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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瞄了他身后一眼,没小尾巴,语气一下转了。
“家里的底我还没摸清呢,我才不带媳妇来受罪……媳妇是娶来疼的……”
要是有罪,有他受就好了。
靳恒远努了努下巴:“里头怎么一个情况?”
“除了你爸妈,该来的全来了。”
邓铁索一低头,又看到了一个情况:
“看样子你没和媳妇肉搏战啊,这都跑哪去了?脚上怎么全是泥?”
“打架去了。”
他笑笑,往客厅去。
一进门,一抬眼,哟,人来的还真是全:
二姑,二姑父,三姑,三姑父,四叔,四婶,五姑,五姑父,六叔,七姑,七姑父……陪陪坐的,全守在老爷子老太太身边呢,小丫呢,就像传世宝似的在几个姑奶奶怀里打转,咭咭笑得像花一样。
“爸比回来了!”
小丫花蝴蝶似的,看到靳恒远就飞了过去。
靳恒远把公文包一扔,笑着将人给抱起往脸上亲了一下:
“嗯,今天家里好热闹啊……过年都没这么齐心过……”
他笑吟吟把所有人叫了一个遍,然后转身,指着四叔家的堂妹:
“萧语,带你侄女出去外玩,这里三堂会审,没啥好看的……”
怀里的小人儿,眼里迸出好奇之色,将他的脸孔给掰过来,问:
“爸比,什么是三堂会宴啊?审犯人吗?谁是犯人啊?”
“别听你爸比瞎说,来,姑姑陪你玩去……”
萧语过来把人抱了去。
靳恒远找了一个合适所有人盯着的位置坐下,嘴里叫了一声:“蒋妈妈,麻烦给我一瓶水,我渴望死了……”
“来了来了!”
保姆蒋妈妈忙送上了一瓶常温的纯净水,他喝了半瓶之后,环视一圈,笑着扔下一句:
“首先,我得自我交代一下,我结婚了,一个月前领的证。小姑娘姓苏。苏家的养女,苏瑜的内侄女,我看上眼了……”
“啪……”
七姑姑过来,二话没说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厉声就是一句骂:
“萧璟珩,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能胡闹了!”
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响亮。
疼,那是肯定的。
靳恒远那白净的脸孔上,立马就横出了一道手掌印,可他的脸部表情,没有变一下,依旧是挂着笑,淡淡一如十五的温柔月光。
其实,这样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萧家一共有四子四女。
萧至东是长子,长兄为大,他一直是家里的表率,也是所有人当中最富有的人。
在这个家里,除了双亲,其他兄弟姐妹都以他马首是瞻,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他的权威,一直延续至今。
不过今天他还没到场。
又或者说,他们父子这几年,从来没在同一个场合聚会过。
二姑姑萧至南,比萧至东小一岁,是家中长姐。
所谓长姐如母,这个姐姐自小就爱管着弟弟妹妹们,说她平常最爱管闲事,那也不为过。
谁家俩夫妻闹别扭,只要消息一传来,她一定跑去做和事佬。
谁家孩子闯祸了,她晓得了,一定赶去了解一个清清楚楚。
不过最近这位老大姐,因为她儿子的事,根本没有精力管别人。
三姑姑萧至西,已经在昨儿个被摆平了。
现在再生气,有姐姐妹妹兄弟在,更有老父老母在,她是不可能跳出来乍乍乎乎再闹腾的。
毕竟是有点岁数的人,不至于那么不识趣。
四叔叔萧至北,是个有点地位的领导,一身的官腔,平常和晚辈相处时,也改不了那口官味,只爱用大道理摆事实讲道理。
这人和靳恒远一样,惯会用嘴巴来办事。
打人那种事,他不爱做。
一,有损他形象;二,他性格本就温和。
这人身上练的那一身好本事,只是拿来健身的。
据说,至北叔叔唯一一次和人动真格打架,是在年轻时候,为了争四婶,干过一架——四婶是他打架打来的。
五姑姑萧至阳,是空军部的,人那性情和至西姑姑完全不一样,温温柔柔的,是家里最最和气的长辈。
六叔叔萧至阅,萧家最爱胡闹的一个,不务正业已有很多年,曾经在萧至东那里学着经过商,也跑去部队混过几年。现在在和人合伙做生意。
他至今未娶,就爱整日乱交女朋友,萧家人当中最没有节操的一个,就是他:一闯祸,就得劳动家里人一个个动脑筋给他收拾烂摊子。
七姑姑萧至馨在机关工作,嫁得也是一个公务员,俩夫妻在仕途上混的都不错。
这位平常是个好好脾气的人,可一旦将她点着了,她就能把屋顶给掀了。
来之前,靳恒远早估摸过情况了:
二姑姑没那精力闹。
三姑姑是闹不起来了。
四叔叔最多和他辩论。
五姑姑不会发脾气。
六叔叔不敢闹,他出了事,还得靠他这个侄子去救场,哪敢来和他叫阵的。
也就剩下七姑姑了,一把火烧起来,她谁的面子也不会卖。
至于爷爷奶奶,他们肯定不会打人,毕竟他是家里唯一的孙子。
事实,也果然如此。
这耳光,这么一甩下来,众人脸色皆为之一变。
现在的靳恒远到底不是十几岁的孩子,哪是随随便便可以打得骂得的?
“老七,您这做法可不对啊!”
萧老太太一下心疼的叫了起来。
“是啊,七妹,你怎么可以动不动就打人啊?璟珩又不是小孩子了……”
六叔马上叫了起来,语气是维护靳恒远的:没办法,欠人的嘴软。
“这死小子忘本。怎么就不能打了?”
七姑姑指着靳恒远的鼻子直叫,声音是哑着的,听着好像是哭过了:
“我问你,小时候,谁和你最亲?说话!”
靳恒远望了一眼客厅内永远摆着鲜花的那个位置。
那是小叔叔最喜欢坐在那里看书读报的地方。
自打他没了,那地儿就一直空着。
所有人都很自觉的没去占用他的位置。
靳恒远有时会去坐一坐,闭眼,他总会觉得八叔还在一样。
“八叔。”
他低低吐出两字。
“你的跆拳道又是谁教的?”
“八叔。”
“你遭你爸打的时候,又是谁护着你的?”
“八叔。”
“你任性跑出去,还去当什么卧底,差点丢了小命,失联那么久,又是谁想尽法的去把你找回来的?”
“八叔。”
“你伤重在床,闷的发慌,又是谁在大雪夜里给你送电脑来的?”
“八叔。”
“你半夜睡不着,又是缠的谁陪得你打游戏一起疯到天亮的?”
“八叔。”
“你和人打架,进去了,又是谁把你弄出来的?把那些负面新闻给压下去的?”
“八叔。”
一问一答,简洁干脆。
所不同的是,七姑姑每问一句,情绪就多一分激动,靳恒远呢,一直很平静。
“好,那我现在再问你:八叔对你好不好?”
七姑姑问完这些之后,眼里全是泪,最后又重声质问了一句。
“好!”
靳恒远点头。
“那你看看,现在你自己干的又是什么混账事?”
七姑姑用手指指着他的胸口,咬着牙齿喝叱着:
“你辜负了你八叔对你的期望。你八叔希望你成为萧家最有用的接班人。可你却娶了害死了你八叔的苏家的女儿。你不记得你八叔是怎么死的了吗?”
靳恒远再次点头,答的响亮:
“记得。他是被境外组织的危险份子一枪命中要害,偷袭致死的。”
这话落下,七姑姑一下愣住了。
不,应该说,所有人都愣住了。
客厅内,一下变得寂寂无声,长辈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七姑姑问得有点结巴了。
关于这件事,对外一直是保密的,除了长辈们知道,晚辈们一个个被瞒得死死的。
“七姑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想知道,花钱叫人查,总能知道。这点人脉,你侄儿我还是有点的。”
靳恒远淡淡道:“当年,八叔那烈士称号来的不清不楚,对外只声称:出任务时以身殉职,当初我以为你们这是想用这个说法来为八叔保全颜面,后来才知道这底下有我们这些小辈不知道的文章。”
七姑姑顿时沉默了,因为接不上话,所以,好半天才咳了几下,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是,你八叔的确是被境外危险份子打死的。可是,要不是苏瑜,你八叔叔怎么可能会摆脱所有人的看护,不顾生命危险的偷偷跑来嘉市,继而死得这么惨烈?说来说去,这全都是苏瑜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