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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小姐,偏殿那边已给你备好早膳,用完后,小高公公会带你到钦安殿去见摄政王。”回想起清荷、青桐刚说与她的话,颜霏登时心里又腾起一股子恼火。备好的早膳,她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半旧的食盒,打开盒盖往日能看到三荤两素一汤根本就没有,有的只是一小碗糯米粥,及一盘没什么油水的素菜。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我有话要问。”拧着眉头在椅上坐下,颜霏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叩着桌面。香芹、香梨没多会就到她跟前,二人行礼过后,就听到颜霏不轻不重,但却明显含着不悦的声音扬起,“食盒中的饭菜是给我备着的?”
香芹、香梨朝打开的食盒内望了眼,二人微微皱了皱眉,心里都满是不解,颜霏将她们的神色变化都收入眼里,道:“这食盒是摄政王吩咐宫人送过来的?”她虽是问,语气却尤为肯定。
“回水小姐,在你回到偏殿之前,是御膳房的一位小公公提着食盒到偏殿,说是遵照摄政王的吩咐给水小姐送早膳,还说这早膳水小姐务必要食用,否则,摄政王有所怪罪就不好了!”香芹小声回道。
“摆好饭菜,你们就退下吧。”知晓果然是某人的主意,颜霏压下心底腾起的怒火,与香芹、香梨吩咐了句,就坐在桌前等着用膳食。
吃,她吃,不就是一碗粥,一盘没油水的素菜么,真以为她是大小姐吞咽不下去啊?死妖孽,臭妖孽,你以为这样就能整到我了?姐告诉你,妄想!
对死妖孽有好感?
有好感个毛线啊!
势不两立,往后她和他势不两立,否则,还以为姐还欺负呢!
接过香芹递过来的筷子,颜霏捧起粥碗,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水小姐,要不奴婢和香梨去御膳房走一趟,让御厨再给你做几道菜。”见主子一个大家小姐在宫里就吃一碗粥、一盘没油水的素菜,香芹有些不忍心,开口说了句。“不用,我吃这碗粥和这盘菜就好。”咽下刚喝进嘴里的粥,颜霏淡淡说了句,接着夹起一筷子菜很优雅地塞入嘴里。
即便这会不太饿,她也会将这盘菜和这碗粥食用完,更何况腹中这会正在闹抗议,她动作不急不缓,慢嚼慢咽,看似吃着蛮享受。
哼,不是还说要带她去钦安殿吗,那就等着吧,慢慢等,等姐用完这顿与众不同的饭菜,再动身不迟。
一碗粥,一盘没油水的素菜,就算是自家府中的下人,也没用过这等饭菜,更别说宫人们平常的吃食,肯定要强过一盘菜,一碗粥。
是拿她当冷宫里的女人们对待吗?死妖孽,姐可还要嫁给你呢,你就这么虐我,心可真够狠!
散了早朝,煜和瑾瑜正往钦安殿走,突然间他连打喷嚏。
“皇叔,你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着凉了?”瑾瑜顿住脚步,看向自家皇叔,眼里满是关心,道:“要着太医过来给你瞧瞧吗?”
煜微笑着摇头,“臣没事,皇上无需挂心。”蠢女人,一点亏都不迟,吃盘素菜,喝完粥又怎么了,至于恶狠狠地‘惦记’本王吗?昨晚沐完浴,他有想过将占着自己大chuang的女人拎回偏殿,可不知怎地又没那么做,委屈自个在榻上睡了一宿,早起看到对方仍睡得香甜,心里一时郁闷,就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到御膳房传话,给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准备顿清汤寡水的膳食,好惩戒其一番。
否则,他总觉得自己昨晚的举动有些奇怪,眉头微蹙,也不对,好像近段时间来,他言行举止都有那么点奇怪,难道他对蠢女人有意思了?要不然,不会突然间提出要她做贴身侍婢,见她夜里在凉亭里睡着,抱她回屋里安睡,被她误会甩了一巴掌,又气恼将她丢回凉亭,更不会在昨晚要她为他宽衣,还发生后来那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怜香惜玉,自己睡矮榻,宽畅舒适的chuang让给她一人睡。
“皇叔……”皇叔在想什么呢?云相与他说话都没听见,瑾瑜不解地看着煜,“皇叔……”
“嗯?”思绪被突然间响起的声音打断,煜眉宇舒展,神色温和,目光落在瑾瑜身上,道:“皇上有话与臣说?”
瑾瑜摇摇头,道:“皇叔,是云相和……”没等他到处后话,煜已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浅笑着对瑾瑜点点头,他目光挪转,注视着云澜,及云澜身旁其他几人道:“刚才想点事一时走神,诸位有什么要说的直言就可。”
在煜接太皇太后懿旨成为摄政王当日,他就与瑾瑜提议起复云澜为丞相,对此,瑾瑜自然应允,
而云澜碍于皇帝圣旨已下,心下即便不想再入朝堂,还是不得不接下圣旨。
今日散朝,之所以没有出宫,则是因奉旨来为北夷王阿如汗和任飞云,鲍南城三人送行。
同他一起的还有向衡宇。
“摄政王身体既然不适,就该听皇上的着太医过来瞧瞧。”云澜和向衡宇几人对视了眼,然后看向煜道。
煜俊美的脸上现出一抹尴尬之色,别过头,握拳掩唇干咳两声,才回望向云澜几人道:“谢诸位关心,本王身体没事。”说着,他收回视线,给瑾瑜一个安慰的笑容,接着一行人继续朝钦安殿走。
约莫一刻钟过去,煜和瑾瑜,云澜几人迈入钦安殿就坐。
蠢女人还没来,是故意与他做对吗?煜在伺候的宫婢中没看到严霏的身影,心头禁不住冒火。
做他的贴身侍婢,主子走哪她就得跟哪,一时心软让她多睡会,竟目无尊卑骑到主子头上,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煜招手对身旁的宫侍道:“去看看人怎么还没到。”
“是。”那宫侍应声,敛目后退两步,然后转身快步而去。
昌璟殿门口,宫侍小高边抬袖抹额上冷汗,边低声求慢腾腾走在他前面的严霏,“水小姐,算奴才求您了成不,摄政王这会子怕是已经到了钦安殿,若是再磨蹭下去,摄政王势必会发火。”这姑奶奶到底要整什么幺蛾子?一碗粥,一盘能数清的几根青菜,就吃了有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吃完,却说什么要换身衣裙,她难道不知她身上现在穿的衣裙,不对,准确些说是宫人服饰,是摄政王特意交代清荷、清桐准备的吗?
好吧,不知便不知,要换衣裙就换呗,他只负责将人很快带到钦安殿就成,谁知这姑奶奶换个衣裙又用去不少时间,这好不容易走出昌璟殿,脚下步子却似闲庭散步一般,一点都不焦急。
任凭他怎么相求,这姑奶奶都依然我行我素,好不悠闲地走着。
“怕摄政王发火你先去复命就是,说我身体不适走得慢些,不过,个把时辰后肯定到。”红唇微翘,严霏淡淡地说了句。
膳食虐待不够,还用一身宫人服饰折辱她,他是要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他有多讨厌她,才拿她这个未来王妃当宫婢使唤?
如此不公平,没有尊严的活法,她宁愿死了干净。
忽然,宫侍小高似是看到救星一般,急声道:“齐公公,你总算来了,小的……小的真的已经尽力,可水小姐说她身体不适,行走间不免慢了些。”
被小高称作齐公公的宫侍,就是煜刚才差遣的那位宫侍,也是每回到慎国公府接严霏进宫的那位宫侍,姓齐名川。
“行了,杂家知道了。”齐川不悦地看了宫侍小高一眼,然后满脸堆笑朝严霏施礼道:“水小姐,皇上和摄政王今个在钦安殿设宴,为北夷王和北地的另外两名大人践行,水小姐若再不快些赶到,后果杂家实在不敢说。”
“他和皇上设宴关我何事?”话一出口,严霏顿觉察自己言语犯了忌讳,顶撞死妖孽,亦或是和他作对,有太皇太后的指婚懿旨在,他想治罪于她,多半还会考虑一二,可是冒犯皇帝,虽说皇帝年岁尚小,那罪责也不是她能担得起的,更别说旭儿和皇帝那么亲近,若是小家伙知道她对皇帝不敬,并且无视其威严,还会认她这个霏姨吗?
寻思到这,严霏对上齐川的目光,眸光犹疑,浅声问:“皇上也在钦安殿?”齐川本因严霏刚才脱口而出的话心生惊愕,觉得这慎国公府的五小姐真是胆大包天,不把摄政王放在眼里就已经够治其死罪,但摄政王不介意,他们做奴才的倒也没啥好说的,可是这女子竟连皇上都不往眼里放,就是摄政王恐怕也容不得她如此放肆。
不料,看眼下的情况,这女子应是一时口误并非存心对皇上不敬。
敛起心绪,齐川躬身道:“回水小姐,皇上和摄政王都在,还有云也在。”
云相也在,那白衣翩翩,丰神俊秀,宛若谪仙般的俊逸男子也在,真是太好了!
他喜欢曦,曦却喜欢璟王,明知相爱无望,仍对曦深爱无悔,让人对他无望的爱恋禁不住心生同情。
严霏是从云澜看向旭的眼神中,猜出了他对凌曦的感情。
“那咱们快些走吧。”说着,严霏已走出数步远。
瞪宫侍小高一眼,齐川没好气地道:“没长眼睛吗?还不快些跟上。”
宫侍小高身子一颤,忙躬身道:“齐公公莫恼,小的这就跟上,这就跟上!”齐川没搭理他,率先追向严霏。
钦安殿中,煜与云澜等人边饮酒边说着政事。
“先皇和夜相虽已不在,而本王的皇弟带着年幼的孩儿也不知所踪,但本王相信北夷王定会携手鲍、任二位大人,及李大人将我北地治理的更为繁荣昌盛。来,本王代皇上敬各位一杯。”煜言语说得浅淡,但在座几人都知道他这话中用意,也知这话是说给北夷王一人听。
阿如汗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这个中含义。
心里一阵苦笑,他暗道:眼前拥有着蓝发蓝眸的男子,别人知不知他先前的身份,自己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魔尊幽冥,就算没与那奇女子达成协议,就算没败在逍遥谷谷主璟王手上,他也不会拿全族人的xing命,以卵击石与朝国作对。
更何况如今的朝国可不是以前与云、雾三足鼎立时的朝国,现在的它,是这天下的主宰,他称霸天下的野心即便没有全然消失,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哪怕他白发苍苍,归于尘土之日,那称霸天下的野心仍是枉然。
看开了,他在朝国轻松攻下云、雾两大国时就已看开。
子民过上安定繁荣的生活比他自己的野心来得重要得多。
端起酒盏,阿如汗仰头一口饮尽,眸色清明与煜和瑾瑜道:“摄政王和皇上尽管放心,臣定会谨守自己的本分,与任、鲍二位大人,及李大人将我北地治理的更为繁荣昌盛,也不枉先皇和夜相,还有璟王殿下对我北夷子民施予的恩泽!”发自肺腑的真诚话语,落入煜和瑾瑜耳里,他们皆满意地点点头。
着宫人给几人又斟满酒,煜举起酒盏,又道:“诸位奉旨来京送先皇入帝陵,本王和皇上对此心下甚慰,今日诸位就要离京回北地,本王代皇上以此酒作为践行,诸位请!”
“谢皇上,摄政王!”揖手道谢后,阿如汗,任飞云和鲍南城端起面前的酒杯,朝云澜和向衡宇互敬了下,然后与煜同时仰起头,饮尽杯中酒。
放下酒盏,煜眸色有些怅然道:“夜相已去多日,本王知道诸位与她交情都不浅,但因先皇殡葬一事,都未抽空去她墓冢前看看,今日的饯行宴就到此为止,云相和向大人就辛苦些,带北夷王和任、鲍二位大人到夜相墓冢那走一趟。”
云澜和向衡宇自矮几后起身,行礼道:“是。”
阿如汗,任飞云,鲍南城三人心里既激动,又痛楚难耐,尤其是阿如汗和鲍南城,他们都对凌曦动了心,在咋一听到凌曦被刺身亡的消息时,二人皆差点晕厥过去,他们不信,不信那令他们为之心动的奇女子,会突然间死于刺客手中,他们不信武功高绝,聪慧过人,被天下百姓称颂的夜相会死在一无名小卒手上。
但,事实就是事实,由不得他们不信。
他们想快马加鞭赶至京城,亲自探个究竟,却因未得圣上召见不得随意进京。
因此,他们只能等,等到就是那奇女子下葬当日,凡事她棺木所过之处,百姓们全将路两边挤了个严实,大家个个眼含热泪,送他们为之敬重的夜相最后一程。
她离开了人世,真离开了人世,她的生命那么短暂,却在有生之年活得灿烂至极。
璟王承受不住爱人离去的打击,毅然隐没于江湖中,从而放逐自己,以此纾解失去爱人之痛。
这些自京城传至北地的消息,让他们确认她真的去了!
拜别煜和瑾瑜,云澜和向衡宇便与阿如汗三人离开了钦安殿。
“皇上先回御书房处理政事,臣过会就到。”目送云澜等人走出钦安殿,煜收回视线,眸光温和,注视着瑾瑜说了句。
瑾瑜点点小脑袋,有些小委屈道:“皇叔,我有和你说过多次,私下里别在我面前自称臣,可你,可你……”
瞧少年一脸的委屈样,煜mo着他的发顶,微微笑了笑,温声道:“既然有规矩,皇叔就要遵守,否则他人看到我不遵规矩和礼法,对皇上不敬,岂不有样学样,这样以来皇上就令皇上难为了。”
瑾瑜抿了抿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煜无奈地摇摇头,“皇上乃一国之君,万不可将喜怒哀乐挂于脸上,这样的话,会让善于钻营的小人,揣摩出圣意,进而进言左右皇上的想法。”瑾瑜抬起头看向他,煜轻抚着少年脑后的墨发,接道:“想来这些话先皇和夜相,还有你璟皇叔没少对你说,对不对?”
瑾瑜嗯了声,但仍旧没有说话。
煜拍拍他的小肩膀,笑着道:“好了,以后就咱们自己人在一起时,皇叔尽量不在你面前再自称臣,这样总成了吧!”
“嗯皇叔说话要算数。”瑾瑜眨巴着眸子,静候煜点头。
“好。”
煜勾起唇,唇中轻溢出一字,瑾瑜听了后,高兴地去了御书房。
“臣女见过皇上!”颜霏刚走至钦安殿门口,就见瑾瑜在宫人簇拥下步出殿门,忙恭谨侍立一旁行礼。瑾瑜顿住身形看了她一眼,才道:“免礼。”皇叔不和他一起回御书房,原来是与这慎国公府的嫡小姐,也就是他的王妃有关,眼珠子转了转,瑾瑜招呼身后宫人跟上,不多会已远去。
她来得究竟有多晚啊?
颜霏望向瑾瑜走远的背影,怔怔地站在原地。
“进来!”
煜在听到殿门外传入的声音,压在心底的怒火倏地腾起。
糟了,死妖孽能如此恼火,说明自己真得来的很晚,也说明那宛若谪仙一般的男子,与其他什么大人都已离开钦安殿,否则,死妖孽不会冲她一个女子发这么大的火。
怕什么?反正在吃下那碗粥和那盘菜时,他俩的梁子已然结下。
做好心理建设,颜霏微不可察地深吸口气,淡然步入殿内。
“都给本王退下!”
犀利的眸光自殿中诸宫人身上徐徐划过,煜冷声命令道。
“是。”
诸宫人领命退至殿外。
齐川和宫侍小高喘着气到钦安殿门前,便看到一个个宫人低垂着头,一脸惊慌地行至殿外,然后恭谨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都不敢出。
“齐公公,摄政王发火了,怎么办?小的该怎么办?”宫侍小高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周身直打哆嗦,不是他办差不利,而是那未来的王妃主子真得很难说话好不好?齐川手握拂尘,站里一旁,看都没看他一眼,丢出话:“想要脑袋就好好站在这别说话。”
步入殿中,颜霏行至煜三步开外止步,裣衽一礼,垂眸道:“臣女见过摄政王!”她的声音轻轻淡淡,不带有丝毫情绪在里面。可就是这样的声音,致煜心里更是恼火,“本王吩咐小高子带你到钦安殿来,你就耽搁到这个时候才到?是觉得本王对你太好之故吗?”
低沉而清冷的声音在殿内扬起,“还有,为何没穿本王命宫婢给你准备的衣裙?”
“敢问摄政王,臣女为何要穿宫婢的衣裙?”颜霏抬眸,对上煜的视线,澄澈的眸中淡然无波,“小高公公转述摄政王的话,臣女知道,且臣女在放下碗筷后,没多做逗留,就从昌璟殿赶了过来,至于摄政王认为臣女耽搁到这个时候才到,臣女就有些不明白了?”没听到煜说话,颜霏又道:“摄政王又没说什么时辰到,而臣女在来钦安殿的道上,身体突然间很不舒服,就不免走得慢了些,若是摄政王因此要治臣女的罪,臣女无话可说。”
语落,某女直接双膝跪地。
“你这是什么意思?”煜目光一怔,跟着气得指向颜霏怒道:“不把本王说得话当回事也就罢了,这会子你倒给本王整出这一出,要跪是吗?那你就给本王在这好好地跪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擅自起身!”好得很,倔脾气又上来了,自打认识,到刚进钦安殿之前,蠢女人几时给他跪过?就算他冷言呵斥,她照旧站得笔直,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跪着见礼。
今日倒好,不仅一句句地顶撞他,并且一口一个臣女自称,终了还满面淡然地跪在自己面前,她这是要做什么?
是因早起的膳食和那套宫婢衣裙怨恨他吗?
看来,女人是chong不得!
“请摄政王放心,没有您的命令,臣女绝不会擅自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