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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早进场了吧。”
“咦,以前不是很宠着他么?”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扇子摇得呼哧呼哧。
苏郁岐觉得,云湘最近是真的变了,别扭又难缠,活像个因为丈夫流连青楼忘了回家而天天抱怨的怨妇,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他虽变成这样,作为他的发小,能和他一般见识么?自然不能。
苏郁岐往里走,大度地没有和他一般见识。
进入武馆内,武馆的总教习兼大东家孙学武早已经候在内门等候,迎了苏郁岐三人,走贵宾通道,迎入今天最为尊贵的贵宾席位上。
武斗场苏郁岐不是第一次来,但来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今日这等场面,却是第一次见。
其实连参加过无数武斗的武斗士皿晔都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人山人海的场面。扫一眼四周,温淡地朝苏郁岐和祁云湘施了个礼,道:“时间差不多到了,我先上场了。”
苏郁岐摆摆手:“你去吧。”
武馆东家孙学武上来献殷勤:“今日这样大的比赛,皿公子仍旧不穿护甲吗?”
“我习惯了。”皿晔容色淡漠疏离一如寻常,挽了挽衣袖,从容往台上走。
看台上的躁动便如同春潮涌动。
皿晔还没走到台上,那边贵宾通道便又下来两个人,一个是长倾公主,另一个是安陈王陈垓。
两人直奔苏郁岐的席位而去。
隔着人山人海,长倾公主给皿晔送来一个不太善意的眼波。皿晔瞧见,却只淡然地回了一个疏离的笑。
大婚之后,苏郁岐这还是头一次见长倾公主,恭恭敬敬给她行了个礼,“公主,陈王兄。二位怎么一起来了?”
陈垓站在容长倾身后,无奈地冲苏郁岐比划口型:“我是被强迫的。”
容长倾道:“我来看看你那个新婚男妃是怎么死台上的。”
苏郁岐近来悟到,对于惹不起的女人,唯一个“躲”字才是上上策,然现下这种局面,躲亦无处可躲,苏郁岐只能硬着头皮应付:“公主请坐吧。”
容长倾横了苏郁岐一眼,却坐到了祁云湘的身旁。其实她素日并不待见祁云湘,嫌弃祁云湘这种文官一肚子的诡算计,上不得台面。
明白人却都知道,无论祁云湘们,还是苏郁岐们,既入了朝堂这个泥沼漩涡,便都没有一个善茬。容长倾那实在是妇人之见。
祁云湘亲手斟了一杯茶,奉给容长倾,笑道:“难得你肯坐到我身边来,这杯茶算是我敬你的。”抬头又对陈垓笑笑,“陈王兄请坐吧。你素日最不喜见血腥场面,难为你被这个丫头召唤来。”
陈垓大有一种冤情得解的宽慰,温厚一笑,坐到了苏郁岐的身旁。
容长倾撇撇嘴:“我好歹也是天子长姐,一国公主,你丫头长丫头短,就不怕被治个不敬之罪?”
“你若是还顾及自己是天子长姐,一国公主,那你到这种地方来干嘛?”
容长倾被怼得哑口无言,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
诚然,容长倾也晓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来这种地方,所以穿了便装,非但如此,她身边的这三位辅政王,也都是刻意穿了便装来的,为的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看台上的人潮都晓得这几位是最尊贵的贵宾,却并不晓得几人的身份。但贵宾区的都是公子王孙,有的是见过这几位的,还有同朝为官的,因不方便往这边走,只能遥遥地拱手一揖,算是打招呼。
陈垓叹了一声:“唉,老王叔若在,不知道会不会被你们气得吐血。”
祁云湘摇着折扇,“那倒未必,老王叔自己家也有武斗士,比赛押注什么的,他也爱玩这个。”
说起押注,苏郁岐注意到武斗台下的四个方位都设了赌台,虽然头三天就已经开始设台押注,但今日还是被赌客们围得水泄不通。
“王兄,云湘,既然来了,咱们今日也押个注凑个热闹吧。”
苏郁岐从来不赌,雨师国上下童叟尽知,祁云湘不禁觉得不可思议:“阿岐,你今日是开窍了吗?”
“少他妈废话。”苏郁岐玩笑了一句,“云湘,你下什么注?”
祁云湘本来面上含笑,听了这一句不由惊讶地望向苏郁岐,苏郁岐问的是下什么注,而不是下多少注。祁云湘听得很清楚。
换做从前,祁云湘少不得要笑话一番,今日却半点玩笑也没开,问道:“你想下什么注?”
陈垓有些愕然地望着两人。
苏郁岐从腰间解下一方墨玉珮,表情淡然:“就赌这个吧。”
虽然墨玉罕见,但那玉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四四方方的一块玉,一寸见方,上面刻了一弯牙月,月下一个小字:苏。
但熟悉的都知道,这个玉佩,来头大得吓人。
这是苏家军的兵符。
苏氏王位传至今日,苏郁岐是第十代继承人。苏王府比其他几个王府的资历都要老好几辈。当年雨师国遇到外敌,皇帝被俘,是苏家先祖组了一支军队勤王救驾,救下了当时的皇帝,皇帝感恩,赐名这支军队为苏家军,为苏家的私人军队。墨玉珮便是御赐,被苏氏奉为兵符,世代相传,到这一代传至苏郁岐手中。
苏家也是雨师国唯一一个可以有私人军队的家族。
十万苏家军,今日的赌注。
苏郁岐朝那孙学武招招手,孙学武弯腰低头走上前来,看见那墨玉珮,噗通跪倒在地,“岐王爷,这可使不得!”
苏郁岐淡淡的:“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和云湘王之间的赌,横竖不会怪罪到你们厌武馆头上。”抬眉瞥了云湘一眼,“我押玄临赢,你呢,云湘?”
祁云湘的脸色蓦然有些冷,但还算淡然,手中的扇子“啪”地一收,看着苏郁岐:“阿岐,看来你是有备而来,那你想要我出什么赌注?”
苏郁岐眉梢冷冷一挑:“奎治的命。”
“不管玄临输赢,我都要奎治的命。”言外之意,今天是奎治的死期,来年今日是他的周年忌。
祁云湘满眸疑惑:“为什么?奎治的命不值什么钱,莫要说十万苏家军,便是一个苏家军,他也比不过。”
苏郁岐问:“云湘,你府上养了多少武斗士?”
祁云湘更疑惑了,蹙眉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那这样吧,如果你觉得两个赌注不相称,就赌你全府武斗士的命如何?”
“你究竟想干什么,阿岐?”
“反正不过是几个武斗士的命嘛,我记得你说过,每年你府上死于武斗台的武斗士有五六十人,就当这些武斗士都赶在一天死了。”
“……”
陈垓忍不住劝道:“郁岐,虽然几个武斗士的命算不了什么,但,这样做影响不太好吧?武斗士的命是死在武斗台上,可不是死在赌台上。”
“有什么区别吗?武斗台不就连着赌台呢吗?”苏郁岐指了指四周的赌台。
祁云湘实在摸不透苏郁岐想干什么,但也不想落了下风,便道:“既然你都这么爽快了,几个武斗士的命有什么不能舍的?那就押上我府上所有武斗士的命吧。”
“再加上以后永不再豢养武斗士吧。”
“依你。”
也不等苏郁岐说什么,自己便命孙学武拿纸笔来立字据。
厌武馆虽是京中最大的武斗馆,孙学武的背后势必也有一定的势力,但势力再大,能大得过当朝几位辅政王去?面对两位王的对峙,孙学武也只能硬着头皮服从命令。当下命人取了纸笔来,祁云湘刷刷点点写了字据,贴心地盖了章递给苏郁岐看,“是否可以?”
苏郁岐看也未看,却将目光移向陈垓:“陈王兄今日来得正好,少不得你给做个见证,画个押吧。”
“我招谁惹谁了?”陈垓悔之莫及,今日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也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容长倾便是一个:“算我一个吧,我也给做个见证。”
苏郁岐瞥她一眼:“你女人家家的凑什么热闹?老实看会比赛得了。”将字据推给了陈垓。
陈垓也晓得带容长倾来是他的责任,自然不能让容长倾在这上面签下自己的大名,忙将字据拿过去,右手食指在印泥了戳了一下,将自己的指印按在了字据上。
“可以了吧?”
陈垓将字据交给孙学武,好气地看着苏郁岐。
苏郁岐很满意:“陈王兄仗义。”
“和仗义扯得着吗?少虚伪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吃喝嫖赌什么不爱干?”
祁云湘拿起扇子打开,挡住了容长倾的脸,小声轻斥:“别胡说八道。”
大庭广众,总有那耳朵尖的,况还有个孙学武在这里,容长倾终究是没敢再多言。
但还是甩了祁云湘一个大白眼。
原本就已经沸腾的武馆,忽然就像沸水里倒入滚油,滋啦啦爆了起来,抬眼看时,原来是皿晔和奎治都已经站到了武斗台上,准备开打。
皿晔自然蓝衫常服,显得寻常,祁王府的奎治却是穿了亮银色的护甲,护住了五脏六腑主要部位,只将一双肌肉紧实粗壮的臂膀露了出来。
相比之下,奎治气势上更像一个身经百战的武斗士,而皿晔就像一个来打酱油的谁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