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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宇宙终于混沌初开,安迪凝视着包奕凡的眼睛,心里非常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包子,而不是奇点给她带来这种感觉。而她更是飞快一个接着一个地检索脑袋里每一个维稳程序:机票号还记得,说明记忆正常;老谭是最可信的人,说明理智也正常;扭开包子伸过界的爪子,说明自控也正常……一项一项地检测下来,似乎全都正常,唯有心中抑制不住地暖暖的懒懒的酥酥的感觉弥漫开来,让她又忍不住蜷入包奕凡的怀里。
可是,微微的罪恶感也渐渐从心底升起,安迪仿佛可以看见奇点责怪的眼睛。她痛下决心推开包奕凡,却是结结巴巴地道:“谢谢你,我很开心,但我食言,我现在不能……我们停止,停止。”
包奕凡紧紧握着安迪双肩,傻傻地笑了很久,才肯放手,“理解。我非常开心,非常。”他又吻了一下安迪的额头,“我们进屋,现在太晒了。”
进屋的过程中,安迪又检测了一遍她的情绪控制系统:包奕凡的手臂此时放在她腰间,她喜欢,但是好在她有随时拉开这手的能力,对,只要拉下脸就可以做到,很好,说明没有失控到成为……花痴。于是她一个转身滑了开去,果断脱离包奕凡的手臂,看,成了。推理得到证明。她进去卧室盥洗,要不然信封里那么多死活爬虫的感觉一直存在。
至此,她才有暇想到,她对奇点很不公平。她对奇点以各种不能作为拒绝理由,却在包奕凡面前各种开戒全部通过。所有的理智,全部被感官打败。但世界哪有公平可言。她心存愧疚,但她不会回头,因为她与奇点在一起无法快乐。而前提是,她首先需要理顺一切,必须对得起奇点,才能交接。这是她的工作作风。
至于包奕凡,他有那么多女友,她也不会是唯一,那么她也不必对包奕凡有所坦白,她只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失控至精神丧失就行。
事情就这么简单,大家不都是这么活着吗。
安迪从浴缸出来,却又不由自主去脸盆洗手,仿佛这双手还很肮脏。所有的想法都很理智,为什么心里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心里再怎么不对劲,也阻止不了度假的最后时间,安迪与包奕凡玩得非常开心。
樊胜美在家的三天都在操劳。亲戚因她回家,自然不来帮手,她和妈妈两个一起照顾爸爸。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所有的家务都是放大数倍的辛苦。有些脏衣服只能先去附近的河里粗洗,再回家里过水。这几天的河面结着薄薄的冰,伸手下河,手背皮肤锥心地疼,即使带着橡胶手套都阻挡不住冷气侵袭。可有什么办法,既然她这几天在家,总不能将这些事推给妈妈去做。不到一天,她的手指生出小小的冻疮。再勤快涂抹护手霜都没用。
但是她一再拒绝王柏川上门帮忙,不为别的,她只是不愿让妈妈知道,她现在有个手头还算宽裕的男友,有可以借到钱的地方。她不能让妈妈在钱的方面心存侥幸,以免一子落错,满盘皆输,又引狼入室,将她被放逐的哥哥找回来。
但樊兄是绝不会放过樊胜美回家的机会的。他打来电话,要妈妈当场传达给樊胜美,逼樊胜美拿出态度。樊母当然是哭着对女儿道:“你哥都已逃出去好多天了,要吃苦也已经吃足,他以后一定会长记性了。你放他回家吧。”
樊胜美这回没有上回的火气,只有一说一,“放他回家不是我说了算。他要是觉得我能说了算,尽管回来。被人黑了我可不管,我也管不了。”
“你再跟人说说?你上回已经求人饶过我们,再求他们饶了你哥吧。”
“拿十万块钱给我,我立刻找人解决这事。没钱什么话都说不响,白搭。你还是让他在外面乖乖挣钱,挣足钱还了赔款,人家自然放过他。”
说完,樊胜美便转身走了,拎着便盆去河边洗刷,再不纠缠。她就是这么几条原则,翻来覆去有啥可多说的,没的又与妈妈生闲气,她妈已经够可怜了,这阵子操劳下来,人整整瘦了一圈,一张脸布满黄气黑气,一下子老了许多。
空余时间,樊胜美得去银行检查妈妈手头水费电费电话费卡里面的钱扣去了没有,还够不够用,去医院替爸爸开处方买药,还得求爷爷告奶奶让雷雷重回幼儿园读书。两天下来,从海市带回来的现金只剩下五十几块。她很是吃惊,开销竟然比预想的还多。这点儿钱,她还想明天走之前去菜场买点儿菜,让爸妈和雷雷在未来几天过得稍好点儿。可五十几块钱如今能买什么呢。
樊胜美回家之前,将所有的银行卡都留在海市,没敢带来。她就是唯恐自己一个心软,这儿超支一点儿,那儿超支一点儿,最终又将无底洞背在身上。她只能用这种最笨的办法控制自己,她不仅不放心妈妈,她更不放心自己的决心。可而今用到手头只有五十几块,还是有点儿令她头痛。看着妈妈过于苍老的脸,她一再地不忍心,总想让妈妈稍微吃得好一点儿。
王柏川想她,晚上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和短信,终于将樊胜美约出去吃饭。两人不敢在县城吃,怕被熟人撞见,最终消息传到樊母耳朵里。王柏川带着樊胜美到邻县,进入饭店,王柏川想坐在樊胜美旁边,樊胜美不让,一定要他坐对面。王柏川笑道:“这儿没熟人,而且这个位置偏僻。我们怎么像偷情一样。”
饭店很温暖,樊胜美摘下手套,将冰凉的手背贴在脸上,“不让你看我的手。你走开点儿。”
王柏川忙抓过樊胜美的手细看,“长冻疮了?痒不痒?”他将樊胜美的两只手贴在自己脸上取暖。
“有点痛,等冻疮消的时候才会痒呢。唉,我这才两天呢,我妈的手跟老树皮似的,好几处开裂见血,拿橡皮胶贴着。看着心会抽。”
“要不要请个全天保姆,我替你出钱。”
“不要,还不到那程度。”樊胜美摇头,虽然心中极度摇摆,“不过我这两天办事办得现钞见底,你借我两百吧,我明天菜场买点儿菜。”王柏川掏出皮夹,拿给樊胜美一叠。“宽着点儿用,也算是我送你妈妈的新年礼物。”樊胜美一愣,犹豫了会儿,只从王柏川手中抽出两张,其余推了回去。“别诱惑我。你还是留着本金,好好做生意,你还得买房子呢。”“这点儿我还是拿得出的。”“积少成多。我自己都还把持不定呢,你别再往我手里塞钱,我还指望你留点儿清醒阻止我再掉进无底洞呢。”说到这儿,樊胜美干脆将手里的两百块也塞回王柏川手里,“唉,这些也不要。我在我妈面前再装阔佬装下去,明天我哥就得抱着侥幸心理潜回家又让我替他们擦屁股了。真是只能咬牙切齿地下狠心啊。王柏川,不许你再婆婆妈妈,你得监督我。”
“我怎么舍得你吃苦。”“你只要好好赚钱,赚得我问你借十万都不用眨眼皮的时候,我就不用可怜了。”王柏川吻着樊胜美手上刚长出来的一粒粒冻疮,发誓:“我一定更加努力,你尽管相信我。”
樊胜美想笑,“怎么有点儿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感觉呢?”可眼睛才弯起来,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灼烧了王柏川的心。王柏川再一次在心里发誓,要担起男子汉的责任。
饭后回到车上,王柏川再次提出,只给两百块总可以,又被樊胜美拒绝。樊胜美铁了心,不能重蹈覆辙。
曲筱绡与刘歆华,及一干朋友吃喝玩乐得很开心,她与刘歆华的共同语言也越来越多。酒吧里,她都没怎么落座,一直挂在刘歆华的脖子上慢摇,灯红酒绿,意乱情迷。终于摇累了,回到位置上,她才喝一口单一麦芽,见刘歆华与她的同室窃窃私语,不禁一笑,伸腿踩住刘歆华的脚掌,慢慢地加大力气。刘歆华吃痛,笑着转过头来,“干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吗,踩死你。”
刘歆华被踩得想叫,但坚持问曲筱绡同室要个答复。同室见不得这等苦肉计,终于答应,但条件是刘歆华喝下整威士忌杯的单一麦芽。刘歆华看看杯子,但等看看曲筱绡,就动力倍增。他举起杯子正要喝,曲筱绡一脚将踩着的脚掌踢飞,“傻帽儿,我又没答应,你喝什么。”
同室笑得倒入同伴怀里,“识破了?哈哈,笑死我了。”曲筱绡道:“真傻透了,还自以为做得保密呢。这么粗浅的道行也想来蒙我。”同室道:“就是啊,这么客气干吗,直接把门一关,把我锁在门外,我能拿你们俩怎么样。关键你得把曲曲降服啊,哈哈,书读太多了。”“是啊,读了满肚子墨水,原来是个乌贼。”“不,采花贼呢。”曲筱绡与同室你一言我一语,一起消遣刘歆华。刘歆华急了,用最原始的办法堵住曲筱绡的嘴:吻。曲筱绡忙于接吻,实在拖不过去,才接起已经不知响了多少次的电话。可若不是这电话由一心腹哥们儿打来,她还不愿放弃与刘歆华的厮缠。“喂,看到短信了,但画面这么暗,看不清楚啊。”
“给你解释一下,一个是你大哥,另一个是他最近猛追的三陪女,还没上手。呵呵,我昨晚把三陪女叫出来吩咐,拒绝你大哥一次出台要求,歇工后乖乖回家睡觉,给五百。昨晚已经拒绝一次,今晚你大哥追得更猛。怎么样?完全遵照你的路径安排。”
“三陪女有本事拒绝一个月吗?”“有钱拿,怎么不行。就怕再拒绝下去,你那个大哥没耐心了,你的钱白砸。”曲筱绡头痛得尖叫,“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一定要让三陪女钓上他,钓得他想跟三陪结婚,跟老婆离婚。”“这个得靠缘分,还真没办法。”曲筱绡郁闷,可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消遣她的两个哥哥。想来想去,只得短信给朋友,把朋友们酒后哄闹出来的这个计划取消,她心疼每天五百的钱有去无回。
曲筱绡猫在角落打完电话,才回到桌边,可是减了兴致。两个哥哥,始终是她心头大患。刘歆华问她怎么了,曲筱绡暂时还不想把家里事告诉刘歆华,只得装出开心样子,与大伙儿玩骰子喝酒。几杯酒下肚,又欢乐起来,暂时将烦恼抛到脑后。
同伴都去跳舞的时候,曲筱绡猫到刘歆华耳边,吹着气,笑嘻嘻地问:“要我吗?”
“当然要。现在就走?”
“呸,贼没劲。一钓就上钩,偏不给你。”
“玩我?今晚还没玩够?”
“可你为什么这么老实?老实得我都想拿高跟鞋砸你脑袋。我最烦老实头。”
刘歆华被呛了,他又不是个真老实头,火一大,学东北汉子背媳妇,将曲筱绡像米袋似的往肩上一甩,抓起两人的大衣早退了。曲筱绡被甩得头晕脑涨,连声尖叫,开心地伸拳头砸刘歆华的背。被扔进出租车里,她依然尖叫,开心坏了,由着刘歆华拿她的大衣将她裹粽子似的裹起来,她再也无法反抗。
被刘歆华扛进宾馆的时候,好多人看着他们大笑,曲筱绡满不在乎,她觉得刘歆华够男人,很够男人。“歆歆,我爱你”,这是曲筱绡一晚上翻来覆去说得最多的话。
安迪与包奕凡同机回来。包奕凡答应安迪不再越界,但又怎么管得住手脚,转弯时候手臂挽一下,起来时候伸手扶一把,坐下则是忍不住探头探脑过去深嗅一气。安迪觉得很奇怪,她很不反感,甚至连不适应都没有,仿佛这个包奕凡就是上天为她专门创作的,但她严格把握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