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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风波刚刚平息,锦安那边却也有了头疼的事情,想来经过上一次长宁宫对峙,嘉和帝终于意识到了锦安停留在赵国的时间有些久了,锦安久处后宫对嘉和帝管理后宫也无益,于是对待锦安也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热情,言语间多有冷淡之意。
锦安将一切看在眼中,明白嘉和帝对于自己的不满,但是万事刚刚开头,自己总不能挑这个当口离开,便装作听不懂,能耗一阵是一阵,但是私心明白,自己在赵国停留不了多久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国终于迎来了三年一届的科举考试,薄胭明白这是京中各家,包括严家与锦安往朝中输送人力的重要环节,特特的游说负责科举考试的薄丞相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将这次科举考试的制度重新修订一番,力求不让任何人从中作梗,就连最终的阅卷环节也是将考生的名字封存,然后从大理寺随即调取十命笔迹相似之人,将众考生的试卷重新抄录一番,以免阅卷者从笔迹中判定出试卷的主人是谁。
如此这般,七日之后,终于从一百名考生中选出了前三甲,皇榜揭开,高中状元之人正是严家七少。
薄胭得知消息后短暂的怔楞片刻,随即无奈一叹,父亲的办事能力自己心中有数,此次科举绝无作弊的可能性,严七少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这一点无可厚非。
晚些时候,佩瑶在伺候薄胭梳洗的时候曾经问她,既然不喜严七少入仕,为何不暗中做些手脚,阻了他仕途?
薄胭挑眉,悠悠一叹,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自己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呵,说起来在某一方面自己与锦安有些像,明明有捷径却不愿走,也不屑走,严七少真有状元之才,自己不愿弄虚作假的阻了他。
严七少经此科举,一举成名,成了京中有名的“黑马”,金銮殿上嘉和帝亲赐了严七少光禄寺卿的官职,一时间严七少风头无人出其右,各家说亲的媒婆险些要将严家的门槛踏破了,这样一个新进权贵,在众人眼中必然是前途无量的。
反观严家,却以严七少一心报效朝廷的理由回绝了前来说媒之人,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只有严七少心中清楚,自己不过是严家豢养的一条狗罢了,一条狗是没有资格享受任何有关严家的好处的,包括婚配。
眼看着严家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锦安也开始暗中的动作,与严家的交往也密切了一些,看似平和的表面下,是一阵风云变幻……
朝局有了微妙的变幻,薄胭这边却因为齐嬷嬷与赵雪言这边的种种事宜暂时脱不开身,赵雪言那边倒还好,除了心情低落一些倒也不见什么太大的起伏,薄胭暂时倒不担心他,他是个很自强又很善良的孩子,即便知道齐嬷嬷的欺骗也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去拆她的台,最多也是敬而远之,这便是赵雪言对于她这么多年养育之恩的照顾了。
薄胭知道赵雪言的性子,不愿让人看不起不愿让人同情,是以并不曾主动过问,但是寻常送去的物件倒是不少,或是触手生温的羊脂白玉,或是放在水中便自行旋转的机关莲花,又或是样子新颖的文房四宝……不拘价格,都是代表一份心意,日子久了,薄胭送往赵雪言的宫中的东西再也没有被退回来过,薄胭微微一笑,轻吁了一口气,这便是好的开头不是吗。
而另一边的齐嬷嬷,如今应该叫萱贵妃了,自从尝到了贵妃的甜头后,便一心想要更多,无视原本与薄胭达成的合约,隔三差五的找薄胭的麻烦,还如同从前一般装出一副薄胭欺辱了她的样子,同嘉和帝的接触也越发明目张胆,猛着劲儿的献殷勤,心中暗暗有种想要将薄胭取而代之的架势,登上贵妃这条路成功的太过突然,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亢奋与满满斗志中,又或者是说那被薄胭压上一头,随时可能从云端跌落的不真实感催促她不断超前进才能保证她手中的权利与荣华富贵。
薄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看着嘉和帝看着齐萱的眼神中厌恶渐渐取代了愧疚后,薄胭微微一笑,自己料想的果然不差,失去了那致命的嘉和帝的歉疚后,齐萱就变得黯淡无光了,宫中美人无数,不乏温柔解语的,如同齐萱这样患得患失一味冒进的,自然引得嘉和帝的厌恶,如今的她对自己已经构不成太大威胁了。
当然,薄胭不怕齐萱暗中使什么招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如今是天宝四十六年九月,若是自己记得没错的话,嘉和帝这一世的寿数也该尽了……
科举考试已经结束,按照祖制,皇上会在宫中宴请前三甲以资鼓励。
以严七少为首的三人受邀出席宴会,作为皇后的薄胭自然是要作陪,而身为皇后之下最高妃位的齐萱齐贵妃亦是一同作陪,席间虽不算热闹,却也算得上和乐,宴饮结束后并未立刻散场,嘉和帝多饮了两杯酒,诗兴大发,将严七少三人留下吟诗作对,齐萱主动揽下了在旁作陪的活计,薄胭也乐得清闲自在,带着佩瑶往西面亭中赏月去了。
刚在亭中坐定,薄胭就觉得周遭有些不对劲,四下环顾,在左面三不远的草丛中依稀能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薄胭一怔,眯着眼睛辨认片刻后眉目一软,柔声道:“夜间毕竟风凉,我在那草丛中也不怕虫子咬?”
话音刚落那边草丛便熙熙碎碎了一阵,里面的人却依旧没有出来。
薄胭无奈一笑:“怎么?还要本宫亲自将你带出来?”
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像是在思考哪种方案更没有面子,犹豫片刻终于是主动起了身,借着月色,薄胭看清了草丛里的人,正是自己那个许久不见的便宜儿子赵雪言,此刻他紧紧握着拳头,死死地盯着地面,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被人发现的懊恼。
薄胭对他招了招手笑道:“过来。”
赵雪言没有动作。
薄胭轻轻一叹,起身去拉赵雪言的手,赵雪言竟也没有挥开。
薄胭微笑这将赵雪言拉到了身边,转头回望,在这凉亭内正好能将不远处的宴席尽收眼底,此刻看的真切的正是齐萱不顾严七少等人在场,一脸媚笑着趴伏在嘉和帝身侧,那场面委实香艳的很。
薄胭转头看向赵雪言,自己这几日也派人观察了齐萱的动静,她自然不可能轻易撇下赵雪言这样好的棋子,也背着自己偷偷上门赵国赵雪言两回,可惜赵雪言并没有见她,而近日赵雪言却偷偷来此,薄胭自认赵雪言不可能是来看自己的,那么就只可能是来看齐嬷嬷的。
毕竟是养育了自己多年之人,赵雪言定将她当做亲生母亲看待了,即便是被那样背叛,心中到底放心不下,可惜了,那日齐萱的话恐怕伤了赵雪言很深。
“你既然想她,为何不去见她。”薄胭道。
“我不去见她,你不是很开心吗,那日将我引去看她,不就是为了让我嫉恨她吗。”赵雪言的声音有些落寞,但这也算是这一世薄胭同他见面以来他最最和气的语气了。
“若一切是本宫陷害她的,你如今不见她本宫自然开心,只是这一切并非我设计,那日的所有话都是她的真心,本宫有什么可开心自豪的,你同她之间的的情分是你们二人的事,本宫只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究竟如何对她还不是你的选择。”薄胭道。
赵雪言抿唇不语。
“不过这件事情由本宫一手促成的,还是同本宫说说吧,这深更半夜的,你在这儿躲着做什么?想要去见萱贵妃?”
“我只是想看看,能比的上我同她之间情分的,到底是什么,就那样吸引人吗……”赵雪言低沉着声音,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宴会场,眸中带有惶惑。
不远处的齐萱,满身珠翠,笑的十分开怀,相伴十载,自己终究比不过那些荣华富贵,自己待她如生母,她呢……呵,棋子罢了。
薄胭眉目微敛:“这世上有些东西的诱惑力是极大的,又或者这些东西会成为长期求而不得之人心中的执念,在这些东西面前什么情谊纠葛统统都是过眼云烟罢了,你未来是要做皇上的人,这些世态炎凉早些看明白总比晚些来的好。”
“皇上,什么是皇上,如同父皇那样?”赵雪言难得的心平气和起来。
“这九州大陆有许许多多的皇上,西晋的,赵国的、齐国的、秦国的,并不止拘泥一种,你觉得皇上应该是什么样的?”薄胭道。
赵雪言皱着眉头想了半晌:“爱民如子,心胸宽广,谋臣如雨,手下人才济济。”
薄胭诧异挑眉。
赵雪言扯扯嘴角:“这都是书上说的,先生让背的。”
薄胭笑笑点头:“那你觉得呢?”
“明君自当如此,”赵雪言道:“只是父皇好像并没有做到这几点,为何还有那么多人称他为明君?”
薄胭噗嗤一笑,没想到赵雪言竟然这样诚实。
“当世的明君有很多,就连前朝因暴戾无道而亡国的君主在位的时候恐怕也有许多人称其为明君,而到底功过与否,还是要留给后世来评论,宋朝开国皇帝,因一统天下造了不少杀业,但也是为了推翻暴政,在位期间披星戴月不辞劳苦,谁人不赞他是千古一帝,这明君二字,心中有便可,嘴上说的,往往不可尽信。”薄胭道。
赵雪言终于抬头看向薄胭,眼中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你竟敢如此说?你这话的意思是旁人是在恭维父皇,父皇算不得明君?”
薄胭笑笑:“太子聪慧,自当明白本宫的意思,那么太子以为如何呢?”
赵雪言揪着衣角有些踌躇,按照自己所学,明君的所作所为嘉和帝是半点不沾,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生父,说出些诋毁的话总归不好,赵雪言支吾了一阵没有说话。
薄胭笑笑:“太子年岁还轻,若想成为明君自当以古人为鉴,从前萱贵妃教你的那些便忘了吧,为君者,自当度量宽些。”
赵雪言虽然依旧没有答话,但是面上却也没有反对,薄胭明白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