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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个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不会穿上一件婚纱就会变成公主。
他们看着我的目光,并不是看着公主的目光,而是在看……遥远的难以亲近的东西。因为他们只是看着我,没像先前那样挨近观摩,还带着意外和惊奇,以及一点点敬意。
顷城不知吃了什么胆,竟然走到我面前,一面凝视着我,一面说了如此无理的话:“丛琳,你穿上婚纱,真是--美极了。”
这本是很肉麻的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生动而自然,没有做作或矫情的痕迹。
我不能确定我的脸上是不是出现了红色,但我想,我的皮肤并不白,即使有点微微发红,也不会让人察觉。而且我是低着头。
我怎么敢看他的脸,怎么敢碰触那神似飞飞的眼神和笑容。
我看到了他的婚服,如此合身精致,但那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那修长的身材和脱俗的仪态,能衬得上无论多么上乘的衣服。那不是普通男孩会有的气质与仪态。
现在的他,该是多么的出众高雅,我不要看到他的脸。
只要不对上飞飞的眼睛和笑容,我就不会动摇,更不会动心。
“希,给我们拍张合影吧。”在我走神的时候,顷城忽然这么说。
我才反应过来,予希已经眼疾手快地按下了快门,至少拍了四五张。
我终于又怒了,狠狠地剜了她几眼,又狠狠地剜了顷城几眼。那么悄然而迅速的小动作,竟然被顷城捕捉到了,他的唇边露出带点淘气的浅浅的微笑。
那一瞬间,我看到他那张顾盼生辉的俊脸--就像小时候看的彩色漫画里的王子。
我第一次狼狈不堪地掉头。
更令我恼怒的,是予希居然一边把照片放给别人看,一边毫无遮拦地说:“哈哈,你们想不到吧,丛琳的身材可好呢,平时穿成那样真是浪费了……”
于是我走进更衣室,恼怒地扯下婚纱,全然不管会不会弄坏。
然后我换上最后一套衣服出来。
白色的睡袍,软如流水。当我披着流水安静地站在那里时,我忽然觉得我只是一个小孩,刚刚睡醒,面对陌生的世界,很茫然。
这件睡袍没有什么争议,只有予希说了一句:“你这么穿,显得有点人情味了。”
终于,试穿结束了。
别人在热烈讨论衣服,而我,终于熬到了离开的时候。
出去时,导演对我说:“丛琳,你练习得怎么样了,下周末得排练你的戏了。”
我难得地回了他一句:“我知道了。”
我告诉自己,我做这样的蠢事,都是为了知道飞飞的事情。
飞飞飞飞飞飞飞飞……我不停在心里念他的名字,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忘了身边的顷城如何地一笑倾城二笑倾心。
顷城追上来:“丛琳,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你还没吃午饭吧,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终于忍不住了,回头冲他吼:“滚开,别烦我!”
我吼得很凄厉,他怔了怔,看着我,不说话。
怒火让我忘了掩饰自己和控制自己。阳光直截了当地照在他脸上,我的眼睛如此清晰地看到他的脸,他的脸那么平静,却闪烁着淡淡的忧伤和落寞。
有一瞬间,我那那么精致美丽的脸夺去了呼吸,甚至隐隐有了那么一点点对他被我如此吼叫有点不忍的感觉……这么高雅脱俗的男孩,本该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我不敢多看,快步离开。
到底有多少次了,我这样在他面前落荒而逃?
我为什么要逃?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感到害怕?
我最害怕的事情不是早就发生了,我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了,我到底在逃避什么?
我失眠得更严重了。
失眠于我并不奇怪,但是,这是我开始为飞飞以外的人失眠。
顷城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的梦里,每次醒来后,我都可怕地发现,他在我的梦里的戏份越来越多了。有一天,他会不会成为我梦里的主角?
我不要这样,我要我的梦里,永远只能有楚非一个人,不论是多么悲伤的噩梦。
我起坐在床上,捧着头,觉得头很痛。
“你起来了。”沙绮看着我,似乎一直在等我起床。
如果我知道她在等我,我会继续睡下去,直到她离开。
“我看过你试装的照片了,我真看不出来那就是你。虽然不会比我更吸引人,但是,确实有你自己的独到之处,顷城看上你,看来也不是没有理由。MD,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衣服,好歹我也是经常逛名牌精品店的主,什么迪奥香奈儿LV没见过,但是,那身戏服,哼,真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就你穿了?我问顷城,他连给我看一眼的机会都不给,说什么拿去改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
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她怎么还对我说这些?她还没有觉得腻烦吗。
在说了一大堆不知所谓之后,她突然口气一转,酸溜溜地:“对,没错,我现在又犯小心眼儿了,又吃你的醋了。我妒忌你的艳遇和待遇,我不说出来就TMD的不爽。所以就算知道你不是人你没有感觉,我TMD地还是要说。”
“我听说那些戏服,都是顷城亲自设计和监督制作的,据说还请了城里有名的老牌手工衣坊制作。虽然顷城什么都不肯说,但有人说,去那里作一件衣服,就算不包料只包工,也要4位数。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能够让顷城这么做……”
“当然,你不会有感觉的,你只会觉得他很无聊很无趣,比我还无聊无趣,但你越是对他那样,我们就越心疼他,就越是为他抱不平。你凭什么不感激他?你凭什么不觉得受宠若惊?你凭什么不觉得走了狗屎运?你凭什么不对他爱得死心塌地……”
“NND,听说那些衣服很适合你的身材,我真想知道顷城怎么会知道你的尺寸!哼,我想来又想去,八成是你们早就有奸情了,说不定还有什么不得了的内幕,要不然凭你对他这么冷感,他怎么会对你死心塌地还知道你的三围……”
她忿忿地说,满口怨忿,又开始抽烟。
她这次说的粗话,以我以往听到的都多,她一定是憋得非常郁闷了,不吐不快。
总是在别人面前保持风度和形象的她,积累这么多郁闷一定很不容易,除了找我这个哑巴,大概也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发泄了。
“你说,”她拍打着我的床铺,恨恨地问我,“你们是不是早就有奸情了?有的话就别装清高了,这样绕圈子玩暧昧算什么?吊我们的胃口吗?”
我也想知道到底有什么内幕,这是三年以来我第一次想知道某些事情。
我跟顷城没有什么内情,但我知道,他一定有与我有关的内情,牵涉到飞飞。
看我半天不说话,沙绮又重重地拍了好几下床铺,骂:“知道你不会说,对你抱有希望根本就是自寻死路,我看顷城迟早会死在你手里。好了,说到正题,今天去排戏,下周就要公演了,你再怎么特别与众不同,也得去排练一两天吧?”
我把被子从脸上拿开,问:“什么时候?”
“吃过午饭后就去。顷城让我告诉你,除了要与给配戏的演员,没有其他人,你放心好了。还有今天要试妆,大家都在打赌你化妆以后会不会变成仙女……”
我装作没听到,起床。
洗脸时,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久,并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