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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后,楚御寒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晃眼就过了一个时辰,放下朱笔,抬手在太阳穴上按了按,对着御书房门口唤道:“李荣。”
“皇上,奴才在。”
李荣推门,躬身步到御案前。
“给曦嫔的赏赐和药膏,可着宫人送到晨曦宫了?”上完早朝,回御书房处理政务前,楚御寒曾着李荣将他的赏赐,给晨曦宫送去,时隔一个时辰,他突然想起早间的吩咐,出声问李荣,“回皇上,奴才着小顺子都给曦嫔娘娘送过去了。”
“哦?”楚御寒背靠在椅上,“曦嫔有说过什么没有?”
李荣道:“小顺子回来告诉奴才,说曦嫔娘娘当时去延禧宫给皇后请安,没在晨曦宫。”听了李荣的回话,楚御寒良久没有出声,禁足十日,她真将宫中的规矩学了?否则,他早起已吩咐过,无需她起身到延禧宫给皇后请安,且着李荣给皇后通传了他的意思,她却遵循规矩,还是去了延禧宫。
感觉很不好,真得很不好,想到凌曦要给品级比她高的妃嫔行礼问安,楚御寒心里就是一阵烦躁。
怎么会这样呢?
仅仅一晚,他就眷恋上她的味道了么?
他喜欢的是皇后,其他女人于他来说,都是平常解闷子的玩意儿,多想了,肯定是他多想了。
越是这么想,楚御寒越是感到心绪烦躁,起身步出御案,来回踱了数步,顿住脚,道:“朕记得乾清宫还摆放了盆莲瓣兰,你亲自给曦嫔送过去吧!”话一出口,楚御寒立时觉得身心舒畅,好似处理完一件棘手之事般愉悦。
莲瓣兰?李荣躬身侍立在原地,迟迟未动,“还愣着干什么?”楚御寒瞥他一眼道。
“回皇上,莲瓣兰宫里可只有三盆!”莲瓣兰虽是盆花草,可这花草太不同寻常,那是宫里的园艺师经过多年培养,才成功种植而出的奇花异草,且到目前为止,整个皇宫,仅有三盆。三盆中的两盆已被皇上赏给了皇后和淑妃,剩下这仅有的一盆,后宫其他主子都想要得紧,奈何被皇上自个留在了乾清宫观赏。
如今,皇上竟要把这么名贵的花草赏给曦嫔,是不是有些过了?
“朕知道只有三盆!”李荣的迟疑,以及提醒之语,并未使楚御寒收回刚刚说过的话,反致其龙颜上显出了不悦之色。
李荣深知自个多嘴,忙跪地道:“皇上恕罪,奴才这就照皇上的吩咐去做。”楚御寒背过身,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手,李荣叩头谢恩,然后从地上爬起,恭谨地退出了御书房。
听到御书房门闭合,楚御寒唇角慢慢勾勒出一抹弧度,可见他的心情不错。
奴才听令办事就好,非得多言提醒他,莲瓣兰宫里仅有三盆,他怎会不知道?两盆赐给了皇后和淑妃,剩下的一盆在乾清宫,但,此刻他就是想将那散发着清雅之香的兰花,赐予曦嫔,至于缘由,一时半会他琢磨不出,也不想深加琢磨。
身为一国之君,若不能随心而为,岂不憋屈得慌?
坐回御案后,楚御寒心情大好,继续批阅起了奏折。
延禧宫
“皇后娘娘,奴婢听说皇上今个赐了不少珍贵物件给晨曦宫。”听竹走近内殿,至穆淑敏近旁低声禀道。
穆淑敏斜倚在榻上,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后宫嫔妃但凡承chong过后,翌日一早,都会得到君王不少赏赐,因此,穆淑敏抬眼扫了听竹一眼,语声清淡回其一句,便没往多出想,谁知听竹眉眼低垂,咬了咬唇,又低声禀道:“可是,可是奴婢还听说皇上赐了盆莲瓣兰给了晨曦宫!”
“你说什么?”穆淑敏听到听竹这话,瞬间一愣,接着自榻上坐起,“皇上给晨曦宫还赐了盆莲瓣兰?”听竹点头嗯了声,看来,他是真对废后念念不忘了,而他自个却尚未自知,否则,不会把后宫妃嫔都想要的那唯一一盆莲瓣兰赐给曦嫔,穆淑敏微垂下眸,一抹讥刺很快自眼底划过,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吩咐听竹道:“既是如此,本宫也该赏赐曦嫔几件玩意才好。”
听竹闻言,低头退出内殿。
喜欢,哼,你越是对曦嫔喜欢,终了得知一切真相,越是悔得肠子青,毕竟,曦嫔不是废后,不是那个被你深爱却亲手废弃,赶出皇宫,早已身死的贤淑女子!
呵呵,穆淑敏唇角浮出一抹嘲笑。
倏地,她脸色一阴,卧回榻上,一阵暗恨,她是不喜欢对她恩chong有加的自大帝王,但也决不允许他喜欢上别人,尤其那个别人还是她的死对头!
只因一直以来,她都有着强烈的占有之心。
进而,不管从哪方面考虑,她都必须尽快除去曦嫔,穆淑敏在心里暗自告诫自个。
这一告诫,近段时日里,但凡想到凌曦,她便提醒自个一次。
宁妃宫里,冬婉脚步急促走近内殿,附耳在其耳畔低语道:“娘娘,奴婢听说皇上不仅赏赐不少稀罕物件给晨曦宫,就连乾清宫里摆放的那一盆莲瓣兰也一并赏了过去。”一听完冬婉这话,宁妃脸上的神色立时变得阴沉,紧接着,她随手一扫,矮几上摆放的茶盏“哗啦”一声全掉到了地上。
气死她了,曦嫔凭什么能得皇上赏赐的莲瓣兰?
她好几次与皇上芸雨过后,想着法子向皇上讨要那盆莲瓣兰,就是得不到皇上点头应允,曦嫔倒好,仅得一*夜圣chong,就把皇上迷得将皇后、淑妃才有的莲瓣兰赏赐给了她,这不是明晃晃地打她脸么?
皇上,难道你对妾的感情,连个低位份的嫔都不如么?
按捺住心底对凌曦生出的怒与恨,以及对楚御寒生出的怨与痛,宁妃吩咐冬婉,“去,替本宫也送几件贺礼给晨曦宫。”
“是。”
冬婉领命退下。
各种稀奇物件宛若潮水般涌入晨曦宫,无论是得*不得*的妃嫔,都派身边的宫人给凌曦送来了贺喜礼,以示她昨晚得了圣chong,尽管她们都不愿知晓凌曦承chong,且深得她们唯一男人的心,却又不能不接受这个事实。
从延禧宫门口与宁妃几人分开后,凌曦主仆闲闲地在御花园又转悠了片刻,才回到晨曦宫,一进正殿,看到桌上摆放的各色稀罕物件,凌曦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上前拿起一粒晶亮的夜明珠,随意把玩了两下,紧接着朝锦盒中一丢,对红玉吩咐道:“把这些物件都收了吧!”说完,她提步欲朝内殿走。
“曦嫔娘娘,”李荣端着莲瓣兰自正殿门口快步走进来,“皇上说这花儿香气清雅,曦嫔娘娘或许会喜欢,所以便着奴才给娘娘送过来。”莲瓣兰?凌曦缓缓转身,看着李荣手里端着的精致花盆,绝美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笑容,“这花儿可真好看,”说着,她伸手接过花盆,“谢皇上赏赐!”花花草草,不管是上一世,还是现代,她都没有特别的喜好,但,此刻,看到这盆莲瓣兰,她要表现出的心情,一定要欣喜异常。
是的,她是做给眼前的李公公看,好方便他等会禀报渣男,她收到他的赏赐,有多么的高兴愉悦。
李荣余光打量到凌曦脸上的愉悦表情,躬身行礼告退。
“小姐,这花儿的香气,闻起来好舒服。”红玉接过凌曦递过来的花盆,放置到桌上,轻嗅一口,娇笑道。
凌曦点了点头,道:“这花儿的名字叫莲瓣兰,你瞧,它的花瓣形状是不是与莲藕花瓣很像?”
“是很像。”红玉瞅着莲瓣兰仔细看了会,回了句,倏地,她望向凌曦道:“小姐,这花应该很稀罕吧?”
在这里,莲瓣兰稀不稀罕,她还真不知道,但在现代,莲瓣兰却是很珍贵的。
“皇上赏赐的,该不是什么俗品,喜欢的话,就将它摆放在正殿吧。”凌曦语声浅淡说了句,便转身回内殿休息。
“是。”红玉应声,接着吩咐宫人将桌上摆放得到处都是的珍贵物件,全一一收起放进库里。
落日余晖逐渐隐没,楚御寒坐在御案后,埋头批着折子,神情尤为认真,李荣看了眼暗下来的天色,招手着内侍太监跟着进到御书房,压低声音道:“皇上,今儿可要翻牌子?”
楚御寒手中的朱笔微一顿,扫了眼内侍太监手中端着的托盘,伸出手正欲翻淑妃的绿头牌,却停滞下来,接着收回手,道:“晨曦宫。”昨晚的*,早起后,他虽没多少印象,但他感觉通身愉悦舒畅,那美妙的之感,今个一天都无法从心底散去。
李荣抬眼看向御案后的皇上,见其又埋头批起折子,逐行礼后,带着内侍太监神色恭谨地退出了御书房。
随后高声唱喝道:“传皇上口谕,今夜晨曦宫曦嫔侍驾!”
御书房这边消息一传出,后宫各妃嫔登时坐不住了,昨夜已恩chong过曦嫔,今夜皇上又要其侍寝。
曦嫔真就那么好么?
还是说,皇上对当初的聂后用了真情,这才在曦嫔身上找聂后的影子?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皇上今夜要曦嫔继续侍寝,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楚御寒再次要到晨曦宫安寝,凌曦并不觉得意外,昨晚她给其营造的幻境,是个男人都不会轻易忘记那奇妙之感,然,她很不喜,很不喜楚御寒再来晨曦宫,该问的,她昨晚已从其嘴里知晓,看来,她得想个法子,让那渣男既心疼她,爱恋她,又不能再碰触“她”。
有幻术傍身,她是没什么好顾忌的。
但,她懒得应付渣男,更不愿一次次地被其丑态污了眼。
晚膳,楚御寒依旧在延禧宫陪穆淑敏用的,好言安慰了心爱女人一会,便坐御辇到晨曦宫安寝。
听到正殿外太监通传,凌曦美眸中划过一抹讥嘲,上一世她也没见楚渣渣这么急色啊,比之昨晚,今个倒是早来了半个时辰。
照旧,凌曦没有去正殿门口迎接御驾,幻境施展好,她便到一不显眼的地方坐下,楚御寒挥退李荣等一干宫人退下,独自步入内殿,与昨晚一样,他再次入幻境而不自知,女子好飘逸,好灵动地向他走来,长长的白色裙摆拖曳到地上,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上好丝绸精工制作而成的袍服,穿在楚御寒身上,衬其本就修长的身形,更加卓然玉立,墨发用双龙吐珠金冠束着,整个人瞧着俊美而不失威严。
呸呸呸!什么俊美?是人模狗样还差不多。
翻了个白眼,凌曦狠狠地将自个鄙视了下,然后双臂环xiong,靠在椅背上,闭目养起神来。
“听闻你今早去给皇后请安了?”
楚御寒握住凌曦的手,温声问道。
“皇上心疼嫔妾,嫔妾自然是高兴的,可宫规在这摆着,嫔妾已犯过一次错,若再不晓事,岂不是太有些失分寸了!”凌曦说着,歉然一笑。
楚御寒满意一笑,道:“你能这般想,朕心甚慰,不过,以后身上不适,要听朕的话,用不着难为自个,知道么?”言语到这,楚御寒眸色渐渐变得炽热,专注地盯着凌曦。
“嗯,嫔妾听皇上的。”
凌曦娇声回了句。
“这就好。”眸色微动,楚御寒笑着说了句。
肉麻死了,听到楚御寒在幻境中与假想中的她对话,凌曦只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翌日卯时,楚御寒起身,眸色柔和地朝仍在熟睡的凌曦看了眼,然后伸开双臂,由着宫女太监跪在身旁,整理着身上的龙袍。
“渣,赶紧滚,老娘装得很不好受!”
心里腹诽一句,凌曦嘴角漾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随之翻了个身,继续装睡。
龙袍整理好,楚御寒突然回转过身,望向凌曦躺在chuang上的侧影,心情极好道:“传朕口谕,曦嫔温婉淑仪、品行高洁,甚得朕意,今特晋封为……曦妃。”李荣候在一旁,骤时心中一惊,曦嫔一入宫就晋封为嫔,这没过几日,又由嫔晋升为妃,这未免太……
曦妃?有病啊,他以为封她为妃,她就会感恩戴德么?
够愚蠢,够狂妄自大!
后位她都不屑,何况是个妃位。
为了不再让自己再在这深宫遭罪,凌曦决定尽快把一切真相查证清楚,为家人沉冤得雪后,带着红玉离开皇宫。
“李荣,待会便把朕晋封曦嫔的旨意,通传六宫,知道么?”
楚御寒上前为凌曦掖好被角,转身走向内殿门口。
“是,奴才遵旨。”
李荣垂眸应声,不敢多言一句。
“小姐,今个咱们还要去延禧宫请安么?”御辇离开后,红玉步入内殿服侍凌曦洗漱完毕,小声问道。
凌曦起身,望向窗外尚没有隐没的月色,勾唇道:“皇上不是说了么,我身子不适,完全不必勉强自个去延禧宫请安。”她要激怒穆淑敏,更要搅得整个后宫不得安宁,从而揪出那些曾经毒害过她的嫔妃,予以严惩!
死,太过简单,她不会让那些曾经害过她的女人,轻易地死去,她要她们未来生不如死,就是穆淑敏,她亦不要其痛快地死去。
世间最残忍之事,莫过于看着血脉相连的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无力。
聂府一门的惨死,令她一颗心痛到了极致。
她尝过的痛苦与绝望,没理由不让穆淑敏品尝一次。
墨雨轩
“死冰块,昨晚我要去晨曦宫遛个弯,你非不让去,结果呢?你*没睡着,害得我与你一起遭罪,真是够可以的。”上官邪絮絮叨叨地数落着少璟。
“本王昨晚休息得很好。”
少璟边整理身上的白色衣袍,边冷冷丢出一句。
“骗谁呢?”上官邪哼唧道:“楚帝着曦嫔娘娘侍寝的旨意刚传入咱们耳里,你就没有心思抚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觉得以她的能耐,会让楚帝占便宜么?”他虽与那女子不熟,但以那女子的性情,绝不会做自个不喜欢的事。
前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上官邪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道:“你说得倒也对,曦嫔娘娘蛮能耐的,楚帝在她那肯定又被耍了。”言语到这,上官邪话语一顿,又道:“累死了,我急需好好休息,你可千万别没事找我唠叨。”
少璟阴着脸,并未出言应声,而是径直步到桌前,拿本书坐到椅上翻阅了起来。
旭日东升,后宫诸妃得知凌曦的位份再次破格晋升,且一跃到了妃位,顿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待回过神,诸妃无不目中含恨,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即就撕了凌曦。
“主子,你别摔了,这要是再摔下去,惊扰到皇上可就不好了!”青碧见自家主子逮着什么摔什么,与青桐相视一眼,上前至李贵人身旁,出言加以规劝。
“我心里堵得慌,不拿它们出气,难道要把自个闷死不成?”
李贵人举起一青花瓷瓶,瞪视着晨曦宫方向,与青碧说道。
“主子,奴婢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这么个摔法,若传到皇上耳里,必会落下善妒的名声,如此一来,于主子没有任何好处!”青碧眸色认真地望向李贵人,发觉自家主子面色怔然,忙对青桐使了个眼色,着其赶紧从李贵人手中接过花瓶。
青铜会意,抬脚步到李贵人面前,屈膝一礼,道:“主子怕是累了,容奴婢把这花瓶放置到桌上吧!”李贵人没有吱声,青桐抬臂,将花瓶从其手中取下,转身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延禧宫这边,诸妃照常来给皇后请安。
“皇后娘娘,这说来也怪了,昨个曦嫔还不顾身子不适,跑到延禧宫给您请安,可今个却和淑妃姐姐一样,托病未到延禧宫来,妾瞧着,她这是在向皇后娘娘和咱们众姐妹炫耀呢!”宁妃说话的语气,起初还柔和平缓,但是,说到后面,她语气中明显带了丝冷嘲的意味。
她嘲笑凌曦装大,借此令皇后嫉恨上凌曦。
好达到她除去凌曦的目的。
穆淑敏作为后宫之主,又不是个傻得,岂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见其秀眉紧蹙,盯视着宁妃,淡淡道:“宁妃,今早皇上着李公公通传六宫的旨意,你该不会没接到吧?”宁妃脸色一白,没有说话,穆淑敏又道:“曦嫔现在可是曦妃,位份上仅次于贤妃、淑妃两位妹妹,你倒好,一大早的就一口一个曦嫔,并在本宫及诸位姐妹面前嚼她的是非,实在是有失体统。”
“妾知错,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见皇后脸色越来越不好,宁妃忙起身跪倒地上。
贤妃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起身朝皇后行礼,“皇后娘娘,妾觉得宁妃妹妹刚才所言,不是有心的,还望皇后娘娘开恩,饶恕她这一回。”其他妃嫔看贤妃起身为宁妃在皇后面前求情,跟着站起请求皇后宽恕宁妃。
穆淑敏本想借此机会好好惩戒宁妃一回,好纾解凌曦一早没到延禧宫给她请安所生出的恼恨,这会子贤妃与诸妃为宁妃求情的话一出,她只好将心里的念头打消,看着宁妃道:“今个念在你触犯宫规,且有诸位姐妹为你求情,本宫就饶你一回,不过,重责可以免,罚你禁足一月还是要的。”
“妾谢皇后娘娘恩典!”
宁妃磕头道。
“嗯。”穆淑敏颔首,抬手示意宁妃起身,然后对诸妃道:“曦妃接连两晚伺候皇上,加之她身体本就有所不适,而皇上也让李公公通传过本宫,近期免了她的请安礼,所以,以后的时日里,本宫不想听到在有哪个再说她的不是,都听明白了吗?”贤良大度,她要做,且要做到明面上,如此过去一两个月,曦妃在宫里若出个“意外”什么的,便不会有人对她这个皇后起一丝疑心。
“是。”
诸妃施礼应声。
“散了吧。”
穆淑敏挥了挥手,诸妃再次应声行礼,然后相继退出延禧宫。
萧嫔与李贵人一路沉默着回到钟粹宫,“李妹妹,要不到我那去坐会?”两人快要分开前往各自寝殿之际,萧嫔顿住脚,柔声与李贵人道。
“萧姐姐可是有话和妹妹说?”
李贵人没有立刻应萧嫔前往芳菲殿,而是蹙眉想了会,眸带疑惑问了句。
近些天,时而对她爱答不理,巴不得和她划清界限;时而又对她柔声以对,论位份她是低,但她也有自己的脾性,不是只任主人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小狗。
萧嫔微微一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因昨个的事,打算不理我这个姐姐了?”心里,萧嫔是尴尬的,她没想到李贵人会在两人的宫婢面前,这么不给她面子,更没想到李贵人看向她的眸里,有了丝淡淡的疏离。
昨日她与其说得话,以及独自带着侍婢离去,是做得有些不对,可这会子她已然出言示好,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冷漠疏离,寻思到这,萧嫔面上的笑容更为柔和,道:“妹妹想来有自个的事要办,就当姐姐没说过刚才的话。”说完,她抬手轻搭在时雨腕上,吩咐道:“回吧!”
“萧姐姐既然邀请妹妹到芳菲殿坐坐,妹妹若是不给姐姐面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贵人嘴角一勾,跟在萧嫔身侧朝芳菲殿走去。
“李妹妹,昨儿夜里,我想了很多事,咱们确实不能让曦妃一直这么高兴下去,”接过时雨呈上来的茶盏,萧嫔摩挲着杯沿上的花纹,看着李贵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皇上因她与废后样貌相似,便可劲儿地chong她,入宫便位居嫔位,这才过了一天,又一跃到妃位,而咱们姐妹俩呢,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一个是嫔,一个是贵人,说出来心里都堵得慌。”轻叹口气,萧嫔没再往下继续说。
“姐姐总算是想通了!”听完萧嫔说得话,李贵人眼里的疏离之色全然消失,轻啜一口茶水,道:“废后已死多年,她的事咱们无需再说,可我就觉得奇怪,皇上明明不喜废后,为何见到晨曦宫那小Jian人,就恨不得把所有的圣chong都给她?”说着,她起身来回在屋里走了两步,然后朝晨曦宫方向瞪视道:“那日御花园里发生的事,以及昨个延禧宫门口发生的事,我一定要还给她!皇上明里护着他,咱们就来暗的,看皇上还怎么护得住?”
萧嫔道:“妹妹先别生气,坐下咱们姐俩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该如何给晨曦宫那位致命一击。”皇后、淑妃、宁妃,亦或是其他的妃嫔,怕都是想要看到晨曦宫的倒霉,但她们可以等,等曦妃哪日失chong,然后才暗中动手,除之后快。
她等不了,一刻也等不了,缘由是什么,她具体说不出。
李贵人坐回椅上,与萧嫔细细计较起来,直至两人达成默契,已过去一个多时辰。
用过午膳,凌曦躺在榻上睡了一觉,便与红玉出晨曦宫散步。
春日暖阳,照在人身上,格外的舒服。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墨雨轩吗?”红玉看凌曦踏上通往墨雨轩的小道,眨着晶亮的眸子,低声问道。
凌曦摇了摇头,“去那儿不合适,咱们就在这附近走走。”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凌曦心里却想着能在墨雨轩附近遇到那抹颀长、清冷而孤寂的白影。
每每看到那抹白影,她的心就会一阵没来由的揪痛,但揪痛过后,一股子暖意又会紧随而来,她感到璟身上已有了些许变化,或许她再努力些,努力与其靠近些,璟就会恢复到以前似风、似月、似暖阳般的性情。
红玉“哦”了声,随在凌曦身后慢慢走着,飘落枝头的花儿,满天飞舞,有粉的、有白的,宛若彩蝶挥动着翅膀,翩翩起舞般好看。
“小姐,你喜欢桃花还是梨花啊?”
伸手接住数朵飘落下来的花瓣,红玉问凌曦。
“对它们的喜欢,我没有孰轻孰重之分。”
御书房
楚御寒批阅完折子,将朱笔往御案上一放,起身一撩龙袍,道:“来人,伺候朕更衣。”
李荣应声,躬身步入门内服侍楚御寒换衣。
“随朕四处走走。”
待换好一身常服,楚御寒神色淡然,走向御书房门口道。
“是。”
李荣恭谨应声,紧跟在楚御寒身后向随侍。
途径御花园,满到处姹紫嫣红,蝴蝶翩翩飞舞,景致美到了极致,奈何楚御寒看惯了这些花花草草,彩蝶纷飞,一丝留恋都未在他眼里显出。
“皇上,要不奴才去晨曦通传一声,好着曦妃接驾?”看到楚御寒穿过御花园,有朝晨曦宫去的意思,李荣低声在其身后道。
楚御寒闻之,却挥了挥手,淡淡道:“不用,朕就是随意走走,至于走到哪朕也没个准头。”
晨曦宫与墨雨轩之间的道上,有座荷塘,而荷塘周围,则是被一片梨园环绕着。
因还不到五月,塘中荷叶并未露角。
而围绕着荷塘栽种着的满园梨树,却花开得正盛。因梨花二字中有个“梨”字,宫中妃嫔对此很是忌讳,便没人愿意到这尚有些残败,且被梨园包围在其中的荷塘边来闲转。
说来,荷塘中的污泥、残叶什么的,宫中都有专人定期清理,这么一来,那塘中之水看起来,倒也不显污浊。
然而,站在满树梨花下,望着泛着细微波纹的一塘池水,给人的感觉不免就有了几分孤寂与凄凉。
楚御寒双手负于身后,看着这荷塘,神色间竟流露出些许苦涩来,宫妃无一人喜梨花,独有她喜,每当梨花盛开之际,她都会来这里走走,他没想她死的,他当时给过她机会,只要她求他,便不用离开云国,便可以回宫做他的嫔妃。
她是倔强的,没有求她一句,就那么死在了璟的怀里。
这些年,他一直想不通她为何会身中剧毒,在宫里,她是贤后,呵呵,对,她就是贤后,从不用手中权力,苛待任何一位嫔妃,而后宫一众妃嫔,对她也是信服得紧,所以,她身上中的毒,绝不会是后宫嫔妃而为。
那她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
最终,他想到,她一定是在被赶出皇宫后,不慎被人暗算,才会身中剧毒,致毒发身亡。
同样在这方荷塘附近的还有凌曦主仆,以及少璟,但,不管是楚御寒,亦或是凌曦,还是少璟,此刻皆因陷入自我思绪,没有看到这方荷塘周围,还有他人存在。
他到底和寒,以及寒的废后之间,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再有就是曦妃,她与寒的废后又有着何种渊源?
少璟曾嘴上对邪说过,说那些没在他脑中留有印象的往事,不会花心思去琢磨,但说是这么说,此刻闲来无事的他,禁不住就想起了那晚偷听到萧嫔与李贵人之间的对话。
遗忘,他定是遗忘了不少的事。
虽然云澜告诉他,说他未忘记任何事,然,近几日围绕在那女子与他之间的话题,不得不让她起疑。
少璟断定,云澜必是有瞒着他什么。
“澜,你会瞒着我什么?而你对我所隐瞒的事,是否与皇兄、母后脱不开干系?”薄唇微启,少璟眸色淡漠,望向一塘池水,无声低喃道。
荷塘边的一块大石上,凌曦身着一袭嫩粉衣裙坐在那,安静得仿若画中人儿一般。
一头柔顺乌亮的秀发,上面简单挽了个发髻,用三两只极为素雅的簪花束着,未挽起的发丝,倾泻于脑后,随风微微轻舞,看着这样的她,红玉只觉此情此镜,非复人间,一时不由得痴了。
就在这时,凌曦幽幽的声音响起,“这里可真是幽静,飘落枝头的梨花,宛若雪花纷飞似得……”
顷刻间,不仅红玉红玉回过神,就是楚御寒、少璟二人,亦从自我思绪中醒神,由不同方向,齐朝凌曦看了过去。
曦妃怎么来这了?除过聂氏,后宫妃嫔皆不喜梨花,进而无人来这荷塘边的梨园散步的。
楚御寒迷惑了,样貌长得像已经够让他惊讶,没想到对花儿的喜好,曦妃与聂氏也如出一辙。
“小姐,这梨花飘落,是像雪花一样好看,可宫里的娘娘们,怕没人喜欢这梨花。”红玉轻声与凌曦说道。
“花儿有何罪?不就因为它的名里有个“梨”字么?”世间男子的心,与花儿并无甚关系,更何况在这三千佳丽的后宫,就渣男一个合法老公,她们怕失圣chong,忌讳来梨园走动,可事实上,后宫众多女人中,又有多少个真正沾上了帝王雨露?一入宫门深似海,终生未见天颜的嫔妃,怕是多了去,凌曦不想与红玉说得太过直白,再者,她也无从说起,于是,淡淡道:“世间之人,皆喜聚不喜散,但,生老病死,祸兮旦福,又是哪个能说得准的。而我,就是俗人一个,不想花谢之日,再忆起往日种种,从而心生懊悔。”
若早知上一世的亲人,会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她宁愿早些被渣男废弃,赶出皇宫,与家人远离朝堂,到乡野居住。然而,时间不可倒流,一切不过是她徒想罢了!
“小姐,你……”红玉觉察出凌曦话语里流露出的伤感,眸中骤时充满关心地唤了凌曦一声。
“我没事,别担心。”凌曦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抬眼间,看到和荷塘面的梨花树下站着一抹墨色身影,凌曦登时心念一转,喜欢听是么?那她今个就多说几句,让其好好听听,熟料,未等她再次开口,红玉上前一步,道:“小姐,咱们出来有些时辰了,要不,奴婢扶你回寝宫休息吧!”
“这儿幽静,陪我多呆一会。”凌曦笑着回了红玉一句,微顿片刻,又道:“我刚才说过的话,你听了也就听了,别记在心上,免得闲时想起,给自己没事找事,心生烦恼,知道么?”说这话的时候,凌曦是回过头面向红玉说得,因此,她朝红玉用眼神做了个暗示,红玉起初不懂何意,当眸子无意抬起,看到楚御寒在荷塘对面站着的时候,立时明白了个大概,道:“小姐说得每句话,红玉都会记在心里。”
“傻瓜。”
凌曦头转会,注视着一塘池水,嗔道。
“红玉才不傻呢,小姐刚才与红玉说得话,定是想着皇上后宫嫔妃众多,生怕哪日被皇上遗忘,所以要珍惜现在与皇上相处的每一刻时光,小姐,你说红玉这样说可对?”红玉一脸天真地问凌曦。
“我有向你那般说过么?”绝美的脸上升腾起一抹红晕,凌曦佯装生气道。
红玉嘟起嘴吧,道:“小姐虽没有明说,可红玉知道小姐心里定是这么想的。”
“就你机灵。”楚御寒,你听到我刚才说得话,是不是心里很开心,是不是对我更生出了一抹怜惜?凌曦心中得意地想到。
幻境攻陷了渣男的身体,今一番话,将其一颗帝王薄情心,怕是也攻陷了吧,就算没有完全攻陷,渣男想必也会更在乎她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