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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什么?
是幸福还是煎熬?谁能说得清?
繁华之后的漫漫长夜,真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入睡的。
本来已经习惯了的孤独和寂寞,在今夜却突然变得如此难熬。
以后的那些未知的漫长岁月,也要像这样,数着星辰,盼着天明中度过吗?她才刚刚二十岁出头而已!
无意间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头发,她倏然一惊,坐起来细看,原来镜子上沾了霜雾,从镜子里看过去是发丝像是也落了白霜,灰蒙蒙的,居然有些象是早生的白发。
一手轻轻抚着胸,她不知这样的心惊今天已经是第几次。好像自从听闻到战场传来的他出事的讯息后,她的睡眠便变得不容易起来,连带着脸色也变得很差。
想到晚宴上玉姬那娇艳动人俏生生的摸样,她只能在心底里暗暗地自惭形秽。
那是一张被疼爱着的女人的脸,看着她时,堆满了娇羞,带着点患得患失,还写着一丝淡淡的薄愁。
玉姬应该比她还大吧,怎么看起来却似乎比她更年轻漂亮了好多。
她拍拍自己的脸,抿了抿红唇,轻斥了自己一声,一下子倒在床上。
原来,想要做一个绝情的人,还真是不容易。要把心中的那个人挖出来,连着血带着肉,心中的一大块也一起被挖走了。她不觉得痛,只觉得心中空空的好难受。
不知何时,她迷迷蒙蒙地入睡了。
没有梦,四周围只有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像极了刚才在铜镜中看到的那灰蒙蒙的发丝。
半睡半醒中,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声响,隐约似乎有人在低语,语调是熟悉的感觉。她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勃贴儿。”
没有人回答。
勃贴儿应该在上次她出事后就被赶出宫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凤仪宫?
似乎感觉到有个人就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注视着她,那灼热而包含着侵略性的目光,让睡梦中的真容心中乍然一惊,她突然完全惊醒过来,翻身坐起,感觉自己的后背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来。
洪谨依旧穿着晚宴上的那一身衣服,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正双手环胸,站在床边,藉着身形优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真容眯着眼睛,仰起头看着他,好半天分不清楚,眼前的他,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幽暗不明的灯光下,那双琥珀色俊眸也微微眯起,眸色深沉得宛如无际的幽暗,不见一丝光亮。
“你,你怎么来了……”
等确认了他确实是真的时,真容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扶着床栏杆想要站起来,身子突然一轻,一阵天旋地转,落入他的臂弯中,话尾也硬生生被截断,被他全数吞噬掉了。
心猛烈地狂跳着,像是要飞出来,那空落的地方被瞬间填满了,满满地涨得有些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真容一脸绯红地用力推开他,身子一软跌坐在床榻上,声音幽幽的带着一点怨怒。
“你何苦又来惹我?!”
“我不来惹你,你让我去惹谁?”
洪谨在床边蹲下高大的身子,端详着她。这样满脸红霞的她看起来好看多了,不再是王座上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摸不透心思的冷酷太后。
“你去找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找我!你……你不是多了个红颜知己吗?”
她推了他一下,想要保持两人的距离,却被他拉住了手,扯到面前,脸对着脸。
“做什么?深夜造访,不经通报,于礼不合!”
“你我之间还需要管什么迂腐的礼仪吗?千里共骑,忘了在山洞里,你还曾在我的怀抱里安稳入睡吗?”
“你……”
她觉得胸腹中那翻涌的汹汹怒火,能把自己都点燃了。
明知道他从没有断过风流韵事,她到底在意些什么?明知道他从不曾为她真实地动过心,她又难过些什么呢?
“你吃醋了,是吗?你并不像你表现的那么不在意,对不对?”
“你胡说,我吃的哪门子醋?你是我的谁?我又是以什么身份,去在意你?在意你受了伤,在意你得救了,在意那个我送给你的女人……”
看到他嘴角渐渐扩大的笑容,她一下子闭紧了嘴。为什么她管得住自己的心,去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你担心我了,你想我了,你后悔送了个女人给我,是吗?”
他伸长手臂揽着她只穿着中衣的单薄的肩头,生平第一次放柔了声音,耐心地去哄一个女人。
“耶律洪谨,你到底要逼我到什么地步?”
真容扭着头不去看他,低哑的声音有些破碎。
他如何对别的女人,是他的自由,可难道说,连一点点的自尊也不留给她吗?
她示弱的样子,让洪谨的心中莫名地疼痛。他放低了身段,努力安抚着她,不让她从自己的怀里挣脱开。
微微弯扬的唇角缓和了他的尊贵和霸气,轻拂真容耳旁的温热气息,磁性的声音柔柔的话语,以及那霸道地不留一丝空隙的拥抱,都将他身上燃烧的烈焰全数传递给了她,让她如飞蛾扑火,无力脱身。
他自认不是个君子,也从来没想过要做个君子。
他要的女人,怎么容得别人轻易的夺去,纵然是她被锁在深宫,纵然她手中握着堪与他匹敌的权势,他一样有决心带走她。
所以,他来了。在晚宴上耶律齐完成了那场近乎完美的大戏之后。
“当初是你说要把她给我的,谁知道我们离开四城时,她就跟来了。”
“不是我要带她去,是她自己偷偷跟上去的,战事要紧,我自然不能抽出人送她回来。”
“即使没有她潜入栖夏国的王城,最多迟延两三天,我自己就离开那里了。”
“我对她,和对别的舞姬没什么两样,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两眼,就算你现在让我说她的长相,我也说不出来。”
“我不知道外面为什么那么传说……我承认我是想要气你,可是却毫无反应,我谁知最后就演变成了那样。我有什么法子?”
“……我明天就送她走,随便她是要回百象还是留在这里嫁人,听凭你处置好了……除了留给我当什么侍妾!”
有谁见过,堂堂哈努儿国的摄政王,声震四海的金刀王爷耶律洪谨,何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爱我多一些,还是爱你那个假儿子多一些?”
所有的低声下气的解释,只为了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