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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丝密集扫上窗玻璃, 像旧胶片遍布的划痕。
封闭车内漂浮幽微光线, 轰鸣雨声听来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林谨承一身披水淋漓, 偶尔驶过的车灯打亮他湿漉漉的头发,闻萤拿手抓了抓,问:“你有没有换的衣服?”
他倦意深重地坐靠回去, 没接她的话茬:“下回别来这种地方。”
闻萤不明白:“这种地方?”
“一群外表光鲜的人拉拢试探, 进而转为私下的勾当,你去的地方就是提供这种机会。”
“这么说你去过了?”
正在解.扣子的林谨承闻声一滞,没说什么。
闻萤手撑着座垫, 靠过去, “那你也是这样吗?”
林谨承沉默地脱.下衬衫, 擦拭头发和脖子的雨水。
闻萤不气馁,伸手摇撼他的胳膊, “说嘛,我和你不一样, 就想听听你做这些事情的细节。”
烦躁袭上心头,他下颌的线条绷紧。
“肯定少不了美女陪伴吧?”
连动作也停下。
“我知道,你大概叫那个为‘逢场作戏’,对不对?”
想拿衣服塞住她的嘴。
“你一般都怎么作戏?私下有什么勾当?会进展到哪一……”
纤柔的嗓音被生硬截断。
闻萤后脑勺让一只手按住, 引导她的唇被捕捉。
林谨承吻得毫无章法,毫无温柔, 只想让她别出声。
横过腰.际的手臂压着她贴向他的身.躯, 那手顺势滑下, 拉直她的腿弯。
可惜想把她扶坐到腿上的意图太明显,遭到闻萤奋力抵抗。
林谨承顾不上她的嘴,两只手绕到她后背,解开裙子的拉链。
闻萤怒不可遏地想要推开他,施以口头威胁:“你给我住手!”
林谨承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声点。”
体力的悬殊让她连动作都像欲拒还迎,闻萤气极,提高音量:“叫你住手啊!”
窗外的车灯飞速晃过,映亮他臂膀和胸.膛贲张的肌理。
林谨承看清她眼底蹿起的怒火,仍偏过头,抬手轻捏她的下巴,“我听不见。”
或许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无耻。
闻萤怔了怔。
就趁这时,她上身的裙子像荔枝剥壳一般,自双肩掉落。
灼热的大手掌住她乱动的腰。
他游刃有余地拉开裤.子,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扶她坐上去。
感受到闻萤全身持续的颤.栗,林谨承手上加了几道暗劲,防着她挣脱,语气带着戏谑:“正菜还没上呢,你身.体可比你的嘴老实多了。”
*
廖禾打着伞,从两条街外的便利店走回。
他之前接到林谨承的电话,让他买点吃的送来。
可是十点后,餐厅基本都关门了,还剩零星的快餐店与便利店驻守在滂沱雨幕中,给城市的夜行人留灯。
走之前林谨承说了会算着派对结束时间,开车在周围逛逛,于是当廖禾在原来的地方没找到他,看到前方一栋别墅门外聚了不少人,便走过去。
他膝盖以下全湿了,手里拎着关东煮,步子仍不紧不慢,直至看到路对面的那辆车。
茶色玻璃从外面看不到车内,后车门刚打开一线,他就让女人的长.腿晃了眼睛,随后尖叫声快刺穿他的耳膜。
廖禾没什么反应,会意地说了声“抱歉”关上门。
过马路的时候,他漠然看着对面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像在找人,心想这顿关东煮怕是得自己吃了。
林谨承在车里没有受到丝毫打扰,忘情地动作着。
闻萤指甲深深掐入他的背脊,已然说不出话。
他棱角分明的下巴磕痛她的脸,可痛感被深埋的快意淹没,蛊惑人不断下坠。
无止尽地下坠。
衣服是包裹身.体的廉耻,丢弃也不可惜,就变作两只人间的兽,忘掉道德和礼节。
手机落在座位下,电话铃声不知疲倦地响,他们置若罔闻。
林肇伦连拨三通无人接听,只好放弃,猜想闻萤或许先走了,便和其他人去马路对面坐车。
隔着一扇车窗玻璃,闻萤睁着空茫的眼,看他走来。
什么也做不了。
林谨承低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笼罩她的心神:
“我只有这种时候,才觉得……我们真的在一起……”
“闻萤,我不会……不会在你身上碰壁……”
“……说你爱我……你说。”
连掐人的力气都消失,闻萤望向凝满无数水滴的玻璃,像离水太久的鱼濒临气绝,只够张开嘴,
——我一直都爱你。
发不出确切的声音,唇徒劳地张合,搅动微弱的气流。
而他沉沦欲.望听不见。
雨声嘈嘈,最渴望的答案就在耳边,可他听不见。
*
周日一大早,闻萤被廖禾的敲门声叫醒。
完全忘了昨晚林谨承送她回家时,叮嘱她早点起来收拾,转天搬过去。
廖禾打包了热干面和豆浆,走到厨房找碗和杯子腾出来,自顾自地说:“林经理晚上约了客人,让我们抓紧时间,兴许他赶得上陪你吃饭。”
闻萤睡眼惺忪,记起昨夜廖禾唐突地打开车门,不知看到多少,半是局促半是懵然地问:“兴许?”
断片的记忆重回大脑,画面末尾是林谨承留在她脸颊不舍的吻,许诺周日订家好餐厅,陪她一整晚。
廖禾挠挠头,解释:“突发状况,赵总和许老板明天要飞香港,闻小姐多体谅。”
闻萤稍事沉吟,点头:“行,不过我东西多,要慢慢收拾,快不得。”
一居室的面积并不大,可闻萤里里外外地翻检,连小物件也仔细装袋封箱。
廖禾在沙发上刷手机坐如针毡,几次站起来问要不要帮忙,都被她“我的东西你知道放哪吗”给劝回去。
他没辙,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去小区外的餐厅打包了两菜一汤。闻萤和他对桌坐着吃,被心事压着眉梢,一语不发。
下午六点左右,林谨承带着两个搬运工人过来。
“闻萤,你怎么收拾那么久?我订了位子,快来不及了。”
林谨承换了身衣衫,齐整地卷起衣袖,边说边指挥工人把装好的瓦楞纸箱搬走。
他瘦削俊美的面庞满溢喜悦,人似松柏挺拔,举手投足间魅力难挡。
闻萤盯着他看了片刻,温声说:“位子订了就留着,你要是来不及,我可以和廖师傅一起吃,人家帮了一天忙。”
在一旁喝水的廖禾听到这话,当即呛得猛咳几声,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什么都没做,正心虚呢。”
林谨承掐着腰,脸色骤冷,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没什么情绪地说:“想去就去,那桌好歹四位数,别浪费了。”
廖禾听出气氛不对,夹在两人中间没吭声,手里握着瓶子尴尬地使力。
闻萤放弃对峙,无心让不相干的人为难,说着“也没多少了,还剩一个箱子”翩然转身。
她毫不担心林谨承会动气。
在外人面前他永远克己复礼,风度翩翩,如芝兰玉树,一切美好的形容词都能往他身上堆砌。
这世上只有闻萤才知道,那人本来的面目。
衣冠禽.兽。
两人一起坐在车后排时,林谨承哼笑:“没事和我怄什么气。”
闻萤瞥他一眼,摇摇头,“晚上早点回来。”
顿了顿又补充:“别喝太多酒。”
林谨承英气的眉毛一挑,抑扬顿挫地说:“哎,这话听着舒服,有那么点管家婆的样子。”
见她没反应,他把手放在闻萤的腿上,肆意滑.蹭腿.面,放缓了声音:“营销部和餐饮部完全不是一回事,厉害的人,可以凭本事升到总经理。往小了说,就是琢磨怎么卖东西;往大了说……门道很多。闻萤,我现在发展得很不错,你只要再等个两年,就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天天吃喝玩乐,何必那么辛苦。”
闻萤困惑:“我有什么功劳?”
林谨承低头,贴到她耳边,坏笑:“我没有你就不行啊……”
闻萤若有所思地说:“那只能说明,是你不行啊。”
林谨承:“……”
赶不及去餐厅吃饭,林谨承提前下车离开,然而直到那时,他也没能劝服闻萤回心转意。
他说跑市场的都要特别能吃苦,闻萤反驳凭什么说她不能吃苦。
他说和人打交道充满了未定数,不是只靠努力就能拿下,闻萤充耳不闻。
林谨承扬言她超不过三月就要打退堂鼓,闻萤朝他做个鬼脸。
他没辙,只好放话:“你喜欢饭局那种场合吗?等我找机会带你看看。”
车子重新发动,廖禾扭头问订的餐厅怎么办?
闻萤目光还追着窗外的林谨承,直到他背影彻底混入人潮,才慢吞吞地说:“退了吧。”
*
由于只有餐饮部的工作经验,闻萤去到景升酒店,依旧得从头做起。
第一天去她照例走了遍新人的流程,连“让有经验的前辈带领”这点都与鸿海如出一辙。
闻萤不禁郁闷,那她只要辞职就好了,何必还找到林肇伦头上,好像欠了他人情似的。
后来看到培训名单上,那个前辈的名字,她心头忽然电闪般明亮。
——纪飞镰。
隐约想起“飞镰”两字在哪见过。
哦,上周六晚的派对上,这名字给林肇伦打过电话。
午餐时,闻萤在一片欢笑声中见缝插针地给林谨承发去短信,问他“你婶婶叫什么”。
没多久林谨承回复:纪燕宁。
闻萤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
那这个纪飞镰,想必就是林肇伦的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