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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黯好不容易等到邓不疑上门,没想到邓不疑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找自己女弟的,他不可思议的瞪着邓不疑,嘴险些张的老大。
“你……问阿萦?”
“正是她。”邓不疑似乎唯恐梁黯还不够吃惊似的,“她不在公主府中?”
梁黯摇了摇头,伸手在自己手臂上一捏,痛的差点当场嚎出来。
“你问阿萦作甚?”梁黯把自个的惊讶伤心给收起来,终于拿出作为兄长的自觉来,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邓不疑只看,目光炯炯,似乎要将邓不疑身上烧出一个大窟窿来。
“她已经有好几日都没有去袁大家那里了。”邓不疑双手拢袖,三色锦的垂胡袖口露出里面中单的白色,他比过去长得又快了一点,“大家对此事似有不满,若再这么下去,恐怕大家还不知道愿不愿意她去。”
“哦,这件事啊。”梁黯一听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阿萦和阿母这段时日都在长信殿,都没有回来呢。”
“长信殿?”邓不疑一听就蹙眉,“我听说……皇太后甚爱乡陵侯女。”
皇太后喜欢那个后辈在长安城中从来不是秘密,而皇太后也没有心情去耍什么喜欢一个当盾牌,真正喜欢的在幕后这么一个把戏。就算是天子也不会玩这套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喜欢谁重用谁,不管是长乐宫还是未央宫,后宫朝堂喜恶从来都是摆明的清清楚楚。
先帝留下来的公主不少,但是皇太后只是喜欢自己女儿所出的外孙。而且做长辈的多多少少都有点偏心,皇太后喜欢蔡阳长公主之女,这大家都知道。
“不疑,你说女莹啊。”梁黯听邓不疑提起张女莹,脸上的笑就边的有些古怪,邓不疑望见眉头蹙起。
“来来来,我和你说的仔细一点。”梁黯对张女莹没多大好感,他的出身和张女莹的那两个兄长差不多,对张女莹也没有高看。他也是列侯世子长公主之子,凭甚么要他对张家高看呢?
梁黯将邓不疑请到屋舍之中,让奴婢们将鲜果蜜水之物拿上来。邓不疑坐在枰上满脸的不耐,他就不喜欢这套礼仪,偏偏世间又讲究这个,若不是梁黯这里有他想要知道的事,说不定就拂袖走人。
漆卮上的云纹翻卷,里面的蜜水甜香浮动,勾人食指,可惜邓不疑是没有那个心情去享用,也不贪这一口,建成侯府没有长公主这般奢靡,但这些东西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
“说来话长,不疑可要有些耐心。”梁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看得邓不疑牙痒痒。
这几日昌阳长公主偶尔回来几次,将宫内的事和儿子提了那么两句。梁黯也记下来了。
梁黯将宫内的事简单的和邓不疑说了两句,莫说男子不好说人长短,只不过是端着出身和学识装模作样罢了,说真的有别人长短之事,私下说起来就别提有多带劲。
梁黯说的开开心心,似乎好像自己还真的看见了一般。邓不疑听着却是眉头紧蹙,等到梁黯好不容易说完了,去喝蜜水润喉咙,他才开口,“还有这样的事?”话语中丝毫不遮掩自己的不可思议。
他应天子之召去未央宫的次数比较多,长乐宫去过很少,但是就他在禁中的干出,礼仪繁缛,教公主和嫔御礼仪诗书的傅姆和女史都多,按理来说,也不会出现乡陵侯女把大皇子给吓病的事。
“君还是在禁中停留不多啊。”梁黯听到邓不疑的奇怪,几乎哈哈大笑,“那些宫规有是没错,可是若是得了太后和陛下的青睐,只要不闯下大祸,谁人去管闲事?”
梁黯就是在长乐宫长大的,他还不清楚里头的猫腻,未央宫和长乐宫的宫规礼仪要说繁缛真的相当烦人,他和妹妹梁萦也是从小就被人教导周礼。可是皇太后从来不喜欢孙辈们在自己面前受到拘束的样子,对外女孙们也是有意无意的娇纵。
张女莹能有这么一个脾性,梁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所以眼下阿萦就只能先在长信殿陪伴太后了。”梁黯看着邓不疑黑了脸,心中摸不着头脑。就算是有同窗之谊,上头的师傅怪罪下来,那也是自家去担着,怎么样也不用让一个同窗来着急吧?
“……”邓不疑坐在那里脸黑着,甚么话都不说。
梁黯看了看,心下奇怪的不得了,“阿萦在宫中,和你……有关系么?”这话问的直接,但是梁黯也不好拐弯抹角的问,他和邓不疑算是有交情,也知道邓不疑就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平常贵族士人说话有个话语只说一半以显高深的习惯。梁黯琢磨着要是将那套用在邓不疑身上,若是邓不疑心情好,可能坐在那里,若是心情不好,直接走人也不是不可能。
连面上功夫都懒得做。
“……她曾经拜托我,要我教她射箭。”邓不疑瞥了梁黯一眼,直接就说了。
梁黯原本正拿着漆卮喝蜜水,听到邓不疑这么说,一口蜜水就呛进了喉咙,咳的他死去活来。房中的侍女吓得连忙膝行过来,对着梁黯又是拍背又是如何,等到梁黯缓过气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邓不疑,“阿萦竟然不来找我这个阿兄?!”
此刻先秦风气尚存,女子习骑射也不罕见,不过就算要学也应该是来找他这个兄长,怎么找邓不疑。
邓不疑双手环胸只是看着他笑,笑得梁黯都觉得肉痛。
这笑里的意思也不外乎是他六艺没学好,连家里的女弟都看不上。梁黯萎顿下去,不贵很快他又奇怪了,就算他不行,若是和母亲说,哪里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来?怎么到邓不疑哪里去了。
不过他也只是想了想,很快就丢到脑后去了。
“待会一起来比试么?”他又想起邓不疑打架的那些技巧了。梁黯在长乐宫长大,平常就算打架也是和那三个皇子或者是和张家的那两个兄弟。打起来旁边的宫人阉寺都要把人拉开,自然是比不得邓不疑这般经验丰富。
“……”邓不疑带着些许挑剔嫌弃在他脸上瞟了几回,干脆起身。
“你去哪。”梁黯见状也跟着起来。
邓不疑看了看梁黯,语气人带着一丝的漫不经心,“不是说比试么?”他今日到长公主府来找人,谁知道人竟然是在长信殿,即使早前就有所预料,但是心里还是觉得别的换,正好梁黯送上门来,可以拿来出出气。
梁黯一听欢呼一声就起来和邓不疑向外走去,他走到邓不疑旁边,好歹是没有和上回那样一条胳膊就勒在他脖子上,结果后来邓不疑也把梁黯给揍了一顿结实的。当然邓不疑没有把梁黯脸上怎么样,但是拳头落在身上不青也不红,但就是痛。痛完之后和没事人一样,加上梁黯后来和其他的贵族子弟也有些交往,听说过邓不疑的战绩,将人打的鼻青脸肿已经算不上甚么,而是邓不疑打起来有时候连邓氏族中照样打的大人都认不出来。
一股狠劲,而且还不是靠着蛮力,专门挑刁钻的地方打。
邓氏族老拿邓不疑也是没办法。邓不疑以前就是嫡孙,后来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嗣侯。有时候那些子弟惹了他,被他一顿打,族老们也是无可奈何。
那些贵族子弟拿这些事来说邓不疑如何难相处,对自己的族人都能下得了手。可见邓不疑平常和人交往就不咋样。
但是梁黯听了却不当回事,谁家中子弟是真的兄弟孝顺的,私下里都打过几场,邓不疑那些都不算是事。
这会已经完全记不得自己曾经被邓不疑讥讽过了。
邓不疑和梁黯到了空地上,然后下一刻,梁萦就被邓不疑给反倒了。梁黯这种就算是学剑术都是照着府中小寺人欺负,对上邓不疑这种群架都打过了的,简直没有半点优势可言。
旁边的家人和寺人看着梁黯被邓不疑摔倒在地上,然后乐呵呵爬起来继续和邓不疑留在一起,全都看着心惊胆战。
可是没有一个敢上去让邓不疑出手轻点。
邓不疑把梁黯给打了一通,打了归打,但是梁黯除了身上有几处痛之外,整个人真的没有任何大碍。他没有在长公主府久留,梁黯听他说要走,还舍不得,恨不得陪着他一道出门。
长安城中道路有十二轨,中央为天子和皇太后专用的弛道,旁边的道路才是供吏民使用。
士人和官吏们用的是马车,庶民用不起马,最多拉个犊车。轺车只有车上的个伞盖,这会长安的天冷下来了,寒风凛冽的,吹得人身上都疼。比起轺车,应当乘坐有帷盖的辎车好点。
御者的手都要被冻的没知觉了,邓不疑坐在车上被寒风一吹半点都不动。他以前听说一个从雁门回来的老将军说,雁门云中等郡,到了冬日寒风凛冽,比较起来长安这点都算是温和的了。
听说这么冻着冻着,日后就算是到到了塞外也不会怎么怕冷了。邓不疑面无表情的想着,应该是这样吧?
到了府邸门口从轺车上下来的时候,邓不疑双脚在锦履里头都冻的没有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