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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醒来的感觉很不好,花葬骨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宫殿,再看看缩水的自己,无奈的皱眉,又是梦,无论梦中的感觉多真实,看的多清楚,醒了以后也都会忘记的。
“没睡好吗?”
随声音一同进来的那人面带微笑,白袍上绣着的云纹,连成一片,有些晃眼,花葬骨下意识的闭眼,他感觉有些头晕,被抱进那个温暖却不宽厚的怀抱里,花葬骨睁开眼,眼前的宫殿已经不见了,层层云海仙雾笼罩,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花葬骨有些心慌的抓住那人的衣襟。
其实,他可以去搂薛槐的脖子,但心底有个声音说,不能太亲昵,绝对不能……
“冷吗?”
似乎误会了他的想法,花葬骨点头,顺理成章的将这误会继续下去,然而后续发展就是那人解开衣服,将他裹进怀里,这样一来,花葬骨的小脸贴着热乎乎的心口,听着心脏强健有力的跳动,心中有莫名的羡慕。
小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什么动静都没有,花葬骨疑惑地眨眨眼,还不等他开口询问,云海散尽,又是一座宫殿,可周围环绕的却是一片死气。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花葬骨被放在地上,看着方才还温柔的人转身离开,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感觉有些冷,花葬骨抱住自己,他回头看到高悬的牌匾上血写的三个大字,万圣殿。
仿若鲜血还在流淌一样,花葬骨退后半步,脚下一空,险些掉下去,忙前走几步,这时的云海仙雾早就不见了,宫殿之外的方寸之地,仅供落脚而已,且这周围空空荡荡的,说是宫殿,倒更像是坟墓多一些。
“你终于来见我了。”
那声音带着蛊惑,花葬骨忘记了害怕,朝宫殿里走去,王座之上垂眸浅笑的人招手,花葬骨走上台阶,这人好熟悉啊,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花葬骨缩水的身体正在恢复,走到王座之前,他如梦初醒,恍然惊觉这不是梦,他是清醒的,确确实实的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玉座之上空无一人,仿佛刚才所见都是错觉。
“你是谁?”
花葬骨对着空空的王座发问,有些滑稽,一双手从后面蒙住他的眼睛,后背贴到的胸膛传来的不是温暖,是透过皮肤刺入骨髓的寒冷,花葬骨一个激灵,想躲开,可身体不受控制,只能生生受了。
后脊传来的刺痛让花葬骨皱眉,眼睛上的那双手以不容拒绝的适中力量,用手指将他紧皱的眉头揉开,耳后根传来轻微的吐息,暧昧的让花葬骨红了脸,可他仍是一脸的懵懂,睫毛随着眨眼的动作扑闪扑闪的。
“这个样子去了外面可是会吃亏,要知道你如今的懵懂可是连我都抗拒不了的。”
花葬骨错愕的睁大了眼,耳垂在唇齿红的快滴出血来,花葬骨觉得双腿有些软,此时的他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软倒在身后人的怀里。
“你吓到他了。”
另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花葬骨想偏头,可是动不了,除了呼吸受到影响有些不稳,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觉得一双小手将他的一只手包裹起来,暖暖的,很亲切的感觉。
“啧,这就心疼了。”
身后的声音有些不满,却还是松开了手,花葬骨重新掌控身体,站得太久就有些发麻,顺势跪坐在地上,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重回光明,花葬骨有些不适应,只能眯起眼回头去看。
“我们又见面了。”
最先看到的是一个少年,眉眼稚嫩花葬骨觉得熟悉,那少年笑着,眼神清明,花葬骨看眼被少年抓住的一只手,伸出另一只手去摸少年的脸,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长大了,真好。”
“好什么好,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清明再次被懵懂取代,花葬骨继续回头看到一双脚,往上是一身黑色的斗篷,再往上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还是好熟悉啊,这二人怎得有些像自己?
“我现在挺好的。”
花葬骨心中疑惑,可嘴上却是应着,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总是这样的,偶尔会成为一个旁观者,躲在身体里看着那个陌生的自己说一些奇怪的话。
“无药可救,你和他说吧,我去外面看着,那崽子可是个难对付的。”
青年不耐烦地朝殿外走去,没走几步就不见了身形,花葬骨被少年掺起来,坐到玉座上,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些记忆片段,尖锐的刺痛让花葬骨抽出被少年握住的手,双手抱着头,面露痛苦之色。
“忘了就不要去想了,你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一切有我和那疯子,你不用勉强自己。”
少年抓住花葬骨的手,俯下身,花葬骨少年近乎虔诚的低头,微凉的唇印在额头,刺痛得到缓解,花葬骨只觉得好累,少年像是有读心术一样,笑了笑,松开手。
少年退后几步,随手招来了一个遍体鳞伤的男人,花葬骨茫然的想,这人的修为挺不错的,灵魂也够纯粹的,感觉有些饿了,花葬骨蹙眉,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丝毫没意识到饥饿的感觉来自残缺的神魂,而非是五谷饱腹的饥饿。
“饿了吧,吃了他就不饿了。”
少年循循善诱,花葬骨咽了咽口水,他有些动心,可是本能告诉他这样不对,可是饥饿感越来越强,他没发现瞳仁已经染了些血色,他坐在玉座上,双手用力的抓住袖子,很努力的在克制着源自神魂的躁动。
“不,我不能……”
“你不杀他,你就会死!”
青年从殿外大步走进来,走到玉座前大力的把花葬骨拽下来,推倒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身边,青年蹲下身笑容邪气,凑到花葬骨耳边继续说道。
“你舍得吗?你舍得让顾离一个人在那院子里等着你,你舍得让重九夜崩溃大哭,还是说你舍得让顾谦再一次的生不如死?他们费尽心思,逆了乾坤埋下百年后的隐患,都是为让你回来,让你留在他们身边,哪怕成了这幅鬼样子,日夜照顾你他们都心甘情愿,你舍得让他们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吗?!”
花葬骨浑身一震,眼神在清明和懵懂之间变幻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伸手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泪痕,他抬头看到少年眼中的悲悯,嘴唇蠕动了半晌,才哽咽出一句话。
“……不,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啊……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想陪在他们身边……哪怕只有一百年……”
“不会的,你不会死,闭上眼,按照我说的做,很快就好了。”
少年的话像是定心丸,让花葬骨失控的情绪稳定下来,他闭上眼,眼睫颤抖着,耳边传来清晰的骨骼碎裂的声音,花葬骨用力的闭着眼,强迫自己咬紧牙关不要理会,他要活下去,活着回到那些人身边,哪怕他不记得也没关系,只要他活在那个院子里,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阿爹,天亮了。”
花葬骨猛地睁开眼,吓了顾离一跳,眼前还是熟悉的房间,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像梦到了不好的事情,花葬骨想着却觉得脑中有一抹清明,不再是浑浑噩噩得了。
“阿爹做噩梦了?”
“我饿了……”
“好,阿爹先等下,我去给阿爹煮粥,很快就回来。”
顾离说着起身离开,像是没看见花葬骨异样的神色,饿了,花葬骨无声的念了这两个字,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是想不起来,他起身下地,推开窗子,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可他仿佛置身冰窟,感受不到温暖。
今日的精神好了些,可花葬骨总觉得心中不安,像是犯了错一样的忐忑,却又清楚的知道绝对不能和顾离说,会害了他的,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花葬骨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静下心来,将烦乱的思绪收拾一下隐藏起来,他不希望被顾离看出什么。
薛槐在暗处看着花葬骨,眼神复杂,他明显的感觉到花葬骨的神魂稳定了不少,可这稳定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想起了九泽时为了压制离魂,他让花葬骨吸食生魂,可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在他和顾离,双道的注视下花葬骨不可能吸食生魂,或者……
薛槐被自己的猜测吓得脸色白了几分,再也藏不住的推门闯进屋子,把刚刚静下心的花葬骨吓了一跳,薛槐顾不上许多上前一把抓住花葬骨的手,只一瞬,薛槐僵在那里,脑海中一片空白。
顾离端着粥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从容的把粥放到桌上推到花葬骨面前,随手一扇,就把薛槐扇飞出去,一边关门一边对拿着汤勺喝粥的花葬骨说道。
“今天天气不错,等下我带阿爹出去逛逛。”
听到出去二字花葬骨应该是开心的,可是昨晚没睡好,也兴致缺缺,顾离看得心疼,薛槐能感觉到的他也感觉到了,但那不重要,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花葬骨能活着,他们父子在一起就算天塌了,顾离也不会眨眼的。
花葬骨死后,都说薛槐疯了,可又有几人知道顾离也疯了,他疯了一样的寻找续命之法,双道的执迷不悟,让本该安定的乾坤再次出了变数,法则收回视线,无声叹息,他如今融身天地只能做一个看客,前尘与他早已是遥不可及的了。
九泽,锦州臣氏驻地。
“哥!”
听到这一声的臣简回过神,削苹果的刀子割进了肉里,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半个手掌,看着臣沦紧张的替他擦去血迹,上药包扎,臣简不知心中是何滋味,他活下来了,却不再是九州的南柯神尊,如今的他,只是一个修为不错的散修。
“都说了这种事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听着臣沦的抱怨,臣简笑着用另只手揉了弟弟的头,他是知足的,花葬骨本不必理会他,可是最后,还是散了全部修为换了他和其他诸神的复生,这样大的手笔怕是天地间无人能效仿出来。
“今天是你生辰,我给你煮了面,别光顾着我,快去洗洗准备吃饭了。”
“嗯,好!”
迟疑片刻,臣沦笑着转身去洗漱,他的哥哥曾失踪过一段时间,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怅然若失,他不止一次的想问发生了什么,可还是欲言又止,他知道哥哥不愿说的事情,问了也白问。
除了默默地陪在哥哥身边,臣沦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他为了治哥哥的病已经翻遍古籍,始终不见成效,现在更是日夜担心哥哥会突然的就一睡不醒了。
“宗主,有位自称是花知君的少年想要见您?”
“花知君,九幽阁的人,带他去书房等我。”
“是。”
看着退下的家仆,臣沦洗漱一番回了臣简的院子,一碗长寿面,他又长了一岁呢,看着臣简躺在贵妃榻上又睡着了,臣沦无奈有心疼,把臣简抱进屋子,安置妥当,转身去了书房。
锦州臣氏与九幽阁并无往来,再者花知君这个名字头一次听,莫不是九幽阁又从哪里认回来的公子,臣沦这般想法虽然荒唐,却也不错,当年九幽阁的十七公子闹得满城风雨,现在仍是不少人茶前饭后的谈资,只是一旦被九幽阁的弟子听见,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我来找你做个交易。”
臣沦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少年坐在窗前的太师椅,白衣缎发笑容明亮,这一眼的惊艳便是再也忘不掉了,臣沦觉得自己需要锻炼心性了,竟然被一个少年的笑扰了心神,真是不该啊。
“十万个灵魂纯粹的高阶修士换臣简的一条命。”
“我去哪里找这么多人,再者,我凭什么信你?”
臣沦倒吸一口冷气,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的问题了,简直是荒唐,十万个灵魂纯粹的高阶修士,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心中腹诽着,臣沦开口却给自己留了余地,花知君的话抓住了他的命脉,确实,如果能救臣简的命,他臣沦便是当一回疯子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