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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自作聪明,却是中计受伤。
杨过笑道:“成了,一个!也不知是那贼秃还是矮子?”李莫愁起身道:“自然是贼和尚,那天竺矮子早被你骗到山后去了。”看一眼杨过,忽又脉脉道:“过儿,你,你真聪明。”杨过干笑一下,却道:“还不是你戏演得好。”
两人正说话,洞口已传来尼摩星话音,似在责备国师。但听到:“杨过那小子骗人,山后根本没出口。”又传来国师话音,甚是平缓,“你说得不错,他们适才确实想调虎离山。不过此时没了声息,想必是让烟火熏得晕过去了。”
尼摩星大喜道:“看我进去收拾那婆娘!”他心中有恨,连番折在李莫愁手中,甚是不甘。此时也不多想,舞动蛇棒护住身前要害,从洞口直钻而进。
李莫愁和杨过洞内听到,又是相视一笑,却不出声。但闻“哎呦”一声,尼摩星也是中计,正正踩在了杨过倒置在洞门的冰魄银针上。
“成了!”杨过一激动,又是握住了李莫愁一只手,“姨娘,他们都中了你银针的毒,我们马上可以出去了。”李莫愁抽回手掌,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却不多话。
少顷,洞外传来争吵声。片刻,已是打斗之声。
杨过道:“姨娘,那国师也真是坏,自己中毒却不告诉别人。现在倒好,那矮子要寻他出气,他们自己打起来了。待他们打个你死我活,我们正好出去。”李莫愁道:“那还不是你使的坏?”说完,竟是冲他轻柔娇笑。杨过心中一暖,也是微笑道:“姨娘,等会出去了,我还是背你。”
李莫愁忽的收住笑意,黯然道:“等会的事,等会再说吧。”一语才落,却是再不理杨过,只顾自己照看婴儿。杨过知道自己或是又说错什么,触及了她内心伤处,当下也不再同她讲话。只管自己隐到洞口,探听洞外情况。
再过一会,猛听国师和尼摩星两人齐声惊呼,声音极怪。片刻又复安静,再无打斗之声。
杨过道:“姨娘,他们不会都打死了吧?又或者一齐毒发身亡?”李莫愁略一沉吟,却道:“不然。那贼秃狡猾得紧,咱们假装要死要活,只怕他们依样葫芦,骗咱们出去,然后趁机夺我解药。”杨过温言道:“嗯,不错。”李莫愁道:“我身子总还有些不舒服,我们歇一会再出去,也正好等等,看他们是不是假装。”杨过道:“好,我去门口守着,你好好歇一会。”
李莫愁歇过一会,丹田里重新聚了一些内力,却总是感觉腰腹间酸酸麻麻,很是异样。暗暗用手一摸,却发现竟是黑血,“那天竺矮子的蛇棒有毒。”她不敢告诉杨过,生怕他担心,又想着自己对毒.药甚有研究,当即点了自己几处要穴,以待脱险后回城再说。
不多时,杨过俯下身去,收回门口银针,道:“姨娘,你现在如何?我们能走了么?”李莫愁站起身来,偷偷将抱着婴儿的手臂落下一些,正好挡住腰腹间的伤口,平缓说道:“我好多了,回城这些路,应是不用你背。”
杨过也不回她,只在前面开道,两人便是前后出洞。
两人往襄阳回走,不过只走一程,却发现不妙。原来山野间却有许多蒙古兵士,正在扫荡搜索。
两人远远瞧见,当即隐去。李莫愁道:“过儿,白天看来是回不了城了。我们走远些,寻个落脚处,待敌兵散去,再回城不迟。”杨过道:“眼下也只能如此。倒要教郭伯伯他们多担心几日了。”李莫愁叹道:“是了。只可怜这孩子,才出生便要吃这么多苦。”
杨过见她神情复又黯然,当下也不再多说。只在前面引路,往北而去。杨过道:“姨娘,我们绕过这座山,以曲为直,教蒙古兵截不住我们。”李莫愁道:“听你的。”杨过忽又问道:“你身子有伤,吃得消么?”李莫愁笑道:“不碍事,你尽管宽心就是。”
杨过知她一贯要强,当下虽有担心,却不好多问。两人展开轻功,疾行向北,行出数里,才慢下步伐。
此时怀中婴儿忽然啼哭起来,任李莫愁如何逗,都无济于事。她生怕适才山洞中让孩子受了烟熏,又或者自己施展轻功的时候抱着她紧了些,当下手足无措,急切道:“过儿,你快来看看,这孩子怎么哭个不停。”
杨过起先也是吓了一跳,待仔细看过,却是笑了出来。杨过道:“姨娘,没事,她是饿了?你给她吃饱了奶,就不哭了。”李莫愁双颊一红,尴尬道:“你胡说什么,我,我哪有奶给孩子吃。”
杨过微微一笑,道:“姨娘,我是说我们找些奶给孩子吃啊,又不是要你自己……”李莫愁娇喝一声:“你还说!”却又忍不住“噗嗤”一笑。
她江湖飘零多年,一生在刀剑丛中出入,别说养育婴儿,即便是男女之事,都讳莫如深。若不是古墓再遇杨过,阴差阳错起了这段孽缘,到此时她亦应是处子之身。想起和杨过当初绝谷之中的日子,脸上竟是起了一层红晕,堪堪走了神。
“姨娘,你在想什么?”杨过唤了她几声不应,才轻轻拉扯了她衣袖。
李莫愁遐思中被他唤回,见得眼前人儿,往事更是走马灯一般袭来。想到那夜云雨,又想到日后倾心,更想到前日绝情,忽的忍不住,竟又无声无息落下泪来。
杨过急道:“姨娘,姨娘你怎么哭了?”李莫愁连说“没事”,慌乱抹着泪水,终究说道:“我们赶紧找个村落,去找个正在给孩子喂奶的女人,请她将这个婴儿喂饱,可好?”杨过默默点头,却不再问前事。
两人登上山丘四望,遥见西边山脚处有炊烟升起。两人脚程轻快,片刻间已奔近一个小村落。襄阳附近久经烽火,大路旁的村庄市镇尽已遭蒙古铁蹄毁成白地,只有在这般荒谷僻壤之间,尚有少些山民聚居。
进村一看,顿又满心忿恨。原来适才所见并非炊烟,而是焚村后的余烬之烟。李莫愁恨道:“好狠的手段。”杨过只轻轻拉她衣袖道:“姨娘,走吧,看来这附近没什么活人了。”李莫愁也担心附近或有敌军出现,当下咬牙转走,复没于山林之中。
两人在山野间走了数十里,那婴儿哭得倦了,在李莫愁怀中沉沉睡去。幸得上天垂怜,又兼杨过聪明,两人竟在山中遇到一头母豹。母豹有奶,自被杨过制服,暂时当起了奶娘。
李莫愁好生抱起婴儿,凑到花豹的乳.房之上,微笑道:“咱们请你做一回乳娘,不会伤害你性命。”杨过也是蹲下来,抚摸花豹头顶。
那婴儿早已饿得不堪,张开小口便吃。母豹乳汁甚多,不多时婴儿便已吃饱,闭眼睡去。李莫愁与杨过望着她吃奶睡着,眼光始终没离开她娇美的小脸,只见她睡熟之后脸上微微露出笑容,两人心中喜悦,相顾一笑。
这一笑甚是和美,仿佛彼此间未曾有过那些悲伤之事。李莫愁脸上充满温柔之色,口中低声哼着歌儿,一手轻拍,抱起婴儿。杨过找些软草,在树荫下一块大石上做了个窝儿,说道:“你放她在这儿睡罢!”李莫愁忙做个手势,命他不可大声惊醒了孩子。杨过伸伸舌头,做个鬼脸,甚是欢愉。
四下里花香浮动,和风拂衣,宛如当日绝谷中一般,只有说不尽的旖旎之色。
两人连日来经历了无数变故,公私难分,端是折腾得心力憔悴,直到此时才略感心情舒泰,全然忘记了那些伤怀之事。
李莫愁坐在婴儿身边,缓缓挥动拂尘,为她驱赶林中的蚊虫。心中却是思潮起伏,久不平静。她直到此刻才忽的想起,原来昔日梦中所见,三人共处之景,竟是如今摸样。一时间愁苦无奈,自嘲世事如棋,一时间又欢喜甜蜜,感念所爱非假。
杨过默默凝望她,虽不知她心中思潮为何,却也猜到她定又是念着生平之事。想着自己自作聪明,却累她身心俱伤,心中顿又万分酸楚,不由悄悄转过身去,偷偷抹了眼泪。
过了良久,李莫愁才回神抬眼,与杨过目光一接,又黯然心恸,嘴上却轻柔说道:“天快黑了,今晚怎么办?”杨过四下一望,道:“咱们又不能带了这位大.乳娘走路,且找个山洞住宿一宵,明日再定行夺。”
李莫愁自感腰腹间酸麻之状不断扩散,想着此毒虽不快,却也有几分厉害,当寻个安稳所在好好处理一番,当下点了点头。杨过便前后左右去找寻。不多时,回转自说有一处容身山洞。
待移步洞中,杨过又找些软草,在洞中铺垫一番,说道:“姨娘,你歇一会,我去弄些吃的。”不及李莫愁说话,自行转过山坡去寻野味。
不到半个时辰,打了三只山兔,捧了十多个野果回来。他喂过豹子,又将余下两只兔子烤了与李莫愁分吃。看着李莫愁吃相,他宛如又见昔日绝谷之景,竟是一股心酸涌上,忍不住落下泪来。
李莫愁忽的停下,瞧见杨过凝望摸样,心中亦是起伏。嘴上却是好生说道:“过儿,怎么了?担心我的伤势?”杨过瘪瘪嘴,却道:“不,不……我,我……姨娘,你好好安睡吧,我去洞外给你守夜。”
他似有满腹心事,都写在了眉间,却不肯直言相告。李莫愁苦苦一笑,却不逼他。只待他走到洞口,李莫愁忽然叫一声:“过儿!”杨过顿住脚步,李莫愁却眼神闪烁,艾艾道:“我……你……洞外天凉,你若是觉得冷了,就……就回到洞里来。”杨过怔了一会,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走到了洞外。
李莫愁望着杨过背影,亦想着昔日相仿之景,自然也是心酸难忍。但她明了当断则断,终于也不再唤他。
待人声静去,自是好端端将婴儿安置,随后便解开衣衫来查看伤口。
不看不惊,一看之下却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腰腹间的伤口虽不深,却因毒素之故,周边已是一晕黑紫。当下又在自己几次要穴点下,盘膝自行逼毒。无奈连日大战,功体消耗甚剧,今日又受了霍都一掌,内伤亦是不轻。自行逼毒片刻,却是收效甚微。她心中一急,气息一个失控,却是丹田一痛,冷不防“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这一声叫的本不太响,只是山林夜静,杨过又无心安睡,顿时听见。他心中一急,快步回洞,却惊见李莫愁衣衫敞开,袒露半身,腰腹间隐隐有异。
“姨娘!”杨过冲口叫一声,又立马扭过头去。李莫愁却似受惊不轻,急急将衣衫一掩,喝道:“你做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一声喝落,两人尽皆无言。
少顷,杨过似恳求道:“姨娘,让我看看你的伤。”李莫愁掩住衣襟,温言道:“我没事,一点小伤,我自己能处理。”
杨过哪里会信。李莫愁如何性子,他自是最为了解。杨过背立不动,李莫愁心中却也酸暖交加。她不愿杨过再见她身子,却也感动他一片赤诚。
见得杨过不走,李莫愁反倒慢慢起身走近,从背后将他抱住,贴在他背上,凄然道:“过儿,有些伤,你不方便看。”顿一顿,又道:“我和你,终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杨过微微一颤,李莫愁又道:“多谢你想着我。我自己能处理,你去外面替我守着吧。”
说完,抽回双臂,往杨过背上一推。不料手型未到,却是身躯一麻,再也动弹不得。
“过儿!你做什么!”李莫愁惊呼一声,却是杨过趁她不备,点中了她的穴道。
杨过脉脉凝视着她,眼神中满是怜惜之色。瞬间,眼神一狠,将她一抱一倒,顷刻放倒在了软草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