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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还是不放心,第二天晚上,关瑾瑜又单独打了个电话给谭建瓴,这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她离开之后没多久,薛离衣课余之外干脆就搬到了实验室去住,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比原来愈发的不要命了,好像很不得立刻就能毕业似的,明明才刚入学没多久。
她要是出了什么纰漏谭建瓴还可以教训教训她,偏偏把交代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谭建瓴这个急啊,急得直上火,眼见她小长假的时候两条腿都长在了实验室里,不带挪地方的,除了吃饭就没见她出来过,只好打电话给关瑾瑜求助,让她治治这个倒霉孩子。
倒霉孩子谁的话都不听,就听这个姐姐的。
挂电话的时候谭建瓴还直眉楞眼的问:“她姐姐,十一是不是你养大的啊?要不怎么就只听你的话呢?”
关瑾瑜快被他逗笑了。
“谭老头,我看你是觉得徒弟不听师父话让你很没有面子吧?”
“才不是!”
谭建瓴径直挂了电话。
关瑾瑜对着挂掉的电话笑笑,紧接着就想打电话过去问问薛离衣最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转念一想,电话里大概也说不怎么清楚,干脆掐了这个念头,把回去的航班次发给了薛离衣。
她不是说想来机场接她么?
好啊,要是看到半点脸色不对,看她怎么收拾这个倒霉孩子!
转天下午四点半,霖市国际机场。
人群熙熙攘攘,广播里轻柔的女声在播报着各个航班起飞或误点的信息,薛离衣静静的站在航班出口,双手插在裤兜里。
关瑾瑜托着小行李箱出来,就看见年轻女孩娉娉婷婷的立在那里,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了,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下.身是牛仔长裤,乌黑的长发披落肩头,在人群里很是出挑和醒目。
薛离衣一眼就捕捉到了她,应该说她眼里从来没有看见过其他人。
她没有穿正装,白毛衣外面套了一件米色长款风衣,及膝黑色长靴,修长笔直,手里握着行李箱的黑色拉杆,眉目间难掩疲态,好像是……瘦了一点。
薛离衣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轻轻挥舞了一下,远远的就冲着远行的归人露出了一个清冽的微笑。
关瑾瑜觉得自己的心变成了一把棉花,软成了一团,撑得整个胸口都是绒绒的棉絮。
那一点点不值得一提的旅途疲惫,顷刻就化成了乌有。
她心说:就算薛离衣是真的不听话,在这种时候她大概也是不忍责备的了。
薛离衣极快的拥抱了她一下,一手顺着她胳膊滑下,摸到她手背上,顺势接过了行李箱。
她手指微凉,并不因空气的温度有任何改变,那么一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肌肤间的触碰,却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生生让关瑾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薛离衣注意到关瑾瑜的眼神,她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姐姐,你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
关瑾瑜偏头看她,沉吟着说:“谭老说你不听话,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薛离衣顿住脚,唇边蕴着一丝笑意:“姐姐要验身么?”
“验身倒不必了,”关瑾瑜看她神采奕奕,说:“不过我有话要问你,明天吧,我有空,带你出去散散心。”
“散心?”
“是啊,我们家小衣似乎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关瑾瑜有些感叹道。
薛离衣笑容有片刻的阻滞,很快便恢复如常神色,笑着说道:“好,我都听你的。”
随后一路沉默,薛离衣心绪难平,怕说多错多,被女人察觉出来,关瑾瑜刚下飞机,也提不太起兴致说话。
出了机场,薛离衣叫了辆出租车,和关瑾瑜一起坐进了后座,
司机开得四平八稳,行驶在高速路上,薛离衣背脊挺直,双手并于膝上,一直没敢扭头看关瑾瑜,假装欣赏着窗外风景,身边那股幽轻的兰花香却不依不挠的钻过来,由鼻入喉,入肺入心,在身体内囫囵个的打了个转,直到把整个人都包裹住,通体舒畅而又忐忑。
薛离衣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一眼关瑾瑜,发现她已经半阖着眼睛,身子微微向这边侧过来。
扑通——扑通——
她原本刻意压制的心跳频率,就这么猝不及防又所向披靡的快了起来,手指攥住了座位上的坐垫,以龟爬的速度慢慢挪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
肩膀一沉,女人的头靠了上来,胸前微微起伏,呼吸平稳。
她心如擂鼓,掌心早已汗湿。
“姐姐?”薛离衣在她耳边轻声说。
“嗯?”关瑾瑜呓语了一声。
薛离衣吓了一大跳,立马坐得比先前更直,眼观鼻鼻观心,恨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把长.枪!
离家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关瑾瑜很快就睡熟了,刚刚那句“嗯”不过是她意识朦胧中条件反射的回答,生生吓得薛离衣十来分钟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姐姐?”
这回关瑾瑜没有回答。
薛离衣屏息听了一会儿,才把放肆大胆的目光落在女人脸上,隔空描摹着她虽不算惊艳却余韵悠长的五官,眉、眼、唇、鼻,在她看来,无一不精致,无一不完满。
她的睫毛不算浓,但是很长,自然的上翘,睡着的时候安静地阖起来,不为任何外物所打扰,像童话里的精灵,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
嗯,鼻梁比自己的高,也比自己的挺。
薛离衣就想起她在家工作的时候戴着无框眼镜的模样,握笔的手指修长漂亮,看起来又清婉,又迷人。
薛离衣又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笑了。
她想:怎么会有人怎么看都那么好看?
“关、瑾、瑜,”她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的呢喃。
司机习惯性抬眼望了一下后视镜,出租车险些在原地来了个立定跳远。
他看见年岁稍轻的女人微微偏头,闭着眼在另一个女人额头专注而又爱怜的轻轻亲吻了一下。
就像世间所有的情人一样。
身子猛地往前一倾,薛离衣反应迅速的一手把女人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手臂牢牢抵住前排椅背,不知道关瑾瑜是太累了还是被护得太妥帖,只是嘤咛了一声,却并没有醒。
司机看到薛离衣充满杀意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怵。
薛离衣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慢慢躺下来,靠在了自己大腿上,耳边散落的长发被塞到了肩后,她身子半俯下来,看起来就像是把女人整个的圈在了怀里。
之后倒是没出什么差错,出租车停稳在小区门口,薛离衣刚想起身把关瑾瑜从车里抱出来,她就自己醒了,看到自己窝在薛离衣怀里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反而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
她刚刚醒转,走路脚步还有些虚浮,薛离衣便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扶在她的腰上,等进屋,关瑾瑜去了浴室洗澡。
薛离衣才靠在沙发上,将手抚上胸口的位置,长舒了一口气。
她想:这可真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关瑾瑜出来之后,薛离衣已经把饭做好了,热气腾腾,大理石餐桌上几乎都摆满了,有些是中午做好的,有些是现做的,丰盛到难以想象。
“……”
关瑾瑜才后知后觉前两个月为什么长胖了一斤,天天这么养着,不胖才有鬼了!
她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薛离衣。
薛离衣呲着小白牙朝她乐:“不喜欢哪个菜,我给端下去。”
关瑾瑜筷子一拦:“呔!慢着!”
吃了个八分饱,关瑾瑜就回房准备睡觉了,薛离衣负手也溜达着跟了进去。
“干嘛?小孩儿想跟我睡?”关瑾瑜打趣她。
薛离衣挑眉看着她,举起两只手,说:“我不是孩子,我看你出差这么久,定是累极了,想给你舒活舒活筋骨解乏,晚上也能睡得好一点。”
不过想和你睡倒是真的。
她心里补了一句。
关瑾瑜感叹道:“我上辈子肯定是个大好人,说不定还是拯救银河系那种!”
薛离衣已经能够理解这是个比喻了,于是笑着说:“那我说不定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所以才被罚今生来伺候你呢。这就叫做因果循环,善恶……”
她的嘴唇无意识的开合了几下,却忽然没了声音,直直盯着关瑾瑜光裸的背。
怎么就忘了,她还穿着浴袍,晚上是要换睡衣的。
薛离衣嗓子干得厉害,慌乱地想别开眼,眼睛此刻却跟长在女人背上似的,由于长年锻炼的原因,关瑾瑜的肩线比寻常女人更加笔直利落,肌肤细腻如雪,衬得她背上那对展开的蝴蝶骨更加漂亮和精致。
白色的灯光自她颈部流淌而下,淌过圆润的肩头,淌过白皙的玉背,淌过诱人的腰线,最终滑入了……
眼看关瑾瑜就要换睡裤了,薛离衣喉头微动,压住那股一紧张就结巴的劲儿,流利而自然的说:“我有点口干,先去客厅喝点水,一会就回来。”
关瑾瑜随口应了一声。
薛离衣觉得关瑾瑜一回来,自己的静心诀可能要时时刻刻念了,吃饭念,睡觉也得念,不然说不准哪天把持不住就化身禽兽了,让她还有什么脸面见关瑾瑜。
如果被赶出去怎么办?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她在洗手池里放了一盆热水,泡了好一会儿,才擦干手掌进了关瑾瑜的卧室。
关瑾瑜虽然工作动不动就久坐,动不动就飞来飞去,但是因为身体底子好,又常年健身跳舞,腰椎和脊椎都没什么问题,薛离衣真的是只需要按按穴道给她解解乏就好了。
她摒除绮念,依次按压着百会、太阳、风池、翳风、合谷、神门、内外关、足三里、三阴交、涌泉,边问道:“怎么在机场没有看到姐姐其他的同事?”
“事情昨天已经处理完了,他们要去香港玩两天再回来,”关瑾瑜趴在床上,下巴搁在枕头上,微阖着眼说:“我担心你,就和组长打好招呼提前回来了。”
薛离衣手里动作顿了一下:“这样……没关系么?”
“唔,能有什么关系?谁家还不能有个事么?再说了……”关瑾瑜偏过头,睁眼望着她:“出去玩什么时候都可以啊,又没耽误工作。”
薛离衣没吭声,轻轻拍拍她的背,关瑾瑜心领神会的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薛离衣把一边的蚕丝被拉过来给她盖上。
关瑾瑜筋骨舒畅的阖上了眼睛。
薛离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她头颈间的穴位上流连,关瑾瑜给她按得手指都懒得动弹一下,几乎觉得呼吸都是累赘了。
她意识昏沉中想:自己给她照顾得这么体贴周到,要是薛离衣将来嫁人了,自己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她还没来得及想,就睡着了。
似乎有什么温软的东西在眉心轻轻贴了一下。
已经来不及分辨。
“为什么我……好像总是在给你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