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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都不等小俩口出面,老崔头吊儿郎当地站起来了,挡在那位姓刘的大夫面前,目中无人地说道:“你算哪根葱?也敢跑来抢我的生意?”
这话说得漂亮,老崔头是燕九朝的大夫没错,自打进了萧府,赫连北冥便把他的诊金记在公中的账上了。
……原本只不过是被人掳来,半文钱诊金都木有的老崔头简直是乐坏了有木有!
这人也来东府治病,等同抢他的生意,他拦着太说得过去。
姓刘的大夫从未见过如此直白之人,怎么能把心里话给说出来呢?
刘大夫让他噎得够呛,涨红了脸道:“你、你怎么说话的?”
老崔头哼道:“难道不是吗?你不是来抢我生意的?”
刘大夫挺直了腰杆儿道:“我是来给大将军治病的!你自己治不好,难道还不许别人治了?”
“这么说你治得好了?”老崔头拔高了音量。
刘大夫故作镇定道:“这个自然要先诊断,哪儿有没看病人就下结论的?”
老崔头呵呵道:“你也知道没看病人呢,那二老太爷一口一个能治好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们不是来治病的,是来捣乱的!”
刘大夫原就不是来治病,是来拆穿赫连北冥的伤势的,乍一被揭破,当即心虚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二老太爷倒是沉得住气,对老夫人谦逊有礼地说:“大嫂,我绝没有不信任崔大夫医术的道理,我是希望多个人给冥儿治伤,也多一分希望不是?大嫂若不信任我,就当我今日没来过。”
赫连成赶忙说道:“是啊,大祖母,我们也是为了大伯的病着想,这个姓崔的,鬼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竟不让刘大夫给大伯治病!”
俞婉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大伯乃千金之躯,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近身的?我们这不是担心二爷爷爱侄心切,让人给骗了吗?万一引狼入室——”
赫连成打断俞婉的话:“你胡说什么呢?谁引狼入室了?刘大夫是我二爷爷请来——”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哐啷一声,他回头一望,只见燕九朝扣住刘大夫的手腕,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自刘大夫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所有人皆是一愣。
“哎呀!”老夫人变了脸色!
刘大夫目瞪口呆呀,这匕首是怎么回事?他没带这玩意儿进府呀!
自然不是他带的,而是燕九朝眼疾手快地塞进他袖子,又把它抖出来的。
不过那会儿大家都在看俞婉与赫连成争吵,没有注意到燕九朝的动作。
老崔头跳脚:“啊!还说不是居心叵测!你看匕首都出来了!你们分明是来行刺大将军的!”
一句你们,把西府也给骂进去了。
“不是我们干的!”赫连宇兄弟异口同声地驳斥。
俞婉正色道:“不是你们干的,难道是我们?别忘了人是你们请来的!也是你们口口声声他要给我大伯治病的!我大伯昏睡不醒,真让他近身了,还躲得过吗?”
老夫人一想是这个理,当即后怕了起来,对屋子里的下人:“来人呐!把他给我拖下去!”
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一拥而上,将鬼哭狼嚎的刘大夫架出去了。
这个屎盆子扣得太狠,二老太爷惹了一身骚,二老太爷猜到刘大夫是让人算计了,可算计他的人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小乖孙,老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怀疑赫连朝的。
二老太爷忙赔罪道:“都怪我不好!一听这个大夫与我说能治冥儿的伤势,我就关心则乱,连戒备都忘了,是我的疏忽!还望大嫂不要怪罪我!”
老夫人心善,一时怀疑不到他的居心,不过老夫人一想到他的疏忽险些害了自己儿子,也断不愿再看见他,臭着脸把他轰走了!
短期之内,他是别想再来东府作妖了。
不过,若以为事情到这里便结束那也太天真了。
二老太爷带着一对孙子出了赫连北冥的院子。
没走几步,二老太爷双耳一动,顿住了脚步。
“爷爷,怎么了?”赫连宇问。
二老太爷眼神闪了闪,对他道:“和你弟弟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是。”赫连宇没弟弟那么叛逆,既然爷爷下了命令,他便乖乖地拉着赫连成回府了。
一直到兄弟二人走远,二老太爷才徐徐转过身来:“出来吧。”
燕九朝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手里把玩着一把方才诬陷过刘大夫的匕首。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二老太爷也就没装出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只是他不知燕九朝为何会跟上来,他心里,隐隐涌上了一层难以掌控的情绪。
燕九朝淡淡地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二老太爷认得这把匕首吗?是在我大伯身上取下来的。”
二老太爷不动声色地看了燕九朝一眼:“朝儿在说什么,二爷爷听不大明白,你大伯不是只受了轻伤吗?怎么还拔出一把匕首了?”
燕九朝讥讽一笑:“我只说是取下来的,可我有说是用拔的吗?”
二老太爷的脸色当即一变。
燕九朝并不意外地说道:“幕后真凶果然是你啊。”
其实并不难猜,首先从动机上来看,二老太爷的嫌疑就很大,虽说是亲叔侄,可在庞大的家产与权势面前,这点血缘又算得了什么?更别说他来了之后,嫡长孙易主了,东府再次拥有继承赫连家的资格了,二老太爷如何肯将到手的家主之位让出去?他不得不干掉赫连北冥这块绊脚石,再借赫连北冥的死击垮老夫人,如此他便失去了头顶的两座保护伞,再来干掉他似乎就容易多了。
其次是作案的机会,赫连笙又不是什么名仕才子,他的墨宝并没在府外广为流传,想要拿到他的字迹必定是曾与他极为亲近之人。
再者,自打赫连笙被逐出家门后,赫连北冥便对这个儿子不管不问起来,外界都当他们父子情断了,谁会傻到去利用赫连笙把赫连北冥引诱出来呢?
宴席上,二老太爷借酒醉失言的由头与赫连北冥说:“我老了,不中用了,就盼着几个孩子能撑起赫连家来,其实几个孩子里呀,我最看重的还是……”
言及此处,他故意不说了,可傻子也听出他没说完的名字是赫连笙了。
他故意勾起赫连北冥对赫连笙的思念,随后再让“赫连笙”约赫连北冥见面,此情此景,赫连北冥焉有不入局的道理?
早在燕九朝算计刘大夫时,二老太爷便差不多明白自己暴露了,因此燕九朝的话对他而言并不算太过惊讶,他惊讶的是,这小子竟有胆子当面来质问他。
若来的是老夫人,二老太爷兴许还挣扎两下,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二老太爷连与他虚与委蛇的欲望都没有。
二老太爷不可一世地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有证据吗?”
燕九朝顿了顿:“唔,好像真没有。”
“哈哈哈哈哈!”二老太爷嚣张地笑了,“连证据都没有,你就来指证老夫!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吗?”
“我为什么要别人相信?”燕九朝反问。
二老太爷被他弄得一愣,这就怪了,你不让别人相信,那跑来找我对质做什么?不就是希望向全天下宣布我的罪行吗?
“小子,我不管你是哪儿来的,我劝你赶紧滚出赫连府,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命,你以为老夫人和赫连北冥还能护住你多久?他们年纪大了,很快就要去地底下见我大哥了,届时没了他们的庇佑,你可就是一条砧板上的小可怜虫了。”
二老太爷得意洋洋地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啊,忘了告诉你了,就算今日的计划被你破坏了,那也没什么,你可知下个月便是回乡祭祖的日子,这种事历来都是由家主上头一炷香,可惜今年你们东府上不了了。”
赫连北冥重伤,短期内根本下不了床,至于说赫连朝,他还没上族谱,从族规上来说,算不得赫连家的人,就更没资格去了。
只要上了头香,就意味着在赫连一族宣布了自己的地位。
燕九朝哦了一声,道:“这么说,二爷爷想去上头香了?”
二老太爷不可一世地说道:“不是我想去,是我一定会去,除非,你杀了我。”
卟——
话音刚落,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扎进了他肚子。
二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