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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滨城已经半个月了。
瞿唐没有回公司，反而待在瑞丽小区，这半个月里，他将小瑾和小年带在身边，做什么事都带着，小瑾听话，可小年闹腾，吵着嚷着要妈妈，小瑾哄着弟弟。
苏蓁不在，瞿唐颓废地不成样子。
沈煊失去了郭霖，高云两个好兵，那天郭霖和高云出殡那天，瞿唐去了，可被野狼堵在门口，沈煊看着瞿唐，眼眸里满是仇恨。
小白哭得眼睛有些肿。
陆羽扶着她，生怕她倒下去。
烈士陵园。
野狼捧着郭霖和高云的骨灰，一步步走向墓前，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野狼大队长一直落泪，可他没有擦。
沈煊走在他们前面。
看着墓碑上郭霖傻乎乎的笑脸，他也红了眼，那泪要落下，可被他忍住。
他挺直胸膛，哑声道:“全体都有，向烈士同志敬礼。”
“哗！”
野狼们举起右手，整齐地敬礼。
大队长忍不住哭出了声。
紧接着四队也哭了起来，小白捧着郭霖的骨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的老郭死了，她再也没有像老郭这样的哥哥了。
陆羽搂着她，眼眶也发红。
郭霖，他敬重的人，要不是他最后一刻推开小白，恐怕小白就……
他不敢想。
烈士陵园很是肃静。
沈煊站得笔直，天下起了小雨，每个人头上都蒙了一层白雾，朦朦胧胧，遮掩住了那肃穆下的悲伤。
他们站了有半个小时。
大队长哭成泪人，四队的眼睛也肿得像核桃，每个人看着面前的墓碑，默默地掉眼泪。
“郭霖，高云，走好。”
沈煊灌了一瓶白干，直接摔了瓶子哽咽着说，他最好的两个兵，现在躺在这冰冷的墓地下面，他心疼，心疼他们还那么年轻，还没有建功立业，就这么不清不白死了，他也愧疚，愧疚让他们没死在梦想的战场上。
那压抑地情绪奔涌。
他唰举起右手，郑重地行军礼。
高云，郭霖，你们都是我沈煊的好兵。
野狼们也敬军礼，扯着嗓子怒吼:“郭队，高队，走好。”
“老郭，走好。”
大队长喊破了嗓子。
眼泪从他黝黑的脸上滑下。
他没有擦，嘴唇颤簌。
老郭，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四队带成全军区第一，一定会照顾好你的父母，一定视你父母为自己的双亲，老郭……好兄弟，哥哥我祝你走好。
那一幕幕画面，让大队长忍不住，他哭出了声，那放纵地哭声让所有人都没忍住，沈煊攥紧了拳头，红着眼睛面对着自己的野狼:“全体都有，报数。”
“是，首长同志。”
大队长扯着嗓子怒吼:“一队报数，一。”
二，三，四，五……
一，二，三，四……
四队有些发愣。
沈煊心里发涩:“四队郭霖报数，一。”
“二，三，四，五……”那一声比一声高的报数，直到最后一人嗓子沙哑，可声音响彻云霄。
“全体都有，解散。”
沈煊紧抿着嘴，看着他们。
大队长没动，二队，三队，也没动，四队全体脱帽，一个个哭成狗，他们看着自己钟爱的队长，再次吼:“郭队，走好。”
“老郭，走好。”
小白倔强地看着墓碑，眼泪落了嘴巴，涩得舌尖都疼，可她没再哭，反而朝照片里的人灿烂的笑。
“小白，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这个孔雀男。”
“小白，哥哥我给你找个婆家吧？”
“你滚，滚远远的。”
“小白，叫声哥哥？”
“小白，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小白，好好活着……”
“小白，陆……陆羽人不……不错，答应哥哥……和……他……交往好吗，小……小白，哥……哥哥这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人，你好我就好……好了，答应我，和陆羽结……结婚啊？”
“小白，下……下辈子，我……我一定来娶你……一定追到你……”
……
最后郭霖躺在她怀里，那血刺疼了她的眼睛，她努力地要捂住那伤口，可血还是不停地流，那一次她打了陆羽无数个巴掌，骂了无数次他，可他一声不吭。
她知道他尽了全力，知道老郭回不来了，知道那个疼她爱她的哥哥要死了，她崩溃，头一次哭得昏天暗地。
陆羽一直抱着她，轻柔地擦去她的泪。
后来怎么样了，她不清楚，只记得军区的门口放着老郭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和平时一样痞，嘴角的笑熟悉地她落泪。
她看着那照片，眼眶发涩。
在那段昏暗的时间里，她想起刚来军区的时候，想起第一次被老郭调戏的场景，那时的她害羞，胆小，是老郭让她感到哥哥的温暖，也是老郭让她养成刁蛮的性格，他常说，他家小白要嫁就得嫁给大英雄，所以他一直往上爬，不管做什么事，他第一个冲在前头，哪怕是再危险，他都不怕。
因为他知道，他喜欢的女孩在看着他。
后来，老郭和她解救人质，她被绑匪要挟，是老郭，是他暴揍了那个绑匪将她救了出来，那次他被砍了小拇指，可他依旧笑着说自己没事。
再后来。
老郭和她疏远了，她问他为什么，老郭自卑地低头，说自己配不上她，让她赶紧找个婆家将自己嫁了，那一次，小白打了老郭五个巴掌，也臭骂了老郭一顿。
老郭挨住那巴掌。
她失望，便没有回野狼。
那一年她二十四岁。
后来她被调回首长身边，做了一名勤务兵，她变得沉默寡言，也不去野狼，她怕见到老郭，怕他又提让她嫁人的事，她厌烦而且逃避老郭。
之后她被下放，那半年她慢慢走了出来，却遇到了陆羽，被他刁难，她生气可又有点欢喜，她也弄不明白。
回到军区，她再次面对老郭，心里却变得轻松，老郭说做兄妹，她点头说好，老郭宠她，也疼她，她觉得这样挺好。
可当老郭挡在她面前，那烫心的液体染红了她的手，她心疼，仿佛刀割，老郭让她和陆羽在一起，她点头说好，他说让她喊他哥哥，她含泪喊了声哥哥。
他笑，嘴里冒出那猩红。
她抱紧他，问他疼不疼？
老郭摇头说，亲他一下，他就不疼了，小白捧着他苍白的脸，冰凉的唇印上他的唇，他笑了，笑得一脸满足。
小白，我不疼了。
小白，这辈子我一定追到你。
那手无力地垂下，小白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老郭死了，那个疼她爱她的哥哥死了，她觉得肝肠寸断，哭得啼血。
她没哥哥了。
雨越下越大，每个人都湿了脸。
陆羽解开纽扣，将军装披在小白的身上，他搂紧她，将身体的温度传到她的手心里。
小白僵硬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她一直骂他，打他，可他从来没有怨言，他笑时像个神经病，不笑时却稳重地像大山。
“陆羽。”
她主动握住他的手。
陆羽看向她:“怎么了，媳妇？”
“我没哥哥了？”
小白鼻子酸涩，那泪又奔涌。
陆羽搂紧她，吻了吻她的额头:“老郭走了，你还有老公，以后我来守护你，不管天涯海角，我陆羽这辈子跟定你白霜霜了。”
“陆羽？”
她握紧他的手:“我们交往吧。”
陆羽心里一震，那甜丝丝蔓蔓透进心里，他眼眸含笑，快速点头:“好。”
小白看着墓碑，扬起了嘴角。
老郭，你放心，我会和陆羽好好的，下辈子我会等着你来追我，我们约好了，你可不能再失约了。
雨噼里啪啦响。
沈煊转身，对着全体野狼喊:“全体都有，向后转，跑步回军区。”
“是，首长同志。”
野狼们整齐地转身，抱拳跑步前进。
身后是那两张熟悉的笑脸。
他们看着自己的战友，一步步回到自己向往的军区，他们要长眠于此了，长眠在这冰冷的墓地下面。
带着不甘回归尘土。
他们还那么年轻，那么热血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