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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时念自从做了决定以后,心情就很低沉。
她经常很后悔答应做手术。
但是每当看到沈弈开心的样子,她又认为,她的妥协是值得的。
可是女儿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成长,每天她都能感觉到肚子又大了一点,体内的孩子,也有了一点点变化。
只要短短的几个月,他就可以出生了。
她真的是一百个不愿意放弃他。
她总是在想,或许几个月之后,她体内的肿瘤还没有恶化,是良性的,那么岂不是皆大欢喜?
但沈弈不愿意赌,他很怕她出事,他一点都不想让她有任何生命危险。
然而放弃女儿,这选择又真的是对的吗?
时念一个人发着呆,想着这些事情。
突然,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
她心里一喜,抚摸着肚子,温柔地笑问:“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妈妈的坏心情,影响你,让你不高兴了?”
母亲和胎儿是一体的。
母亲的心情如何,也会影响胎儿的心情。
时念现在心情低落难受,他的心情,也肯定很不好受吧。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肚子里的宝宝又踢了她一下。
时念的心更加难受了。
这个孩子很听话,她刚怀着他的时候,她没有一点妊娠反应,他从来不折腾她,他跟小沈殊一样,都是可爱乖巧的孩子。
想到小沈殊那张可爱的脸,时念脸色一白,双手紧紧握着。
不行,她不能放弃这个孩子,死都不能放弃他!
她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进沈弈的书房。
男人看到她进来的一瞬间,就快速上前扶住她,心疼地责备道:“你在慌什么,小心别摔着了。”
“沈弈。”时念抓紧他的手臂,吞了吞口水,鼓着勇气,坚定道。
“我决定了,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就算是死,我也要生下他!”
“你说什么?!”男人睁大眼睛,吃惊地问。
时念的眼里,是满满的坚决。
“我不做手术了,我要生下女儿,我一定要生下他!”
这一次,沈弈听懂了,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时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你答应过我的,半个月之后就手术。”沈弈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起伏,他的眼底充满了阴鸷。
时念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他和小沈殊一样可爱,杀了他就像是我亲手杀了小沈殊一样,我不能!”
“什么小沈殊,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他是一条生命!不要伤害他,你不明白做母亲的心情,我真的不能……”时念浑身一颤,身子顿时瘫软在他的怀里。
她靠着他,全身都没有一点力气。
沈弈抱紧她的身子,给她安慰和力量。
时念睁着眼睛,眼里有痛苦,也有空洞和茫然。
“沈弈……你知道吗?要我亲手结束她的生命,可是我心里真的很疼很疼,我那么爱你,我那么爱你……”
时念喃喃自语着。
“什么?”沈弈轻声地问。
时念闭上眼睛,手紧紧捂着胸口,颤声道:
“我这里很痛很痛,痛得想要死掉……那种惶恐无助,担惊受怕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时念断断续续,毫无头绪地说了一大堆。
但沈弈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就是不想拿掉女儿。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母亲对孩子的爱,才如此深沉厚重吧。
沈弈眸光暗淡,他也明白了,让时念主动放弃这个孩子,一定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答应手术,在手术台上,她也会后悔,会逃跑。
女儿如果只有一两个月,或许她能狠心杀死他。
但他有了五个月,很快就要出世,她早就已经,下不了手了。
更何况,现在小沈殊常年不在身边,女儿的存在对她来说,意义更大,她更是不会放弃他。
可是她不放弃他,就要让他失去她吗?
沈弈收紧手臂,心里狠狠的抽痛着。
时念,你要让我怎么办,要我拿你怎么办……
难道就为了保住一个孩子,而让我失去你吗?
决不可以!
你是我的,说好了一辈子都要陪着我,不离不弃,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一定不会!
时念缓和了情绪,低声道:“沈弈,我们留下他好吗?这次轮到我求你,求你让我留下他好吗?”
沈弈眸光暗沉,嘴角弯起一抹乖戾的弧度。
“时念,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我会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或许……我会杀掉这个孩子……”
他的话,带着一股狠劲和暴戾。
他是真的,会杀死女儿……
时念震撼地推开他的身子,对上他冰冷的眼神,她感到全身冷得发抖。
“你说什么?”她沉声问道。
沈弈勾唇一笑,语气淡漠:“我说,你要是因为生他出事了,我一定会杀了他!他不是我们的孩子,他是杀死你的凶手,所以,我不会放过他!”
“沈弈,你疯了是不是!”
“对,我是疯了!我为你疯狂,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可他是我们的孩子!”
“呵。”男人勾唇轻笑,“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时念一阵无力,她头痛地皱眉,觉得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继续讨论下去,一定会出问题。
“好了,我们不说这件事了,你和我都冷静冷静,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沈弈薄唇微抿,不说话。
她上前挽着他的胳膊,柔声道:“行了,别生气了,这个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我相信,一定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保住孩子的性命,而我也不会有事。”
“明天跟我去做检查。”他突然说道。
时念迟疑地点头,“好吧。”
男人这才抱着她的身子,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时念也冷静了下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第二天,他们去陶桦的医院做了B超。
陶桦说,肿瘤大了将近一厘米,虽然速度慢下来了,但仍然还在不断增长。
沈弈听了,自然很忧心忡忡。
时念轻拍他的手背,还反过来安慰他。
她问陶桦:“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抑制肿瘤的生长和恶化?”
如果有这种方法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陶桦说道:“有是有,但是要吃药。你现在怀了孩子,吃太多的药,对胎儿有很大的影响。”
时念不说话了。
沈弈眼眸一亮,握着时念的手,认真地说:“时念,你不是要保住孩子吗?那你吃药吧,就算孩子生下来有问题,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照顾他一辈子。”
时念望着他,一阵无语。
他当真是想保住她,想疯了。
这种话他都说得出来。
生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他居然还主动提出让孩子的身体有问题。
要是女儿以后知道了,一定会讨厌他的。
“不行。”时念摇头,“明知会让孩子的身体出问题,我怎么可能会吃药。。”
“这是非常时期。你的身体出了问题,你也是为了保住你和女儿,才吃的药。女儿以后知道了,也不会怪你。况且,这是唯一两全其美的办法,总比放弃女儿好吧。”沈弈很真挚地说。
在他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他也愿意选择这种方法。
时念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既然给了他生命,就要给他一个完整健康的身体,反正我不要吃药!”
她真的是太固执了。
沈弈和陶桦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闪过一丝无奈。
“时念。”他握住他的手,沉声道:“这是我唯一的退让,如果你不吃药,以后你出事了,我就杀了这个孩子!”
“沈弈,你又开始威胁我了!”时念忽然就生气了。
她甩开他的手,起身不悦道:“你这么嫌弃这个孩子,那我带着他走行了吧。你不要他,我要他。反正我一定会把他生下来。”
沈弈脸色发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性子,他一定会绑着时念上手术台。
现在他什么方法都用尽了。
她还是不打算放弃孩子,他觉得他简直就快要疯了。
难道她不知道吗?
多拖一天的时间,肿瘤就在她的体内多长一点,也多了一分恶化的可能。
说不定,她体内的肿瘤就是恶性的。
她这样拖着,就是在找死。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体谅他的心情,非要跟他对着干呢?
沈弈一言不发,眸色幽暗地望着时念。
在他眼神的背后,好像藏着一种可怕的,疯狂的念头。
时念很了解他的脾气,他这个人心狠起来,就一定会做出恐怖的事情。
她心虚了,怀疑了。
他想做什么,打算偷偷弄掉她的孩子吗?
时念忍不住往后退两步,眼里有担忧和害怕,“沈弈,你不可以伤害女儿,你要是敢伤害他,我一定会恨死你的。”
男人起身,微笑,笑容很完美,也很魅惑。
他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温柔地牵着她的手。
“时念,我那么爱你,又怎么会做让你伤心的事情。我让你放弃女儿,也是不想你有任何意外。”
时念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虎毒不食子,她也认为,沈弈不敢真正的对女儿下手。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是在故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我只是认为,我和女儿都不会有事,沈弈,你就让我生下女儿好吗?”
沈弈勾唇反问:“我如果不答应,你会妥协吗?”
“不会。”
“既然如此,你何必问我的意见。”男人的眼神暗了暗,淡淡地说。
时念讨好地抱着他的身子,微笑道:“那你就依我行不行,我们为了孩子,努力一把,说不定老天爷会站在我们这边,会保佑我和孩子。”
沈弈抱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的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老天爷从来就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不然,他们之间也不会隔着四年。
陶桦是沈弈多年的老朋友,早就很了解沈弈,一猜,他就知道某人的心里另有打算。
他微微挑眉,闭嘴什么都没有问。
沈弈放开时念一些,宠溺地看着她,淡淡无奈道:“我们先回去吧,过两天再来检查。就算你要保住孩子,也要时刻关注你自己的身体情况。”
“你同意我留下孩子了?!”时念惊喜地问。
“没有,如果你的情况恶化了,我还是会逼你放弃孩子!”他毫无商量地说。
时念撇撇嘴,又笑道:“你放心吧,我的身体一定不会再恶化了。我相信,等我生女儿的时候,我体内的肿瘤,一定还没有鸡蛋大。”
“那你最好祈祷你的期待会成真,否则我不会放过这个孩子。”沈弈认真地说。
时念知道他会说到做到,她也只能祈祷自个的身体不要出任何问题。
现在她又想保住孩子,又不想惹沈弈伤心难过,当夹心饼干的滋味,真不好受。
回去后,沈弈照顾时念睡下,就去书房和陶桦通电话。
陶桦就知道他会打电话过来。
沈弈开门见山地说:“你准备一下,过几天就给时念手术吧。”
听到他这样说,陶桦一点都不意外。
他了解沈弈,这人做事快,狠,准,十分果断。
就算时念想要保住孩子,只要他不想,他也会果断的做出决定。
“这是你一个人的决定?”陶桦淡淡地问他。
“嗯。”沈弈没有一丝隐瞒,“时念不会同意手术,只能瞒着她。”
陶桦笑道:“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恨死你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必须拿掉!”沈弈冷酷地说,好像拿掉的不是他的孩子,而是别人的孩子一样。
陶桦在心里为时念感到可怜。
被沈弈这样的人喜欢上,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
这个男人的爱,太过疯狂了!
“其实时念说的对,或许在她生下孩子的时候,肿瘤还是良性的。你何不赌一把,万一她和孩子都很健康呢?”
“赌输了,你来负责?”沈弈淡淡反问。
“……”陶桦不说话了。
这个责任,他可负不起。
要是时念死了,沈弈一定会一枪杀了他……
但是,他还是无法看着沈弈瞒着时念,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时念给他的印象,是一个刚柔并济的女子。
她有刚强的时候,也有柔弱的一面。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虽然不会太恨沈弈,但她对他,也不会再付出任何感情了。
到时候,她和沈弈之间一定会产生一个很大的裂痕,再也无法修复。
他们一路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明知道沈弈的决定是错误的,难道他也要看着他错下去吗?
如果他们之间的感情被毁了,就连他也会觉得很遗憾,很心疼。
陶桦对沈弈说出心里的担忧,沈弈淡淡一笑,语气冷绝:“她恨我,我也要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不知道,比起失去她的痛苦,我宁愿她恨我一辈子。”
这个男人,当真是疯了。
陶桦再次在心里为时念感到可怜。
沈弈太过自私狭隘,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其他的都看不见。
可也是这种不顾一切的爱,才会不断给彼此造成伤害,最终无法挽回……
陶桦问自己,是帮自己的兄弟呢,还是帮忙拯救他们之间的感情?
答案是,拯救他们之间的感情。
如果他们之间的感情被毁了,他的兄弟,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毁掉的。
“好吧,我答应你。但是你别对她做什么事情,你不是医生,如果下手不对,很容易危害她的生命。”陶桦沉声说道。
沈弈冷冷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还有……”
“什么?”
“别太关心我的女人。”说完,沈弈就挂了电话。
“……”
陶桦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是在警告他,不要打时念的主意吗?
靠!
他关心时念,也是为他好,好不好!
再说,他对时念一点感觉都没有……
接下来的两天,沈弈没有再提起让时念拿掉孩子的事情。
他对她很好,把所有的宠爱和关心都给了她。
而且,他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好。
时念开心的以为,沈弈已经想通了。
她靠在他的怀里,两人相拥坐在房间的地毯上,感觉气氛美好宁静。
“沈弈,你打算和我一起面对困难了吗?”她忍不住,开心地问他。
男人温柔地望着她,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却不说话。
时念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笑道:“我就知道你很爱我,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有了你的支持,我会更加坚信,我和女儿都不会有事情发生。”
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对他的信任。
沈弈的眼底滑过一丝痛苦,不过他掩藏得很好,时念一点都没有察觉。
“时念,你爱我吗?”他轻柔地问她。
时念笑了笑,“你这个问题太傻了。我当然爱你,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
“那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
沈弈深深看着她,说道:“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
“嗯,我记得。”
“我要你再对我承诺一次。”男人认真地说。
时念眸光微凝,她觉得沈弈有心事。
她自以为,他是害怕她生下女儿后,就会离他而去吗?
他有这种担忧,也是应该的。
时念莞尔笑道:“我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就算你不爱我了,你要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你,永远对你不离不弃!”
男人眸光微闪,时念认真地说:“沈弈,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爱你,我对你的爱,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改变。我多次让你伤心难过,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让你伤心了。”
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她用一生去回报。
无怨无悔!
沈弈抱着她的手臂猛然收紧,他目光灼热地看着她,时念微微一笑,眼底有幸福的光芒。
他低头温柔又炙热地吻住她的嘴唇,时念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应他,男人的心里一阵激荡,吮吸着她的唇舌,火热地和她缠绵。
过了良久,他才放开她,而她的嘴唇,已经被他蹂躏得红肿不堪。
时念气喘吁吁地靠着他的身体,沈弈抚摸着她的头,黑亮的眼睛深深望进她的眼底。
他的眼神太过漂亮,里面流动着潋滟的光彩,时念瞬间被他的眼睛蛊惑了。
她痴痴地望着他,忘记了天地,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心里眼里只有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沈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低头轻啄她粉嫩的唇瓣:“时念,乖,把嘴巴张开。”
他诱哄着她,时念张开嘴唇,他堵住她的嘴,舌头几乎伸进她的喉咙里,舌尖上一颗小小的药丸,顺着她吞唾沫的动作,滑进她的肚子里……
沈弈猛然闭上眼睛,凶猛地吻着她,他的激烈,弄痛了她的嘴唇。
时念的眼里多了一丝清明,她错愕地感觉到沈弈的疯狂,想要推开他一些,可他一点都不放开她,反而吻得越发猛力。
她渐渐不能呼吸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突然,她感觉到身体十分不舒服,头也尖锐的疼痛,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她眼前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沈弈及时放开她,她倒在他的胸口,他紧紧抱着她,眼底毫无掩饰的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时念,对不起……你别怪我,我也是不想失去你……就算你和孩子最终都能平安无事,可是我也不要赌,因为我输不起……”
时念安静地昏迷在他的怀里,对于他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陶桦已经安排好了手术。
沈弈把时念送到医院,陶桦再次问他:“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男人的眼神十分漆黑,他淡淡点头,声音低沉:“到时候她醒了,就跟她说她的身体出现了问题,孩子是自己流掉的。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要透露。”
“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套完美的说辞。只是,我们这样对她很不公平。”陶桦低沉道。
沈弈看他一眼,仍旧不改变他的决定,“我只要她平安的活着。”
陶桦沉默了,“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就尊重你的意思。手术时间有点长,你就多等一会。”
沈弈望着他,郑重道:“时念就拜托你了。”
陶桦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有事。”
陶桦和护士们都进了手术室,沈弈靠着墙壁,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的心情很乱,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私自决定拿掉时念的孩子,他也很痛苦难受,可是……
他承受不起,任何一点点失去她的风险。
比起孩子来说,她对他太重要了,重要到不能失去的地步。
时念,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一定要原谅我,不要恨我好吗……
手术室里。
护士问陶桦:“院长,现在要开始手术吗?”
陶桦望着时念昏迷的样子,沉吟道:“先不用手术,等病人醒来再说。”
护士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但她什么都没有问,院长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沈弈在外面,却感觉每一分钟都很漫长。
都这个时候了,已经开始手术了,孩子,已经不能留住了……
事已至此,他就算要后悔,也没有机会了。
后路被堵死,沈弈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他靠着长椅坐下,点燃一根烟,深深吸着。
时念幽幽睁开眼睛,首先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然后是旁边一台大型的,冰冷的机器。
几个护士站在床边望着她,陶桦站在另一边。
一睁开眼睛醒来,就看到这么多护士和医生,不管是谁,都有种惊悚的感觉。
第一反应绝对是自己快要死掉了。
时念愣了几秒,才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她晕倒了,然后醒来就在医院里……
她的脸色,刷地一白,毫无血色。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她立刻望向陶桦,忙焦急地询问。
陶桦平静地和她对视,淡淡道:“孩子还在你的肚子里,现在我已经做好了手术的准备,如果你同意的话,可以马上手术。”
时念吃惊地睁大眼睛,很不解他的话。
“我当然不同意做手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做好手术的准备?!”
她坐起身子,脑子越来越清晰。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她看着陶桦,眼里全是怀疑,等着他的回答。
陶桦叹气道:“你应该知道,你对沈弈的重要性,如果你死了,你让他怎么办?你爱他的话,就应该为他考虑考虑。时念,做手术拿掉孩子,这虽然是一种较差的决定,可这样能保住你的性命,你也不会和沈弈分开。你现在先别着急,认真想一想吧,如果你想通了,我就马上给你手术。”
“沈弈呢?”时念突然问道。
“……”
“他在外面对不对?是他主张拿掉孩子的对不对?”她一猜就中,沈弈要是不发话,谁敢给她手术?
“他也是为了你好,他很爱你。”
时念突然冷笑一声:“我知道,他爱我爱到不惜杀死我的孩子。”
“他也很痛苦。”陶桦试着替沈弈辩解。
时念望着他,眼里有一层淡淡的悲伤。
“那我就不痛苦了?一边是我的孩子,一边是我最爱的人。我的一个决定,稍不注意就会葬送他或者是孩子的性命。我能怎么选择?我现在还是活着的,我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我如果放弃了,绝望了,我还有任何希望吗?”
陶桦眸光闪动,抿唇不说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坚持的立场,沈弈是希望她活着,而她是想尽力保住孩子,也想保住沈弈。
“但是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生……”陶桦继续劝说她,时念摆手,打断他的话。
她淡淡道:“你们每个人都是这套说辞,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当然了,怀上的人不是你们,你们只是动动嘴唇,说得倒是很轻松。他是我的孩子,他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我那么喜欢他,期待他,又怎么忍心杀死他……”
陶桦沉默了。
她说的对,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就只有她有权利决定孩子的生死,其他人都没有资格。
时念站起身子,真诚地对陶桦说:“不管怎么样,我很感谢你没有趁我昏迷的时候给我动手术,真的很谢谢你。”
陶桦抱着手臂,勾唇淡笑:“我也是不想让自己后悔。”
沈弈在外面越等越难受,他霍地站起来,正要朝着手术室走去。
咔哒一声,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
他浑身一僵,眼睛死死地盯着大门,心里紧张着,还有几分害怕和逃避的心虚。
至于害怕什么,想要逃避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时念单薄的身子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她,沈弈震惊地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怎么……一点事都没,就从里面走出来了?
时念望着他,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这样的眼神,让沈弈的心里更加惶恐不安。
就好像是平静的大海,可平静的底下,却蕴藏着凶猛的毁灭。
沈弈僵直着全身站着,双手紧握成拳,薄唇抿成一条线,眼眸漆黑无边。
时念几步走到他面前,和他对视,两人都不说话,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在他们之间流窜。
良久,在沈弈快要忍不住说话的时候,时念却绕过他,一句话不说,就要走。
他的心里一慌,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几乎要捏碎了她的骨头。
他不敢放松一分一毫,很担心他一个不注意,她就会永远消失一般。
时念停下脚步,也没有看他一眼。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冷静地问。
沈弈张了张口,喉咙里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缓和一下,声音破碎道:“我不能……失去你……”
时念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地说:“可是,我也不能失去孩子”
男人骤然握紧拳头,心尖锐的刺痛,疼得他全身痉挛。
时念忧伤地继续说:“自从生了小沈殊以后,我才知道,孩子是上天赐给的礼物。你现在要拿掉他,你敢说,你的心里就没有痛苦挣扎,你就没有一点后悔?你现在都后悔了,更何况是以后……”
“时念……”沈弈目光闪烁,眼里似有晶莹的泪水涌现。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对女儿……你能原谅我吗?我以后,再也不会伤害他。不管将来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了,因为这一刻,我能做到问心无愧。”
时念的头终于动了一下。
她侧头看向他,眼里的泪水簌簌落下。
沈弈也望着她,眼眶泛红。
男人猛地把她抱进怀里,紧紧抱着,却又小心的不去碰她的肚子。
时念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她微微一笑,喜极而泣。
这一次,沈弈是真的决定让她生下孩子,决定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了。
转眼,时念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八个月。
而她体内的肿瘤,也长大了一倍,增长的速度非常快。
但她的身体,一直没有出现不适的现象。
陶桦说,肿瘤或许是良性的,而且可能性较大。
如果是恶性的肿瘤,她的身体肯定已经出现了问题。
听了他的分析,时念和沈弈都很高兴。
他们也很庆幸当初没有拿掉孩子,不然他们就会失去一个宝贝。
因为怀孕的原因,时念的身体出现了一点浮肿现象,而她挺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什么都做不了。
就连晚上洗脚,也是沈弈帮她洗。
她也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待产。
陶桦的医院,已经给她留好了VIP病房,到时候,她只需要在预产期前一周住进医院就行了。
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时念的心里越来越紧张。
生小沈殊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但她面上镇定,其他人也看不出什么。
不过紧张得最明显的,就属沈弈了。
他几乎不再去公司上班,每天都在家陪时念,她只要稍微皱一下眉头,他都会以为她要生了,整个人都紧张兮兮的。
虽然他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但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时念生孩子这种事。
以前他以为女人怀孕,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就好想吃饭一样简单。
可是看到时念浮肿的身体,看到她走路吃力笨拙的样子,再看到她晚上睡觉都睡不好,十分痛苦的模样时,他才知道,女人怀孕真的很痛苦。
怪不得都说母亲是伟大的。
因为她们光是十月怀胎这个过程,就已经吃了很多苦,够让人敬佩了。
沈弈很心疼时念。
他想为她分担一些怀孕的痛苦,可是,他除了尽心照顾她,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她难受,他不能分担她的难受。
第一次,他觉得身为一个男人,他真的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春日的天气十分明媚,细细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卧室里,光影浮动。
时念躺在床上,靠着床头,正认真翻看手中的小说。
沈弈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杯热牛奶。
他上前抽走她手中的书,把牛奶递给她,“别看了,小心累着。”
时念接过杯子,双手握着,玻璃杯上,有牛奶的温度,又有沈弈的手残留的余温。
“不会累着,反正我也没事做。”她喝了一口牛奶,顿时舒服地眯起眼睛。
在她正对面的墙壁上,表框着一副十字绣,那是她和沈弈共同完成的作品。
有一次海瑟薇和韦德来做客。
当时沈弈正好让人把十字绣表框好送来。
两人听说这幅十字绣是沈弈和时念共同完成的,就感到万分吃惊。
海瑟薇还戏谑的说,沈弈是要远离商场,从此手拿绣花针了吗?
韦德笑个不停,说愿意出高价买下这幅十字绣,他要拿去拍卖。沈弈绣的东西啊,肯定能卖不少的钱。
沈弈却神色淡然,漂亮狭长的凤眼微眯,眼角有隐藏不住的幸福。
看得海瑟薇和韦德都很想揍他。
韦德最后直接嚷道,不就是和老婆一起绣了一幅十字绣而已,有什么得意的。
等他们的孩子有了老婆,绣一个更大的,像墙壁那么大,羡慕死他!
想到当时的那一幕,时念嘴角弯起,不禁有些莞尔。
“在想什么,这么高兴?”沈弈靠在她身边,伸手主动给她按摩肩膀。
时念收回思绪,喝光牛奶,男人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你帮我捏捏腿吧,几个小时坐着不动,感觉腿都麻木了。”
沈弈心疼地看她一眼,嘴上抱怨道:“谁让你不早点叫我上来帮你按摩。”
他起身过去,修长漂亮的双手伸进被子里,熟练又轻柔地给她揉腿。
时念原本的身体很是纤瘦。
怀了孕以后,补品,好吃的,各种营养不断,可她的身体还是没有丰盈多少。
就连现在浮肿了,一双腿也不是很粗,沈弈捏着她那一点点肉,心里更加心疼她。
他垂眸,轮廓完美的侧脸俊逸非凡:“生完这个孩子,以后我们不生了。我如果知道怀孕这么受罪,就不会再让你生第二个孩子。”
“其实也不是很受罪,反正我经历过一次,都习惯了。再说,生孩子本来就是女人的事情,以后如果有了孩子,还是要把他生下来。”
沈弈没有哼声。
他还是不想再让她生第三个。
明明孩子都是他们两个的,却让她一个人受罪,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苦了她。
揉完腿,时念说想去花园走走。
沈弈扶着她下楼,时念一只手托着后腰,一直手抚摸在圆滚滚的肚子上,像乌龟一样,缓慢地移动脚步。
沈弈提前请来的月嫂和几个有了孩子的佣人在客厅忙活着。
沙发上,桌上,堆满了各种衣服和布料,几个人的身边都有剪刀,还有针线。
沈弈好奇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月嫂放下手中的活,抬头笑道:“夫人说要我们做尿布。”
沈弈囧了。
就用这些旧衣服,破烂的布料?
他沈弈的儿子,就算是用的尿片,也不至于寒酸成这样吧。
“用尿不湿就行。”沈弈皱了皱眉,想着一会儿和时念说说。
月嫂笑笑,弯腰拿起一块做好的尿片,用旧了的,纯棉的布料摸在手里,感觉十分柔软舒服。
她笑道:“用这个好,这个比尿不湿好多了,夫人也是知道的。”
沈弈迷惑了,这旧衣服做的尿片哪里就好了?
时念这时候回来了,见状便知道他不懂,就走过来跟他解释道:“用用旧的棉布做尿片,透气性好,而且很柔软,一点都不刺宝宝柔嫩的皮肤。”
沈弈恍然,立刻举一反三道:“那他穿的衣服,岂不是都要纯棉的?”
“嗯。”
好,他记住了。
以后给女儿买的衣服,全都要最好最柔软的纯棉布料。
月嫂继续忙碌了,时念和沈弈去花园里逛了一圈,时念就累了,沈弈又扶着她回卧室去休息。
正好,他的手机响起,他接了电话,跟时念说他去公司处理一点事情,一会再回来。
时念让他去忙活,就自个闭上眼睛休息。
沈弈下楼嘱咐佣人照顾她,然后开车离开。
月嫂和几个佣人做好了一堆尿片,便开始收拾需要带去医院的东西。
一个佣人笑道:“离夫人的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我看咱们过几天再收拾也不迟啊。”
“你懂什么,当初我生孩子的时候,距离预产期也提前了半个月。我看夫人的肚子很大,说不定就是这两天的事。”
时念睡了一觉,中途佣人推门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事,也睡得沉,又放心地关上门。
不知道睡了多久,时念感觉肚子有点阵痛。
她睁开眼睛,知道孩子要生了。
她慢慢起身穿好衣服,然后按下内线,楼下客厅的电话响起。
是月嫂接的,时念跟她说,她的肚子开始痛了,月嫂立刻在那头慌乱起来。
家里人多,也不用害怕。
司机载着时念去医院,月嫂掏出手机就要给沈弈打电话。
时念忙按住她的手:“不用,等到了医院,确定我没事了,您再给他打电话。”
月嫂看她一眼,精致的眉梢扬起一抹笑意。
她是担心沈弈知道她要生了,开车会出事吧。
不过,月嫂还是给陶桦打了电话,到了医院,时念立刻被送进急救室。
不一会,沈弈也来了。
他很后悔今天出门,错过了送时念来医院的机会。
早知道她要生,就不出去了。
月嫂安慰他说,时念不会有事,可是他还是很担忧。
陶桦走过来,递给他手术文件,“签了吧。”
虽然他的医术了得,自信接生一个孩子不是问题,不过该走的过程还是要走。
况且,时念是剖腹产,不光是要生孩子,还要取出她体内的肿瘤,手术风险自然比一般的接生要大一些。
沈弈拿起钢笔,随意看一眼,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风险有多大?”他蹙眉问道。
陶桦显得很轻松,他笑道:“放心吧,手术不会有问题。”
他做过的,比这个风险还要高好几倍的手术不计其数,这个自然也不再话下。
沈弈很相信他,心里也没有那么担忧了。
今天不止时念一个人生孩子,旁边也有一家人在等产房里的孕妇。
“也不知道会不会顺利,菩萨保佑,一定要保佑我的孙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老妇人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说。
月嫂看她一眼,也跟着悄悄祈祷。
手术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一个护士从产房里出来,“谁是李秀英的家属?”
“我是,我是她的丈夫!”
“孕妇难产,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老妇人一阵眩晕,她的儿子更是脸色惨白。
“快点,是保大人还是保小孩?”护士焦急地询问。
“保……保大人!”男人一咬牙,狠心地说。
老妇人的头更晕了。
签了字,老妇人就开始哭:“当年我生你的时候,也是难产。医生问你爸爸保大人还是保小孩,你爸爸说保大人,后来我还是把你平安生下来了。你放心吧,秀英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妈,您也别担心,只要秀英没事就好了。”
沈弈看着他们,手不禁紧紧握着,手心里全是汗水。
如果,如果时念……
不,没有如果。
他的女人,他的儿子,都不许出事!
等待的过程太煎熬了,沈弈靠着墙壁,心里十分讨厌这个地方。
就是在这里,时念吓了他多少次,他真的不想再在手术室外等她了。
“生了,孩子生下来了!”先前出来的护士又跑出来,兴奋地说。
“真的生了?大人和小孩都没事?”男人一扫先前的愁容,兴奋地问。
护士点头,“放心吧,大人和小孩都没事。”
这个消息,可把那对母子乐坏了,沈弈也不禁勾起嘴角。
时念,你和我们的孩子,也一定不会有事。
时念的手术时间长了一个多小时,不过手术很顺利。
她被推出来的时候,沈弈一颗悬着的心,猛然落下来,整个人有种虚脱般的疲惫。
随即又很有精神,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因为她刚刚动了大手术,人还处于半昏迷状态。
沈弈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激动地在她的额上印上一个吻。
时念睫毛微颤,虚弱地睁开一条缝,模糊看到沈弈欣喜的黑眸。
“时念,没事了,你和孩子都没事了。”
时念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又放心地闭上眼睛。
刚做完手术的时候,陶桦就把孩子抱给她看了,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那一瞬间,再次为人母的感觉,让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月嫂也关心地问了她两句,就看到护士抱着孩子过来。
她高兴地上前接过孩子,乐得嘴都合不拢。
“沈先生,你快过来看看,这孩子长得真漂亮。”月嫂朝他招手,他过去看一眼,表情平静,并没有太过欣喜。
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这个孩子有多漂亮。
红红的皮肤,像猴子的屁股似的。
一张小脸皱巴巴的一团,头发稀疏,跟个小老头一样。
“来,你抱抱。”月嫂把软软的婴儿递给他,沈弈猛地愣住了。
小孩子太软了,他甚至懵的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跟我一样,这样抱。”月嫂教他,他试着抬手,孩子被放进他的怀里,柔软的程度让他吃惊。
他都不敢用力,生怕稍不注意就会弄痛他。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柔软。
原来刚出生的孩子就是这个样子,当年小沈殊也是这个样子,时间太久远,他有些忘记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怀抱太僵硬了,还是小家伙讨厌他,他裂开嘴,哇地一声就哭了,哭声响亮。
月嫂忙接过孩子,他突然就不哭了,一张小嘴,还似笑非笑的咧了咧。
陶桦乐道:“这姑娘出息了,这么小就知道爱憎分明。”
沈弈斜睨他一眼,陶桦转身摸鼻子。
时念听到孩子的哭声,又睁开眼睛。沈弈见此,忙上前两步。
“孩子怎么了?”她皱眉心疼地问。
沈弈撇嘴,淡淡道:“估计不喜欢我,我一抱他就哭。”
时念莞尔道:“或许是你抱的方式不对,女儿很可爱的,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对我笑了。”
可爱个屁!
那么小哪里知道笑了!
沈弈点头,“嗯,我也觉得他很可爱。时念,你累了就休息吧,这里有我,你什么都不要担心。”
“嗯。”时念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向孩子。
沈弈移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帮着护士推着她去楼上的病房。
时念在医院住了三天,身体好了大半。
而肿瘤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是良性的,确定她没事,每个人都很开心。
沈弈握着她的手,欣喜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念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下来,太好了,她的身体很健康,她会一直陪着沈弈,也会看着女儿长大。
女儿是一个精神十足,很好动的孩子。
才刚出生几天,他就喜欢挥着拳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像个机灵鬼似的,一刻都不安静下来。
时念很喜欢他,天天都在逗他玩。
每次一陪他就是几个小时,都不带歇气的。
沈弈被彻底冷落了,儿子他是一抱他就会哭,而时念的心里只有儿子,都没有他了。
沈弈这个时候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
完全霸占着时念!
“时念,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孩子就交给护士照顾吧,你别累着了。”说着,他就抱走她身边的孩子,月嫂伸手顺势接过去。
“是啊,你才生完孩子,还要坐一个月的月子,一定要养好身体,千万别落下任何病根。”
月嫂一边哄着女儿,一边对她说,“当初我生孩子的时候,整整一个月都没有怎么碰他,虽然心里很痒,可身体还是要养好。女人生孩子本来就很辛苦了,要是身体也垮了,也就太可怜了。”
时念弯了弯唇,“好吧,我就好好休息。”
其实,有人这样关心她,她心里还是很感动。
住了一周多的院,时念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也该出院了。
沈弈没有让她走路,抱着她下楼,而女儿就由月嫂抱着。
月嫂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带女儿,因为她当了这么多年的月嫂,都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
回到家里,时念很想洗澡,可坐月子期间她还不能洗,就只能这样脏脏臭臭的将就着。
沈弈给她盖好被子,俯身靠近她,额头和她的额头抵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时念推了推他的身体,含笑道:“我身上有味,你离我远一点。”
沈弈笑着埋首在她的脖子里,薄唇贴着她的肌肤,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时念缩了缩脖子,有点战栗。
“哪里就臭了,明明很香。”他都不知道,生完孩子的女人,身上会有奶香味。
别人闻着或许觉得不好闻,可是他闻着,却很温馨,很舒服。
“时念,幸好你当初决定生下孩子。不然,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他突然闷闷地说。
就算他再冷酷无情,对于自己的孩子,也始终做不到无动于衷。
女儿是他和时念爱情的结晶,说他不喜欢,是假的。
时念弯唇,手臂环抱住他的身子,“是老天保佑,才让我和女儿都没事。沈弈,就算我体内的肿瘤是恶性的,我也不后悔生下女儿。他很可爱,他的样子也像小沈殊小时候。不过,他比小沈殊活泼多了。”
沈弈收紧手臂,隔着被子抱紧她,他亲了亲她的脸颊,柔声道:“你放心,女儿一定会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或许这个孩子的到来,就是专门为了幸福吧。
他们这一家人前些年都太不幸了,希望他能有一个幸福无忧无虑的人生。
女儿是家里的万人迷,每个人看到他都很喜欢他,月嫂更是天天抱着他不撒手。
时念这个母亲想要抱她,都得提前和沈弈申请。
沈弈抱沈殊的次数太少了,没办法,那一小子一到他的怀里就会哭,还哭得惊天地泣鬼神,吵得沈弈心烦。
他私下对时念抱怨,“臭小子一定是跟我记仇了,在怪我当初想要拿掉他妹妹这件事。”
时念心里一慌,忙安慰他道:“你多想了,他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又怎么会记恨你。再说,你也是为了我好,没人会怪你的。”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怪他。
“那你说,为什么我一抱他他就哭?”
“或许是你抱的姿势不对。”
沈弈淡淡挑眉,“能有多不对?”
时念想了想,让月嫂把孩子抱来。
小家伙睁着大眼睛,望着她,看得十分专注。
时念对他笑了一下,他也无意识的对她笑。
“小宝贝真可爱。”她吻了吻他的脸蛋,就让沈弈来抱他。
他的姿势的确不对,手臂一高一低,非常僵硬,不一会儿女儿又被抱了过来。
女儿被他抱着,不像是在被人抱,好像是被放在一个特定的架子上似的。
人被搁在硬硬的架子上都会很不舒服,更何况是身子柔软的婴儿。
时念让他放轻松,尽量温柔用心的抱着孩子。
或许是感受到沈弈给他的父爱,女儿真的不哭了,还舒服的打了一个哈欠。
“看吧,果然是你的姿势不对。小宝宝如果不舒服了,是不会说话的,只能用哭来表达。以后他哭了,一定是不舒服了。”
沈弈点头,他忽然抱着孩子抱上隐了,也没有马上把他交给月嫂。
突然,一股刺鼻难闻的异味在空气中弥漫。
沈弈皱眉,眼里多了一分锐利,“是谁在做什么?怎么这么臭!”
时念愣了一下,猛地噗嗤一笑。
月嫂笑道:“沈先生,估计是女儿大便了。他前一次是一个小时前,这会也该拉了吧。”
“大便?!”沈弈吃惊地问,脸色立刻就臭了。
而他怀里的小家伙,还咧着嘴对他无声的笑了一下。
沈弈瞪眼,臭小子,你还好意思笑!
月嫂忙伸手把孩子接过去,她检查一下,果不然。
“我带他去换尿片。”她说道。
“记得用热毛巾擦一擦他的屁股。”时念忙说。
因为孩子的皮肤太娇嫩了,总是用纸巾擦他的屁股,会擦破他娇嫩的肌肤。
月嫂点头,就抱着女儿出去了。
沈弈脸色臭臭的说:“他都吃了些什么,怎么总是在拉。”
“喝的奶呗,每个婴儿都爱拉,因为他是吃的多,拉得多。”
沈弈点头,十分赞同她的话。
女儿的满月酒,是一定要大操大办的。
整个五星级酒店,都被沈弈包了下来,今天来了很多人,全是看在沈弈的面子上。
沈弈的心情很好,来者不拒。
也不管对方的身份是什么,只要是来祝贺他儿子的,都允许进场。
时念他们,自然是坐在三楼,有身份有头脸的,也都是坐在三楼。
外面太吵了,时念就抱着孩子在休息室里休息。
一些富太太或者名媛都进来看了看孩子,但她们很懂分寸,除了夸赞孩子可爱以外,其他什么不说,也不多做停留。
时念还担心无法应付她们呢,还好她们都很好相处。
海瑟薇接过孩子,对她道:“孩子让我来带,你出去看看沈弈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去搭把手。”
时念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希望她借此机会多长点见识,也让大家知道她的身份。
她没有拒绝,走出休息室,来到大厅,一眼就看到沈弈修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在人群中,显得十分醒目,一眼看过去,有种绝世独立的感觉。
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他在转,时念心想,他天生就是受人瞩目的焦点。
沈弈侧头,看到她,原本淡漠的眸子晕开一抹温柔,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眼里的光芒几乎能灼伤人的眼睛。
他跟几个宾客说了一句,就朝着她走来。
时念看着他微笑,他也在对她微笑……
休息室里,只有海瑟薇和月嫂,海瑟薇想要去趟洗手间,就把女儿交给月嫂照顾。
月嫂哄着孩子,一个服务员敲门进来。
“这是给您的饮料和点心,您看您还有什么需要,我立刻给您送过来。”服务员是个男的,他非常有礼貌,语气也毕恭毕敬。
月嫂在心里感慨,有权有势的人家就是不一样。
连带着她这个月嫂都被人高看一眼了。
“没有什么需要的,谢谢你了。”月嫂笑道,她低头继续逗女儿。
头顶突然有阴影闪过,月嫂还没有来得及抬头,猛地感到脖子一痛,人就晕了过去,躺在沙发上。
女儿在她的怀里,睁着大眼睛到处乱转,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服务员脸色阴冷,他拿出一个注射器,缓缓靠近女儿裸露在外的手腕……
沈弈揽着时念的肩膀,在宾客之间穿梭。
他的手机这时响起,他拿出来看一眼,对时念说道:“你去坐下休息一会,我去接个电话。”
“好。”
男人转身,原本含笑的眼眸立刻充满了阴戾,整个气场十分阴冷。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看到一个男人被手下的保镖用刀抵着脖子,动弹不得。
沈弈阴鸷的目光扫过他,落在女儿身上。
“先生,小公子没事。”保镖冷静地说。
沈弈松了一口气,他上前抱起孩子,女儿在他的怀里咯咯的笑,完全不知道刚刚有多凶险。
地上有一个注射器,里面有一点透明的液体,不用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弈抱着孩子,却一点都不减他强大的气势。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他冷冷地问。
服务员的脸上并无惧色,他冷笑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
沈弈微勾嘴角,眼底有嗜血的戾气。
“是想在我面前显示你的骨头有多硬吗?告诉你,你落在我的手里,除了招供,你别无选择。”
他淡淡的语气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服务员的心里有几分发虚,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海瑟薇去了洗手间回来,休息室的门口有两个黑衣保镖守着。
她纳闷了,刚刚都没有,怎么现在就有了。
“海瑟薇小姐,沈先生在里面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他说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保镖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们也不知道。”
海瑟薇想了想,转身去大厅,果然没有看到沈弈的身影,只有时念坐在位置上。
她过去坐下,问时念:“沈弈在跟什么人谈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
时念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我不知道啊,刚刚他去接电话去了。”
“我怀疑有问题,这里我给你守着,你去看看。女儿还在里面呢,他能有什么要事在孩子面前说。”
时念神色微凛,立刻起身离去。
沈弈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搭着双腿,目光阴鸷:“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不说,一会可别后悔。”
淡淡的威胁,却让人吓得双腿发软。
服务员还是咬死不说:“你杀了我吧,反正我什么都不会说,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沈弈冷笑道:“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儿子下手?”
“自然是有人拜托我的,但我不也知道他是谁。”
“嘴巴倒是挺硬的。”沈弈已经没了耐性,他对保镖道:“把他带下去,一定要把他的话全部逼出来。”
时念走到门口,保镖对她说了和海瑟薇一样的话。
她的心里越发怀疑有问题,“让开,再不让开我就叫人了!”
“夫人,您别为难我们……”
“走开!”时念推开他们,手抓住把守,用力打开,人也冲了进去。
没想到时念会闯进来,里面的人都愣了一下。
服务员趁保镖闪神的机会,手臂里滑出一把匕首,朝着保镖挥去。
保镖的动作很快,他迅速避开,结实坚硬的皮靴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服务员闷哼一声,身子跪倒。
他举起匕首,就要自刎,保镖又是一脚踹在他的手臂上,匕首被踢飞,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时念怔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弈起身走到她身边,护着他,无奈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她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注射器上,瞳孔猝然一缩,脸色刷地变得苍白。
“发生什么事了?”她紧张地问,“女儿没事吧!”
“你放心,他一点事都没有。”沈弈忙安慰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被保镖制服的人,猜测道:“他想对女儿不利吗?”
“嗯,不过他没有得逞。”沈弈轻柔的说,就怕吓到她。
时念还是被吓到了,她忙接过女儿,紧紧把他抱在怀里,以一种完全保护的姿势。
服务员知道落在沈弈的手里,下场一定很不好。
他心一横,打算咬舌自尽,保镖看出他的企图,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眼都不眨,咔嚓一声就让他下巴脱臼。
时念心惊地看到这一幕,身子往沈弈身边缩了缩。
男人的表情有几分痛苦,时念见了淡淡别开视线,心里没有一分同情。
沈弈对保镖道:“把他带走吧。”
保镖二话不说,提着他就往窗户外跳下去。
时念吓了一跳,还以为保镖要自杀呢。
沈弈用手帕包着捡起地上的注射器,拿出去给保镖,让他们立刻给陶桦。
他又退回来,搂着时念的身子,安慰她道:“别怕!没事了。”
时念心有余悸,她看着沈弈,目光中带着探究,“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弈眉心微微一皱,“没有。”
“没有?”时念显然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就算你再高兴,也不会让什么人都参加满月酒会,你一定有事情瞒着我。”
沈弈抿着唇,不说话。
时念盯着他,“不要欺骗我!”顿了顿,时念又道:“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所以……”
沈弈一把将时念抱住了,“你说什么呢?”
“可是你为什么……”
“我只是怕你太担心而已。”沈弈叹了一口气,狠狠的抱住了时念,“小沈殊晚宴前失踪了。”
“你说什么?”时念大惊,在沈弈的怀里大力的挣扎了起来。
“别动,你现在要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沈弈沉声的说,
时念狠狠的深呼吸了几口气,“我相信小沈殊会没事的。”随后时念强忍着眼泪,疑惑地看向沈弈问:“你说,他会不会跟抓走小沈殊的人是一伙的?”
沈弈拥着她的腰。
“嗯,我也怀疑。我算准他们今天会来对付女儿,就让保镖在暗中监视,果然被我们抓到了。”
时念的心里一阵激动,“如果他真的和抓走小沈殊的人是一伙的,只要从他的口中问出一点消息,就可以知道小沈殊的下落了!”
沈弈浅笑道:“我知道,我一定会让他说出实话。”
时念点头,她也不问他用什么方法逼迫那人。
反正,她只想知道小沈殊的下落。
“时念,刚刚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又让你受了惊吓。”沈弈温柔地吻她的额头,然后是她的唇瓣。
时念迷离地闭上眼睛,轻柔地说:“没关系,只要能知道小沈殊的下落,这点惊吓不算什么。你说,他们打算在女儿身上注射什么?”
沈弈神色阴沉,冷声道:“我会让陶桦查出来,但绝对是害人的东西。”
抓走他的一个儿子就够胆大包天了。
居然再敢对他的第二个儿子下手,对方的目的并不简单。
而他好像很恨他似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慢慢的折磨他,全朝着他的孩子下手了。
时念的身子抖了抖,沈弈抱紧她,继续怜惜地吻她的嘴唇。
“别怕……我会找到小沈殊,也会保护好女儿……你要相信我……”
“嗯……会不会是……”
时念顿了顿,那个人的名字两个人都没有说出来。
在他的温柔拥吻下,时念的心才渐渐稳住,没有那么颤抖害怕了。
突然,被打晕的月嫂呻吟一声醒过来,看到沈弈和时念都在,她吃惊又怀疑地问道:“沈先生,夫人,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弈淡淡道:“刚刚有小偷进来,你被他打晕了。不过我正好进来,他看到我就跑了。还好你和女儿都没有事,这次你保护女儿有功,以后你的工资都涨一倍。”
“啊?!”月嫂张大了嘴巴,完全无法消化他说的这些话。
时念笑道:“你辛苦了,就留在这里休息吧,外面有人把守,不会再有人闯进来。”
说完,她就和沈弈一起走出去,留着傻乎乎的月嫂,仍旧还没有找到状态。
外面大厅十分热闹,刚刚休息室里的汹涌,他们都不知道。
杨丽海瑟薇看他们出来,上前责怪道:“怎么现在才出来,你们是主人,把客人丢在这里,像个什么样子。”
时念浅笑,“我们不是来了吗?”
宴会继续进行。
今晚的主角是刚满一个月的沈慕时小朋友。
沈弈抱着他小小的身子,当着宾客的面,握着他的两个小脚丫在印泥上印上两个脚印,又握着他的小手在上面印上手印,就让人拿去烧,然后用水晶封起来。
算是他满一个月的纪念物。
本来这种纪念物,一般都是大人和孩子一起印。
但这样做的话,就好像这个家,只有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似的,像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时念不愿意把小沈殊排除在外,也不愿意让小沈殊受委屈,就跟沈弈说,只让女儿一个人印手印和脚印就行了。
沈弈自然是同意她的话。
————
阴暗的地下室里,一个男人浑身是伤,他虚弱地躺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门被打开,沈弈闲适的走进去,黑亮发光的皮鞋在他的身边停下。
沈弈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神冷酷又冰冷。
地上的男人睁着空洞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在喘气。
“我说过,如果你不说出实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怎么样,现在后悔了吗?”他冷淡地问。
地上的男人呜呜叫了几声,声音含糊不清。
为了防止他自杀,他的牙齿,全部被拔光了,口水不停的流,说话都漏风。
沈弈踢了踢他的身子,淡淡道:“说清楚点。”
“我……死都……不会……说……”
沈弈听了,微微点头,表情淡漠。
“死都不肯说是吗?那我就让你死吧。”
男人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恐惧。
沈弈不再问话,这种人是经过特别训练的。你对他严刑逼供,对他催眠,他都不会说出实话。
只有让陶桦出马了。
其实,比起陶桦,他沈弈还算是仁慈的。
陶桦淡笑着进来,过来就狠狠的踢了他几脚。
“老子专门为你们研制了一种药,今天就先拿你做实验,看看我的药效如何。再看看,是你小子的嘴硬,还是我的药威力大。”
“你要……做什么……”地上的男人惊恐地问。
陶桦戴着白色手套,从箱子里拿出一瓶药粉,捏住那人的下巴,一股脑将药粉全倒进他的嘴里,让他吞下。
“一会你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他的嘴角勾起一丝阴戾的冷笑,然后提着箱子走出去。
地下室的门被关上,沈弈站在外面吸烟,陶桦上前,笑道:“放心吧,过不了一会,他就会招了。”
他的话音一落,里面的男人突然发出惊恐凄厉的惨叫,叫声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沈弈冷淡的眸子瞥一眼关闭的铁门,问道:“他到底怎么了?”
“出现了幻觉。我的药,能让他出现最恐怖的幻觉,他觉得什么是最恐怖的,他的脑子里就会出现什么。”陶桦邪恶地说。
“果然很变态。”沈弈勾唇一笑,却是很赞同他的意思。
里面的人果然承受不了脑子里出现的恐怖的东西,很快就求饶了。
“我说,我都说!快点给我解药!”
沈弈眸光一凛,眼底渗出骇人的戾气。
终于有进展了!
时念拿着红色的鸭子玩具逗女儿玩。
小宝宝对颜色鲜艳的东西都特别感兴趣,他一双乌黑的眼睛跟着红色的鸭子转,一个人笑得十分开心。
“宝贝,我是妈妈哦,叫妈妈,妈妈……”时念笑着逗他。
沈弈大步走进来,看到他们,嘴角突然变得柔和,眼角眉梢都带着缱绻的笑意。
他上前接过孩子,熟练地把他抱在怀里,然后将他交给月嫂。
“跟我来一下。”他再牵起时念的手,带着她上楼。
时念的心里有几分莫名,不过也乖乖跟着他回到卧室里。
沈弈关上门,转身握住她的双肩,神色严肃道:“时念,有小沈殊的消息了!”
时念浑身一震,震惊又欣喜地睁大眼睛。
“真的吗?!他在哪?!”
“你先听我说。”
“好!”时念握紧双手,努力克制心里的激动。
沈弈拉着她坐下,说道:“那人招供了,指使他来伤害女儿的人,是林辰。”
时念虽然说心里早就有准备,可还是难以置信,“为什么是林辰?”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接近你就目的不纯。”
时念闻言一愣,“真的是他么?”
沈弈点点头,“自从他失踪后,我就一直怀疑是他做的,现在他又指使人来伤害女儿,那么是他抓走小沈殊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既然找到了线索,就更好查出小沈殊的下落。”
小沈殊被抓走了几个月,如今寻找终于有了进展,时念的心里别提有多激动。
她有点无措地握紧双手,膝盖紧紧并着。
沈弈握住她的手,他手心的温度克制了她身体的颤抖,她红着眼眶问道:“你说,小沈殊在他的手里,会不会吃了很多苦?”
沈弈薄唇紧抿,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
时念低头,耳边的长发下垂,掩盖了她惶恐的表情。
“那人打算给女儿注射什么东西?”
沈弈良久才沉声道:“……带有艾滋的液体。”
轰——
时念震撼地抬头,一张小脸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她的另外一只手紧紧握着,修剪整齐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尖锐的痛疼,却比不上心里的震撼。
“林辰是要我们的命是不是?!”时念哽咽着,声音沙哑尖锐地问,“为什么?明明他对小沈殊很好的,小时候他很喜欢小沈殊的,为什么突然……”
如果小沈殊在他的手里得了艾滋,她一定会疯掉的。
让她看着孩子一天天靠近死亡,那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想起女儿,沈弈的心,也是一阵后怕。
他的眼底,有掩藏不住的愤恨和阴鸷,林辰如果落在他的手上,他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时念,别怕,女儿很健康,有我们保护他,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沈弈伸出手臂抱住她的身子,本是想安慰她,时念听了他的话,脸色却白得不能再白了。
她一把推开他,惊恐道:“女儿是有我们保护,不会出问题。可是小沈殊呢!小沈殊在他的手上,他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她的猜测,吓到了沈弈,男人一向不动于山的表情,也有掩藏不住的恐惧。
时念害怕得浑身发抖,苍白的嘴唇不停地颤抖:“不行,我们马上去救小沈殊,他有危险,我们马上去救他!”
“时念,你冷静点。这只是你的猜测,小沈殊或许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他连女儿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小沈殊。他如果伤害了小沈殊怎么办,我可怜的孩子,老天爷为什么要折磨他,要折磨就折磨我好了,只要能让小沈殊平安回来,就算要我立刻去死,我也愿意!”
“时念!”沈弈一把将她抱紧怀里,紧紧抱着。
他神色阴鸷,心尖锐的疼痛。
他用尽全力抱着时念,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表情充满了黑沉沉的阴戾,看着异常恐怖。
时念在他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
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她只是伸手抱着他,手掌在他后背轻抚,沈弈的身体才慢慢有所放松。
他放开她一些,吻着她的额头道:“时念,我对你发誓,我一定会把小沈殊救回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让他回到你身边……”
沈弈点头,又说:“现在最重要的要如何把小沈殊救回来。”
陶桦挑眉,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
“你已经认定他在林辰的手上了?”
“做不了假。”沈弈危险地眯起眼睛,狭长的眸子迸射出冰冷的光芒。
“其实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林辰早就已经挖好了陷阱,等着我跳下去……”
看他说得严重,陶桦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时念在女儿的脖子上套上游泳圈,把光溜溜的他放进澡盆里,给他洗澡。
女儿是一个很好动的孩子。
虽然还没满两个月,可是只要他醒着,他的眼睛就会不停的转,小手也会经常晃动,一刻都安分不了。
到了水里,他更是开心了。
细胳膊细腿在水里踢腾着,嘴里还哼哼唧唧的。
时念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给他洗澡,一边哼歌。
女儿就睁着乌黑的眼睛望着她,看时念笑,他也笑,只是他笑的时候,特别像一个没有牙齿的老太太。
沈弈回来,月嫂说时念在给女儿洗澡,他含笑去了浴室,靠着门,透过玻璃窗,看着他们母子之间搞笑的互动。
“小家伙,你笑什么?嗯,告诉妈妈,你笑什么?”
时念用湿漉漉的手指去点他的脸蛋,女儿立刻就兴奋了,突然用力一扑腾,水花飞溅,打湿了时念单薄的衣服。
“真是一个小讨厌!”她失笑地又点了点他的脸颊。
女儿再次扑腾起不小的水花,“啊呜……”
时念不跟他闹了,快速帮他洗完,就用干毛巾擦干他的身子,再用小被子把他裹好。
沈弈推门进去,浴霸的温度有点高,热气扑面而来。
看到他,时念笑道:“这家伙,洗澡都不安分,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她胸前湿了一片,薄薄的衣料遮不住她的春色,若隐若现,沈弈的身子蓦然一紧。
他唤来月嫂把女儿抱走,时念打开衣柜,手指在一排衣服间寻找。
男人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埋首在她的脖子里,低哑魅惑地说:“时念,我们有多久没有亲热了?”
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时念的脸刷地一红。
她转身,笑着拍他的脸颊:“现在可是大白天。”
男人挑眉,好看的眼里闪着明亮的笑意,“白天又怎么了?我们两个在房间里,不会有人来打扰。”
时念的脸又红了几分,肌肤白里透红,看得沈弈眼神幽暗。
“一会女儿饿了,我要给他喂奶。”
“让他吃奶粉。”沈弈抱紧她的身子,炙热的嘴唇吻上她的脸,时念微微别过头,却转错了方向,正好让他吻住了她的唇瓣。
男人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事情,立刻含着她的嘴唇,温柔地亲吻。
时念的眼里闪过一丝懊恼,而沈弈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她知道,他在笑话她。
羞恼地用手抵着他的胸膛,她轻轻推了推,他不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抱着她几个旋转,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时念在下面,一头长发披散在碎花的白色床单上,看着像丝滑的绸缎。
沈弈并没有用力压着她,他的手臂撑在两边,专注地吻着她的嘴唇,时念目光迷离,缓缓闭上眼睛。
自从怀了女儿后,他就没有再碰过她。
生了女儿,她的身体不好,他也忍着没有碰她。
现在能碰她了,他自然不会错过,也不会亏待自己。
激情在房间里弥漫,沈弈温柔地吻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脖子,一路向下。
她跟着他吃了很多苦,这个女人,是他一生的珍宝。
她是属于他的,永远,一辈子都是属于他的……
这天,女儿要去陶桦的医院打预防针。
沈弈和时念陪着他去。
打针的时候,陶桦故意吓唬他,“怕不怕痛,一会要给你打针了。”
女儿根本就不怕生,谁对他笑,他就对笑。
陶桦说的什么,他听不懂,只是看着他一个劲的笑。
“好小子,不怕是不是,叔叔要扎针了。”
时念看到尖锐的针头,不由得十分紧张,手臂更加抱紧女儿。
好像被打针的人不是女儿,而是她一样。
沈弈突然说道:“把孩子给我吧。”
她想了想,就把孩子给他。
陶桦一针扎在女儿的胳膊上,他立刻就疼得哇哇大哭,小身子用力挣扎着。
沈弈的大手握着他的手臂,不让他乱动。
时念看得揪心不已,疼在儿身上,痛在娘心上啊。
打完针,她就抱着孩子,哄了他好久,他才不哭了,只是红红的眼睛看着十分可怜,时念不由得吻了吻他的脸蛋。
从医院出来,沈弈提议先去吃饭。
这会是中午,吃饭的人有点多,一些餐馆也找不到位置,不过附近有家不错的自助餐。
他们就去那里吃。
但是停车位不好找,沈弈对时念说:“你先带孩子下去,我把车停好再过来。”
“嗯。”
这会的女儿,已经睡着了。
时念把他放进婴儿车里,站在路边等沈弈过来。
等了一会,有两个男孩滑着滑轮嬉笑着朝她驶来,时念推着车子,下意识的就要避开,给他们让路。
一个男孩往她身边路过的时候,猛地推了她一把,时念猝不及防,身子倒在地上。
另外一个男孩,大笑着抓住婴儿车,用力一推,车子朝着川流不息的路上飞奔而去。
“女儿!”时念惊恐地睁大眼睛,吓得肝胆俱裂。
婴儿车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飞到马路上,被车子撞上,许多人都被这一幕吓得无法动弹。
突然一个人影闪现,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车子,及时把婴儿车拉回来。
他的身手很快,快得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出手的。
周围的人回过神,立刻发出雷鸣般的鼓掌声。
时念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起身跑过去,把里面尚在熟睡中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孩子被她抱得太紧,很不舒服的睁开眼睛,哇哇大哭起来。
时念不管他,只是紧紧抱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沈弈给时念安排的随身保镖在重要时刻立即出现,他的目光在人群里穿梭,却淡淡对她道:“别担心,他没事了。”
刚刚的那两小孩,已经消失不见了……
时念紧紧咬着嘴唇,脸色发白,双眼仍旧惊恐地睁着。
她无法想象,如果刚才那一幕发生了,她会不会崩溃掉。
她已经失去了小沈殊,要是再失去女儿,她一定会不想活了。
沈弈很快赶来,保镖跟他说了一下情况,男人神色阴沉可怕,薄唇紧抿,什么都不说,只是把时念抱在怀里。
靠着他,时念找到了主心骨,心里的恐惧和伤痛一下子涌出来,她埋首在他的怀里,也跟着大哭出声。
“没事了,我们先回家去好吗?”沈弈拥着她,轻抚她的后背。
时念点头,可是她双腿发软,根本就走不动。
男人用力扶着她,她才勉强走到车子面前。
车门关上,沈弈没有马上开车。
时念还是紧紧抱着孩子,女儿一直在哭,哭得嗓子都哑了。
“时念,放轻松点,别把女儿弄痛了。”沈弈柔声提醒她,她才回过神,忙轻哄女儿。
看到孩子憋红的小脸,她更加难受,猛地咬着手背,她低头呜呜地,很伤心地哭。
沈弈倾身抱住她,不断轻吻她的脸颊。
“乖,别难过了,你哭我心里也不好受……”
时念颤抖着声音,抽泣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们不知道,这会害死女儿吗?”
她以为,只是两个孩子顽劣,才这样吓唬她的。
沈弈的眼底滑过一丝嗜血的锋芒,他沉声道:“他们不是恶作剧,是受人指使。时念,那两个小孩不简单。”
时念浑身一颤,忙问:“会是林辰指使的吗?”
“暂时不知道,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那两个小孩,逃不掉的。
“沈弈,林辰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他太心狠手辣了。”时念擦了擦眼泪,“而且,他以前对我那么好。”
沈弈眯了眯眼,将韦德调查的结果告诉了时念。
时念这才恍然大悟,“他想让你变的和他一样,妻离子散。”
“我不会放过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亲手抓到林辰,毁了他的一切!
感觉到他的杀气,时念忙柔声道:“我没事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好。”沈弈这才敛去身上的寒冷,发动车子离开。
回家到时念受了惊吓,一直守在女儿身边,看着他,都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女儿吃饱后,又睡着了。
沈弈知道时念需要时间平静,他也不打扰她,就去处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