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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萦和邓不疑的婚事就那么定下来了,也没有受到多少阻碍。两家门当户对,昌阳早就有心再和邓家联姻,邓家的那些子弟也就一个邓不疑最为合适。何况这件事还有皇帝在那里撺掇着,要是不成才有鬼。
委禽礼成,用现代的话说已经订婚,除非邓不疑在战场上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丢掉,不然这件事没有任何回转余地。
梁萦只想感叹,还是现代好,现代就算订婚了,只要双方愿意没有扯证,分手不是问题。结果到了这会,她就和邓不疑打包捆在一起了。
昌阳倒是高兴,开始让人清点她给女儿准备的嫁妆。时风早婚早嫁,梁萦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到了眼下已经万事皆备,只需要将那些东西过目清点一遍了。但就是那样,也够累人的。先不说那些能够打包带走的,昌阳还将那些良田也一块划到女儿名下,就算梁萦那一日厌烦了邓不疑,一脚踹了他照样能够奢侈过日子。
梁萦是不会过问那些庶务的,一切都会有公主家丞来办妥,她只要和昌阳一样坐在那里听就行了。
昌阳原本还有意让邓不疑过来,让一对小儿女好好见面。就算一不小心大了肚子也没关系,反正大不了昏礼提前,要忙起来那也是男方要忙的,也和昌阳这边没太大的关系。但是邓不疑那小子竟然在军营里一呆就是半个月不见着人影,就算想去逮人都逮不到。
宫里头又有事,皇帝在宫廷中除了郎官之外,另外设立了一个期门郎。郎官负责贴身保护皇帝,几代天子对这些郎官的待遇十分优厚。侍从天子左右的郎中就比六百石,中郎将两千石,升迁上更是一条晴天大道,但是郎官人数到底不多,一旦宫廷生变,就凭借那些郎官根本就不够用。所以天子在郎官之外另外设立期门郎,选长安良家子担任。
说是良家子,皇帝基本上还是拿着邓不疑训练出来的那一批人给挂了上去。长安良家子,出身清白,而且基本上是士人家出身,就算六艺皆通,通过层层选拔,等到进入宫廷没有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
太皇太后对此事也是答应了,毕竟事情关系到自己一家的安全,怎么可能会不让?只不过还是叮嘱了刘偃几回一定要多多仔细些。刘偃天□□野,这件事在东西两宫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带着侍中们在山野里胡来,而且有时候还将自己的表妹堂妹一块带出去。
太皇太后对他这点喜好完全不管,只要不闹出新政那样的动静,太皇太后就随他去。后宫也好,长安郊外的阡陌也好,随便他折腾。
天子和老祖母之间达到了诡异的平衡。这件事宫廷里人人皆知,但是没有人敢提起来。
哪怕是曹家人也是一样。
椒房殿内空空荡荡,原本里头应该侍立的宫人阉寺一个都不见着。只听到里头传来年轻女子的哭泣和年轻较大的妇人安慰的声音。
曹皇后在阳平侯夫人的怀里哭花了脸,最近这一两个月,皇帝一次都没有来过椒房殿,太皇太后好像都不爱管这件事了一眼,她去长信殿,和这位姑祖母提起这件事,太皇太后就要她好好照看郑八子肚子里头的孩子!
曹皇后差点咬碎银牙,凭什么啊!那个郑姬说白了就是长公主府里头的一个下贱家伎!家伎是什么?就是主人家用来招待客人的玩意儿!郑家那一家子都是阳邑的家生子,这样的出身在宫中连服侍她都没有资格,只能去做宫婢,凭什么要她去关注?
从长信殿回来之后,她便一头扎进母亲的怀里痛哭。这宫内她最能依靠的长辈都不能给她庇护了的时候,她该怎么办?
阳平侯夫人也知道了宫内的事情,甚至还知道皇帝让郑八子的那个弟弟入期门郎。期门郎不是甚么人都能够做的,首要的一条就是良家子,但是郑家那一门都是些甚么玩意儿?一家上下全部都是从母姓,几个孩子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出身也配?
阳平侯夫人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阳平侯夫人也出身尊贵,母亲乃是公主,想起自己金贵玉娇的女儿,位居椒房殿,临到头却要忍受一个家伎,这一口气谁忍受的下去?
“阿母,我不愿,不愿,不愿!”曹皇后抓住母亲的袖子哭嚷了好几声,她不愿意皇帝的孩子是别的女人生出来的,那些庶出的皇子皇女她一个都不要!
“好孩子。”阳平侯夫人红了眼,抱住女儿哄了又哄,“你在宫内受委屈了啊。”
之前以为梁姬才是女儿的大敌,梁姬有一个大长公主的母亲,而且自小和天子一块长大,天子的的确确对她有情愫,若是真的斗起来,恐怕胜算没有多少。
但是梁姬才和建成侯定下,这边又冒出来个郑姬!
这个郑姬若只是天子一时兴起临幸的,那倒是好办,永巷里已经有好几个这样的宫人了,谁知道这个郑姬运气不是一般的好,明明只有一次,却怀上了。
皇后侍寝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结果到头来让一个家伎抢了先,放在谁身上,都不会甘心。
“陛下又是给她八子的份位,又是提拔她的弟弟,这到底是要做什么?”曹皇后满脸泪痕抬起头来。
“还能有甚么,当年广川太后得宠,先帝还不是一样的提拔她的兄长。”说着冷笑一声,“何况听说那个郑良长得也是眉清目秀,和他姊姊简直一模一样!”
曹皇后听了母亲这话悚然一惊,“陛下该不是也想临幸他吧?!”
好男色这种事在汉室并不罕见,几代先帝都有这个爱好,甚至先帝还不客气的把宠妃的兄长给收到榻上的。照这么看,刘偃有这么一个爱好简直再正常不过,尤其刘偃和中牟侯孽孙已经不清不白了,不介意再多上一个。
曹皇后想起若是这个郑八子一内一外夹击。她的日子恐怕就难过了。
“阿母,那我该如何?”曹皇后有些惊惶。
“如何?”阳平侯夫人来之前就将郑家的那一家子给打听清楚了,“郑家这一家子,容貌好能拿出手的有几个,但是能入陛下眼的也就那么两个,若是死了一个,会如何?”
阳平侯夫人面上冷笑,郑八子那样的人放在列侯家里就是打死不论的,连带她那一家子都是下贱胚子。
当年的赵夫人好歹还是个良家子出身,郑八子这样的,和她那些兄弟姊妹到底算个甚么?!真要他们得势了,爬到她们头上作威作福,那简直恶心透了。
“那么阿父那边呢?”曹皇后好歹还记得自己的父亲。
“你阿父那边是三巴掌都打不出一个响来。而且这些事,他们那些男子懂个甚么?”阳平侯夫人提起丈夫就一肚子的火,她和丈夫说起好几次,但是阳平侯不是闷头不吭声,就是说这事妇人少管。
那些话想起来,能让阳平侯夫人给气翻过去,甚么妇人少管,分明就是这些男子不通人情,现在不收拾等到后来就晚了!
“此事我来谋划。”阳平侯夫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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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不疑从好不容易从营中脱身,他一道军营里,除非自己身上的事做完了,不然是不会出来的。刘偃设立的那些期门郎,说白了还是他原来手下的那些人,最近加进几个新人,更是要花费力气,所幸那个郑良很是不错,不管是阵型还是集体冲刺,他都能跟的上。听单敬说,此人私下可没少花功夫,为人也谨慎,倒也是个人才。
忙完事,从建成侯府来的人终于是能见到他了。
邓不疑才从校场上下来,豆大的汗珠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甲胄下的齐膝深衣的衣襟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
“主君。”那个送话的人见到他,立刻弯下腰来,“大长公主请主君前往公主府邸一叙。”
长安里有两个大长公主,来人口里的到底是哪个大长公主,邓不疑心知肚明。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邓不疑点点头。
一阵衣料的窸窣声后,营帐内安静了下来。邓不疑叫过一个兵士,让他去提些热水来。沐浴整理好仪容之后,大步向营帐外走去。
郑良在营门口看到邓不疑坐在轺车上,身后跟着十几个骑马的少年郎。那样的架势他自然不会陌生,长安的贵人很喜欢让少年骑马相随。
“侍中生来富贵,听说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嗣侯,如今更是大长公主的女婿。”郑良身边的期门郎提起这位邓侍中,言语里都是说不出的羡慕。
大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姑母,而且其女梁姬听说容貌甚美,虽然没人见过,但是都有人私下偷偷的在传。
年纪轻轻已经是列侯,而且还有一个美人妻子相伴,这位侍中几乎已经将世上的
“若是哪天,我们也能这么富贵就好了。”说话的那个期门郎煞是羡慕。
郑良听后只是一笑,也没有放在心上,能从公主府里的奴婢到现在的位置,已经算是一步登天,至于其他的事,他也不会妄想。
骑兵营并不在长安城内,邓不疑车到的时候,差一点就要关闭城门了。
入城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去大长公主府邸上,此刻天空上已经堆起层层乌云,乌云压城,很快就会有一场大雨,轺车除去头上的那一顶伞盖之外四面没有其他的遮盖之物,那些随从还好,若是车上的人也跟着一块狼狈就不好了。
御手口中重重叱喝一声,手里抓紧车辔,让马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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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萦听到外面隆隆的雷声,夹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她看向侍女,“外头要下雨了?”
话语才落,侍女都还没来得及回答,老大一颗的雨滴便霹雳巴拉的打下来,庭院里的那棵树在风中飘摇,树叶簌簌作响。
她抬头看了一下,今日她听说母亲已经去请邓不疑过来。但是这么大的风雨估计已经是不会来了。
梁萦向来回自己找乐子,既然觉得邓不疑已经不会来了,干脆让人将家中的家伎叫出来,再来几个乐工,让那些家伎给自己讴歌。
贵族家里都会有这种家伎,不是给自己享用,就是给客人享用。梁黯头上还有一个长公主老婆压着,即使有昌阳在,也不敢过分,所以那些家伎大多是时间都是唱歌跳舞给梁萦看去了。
梁萦挑剔的很,前来的家伎都是年轻貌美的人,讴者跪在席上,扬声唱起了有所思。少女声音娇嫩,容貌清丽,不管是听还是唱都十分舒服。
唱着唱着梁萦靠在凭几上,闭上双眼。
外面突然传来些许声响,拉门被拉开,进来一股雨水的味道。而后响起讴者的低低惊呼。
梁萦蹙眉睁开眼一看,首先见到的是光亮的地板上一层的水渍,一双上好云织锦做的足袜已经完全跑在水中,再向上看深衣下摆不停的掉水。她再向上看,邓不疑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来晚了。”
“去准备洁净衣裳和热汤来!”梁萦看到邓不疑湿漉漉的一身,就知道是他冒雨前来。“下雨就别来了,迟一日也不算是甚么。”
梁萦话语里都带了一丝责备。
“原本就已经约定好了,若只是一场雨便不赴约,倒像甚么话。”邓不疑眼睛黑的厉害,几乎都能将她的面容清晰的照出来。
“好了,先去换衣再说。”梁萦知道这会哪怕一个小感冒都能将一个成人折腾到病重,丝毫不敢懈怠,连忙让人把邓不疑请到另外一间房中,好歹把他那一身收拾了再说。
侍女们过来将地上和席上的水抹去,还将一个炉子架了进来。
过了一会,邓不疑走进来,只不过他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哪怕用巾帛已经擦了一次。
邓不疑走过来,就挨着梁萦坐下,一双乌黑的眼睛瞅着她。
热气腾腾的姜汤端了上来,他伸手接过一口饮尽,梁萦让人再拿来巾帛和篦子等物。将人都遣走之后,伸手将他头上发髻里的簪子拔下。
“你沐发过了吧?”梁萦手里握住他垂下来的一束黑发,头也不抬问。
“没有!”邓不疑故意说得很大声,完了回头一脸坏笑。
手中黑发散发出浅淡的兰草芳香,很明显他才沐发不久,就是不知道他为啥要说反话了。
“哦,是吗?”梁萦作势要将手里的篦子丢到一边去,却被邓不疑一把按住。
“不准你嫌我。”
“哟,说了那些话,还不准人嫌弃啊。”梁萦笑起来,伸手在他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轻轻划了一下。
“其他人我不管,反正你是不能。”邓不疑使性子起来,真心让人头痛,他贴上来,头发披散下来,让梁萦看着好生不习惯。
男人长发还是束成发髻为好,披下来十有八、九是看不得。
“来,过去。”梁萦想要避开,结果还是被抱了个满怀。
外面风雨如晦,而且时辰已晚,外头还有宵禁。昌阳肯定是要留邓不疑在公主府住在一宿。但是她可不想和邓不疑来点什么。
邓不疑闻言,老老实实转过身去让她收拾。
梁萦拿过梳篦给他将头发梳好,他生的英气俊朗,发丝却很柔软。半晌他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
梁萦伸手将那个东西接过来一看,是一只玉雕的西王母,西王母头戴胜,模样怪异。
诸神之中,西王母对此时的汉人影响最大。传说西王母有不死药,能让人长生不老,甚至可以使得逝者重生。
这些梁萦自然是嗤之以鼻,但是邓不疑拿了这么一个东西给她,她就拿不准他的意思了。
“这是……”梁萦抬眼看着他。
邓不疑背过身去,不看她,面上有些红。
“这是长寿绵长之意?”梁萦见他不说话,笑问道。
“嗯。”邓不疑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年纪轻轻的,哪里用的上这个!”梁萦觉得好笑的很,都是年纪轻轻的人,哪里需要信这个?
但是她还是将此物收入袖中,冰凉的玉隔着一层衣衫摩挲着她的肌肤。
“长寿总是好的,”邓不疑开口道,“长寿百岁,子孙延绵,不是很好?”说着他回头看她,莫名的她心下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