懂;另外三分之一是各种青铜器皿和漆器,大多都是生活用具,譬如镜子梳子梳妆盒等等;剩下的三分之一才是让贝螺眼珠子发亮的——珍珠玉器象牙砗榘黄金,当中又以象牙居多。除了已经做成器具的象牙制品外,居然还有多达三十多节尚未加工的象牙!
Oh,my哥弟!金贝螺你要不要这么有钱啊?太任性了!
如今想想,獒战算个屁呀!在金富婆儿面前,他顶多就算一小白脸!怪不得要和亲呢!既能安定边防又能获得这么大一笔嫁妆,多划算的买卖呀!
“贝螺……”凌姬夫人目光异样地看着趴在象牙上笑得像个白痴的她,提醒了一句,“是不是先找找鱼胶?”
“哦,对的,鱼胶鱼胶!”贝螺忙爬了起来,翻箱倒柜地找起了鱼胶。
锦盒里的鱼胶大约有五斤左右,贝螺分了一斤给丘陵,又送了一斤给凌姬夫人。另外,她还送了一些能帮助丘陵安胎的药材。凌姬夫人拿着那些药材先走了,留她一个人在那儿慢慢陶醉。
正一件一件地把玩着,素珠送来了新出炉的蒲公英花蛋饼。贝螺尝了一口,连连点头道:“嗯!就是这个味儿!咸香中带点蒲公英的清香,素珠你的厨艺也不是吹的,好吃极了!照这个给穆烈他们三个都送一份去,辛苦你了!”
“公主客气了,奴婢这就给他们送去!”
“等等!”贝螺叫住了素珠,从箱子随手抓了两条珍珠项链塞到素珠的手里道,“一条给你,一条给薇草,拿着!”
“这……这奴婢怎么敢要?”素珠有些受*若惊了。
“拿着!拿着!几颗珠子而已!平日里你和薇草也没少照顾我和阿越姐姐,算是我的谢礼了,拿着吧!”
素珠欣喜不已,忙屈膝道:“那就多谢公主赏赐了!”
“去吧!去吧!”
素珠拿着那两条项链,高高兴兴地出了库房。她一边走一边拿在手里看,竟没瞧见前面的獒战,一头给撞了上去。等看清是獒战后,她吓得忙外后退了两步,低头胆怯道:“奴婢不是故意的!”
“手里拿着什么?”獒战往她藏在背后的手上瞟了一眼。
“是贝螺公主赏的项链。”素珠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她赏你项链?什么项链?”
素珠捧出项链道:“就是这个,珍珠项链。”
獒战看了一眼,又往那敞开的小库房门上看了一眼,挥挥手让素珠先走了。
当獒战慢条斯理地走进小库房时,贝螺正抱着一截象牙尖坐在地上,背对着门口碎碎念:“我要是能把这些东西全都带出獒青谷就好了……那我就真成富婆儿了……那我也不用在这儿过这种可怜又可悲还得整天看那只平阳犬脸色的日子了……谁来帮帮我啊……我必定重金答谢……以身相许……嘿嘿……也可以的哟……嘿嘿……”
獒战没出声,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她身后,坐在了旁边箱子上,还顺手端起了那盘子蒲公英花蛋饼吃了起来。
“真是没想到啊!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嘿嘿!原来我这么有钱,原来我还有这么多陪嫁,难以置信呀,我居然是个富婆儿耶!嘿嘿嘿嘿……一不小心就成了富婆儿,这怎么过意得去呀!嘿嘿嘿嘿……”
贝螺笑得像花痴,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蒲公英花蛋饼已经全部进了獒战肚子。獒战顺手拿起了那边一块儿绢帕擦了擦手和嘴,略带疑虑地看着这发痴的丫头心想,什么叫原来还有?难道她不知道她还有这么多嫁妆搁这儿?当真是失忆了?到底生了什么大病能失忆成这样?
“哎呀呀……小象牙啊小象牙,你说姐姐这身价在獒蛮族也算首富了吧?大首领家也没我这么富有吧?姐姐都成首富了,那獒狗狗算那个啥?嘿嘿嘿嘿……獒狗狗也顶多算个小白脸而已!不,他还算不上小白脸,他充其量就是个小黑脸。那家伙,唉!黑乎乎地一坨,像块煤炭似的,天一黑都分不清他哪儿是眼睛哪儿是鼻子了!哈哈哈哈……你说他爹妈是怎么生他的呀?会不会是在炭堆上生的?你说呢,小象牙?”
獒战嘴角一扯,勾出了一丝笑意,心里念叨:死丫头,你这么白你爹妈就是在雪地里生你的吗?怎么没把你冻死还这么活蹦乱跳叽叽喳喳?小白脸?绝对不是好词!
“小象牙,你说说,姐姐怎么样才能把你们全都带出獒青谷呢?”贝螺继续抚摸着那根光滑的象牙陶醉道,“我们不能留在这儿继续受那个霸王痞獒狗狗的欺负,我们要反抗对不对?今晚我们就去偷袭他,把他绑起来,画画他的脸,逼他说出逃离獒青谷的密道,再让他跪在苎麻叶上大呼三声贝螺公主和小象牙万岁怎么样?如果他够乖的话,我们就奖励奖励他,把他送给布娜……嘿嘿嘿嘿……让布娜慢慢享用他……你说到时候他会怎么样?会不会很可怜地哭着喊:‘不要啊!别这样!别碰我!再碰我就咬舌自尽!’哈哈哈……想想是不是都觉得很过瘾?”
“的确很过瘾……”
“那是当然啦……”
啦字还没说完,贝螺忽觉后脊一阵冰凉,猛地转头一看,只见獒战就坐在她身后那个大箱子上,正如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眼神中透着一道道令人乍寒的阴冷之光!她整个人顿时吓懵了!这王八蛋什么时候进来的?不会全听见了吧?完了,肯定全听见了!
“獒狗狗?”獒战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谁是獒狗狗啊?又改獒狗狗了?不是藏獒了?”
“呃……”贝螺紧了紧抱着小象牙的手,往后缩了缩道,“獒狗狗……就是一条姓獒的狗狗咯……”
“那小白脸又是什么?”
“呃……那是……那是夸人的话,是说一个人的皮肤很白很白……”
“那谁的爹妈是在炭堆上生的他?还天一黑,眼睛鼻子都看不清了?”
“呵呵……呵呵……那个……我在编故事,对,我在编故事!因为我最近真的挺无聊的,所以想编几个故事写出来给阿越姐姐她们打发打发时间。你千万不要对号入座,你的肤色绝对不是黑,是十分有型且高端大气的古铜色,不信的话,我找面镜子给你瞧瞧!”
贝螺迅速丢掉了小象牙,装模作样地在各个箱子里翻找起了铜镜。她一边找一边往门边蹭去。蹭着蹭着,她就看准时机,拔腿跑出了小库房,一溜烟往院子外跑去了。
可她忘了,獒战警告过她别跟自己比谁跑得快的。所以,还没等她跑出院门,獒战就嗖嗖地几步追上了她,弯腰利索地把她扛了起来,大步地朝二楼上走去。
她吓得不轻,四肢乱舞地大喊道:“放我下来!你个小器鬼!说你两句就翻脸你什么男人啊?救命啊!救命啊!阿越姐姐救命啊!这个坏蛋要吃人了!快来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我啊!呜呜呜……王八蛋,你放我下来!”
没人去救她,也没人敢救她,连阿越都被凌姬夫人叫住了。贝螺就这样被獒战扛回了房间,扔在了地上。她顾不得屁股疼,一骨碌爬了起来,想夺门而出,却还是被獒战单手捞住腰扔回了竹榻上。
哐当一声,她摔在竹榻上,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疼得嗷嗷直叫。她觉得自己要再在这儿多呆上一段时间,绝对会被这王八蛋摔死的!
还没嗷嗷完,獒战就忽然逼近了,逼得她不得不紧贴着塌背,缩成一团,目光警惕且惶恐地看着獒战问道:“你……你想干什么?我跟你说……你不能那么小器的……你好歹是未来的族长,说你两句闲话而……而已,犯不着这么生气吧?你得有……有有肚量知道不?”
“我要睡你跟我有没有肚量有关系吗?”
“啊?”
獒战一句话就把贝螺砸了个粉碎!她立刻抱紧了自己,眼神更惶恐了:“不……不要紧吧?说你两句闲话而已,你就要……要……要……我想起来了!我们还没举行成婚大典呢!我们还不算夫妻,所以不能洞房的!”
“谁说的?”獒战两手撑在了塌背上,像一堵可以弯曲的墙将她包裹了起来。獒战身上所有的气味儿,汗味儿,男性荷尔蒙的味道以及淡淡的酒味儿全都扑向了她,让她瞬间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不自在,所有毛孔都竖了起来!
“刚才你是怎么说的?”獒战那幽黑深邃的双瞳逼近贝螺脸庞,带着调侃的口气问道,“你应该记得吧?说说,刚才你说打算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