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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以莎下巴都快笑掉了。
迎着咖啡馆服务员投来的奇怪视线,她理理头发,整理表情,结账离开。
她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回到公寓楼,一开门,愣了愣。
“你干嘛呢?”
继柳河之后,她今天被第二个人类震惊了。昨晚那位重伤濒死的柴龙竟然自己下床了。而且他不仅下床,还一手捂着肋骨,一手帮她整理房间。
昨晚一片狼藉的屋子已经被收拾得有模有样,乔以莎从这整洁度和柴龙的移动速度判断,他至少已经整理了三个小时了。
柴龙看向她,他脸色发虚,嘴唇干裂,肋骨断了,不能大声说话。
“我理一下,昨天弄得太乱了,抱歉……”
按理说,洪佑森给他留的伤已经够他躺个两三个月了,更别说加上闻薄天给他用的药。
“勇士啊,”乔以莎感叹,“怪不得柳河看你照片就说你是个猛人。”她进屋,关好门。“你歇着去吧,不用你收拾。”
柴龙低声道:“我给你们带来这么大麻烦,你们还救了我,我没什么钱,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
乔以莎站在玄关处,看他这狼狈样子,沉默了一会,说:“我外婆以前常说一句话……‘一切都是有安排的’。”
柴龙不语,乔以莎说:“她还告诉说,如果神明安排人类与异人接触,那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你算算你已经接触几个异人了?血族、巫族,还有两头狼。”她把钥匙丢门口台子上,笑了笑,“见面就是缘,不用太计较。”
她走过去,让柴龙回床上休息。
“你老实一点,我花在你身上的药剂多珍贵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为了捡本破书把伤口崩开我心态要炸了。”
柴龙沙哑道:“药很贵吗,多少钱,我将来会还的……”
乔以莎说:“贵倒是不贵,麻烦而已,比如说药剂配方里有一样药材是‘被朔月的雨水淋湿的桂花’,运气不好一年也碰不上一次。你躺着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她进入厨房忙活起来。
太阳落山了。
洪佑森坐在椅子里,看着窗外红彤彤的天空,默不作声,他指尖夹着一支笔,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夏俊凑过来:“干嘛呢?”
洪佑森:“等放学。”
他眼神瞄到白天乌鸦蹦迪的那根树枝,神色异常平静。
终于,下课铃响了。
洪佑森拎包起身,夏俊问:“你不上晚自习了?等下张老头回来怎么办?”
洪佑森:“就跟他说我身体不舒服。”
夏俊无奈道:“哥,你大冬天就穿这么件单衬衫,这身板你请假说不舒服?你以为我们念的是盲校吗?”
洪佑森:“那你随便编个理由吧。”
说完直接走了。
夏俊在后面喊:“我编吗?那我说你去谈恋爱了啊!”
洪佑森从学校后面一个监控死角翻了出去,直奔乔以莎的公寓。
德工离她住的地方不远,洪佑森行进神速,他绷着一股劲来到她家门口,一掌拍在门上。
很快,屋里传出一声:“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打开,洪佑森刚张嘴,马上接了一个大喷嚏。
他反射性皱起脸。
一股刺鼻的花椒味扑面而来,房间里乌烟瘴气,乔以莎一手拿着锅铲一手用手帕捂住口鼻,匆忙忙来开门,又匆忙忙回厨房。
“门就开着吧!放放烟——!”
洪佑森走进房间,眼睛辣得不行,柴龙撑着身子面朝厨房,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乔以莎:“不用。”她扫了一眼洪佑森,指挥道:“把鱼片给我倒进去。”
洪佑森:“……”
乔以莎等了两秒没动静,面目狰狞地再次看过来。“快点啊!葱姜都糊了!”
洪佑森把旁边一盘子的“鱼片”,或者说是“鱼杂碎”倒到锅里。刺啦啦一阵油星四溅,乔以莎随便抓了把粉末,啪啪啪往锅里撒。
洪佑森站在一旁看着她。
她奇怪地扭过头问:“你干嘛总盯着我?”
洪佑森沉声说:“你今天白天——”
“哎呦!”她又被油花溅了一下,烫得乱叫,赶忙往锅里倒了一盆红赤赤的东西,锅铲随便搅和搅和,扣上盖子,转头又问:“你刚说什么?”
洪佑森跟她对视了三秒,似乎是放弃了。
“……没事。”
他回到客厅,书包扔在地上。
没一会,乔以莎端着她的大作出来了,一锅乱七八糟分不出个数的东西泡在血淋淋的液体里,散发着一股怪妙的香味。她把锅放桌上,给柴龙舀了一勺,淋在米饭上,递过去。
“冰糖枸杞花椒鱼炖血蛙,大补,不用谢。”
柴龙接过,吃了一口,诚恳道:“味道很好。”
乔以莎转头,问洪佑森:“你要吗?”
洪佑森:“要。”
乔以莎又做了两盘盖浇饭,三人一起闷头吃起来。
“考试怎么样?”她闲聊似地问道。
洪佑森阴沉地看过来一眼,乔以莎嗤笑:“干嘛啊,开个玩笑而已。”
他没说话,低头接着吃,乔以莎撇撇嘴道:“你这人真是闷到家了。”
他的勺子似乎顿了顿,仍然什么都没说。
乔以莎给三个人分的饭量是洪佑森>柴龙>自己,最后光盘的顺序也是这样的。乔以莎剩了点饭吃不动了,但又不舍得扔。血蛙价值连城,扔了太浪费了。她严肃思考到底该怎么处理,最后看向洪佑森:“不嫌弃的话,你要不要把这条蛙腿——诶!”
她说一半忽然被洪佑森捂住嘴,他低声说:“有人来了。”
狼人野性强,对周遭环境变化最为敏感。乔以莎就着他的手蹭了一把嘴上的油,站起身。
洪佑森:“……”
她轻手轻脚往门口走,房门还开着,屋里的花椒味已经散尽,门口吹来阴凉的风。她贴着门站着,视线稍稍偏出去一点。电梯间出来一个人,朝他们这走来。此人个子中等,身材偏瘦,步伐不快不慢。走廊没有灯,乔以莎起初以为那是个男人,后来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女人。
在乔以莎判断出她是头狼之前,先被她的外表震慑了。
这女人一股暗黑蒸汽朋克风,梳了个寸头,画着浓浓的烟熏妆,眉毛也剃了,纹身从黑色皮夹克里延伸到脖子上,鼻子嘴唇耳朵,打得到处都是环。
女人嚼着口香糖,径直走到乔以莎面前,直接问:“人在哪?”
至此,乔以莎终于理解,柴龙之前所说的“那女人看起来是个狠角色”这句话的终极含义。男人们的形容词永远这么简单直接。
她朝房间里指了指,女人转身进去,走了两步又回来,从夹克里抽出手。
“鲁莱。”
乔以莎握了握这只涂着黑色指甲油,戴满金属戒指的手。
“乔以莎。”
鲁莱进屋,径直走向床铺,路过洪佑森的时候停了两秒,斜眼看他。乔以莎以为她会问点什么,但看了一会后,她直接忽略了他,来到柴龙身前。
柴龙说:“……好久不见。”
鲁莱:“谁给你打这样的?”
柴龙顿了顿,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沟通,偷偷看了一眼乔以莎。社交达人乔巫师上前一步,把事情简明扼要说了一遍,该略过的全略过。
“……总之,他就是希望你们能帮他治他母亲的病。”
鲁莱点头:“OK。”
洋气。
柴龙补充道:“我母亲得的是——”
鲁莱打断他:“无所谓,随便什么病,没死都能治。她在哪?”
利索。
柴龙把他母亲的医院,还有住院楼和病房号都告诉了她,鲁莱转身就走。“我去接她。”她看了一眼柴龙,“你收拾好,等会一起走。”
鲁莱出门,乔以莎去冰箱里翻了点药剂给柴龙装上。她想了想,对柴龙说:“我号码留给你,狼人部落一般都在深山老林,手机信号不一定好,但我们也别断了联系,有机会就打电话说下情况。”
柴龙说:“好。”
等待的时候,乔以莎凑到洪佑森身旁,怼了怼他胳膊,说:“听说纯种母狼的数量很少,你是第一次见到吗?”
洪佑森嗯了一声。
乔以莎:“感觉怎么样?”
他看她一眼,没说话。
乔以莎:“你不打算问问她部落的事?”
洪佑森:“不打算。”
屋里三个人,两个都是沉默寡言的,乔以莎给柴龙装好了几包途中的药后就没事干了。背靠墙壁,一分一秒数着过。
半小时后,门终于被敲响,乔以莎过去开门,只有鲁莱一个人。
乔以莎:“怎么了?”
鲁莱:“有点意外状况,那医院我进不去。”
乔以莎:“为什么?”
鲁莱:“医院被蚊子标记了。”
乔以莎一愣。
“蚊子?”
鲁莱浓黑的眼圈转向她,不咸不淡道:“血族。”
“啊,懂了。”乔以莎问,“你说被标记了是什么意思?”
鲁莱说:“我在医院正门的石雕上发现了血族印记,我们两族有条约,互不侵犯对方领地。”
乔以莎皱眉:“康可医院有血族印记?”
鲁莱:“应该是刚弄上去的,最多不出三个月。”
乔以莎心想,那刚好是闻薄天回来的时候。
那边柴龙问:“出什么事了……”
乔以莎安慰他:“没事,没缴齐住院费不让出院,我有钱,我去接吧。”她披上外套。洪佑森走过来。乔以莎问:“一起来?”他点头。
鲁莱看着他,说:“你也不能进医院。”
乔以莎一顿,她忘了洪佑森是孤狼,鲁莱明显比他更懂部落的规矩。
两头狼对视了一眼。
洪佑森:“谁说我不能进去?”
鲁莱:“首领。”
洪佑森:“不认识。”
乔以莎在旁边缠围巾,感觉两头狼之间似乎噼里啪啦闪着沉默的电火花。她怕他们真的起冲突,刚准备说点什么稳定军心,鲁莱忽然冷冷勾起她打了唇环的嘴角。
“可以,有个性。”
评价完这一句,她就放弃了这个话题,先一步走了。
等乔以莎穿戴好,洪佑森跟在她后面出门,准备关门的时候看见柴龙担忧的视线,低声说了句:“放心吧。”
于是,两头狼加上一女巫,一同打车前往医院。
晚上十点多,门诊早已经下班,但医院大楼仍旧灯火通明,门口人流涌动。
乔以莎盯着门口气派的石雕大门,在大门中间位置,一个红黑色的咒术图章若隐若现。
她往医院里面望了望,也不知道现在里面有没有血族……
乔以莎谨慎道:“你们先在这等我,我进去看看能不能办出院。”她把风衣帽子扣上,尽可能挡住脸。
康可医院规模很大,住院部一共五幢楼,柴龙母亲在三号楼。
乔以莎去找值班护士问情况,护士看了看她拿的病历卡,说:“这位患者我们领导特殊吩咐过,必须她儿子亲自来才能办出院。”
乔以莎:“患者亲属不方便来。”
护士无奈:“那就没办法了。”
这闻薄天……
她回到门口,把情况表述一遍。
洪佑森低声说:“我去吧。”他往里走,乔以莎拉住他。“先别这么急。”她转头看鲁莱,以为她也会制止洪佑森,没想到她竟也跟着往前迈了一步。“走,速战速决。”
乔以莎惊了:“不是说首领不让吗?”
鲁莱冷笑:“我也不爱听他废话。”
???
眼看着这俩狼就要进去劫狱了,乔以莎急忙道:“且慢!”
对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打草惊蛇不是上策。
鲁莱和洪佑森转过头,乔以莎清清嗓子,说:“那个……我有一计,咱们先试试,不行再正面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