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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楚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控制好了情绪,可被姜衡这么一问,方才在香草居的恐惧、孤单和愤怒一下子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埋头到姜衡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姜衡也不劝,由着她哭够了,抽抽嗒嗒地抬起头,才拿了块帕子轻柔地帮忙拭泪。只是与手上的温柔不同,脸上是一派的肃穆:“是不是华瑜英说什么了?她威胁你了?有我在,别怕。”
瑜楚靠在姜衡怀里,攥着他的袖子,耳边听着他的心跳,才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闷声问道:“要不,我把竹素打发回来吧,让她守着母亲,我心里安定些。”
姜衡道:“你既然不想让岳母知道华瑜英的话,冷不丁地打发竹素回来,岂不是明晃晃地告诉她老人家你有事瞒着?”
瑜楚扁扁嘴:“那怎么办?我走了,再没人护着母亲,还有璋哥儿。他们身边再没个会功夫的人,万一瑜英她再来一次,可怎么办?”
姜衡摩挲着瑜楚的头发,答道:“你别急,我再使人寻个会功夫的丫头回来就是。只是到时候,你得想一个不惹人怀疑的借口送来。”
见瑜楚猛点头,姜衡忍不住莞尔:“其实你也不必太把华瑜英放在心上,严家是什么地方?严振下头嫡子庶子一大堆。她嫁的严俊说是嫡孙,可是瘸了条腿,又不能出仕,严振就是疼惜他,那疼惜也有限。华瑜英嫁过去,光婆婆都有三层,更不用说数不清的大伯子小叔子大姨子小姨子,认人都得认上几个月。想借严振的势对付你,我看也就是说出来过过嘴瘾罢了。再说,不管发生什么,总有我在你前头挡着,怕她作甚?”
瑜楚被姜衡的“三层婆婆”逗笑了:“你居然还知道后宅的这些弯弯绕绕呢,我以为你从来不理会这些。”
姜衡捏了捏瑜楚的脸:“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我打小在京城长大,眼睛里见的都是最会藏污纳垢的勋贵府,就是没经过,这些事也听过不少。”
瑜楚听了,忍不住打趣道:“那你是说你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咯?”说完,自己咯咯笑个不停。
姜衡便挑着眉,慢慢逼近瑜楚的脸:“还有精力说这种话,不怕了?不如我们做点别的事?”
瑜楚见状,忙往后躲:“不要不要,外头都是人,还是大白天的,你走开,快走开。”
躲了半天,到底被姜衡抓住,深深地吻了许久,姜衡才气息不稳地放开她:“等会儿还要同岳母用饭,先放过你。”说着,拉瑜楚躺下,又盖上被子:“既然说了是要休息,陪我睡会儿。你早上那么早就起来收拾东西,折腾的我也睡不成。”
姜衡近日好像接了什么差使,每日都要忙到很晚才回家。昨日到家时,瑜楚早就等不及睡着了,可硬被姜衡拉起来“运动”了半天。早上起床时,瑜楚还好,姜衡就有些精神不济。
瑜楚被按在被子里,嘟囔道:“也不知道是谁,半夜不睡觉,现在又来怪我。”
姜衡闭着眼道:“你要是不想睡,我也可以陪你做点别的。”
瑜楚吓的立刻闭了嘴,可到底睡不着,眼睛胡乱在屋里瞟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轻声问道:“成亲前你送我的香,是在哪里买的?真好闻。”
姜衡已是半梦半醒,咕哝着答了句:“不是买的,我找人配了方子,自己做的。”便睡沉了。
竟然是姜衡亲手做的!瑜楚心中一下子充满了轻盈的喜悦,若不是被姜衡搂着,简直要跳起来了。姜衡亲手给她做香!这个念头在瑜楚周身走了一圈后,虽然并没有点香,瑜楚仍然觉得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柑橘调,在小小的帐子里飞速地发酵,温柔地拂过瑜楚每一寸肌肤,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瑜楚睡熟了,身边的姜衡却缓缓睁开眼睛,英挺地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华瑜英吗?自己倒不知道,她竟然这般怨恨楚楚。原来以为楚楚只要断了和她的联系就行了,现在看来,还是要使人盯着她。毕竟她身在严府,要是真说动了严振做些什么,只怕是不小的麻烦。
宣宁侯府里,自打从华家回来,瑜楚再也没想过瑜英的事。倒不是她已经不放在心上,而是吴氏开始作妖了!
说实在的,有姜衡的态度在前头,瑜楚还真没有把吴氏当回事。尤其是孙嬷嬷出府“闭门思过”后,果然如姜衡所言,光府里的杂事就把吴氏逼的喘不过气来,根本顾不上瑜楚这个新媳妇儿。
眼看着孙嬷嬷的思过期要到了,也不知吴氏是想到马上就有人帮手,有了底气,还是真的不想再管府里的事,索性万事一推,病了!
装病也就罢了,吴氏还对每一个来探望的人都说是因为姜衡的婚礼累病的!
瑜楚气的在涵碧山馆直笑。吴氏可真是天赋异禀,婚礼都过去快一个月了,这时候装病还赖在姜衡头上,也不知是什么举世罕见的奇病,潜伏期竟然那么长?
姜衡倒是无所谓,只道随她闹去,反正肯信她那些话的人,要么坏要么蠢,自己是决计不会相交的。
可是没两天,姜谓居然发话了,让瑜楚去和光堂侍疾。说是媳妇儿伺候公婆天经地义,就是因为之前瑜楚没有尽到媳妇儿的责任,吴氏才病的那样重。
姜衡自然舍不得瑜楚被折腾,当即就沉了脸,要去和光堂找姜谓理论。反倒是瑜楚拉住了他,狡黠地笑:“用侍疾当借口,请我过去容易,想送我出来可就难了。这个场子我早就想找回来了,没想到现成的机会送到面前,你且瞧吧。”
姜衡不知道瑜楚想做什么,问她也不说,不过见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想到和光堂也不是没有自己的人,真闹出什么事,自己给她善后就是,反正不会让她吃亏。也就由着她去了。
送走了姜衡,瑜楚让丫头收拾了常用的衣物,自己抱着就去了和光堂。琯柚想跟着,也被打发回来:“我就是去服侍夫人的,再带个人服侍我,岂不是孝心不诚?你回去吧,我叫你了再来。”
等到了和光堂,吴氏的大丫头丁香见瑜楚自己拿着包袱,高高兴兴地来了,不免诧异,很是打量了几眼,才领她进了内室。
吴氏躺在床上,见瑜楚来了,气若游丝道:“世子夫人来了。我原说不想劳动你的,可侯爷见我总也不好,心里着急,非说下人服侍的不好,没有子女贴心,就叫了你来。”
瑜楚心里嗤之以鼻,脸上依旧笑眯眯的:“侯爷也是担心夫人,急病乱投医,什么法子都想试试。其实媳妇儿笨手笨脚的,哪有姐姐们服侍的好?不说别人,媳妇儿瞧着,丁香姐姐就是又勤谨又聪明,伺候夫人又用心,哪能说服侍的不好呢?”说得丁香看向瑜楚的眼光都友善了许多。
吴氏一听瑜楚刚来,包袱还没有放下,就已经挑拨了自己和贴身丫头的关系,心中警惕,再不敢让她说话,忙改口道:“其实让你过来,也不过是盯着下人做事,哪能让你亲自动手呢。这样吧,你就在内室坐着吧,陪我说说话。”
瑜楚十分听话,忙搬了小杌子坐到床边,顺便从包袱里掏出做了一半的针线,一边缝着,一边竖起耳朵,摆出一副陪人说话的架势。
吴氏被瑜楚的动作噎住了,半响才让丁香退下,然后报复似的开始把瑜楚支使地团团转。先说要喝茶,喝了茶就要更衣,还要重新铺床,好不容易躺下了,又让去看药煎好了没,要吃药。吃了药嘴里自然是苦的,就让瑜楚捧着点心匣子,挑挑拣拣地找果子吃。等消停了,又该喝茶了。
瑜楚也不恼,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脸上还一直挂着笑。吴氏虽然气顺了些,可见她笑的开心,心里却没底起来,不知道她打了什么主意。可转念一想,在自己的地盘,又有那么多下人看着,能怎么着?于是按照原定计划,让瑜楚夜里也留在身边服侍。
用过晚饭不久——当然是吴氏用过晚饭不久,瑜楚说是陪着吴氏吃饭,可一会儿要布菜,一会儿要添饭,什么也没吃到——吴氏就叫了丁香来铺床。
丁香先把吴氏安顿好,又抱了条小被子过来,指着床榻前的地板冲瑜楚道:“世子夫人,往日奴婢都是睡在这里陪夫人,您看您是?”
瑜楚忙道:“还按着原来吧,省的夫人不习惯。”
丁香回了声是,手脚麻利地铺好了地铺。瑜楚上去摸了摸,被子只有吴氏床上的一半厚,况又睡在地板上,晚上一定会冻醒。
吴氏见瑜楚动作,不等她说话,急急开口道:“天晚了,忙了一天,咱们都睡吧。”
瑜楚瞥了她一眼,没吭声,检查了屋里的门窗,又吹了灯,就安静地睡下了。
漆黑的屋里,吴氏得意地笑了:以为白天那些就是服侍了?真正的侍疾,等会儿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