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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你不觉得他们很像?
土丘后面的山路上,早就有一辆简便的油篷马车在等候。
彭修二话不说把明乐带着上了车,吩咐车夫驾车离开。
他的密卫负责断后。
因为明乐有言在先,他倒也守信,并没有对雪雁等人下毒手,只是严防死守不叫他们追过去。
双方对峙良久,一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估摸着彭修他们应该已经出了这片山林,这才匆匆散去。
雪雁等人被困,眼睁睁的看着明乐被人带走,自是有气又急。
“现在怎么办?好继续追吗?”影二问道。
“平阳侯是有备而来,就算我们追上去,所得的也不过还是这么个结果。”雪雁心里暗恨,心里忖度片刻,却也只能妥协,“跟着吧,即使救不下王妃来,好歹也有个照应。”
无论如何,我万不能失去和明乐之间的联系的。
影二也是这个意思,略一点头,就又带人继续循迹跟上去。
**
驿馆。
参加完宋子昇的登基大典,纪浩禹就以须得回去收拾行装为由推辞掉了随后的国宴,带着随从返回驿馆。
更衣过后,刚坐下喝了口茶,外面心腹的侍卫唐卡就黑着脸求见:“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嗯?”纪浩禹抬眸看过去,见他这副表情心里突然就是没来由的咯噔一下,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无丝毫的变化,手指轻缓的摩挲了一下手中茶碗的外壁,淡淡说道:“交代给你的事,办砸了?”
“事情有些麻烦。”唐卡摇头,神色却是不见放松,“出了一点意外。”
“哦?”纪浩禹的唇角牵起一个冷涩的弧度,手里端着茶碗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等他继续。
“属下等遵从王爷的指示,提前埋伏在殷王府外面,尾随殷王妃的仪仗出了城,不出王爷所料,殷王妃的轿子在南城门外三里的岔路口那里遇刺,殷王妃被人掳劫走了。”唐卡回道,脸上表情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纪浩禹闻言,眉心不觉的一跳:“不是那边的人?”
“那边的人的确是到场了,可是根本无从发挥就已经被另外一批人抢占了先机。”唐卡道,垂下眼睛尽量不去和纪浩禹正面相对:“当时的场面十分复杂,属下们本来是想暗中尾随以备不时之需的,可是不曾想那些人却是十分狡猾,不知怎的,却是殷王妃手下的一批自己人把把我误认为是掳劫殷王妃的人,把我们给缠住了。耽搁之下,就失去了殷王妃的踪迹,而且那些人也借机全身而退了。唐阑本来是想要继续跟踪下去寻找的,可是想着这盛京之地近期正是多事之秋,属下等也不敢轻举妄动,故而只能先行回来请示王爷。”
唐卡一口气说完,一直没敢抬头去看纪浩禹的脸色,只就重重对他磕了个响头,“属下等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纪浩禹神色淡淡,靠坐在那张椅子上。
红玉服侍在册,看着唐卡一副恭顺谦卑的表情,眉头却是拧的死劲,抿着唇没有说话。
纪浩禹沉默良久,眼底眉梢一直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流露。
屋子里的气氛很静,静的仿佛时间和空间都一起静止了下来。
半晌,纪浩禹才不轻不重的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下去吧,每人去领二十个板子!”
他没说别的,也就是说此时就此接过了。
唐卡二话不说的应了,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转身退了出去了。
红玉闻言却是心头一跳,下意识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心里砰砰直跳。
然则下一刻她便立刻察觉自己失态,里忙收摄心神。
纪浩禹手里端着茶碗,有一下没一下的拢着杯中茶叶,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红玉看在眼里却不敢掉以轻心——
自从前几日殷王妃来过之后,主子的脾气就越发叫人难以捉摸了。
纪浩禹沉默片刻就放下茶盏,吩咐道,“去备马,再把唐心和唐宁找来!”
“是,王爷!”红玉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是不显,忙是应下转身去办。
出了门,他先去是隔壁院子的厢房里只会了唐心和唐宁一声,然后就取了几瓶上好的金疮药去见了唐卡。
他们这些人都是纪浩禹是心腹,对他言听计从,纪浩禹既然说了要他们自行去领杖责,根本就不用旁人监督,唐卡等人都不会弄虚作假。
大兴贵族之中通用的杖刑十分厉害,用的都是重达二十斤的实木板子,而纪浩禹的府中更甚,板子的材料则是十分罕见的铁木,打在身上,较之于普通的板子更要厉害数倍。
体质弱些的人就是五个板子下去就得被打的筋断骨折,好在唐卡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死士,身子骨不比常人,但是这杖责二十的刑法,也已经是十分眼中的了。
红玉满脸忧色的进了对面的厢房,彼时唐卡和唐阑都刚刚挨了板子,满头大汗的刚回到屋里,趴在炕上动也不能动。
“红玉姑娘?”见到她来,两人连忙挣扎着就要起身。
然则此时也就只剩了半条命,动一下就全身的肌肉紧绷着疼的死去活来。
“快别动了,好生躺着养伤吧!”红玉急忙制止。
男女有别,她不好给两人上药,就把上药在炕沿上放下道:“这药对跌打损伤有奇效,回头叫人进来帮忙抹了,应该有个十天八天就能下地了。”
“嗯!”唐卡也不客气的收了,看着红玉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红玉当然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就在炕沿上坐下,叹一口气皱眉说道:“你们两个也是,都跟在王爷身边多长时间了,怎么还这样莽撞草率?王爷是什么人,你们还以为在他跟前能打马虎眼糊弄过去的吗?这一次若不是他惦念着主仆之情,再多打个十下八下的,你们还命在这里吗?紫苑和青藤两个是怎么没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种自作聪明的事,万不可再做了。”
唐卡和唐阑互相对望一眼,都是苦笑。
“是我们僭越了!”唐卡咬牙忍着痛道。
“红玉!唐卡也是为了王爷好,这么多年了,王爷他能走到这一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你比我们都清楚,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的,今天也得亏是有人先一步下手劫走了殷王妃,如若真的叫我们因为殷王妃出手和那些人对上的话,消息一旦走漏,王爷这么多年忍辱负重经营起来的一切就都可能付之东流了。”唐阑却是不服,“现在这个敏感时期,王爷他那么不巧就刚好在盛京这个是非之所滞留不去,这件事本身回去了就都有的解释,如若再殷王妃而闹出更为明显的冲突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我知道。”红玉闷声道,看了两人一眼,神情语气却都是十分坚定的,“我就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尽心的去办这份差事,今天你们也该庆幸是另外有人出手劫走了殷王妃,王爷才顺势给了你们一个台阶下。不过你们可记住了,以后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再万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心眼了。凡事王爷总都会有分寸的,你们听命就是!”
其实从一开始接了纪浩禹的这份差事,唐卡和唐阑就心里嘀咕。
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纪浩禹现在的处境,哪怕是冒着被他责罚的危险,他们也没打算去管明乐的闲事。
更别提最后还是有人搅局,明乐被另外的人劫走,他们于是就顺水推舟,干脆把事情撇了开去。
原也没准备能够瞒得过纪浩禹去,却也不曾想在这件事上,纪浩禹的反应会是如此之大——
差一点就要了两人的小命。
“红玉,我只是不明白,王爷他对殷王妃到底是——”唐卡忍不住道。
正是因为了解纪浩禹此时如履薄冰的处境,他们才更怕他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明乐去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而就目前来看——
事情似乎就已经朝着他们惧怕的那个方向发展了。
“别瞎说!”红玉横他一眼,“我们做奴才的,只要秉承着两个字‘衷心’就好,王爷今天之所以会罚你们,罚的就是你们的自作主张,和旁的都没有任何的关系,这一点你们也很清楚。总之以后别再犯傻了,听着王爷的吩咐办事就好。这段时间,估计王爷也不会见你们了,好好养伤就是。”
说着又叮嘱了两人几句,就转身出来。
其实若要说到纪浩禹的真实想法,红玉自己也都是懵懵懂懂的。
王爷的性子最是个叫人捉摸不透的,但有一点却是肯定——
不管怎么样,依照他的为人,是万不该会对殷王妃这样心机深沉诡异的女子生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的。
这样一个女人,他当是避之而唯恐不及的。
可是偏偏——
他就是为了明乐做了许多出格的事。
哪怕是唐卡和唐阑都不会多想,但红玉却最是清楚不过——
今天他罚了唐卡和唐阑两个,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叫人不安的事情了。
因为他特殊的身世,在大兴皇帝面前不讨喜,又要受到荣亲王的挟制,所以纪浩禹自己的势力培养起来十分的不容易。
而他又十分的有主见,身边的人决计不会用荣亲王安排下的。
以前的紫苑,是个不得已的事物,好在是借着明乐的手给除了。
而以唐卡为首的四个侍卫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心腹,这一次他居然就这样轻易下令惩处了其中两个,这二十个板子下来,哪怕两人是铁打的筋骨,没有个把月也是别想下床办差了。
红玉想着都有点心烦意乱起来,干脆的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快速回了纪浩禹那里复命。
**
马车在山间小路上颠簸了足足有一个时辰。
因为山路难走,马车又十分简陋,所以就格外的颠簸。
明乐被彭修仍在马车的一角,他便不再理会,自己靠在另一边的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明乐也懒得和他打交道,干脆也闭了眼不去理会。
雪雁和影二他们一定会跟着来,这一点她可以笃定的知道。
显然,彭修也知道。
只是他这样听之任之的表现却是说明了他信心满满,即便是跟来了,雪雁他们也奈何不得他。
如此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明乐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被颠的快要散架了,好在是时间过了,身上被封住的穴道倒慢慢的自动被解开,只是整整两个时辰动也不动,手脚又酸又麻,就好像头部以下的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样。
明乐也没有避讳彭修,在狭小的空间里兀自伸展着手脚,揉了揉发麻的手指——
他自己下的手,到底什么时候效力会过去自是心里清楚,也没有必要在他跟前再伪装下去。
“现在也该差不多了,再这么走下去,就该完全脱离盛京的管辖范围了,到时候我就再无所凭借能和你讨价还价了。”明乐开口说道,“现在,你是否可以先行兑现你答应我的一半诺言了?”
“你信得过吗?”彭修睁开眼,斜睨她一眼,唇角牵起的弧度带着淡淡的嘲讽,“现在比起来,好像我说话的可信度,你起你来还是要略高一点的。你都已经这样的信不过我了,我对你,难道不应该防备更深吗?”
眼前的易明乐,可不是那个温婉柔顺的小女子了,这丫头不择手段鬼话连篇是出了名的。
她在孝宗面前让孝宗吃瘪就不是一两次了,面对自己——
彭修自是不信,自己还有什么资本能叫她信守君子协定。
“这样说来,你就是要出尔反尔了?”明乐皱眉,目光不由的收冷。
彭修冷哼一声,重新闭上眼,不置可否。
他们两人之间,还有什么信任或者交情可言吗?
不择手段,只看谁更技高一筹罢了!
“在幕后策划这件事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不言语,并不代表明乐就会妥协,也不管他预不预备回答,明乐仍旧开口问道,“能有这样的大手笔,把整个大邺皇室最顶层的人全都纳入居中为他牵引被他所用的,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这件事,刨根问底对你没有好处!”彭修冷冷说道,“我只知道这件事到了这里还不算完,总有一天还会掀起更大的风浪来,到时候局面就不是你能掌控的了,所以现在抽身而退,对你没有坏处。”
他这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说实话了。
可明乐又何尝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只奈何——
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把她惊到了。
只要一想到背后催动整个事件发展的那只手,她就会不寒而栗。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能布下这样一个可怕的局面来控制一切?而更叫人匪夷所思的是——
居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哪怕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了都还浑然不知。
幕后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许叫他一直隐在幕后,不正式的撕破脸可以保得一时无忧——
可是这么大的一个隐患存在,谁又能真的安心!
如果他只是像往常一样,无声无形的在背后看着也都还好。
可如若万一有一天,他不甘于在做幕后的旁观者——
在他们对对方全无所知的情况下,那么所要遭受到的,必定是毁灭性打击。
所以——
现在不是她的好奇心作祟,而是从长远考虑,他跟宋灏必须得要绝对反击,把整个局势逆转过来,先发制人!
明乐紧皱着眉头,神情若有所思。
彭修闭了会儿眼,见她彻底的沉默下来,就忍不住坐直了身子,玩味说道,“纪浩禹为什么突然会这么在意大邺朝中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他这话问的相当具有艺术性。
“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不会是他,就算我承认他这个人并不简单,但他也还够不上资格来布这个局。”明乐闻言却是冷笑。说着突然眼睛揣测道,“难道是和大兴方面有关的吗?”
彭修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明乐看他这副表情,就只觉得心里焦躁,索性就别过眼去,自己思索了起来。
如果只从京城方便的消息渠道来看,她手里握着八方赌坊,又有宋灏自己的一个秘密的信息传递网络,她的消息来源绝对比彭修要广阔很多,既然她绞尽脑汁调动了一切关系渠道都没能拿捏到准确信息,只凭彭修——
他就更不可能得到比自己更有价值的消息了。
所以如果他真的知道的比自己多,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的消息从别的方面搜集来的。
彭修为自己安排的退路在东南海域,这99999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促成的事情,如果她所料错的话,他定是从首次出征那里的时候就开始那筹谋计划了。
而那条狭长的海岸线的另一端,毗邻的也是大兴所属的海域。
不过因为大兴所属的海岸线不是很长,岸上毗邻的又都是险滩,十分之荒芜,所以对大型而言,那一片的属地全部可以归为鸡肋一类,多少年了都被限制在那里,人烟稀少。
如果彭修要称霸海域,在自己根基未稳之时,为了免除大兴方面的骚扰,他不应该想不到要事先和大兴方面通气,提前协商这件事的。
所以,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
他是不是在和大兴人的接触中意识到了什么。
而至于和他接洽的到底是什么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通了这一点,明乐的心里突然一片亮堂。
只是回头再转念一想,还是千头万绪——
若说是有人意图颠覆大邺江山,那么以他幕后操控一切手眼通天的本事,他也完全没有必要等到今天。
若说找不到动机,就有很多的事情都无法确认澄清。
说到底还是一团乱麻,需要通过特殊的手段来解开。
彭修不准备替她解惑,明乐也懒得和他磨叽,两个人又再各自的沉默了下去。
马车片刻不停,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明乐估算着时辰,明明是该到了出京的必经之地范阳城了,可是左等右等,却是丝毫没有听到街市上往来的人声。
明乐原先一直都在想事情,没有注意,这会儿猛的回神才惊觉事有蹊跷,忙不迭掀开一侧的窗帘看过去,顿时就是心里一惊,傻了眼。
彭修竟然没有取道范阳城。
这一段路虽然也还算平坦,但分明还是在荒郊野外,并且沿路的景象比之前那片野地更荒凉。
明乐的面色越发的凝重起来,再又往前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竟然就听到了冲击涌动的水声。
明乐防备的看向彭修。
彭修却是别过眼去,并不解释。
马车依旧马不停蹄的前行。
水声越来越大,窗口出进来的风也越发的森冷且潮湿。
心里不安的预感在不住的升腾,然则明乐却很清楚,彭修不会替她解惑的。
于是只能安耐下脾气等着。
马车继续前行,游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面驾车的密卫才一把拉住缰绳,“吁——”
“主子,到了!”那人跃下马车,转身掀开帘子,恭恭敬敬的回禀。
明乐突然觉得这情景讽刺的很——
这些人明明是孝宗的密卫,可之前在孝宗跟前都也只是表面上的恭敬,而不是这种心悦诚服的神情。
果然——
第一手调教他们出来的主子,也转手出去的二手货是截然不同的。
彭修下了车,转身递给明乐一只手,“下来吧!”
明乐躲开他的手,自己下了车。
双脚刚一落地,腿都差点软了——
不曾想他们竟是置身于一处悬崖边上。
那车夫把马车驾驭的离着岸边只有五步之遥,低头一看,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乱石飞溅,湍流的水流奔驰而下,下面的山涧里隐约可见一条三十余丈宽的江面,水底许多尖锐的巨石半露出水面,水流飞速涌下,激起一片白色飞溅的浪花,足见冲击力是非常大的。
不过片刻功夫,后面跟着二十多名密卫也陆续赶来。
“主子!吊桥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再有一个时辰不到天就黑了,对面的山路全在峭壁边上,夜间行路怕是会有危险,我们抓紧时间吧!”一个密卫道。
“嗯!”彭修点头,转身往右侧的方向行去。
明乐看过去,这才发现天险而成的山涧中间果然是人工搭建了一座简单的吊桥。
以六根很粗的铁索横跨两边的山崖搭建起来,下面四根,隔三差五铺了几块简易的木板做垫脚之中,两边各有一根位置稍微高些的,用作扶手和遮挡。
明乐只看脚下飞溅的水流就已经觉得头皮发麻,再一闭眼仿佛就能看到自己从高处跌落,被下面锋利的碎石穿刺的体无完肤的画面。
“王妃,请吧!”一个侍卫催促。
横竖现在是这条小命都把持在人家手里,明乐也无计可施,冷然的扯了一下嘴角就跟上彭修的步子往前走。
这边他们刚要上桥,后面雪雁和影二等人后脚已经追到了。
“王妃!”雪雁看着前面的悬崖峭壁先就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焦急道,“掳劫我家王妃,你们知道这是什么罪名?还不把我家王妃放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说着提剑就先奔了过来。
彭修的密卫自是不能叫她如愿,立刻就有人迎上去。
明乐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后面影二等人更不能看着雪雁吃亏,也是二话不说的扑过来。
双方人马二话不说的拼杀在一起。
明乐想劝雪雁他们住手都无从开口——
明知道过了这一处吊桥,彭修若是命人斩断吊桥,他们就彻底和明乐之间失去联系了,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明乐过去的。
眼见着天色将晚,彭修已然是不耐烦。
他也不勉强,只就讽刺的对明乐扯了下唇角道,“如何?你走是不走?还是在这里等着看他们为你拼命丧生?”
雪雁他们要强行抢人,彭修怎么会手软?
哪怕是双方实力相当,这样打下去,最终也只有两败俱伤的份儿。
这个时候,孰轻孰重根本就不需要额外的思量。
明乐冷冷的看他一眼,二话不说就先一步踏上吊桥。
因为是没有固定物悬挂在高空的,第一脚踩上去,整个桥身就动荡了起来。
这哪里是桥,分明是架在悬崖上的一个秋千。
明乐的头皮一麻,脚下步子刚一迟缓,冷不防手腕突然被人扣住。
“王妃,跟我走!”守在吊桥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瘦高个儿突然拽了她一把,拉着她就要回头往来时路上跑。
彭修的目色一寒,反应更快,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住她的另一只手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那里抬手一扬,三柄锐利闪着寒芒的飞到就朝着那人面部袭去。
那人下意识身子往后一仰,躲避暗器。
手上抓着明乐的手腕却没放松。
彭修一击之后见他还不放手,心里一恼,紧跟着反手拔出腰间佩剑就越过明乐朝着那人胸口刺去。
那人咬着牙不想撒手。
这样坚持下去,他必死无疑。
“撤手!”明乐沉声喝道,趁他闻言惊诧的一瞬,手腕灵活的一个翻转强行挣脱他的拉拽。
然后紧跟着彭修的剑到了,那人本能的弯身往旁边一个翻身滚落在地,避开这致命的一击。
这个人,应当是他事先安排在这里接应的人,可是平白无故被人替换了过来,彭修自然第一时间就明白过来——
他秘密安排的离京途经已经被人识破。
这会儿连看都不用看,他立刻就已经放弃了过到对岸的想法。
而他在想通这一点的同时,明乐和他的领悟自然是一样的。
笃定了这座索桥一定是被自己人控制了,她想都不想,再次滑出袖子里藏着的匕首,反手往彭修手臂刺去。
彭修这会儿倒是后悔自己把匕首还给她了,但也晚了。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即使再不甘,他也也第一时间就松了手。
明乐心里略一放松,二话不说就攀住铁索往对岸踉跄着扑过去。
彭修刚一稳住身形,抬头,就见悬崖对面果然是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几个人的。
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并分辨不出面容来。
明乐上了桥,死命的抓着铁索,踩着稀疏的木板直接就往对岸行去。
彭修心里暗恨,却是想都没想,也跟着上了桥就去追她。
同时,对面伫立的几人里面,也有一个瘦高的人影从对面上了桥。
“侯爷!”彭修的密卫急了,惊呼道。
现在这座桥明显已经被敌人控制,若是彭修在桥上,桥身本人斩断,他就要跌入万丈悬崖粉身碎骨的。
然则他们都被雪雁等人缠住,拖不出身去拦他,当然——
也没胆子去拦他。
明乐的胆子很大,知道脚下惊险,就索性不往下面去看,手下死死的攀着铁链,只凭感觉以最快的速度往对岸行去。
彭修刚一上桥也有点不适应,等他反应过来,前面明乐已经走出去两丈多远的距离。
这个丫头,当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彭修咬着牙,连忙稳住身子追过去。
他的身手是好,但是在这摇摇晃晃没有落点的吊桥上也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
对面的人迎过来,这边他也穷追不舍。
但也说到底是叫他占了起始点上的优势,没走几步,明乐就觉得后面的袖子被人一把拽住,身子一晃,险些从桥上摔下去。
她恼怒的回头,彭修已经赶上来一步,抓住她的一只手臂,神情冰冷道:“你现在想反悔已经晚了,我说过,你必须跟我走。”
说着就抢过去一步,挡在她面前,对着从对面过来的宋灏冷声道:“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这里是天险之地,按照常理根本就没有通行的可能,不曾想你还是找了来。”
“平阳侯从来都别具一格,你怎么可能走寻常路?”宋灏亦是神情冰冷的与他对视,“对面这座山的后面有一条路下去,然后从水路就可以顺流直下直抵海域。既然知道你的退路在哪里,那么你会走这里也就不奇怪了!现在对岸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你想走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你现在还可以考虑,是束手就擒,还是把乐儿交给我,换你自己一线生机。”
“呵——”彭修由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沙哑的浅笑,语气嘲讽,“现在是我们三个同在桥上,你这是在跟我讲条件吗?”
“算是吧!”宋灏自是听懂他的言下之意,“你把路后安排的那样晚膳妥当,怎么都不会舍得在这里和我们同归于尽的。你若是会存这样的心思,也就不必非要等到今天了,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有的是机会。既然大家都是惜命之人,也就不必矫情了,把乐儿交给我,我可以放你过去。”
宋灏的行事虽然经常别具一格,但在本质上却算是个君子。
他的话一言九鼎,既然说了会放他过去,就决计不会食言。
可此时他用来作为交换的条件在彭修听来却是觉得无比刺耳。
彭修的目光略微扫了眼他捏在手里的明乐的那只手腕,片刻之后就再度冷笑出声:“如果我不肯呢,你能奈我何?别说你舍得和我同归于尽。”
宋灏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很快恢复正常:“我不放行,你也过不去,难不成你想叫我们三个一起风干在这桥上吗?彭子楚,趁着我现在还愿意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吧,否则,真要僵持下去——”
宋灏说着,嘲讽的摇了摇头:“这里还是我的地盘,由不得你做主。”
僵持下去,若是等到后面的援兵赶到,哪怕他的密卫个个身手一流,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被困脱不了身的也只会是他自己。
这个道理彭修当然明白,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冒险留在京城,为的借机带走明乐,这会儿眼见着成功在即——
尤其宋灏还是特意为了明乐而来,他就更不能甘心了。
“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带她走?”心思微微一动,彭修突然开口。
明乐的心跳一滞,心里瞬间流过几分恼怒之意。
可是——
纸包不住火,他即使真要说什么,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但是很意外的,宋灏却是什么也没问,只道:“那是你的事,我没兴趣知道,现在我就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放人还是不放?”
“她现在人在我手里,你觉得呢?”彭修反问。
他也看出来了,僵持这么一会儿了宋灏既然没动手,就是有顾忌。
哪怕他自己不怕这天险之地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却也不能端着明乐和他一起冒险的。
他——
舍不得!
这一点,正是他可以利用的。
可越是肯定了这一点,这一刻他的心里就越发的恼恨和不甘——
为什么要是这样?这个女人难道不该是他的吗?从什么时候起,她会成了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用来和他讨价还价的筹码了?
哪怕明白的看到明乐眼里对他如今就只剩下冰冷的漠视和刻骨的仇恨,他都是不能放手的。
心里恼恨的情绪一生,彭修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锐利的冷芒。
宋灏的目光一凝,刚刚暗叹一声不妙,下一刻就见他横剑一劈——
他那把剑的材质坚硬,不曾想和明乐的匕首都有的一拼。
这一劈之下,粗铁链居然齐齐从中间被削断。
哗啦啦一片杂乱的响声,上面悬浮的木板随风坠落了一大片。
被山涧过往的风声鼓吹着,坠入湍急的水流中,更有些许被风带起在两侧的悬崖上被山石撞击的粉碎。
“主子——”
“王爷——”
“王妃——”
对岸交战的双方齐刷刷的停了手,全都不约而同奔到悬崖边上。
因为铁桥是被彭修从中间劈开的,他愿意是要把宋灏逼退到另一边。
宋灏见他举剑就已经明白其中意图,哪能叫他得逞,一把抽出腰间隐藏的软剑抵挡。
原本六根铁索是要齐断的,这样彭修的力道被他封回去三分,却是只断了四根。
铁索坠落的同时,明乐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一根尚存的铁链。
彭修本来是想就势带着他下垂的,这样便落了空。
他却也不敢拽着她的那只手来承担重量——
明乐的力道,肯定承受不住两个人的体重,无奈之下,只能也顺势拉住另一根铁索。
而宋灏却于那个瞬间,一把揽住明乐的腰身。
明乐就势滑出袖子里的匕首,这才就着剩下的两根铁索一滑。
自知回天乏力,彭修心头大怒,不经意的目光一瞥,恰是瞥见来时路上一抹亮丽的红色身影,唇角突然漫上一抹冰冷的笑容,道:“你不觉得他们两个很像?”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明乐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遥遥看见那个身影。
是纪浩禹!
他们?
是谁?
她脑中轰的一下,想问却已经晚了。
铁索被断开,宋灏揽着他的腰身已经飞快的撇开彭修往身后的岸边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