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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甚好, 透过窗子晒进屋内, 暖暖的光线铺满整个木几。
女子手持狼毫,一笔一划书写的十分工整。《心经》合页在搁在一旁,连续抄写了三日,如今已经可以默下来了。
粉黛眯着眼睛在一旁打坐, 时不时的摸颗花生米放嘴里。
“昨夜皇上歇在了杨嫔那里。”见女子没有半点反应,粉黛又道:“前日歇在吕小仪处, 再之前歇在了赵淑妃的橙花宫,再再之前歇在了景贵妃的芳华宫。”
萧昱自那日之后, 没再来玲珑阁,反而接连宠幸了其她几个嫔妃。
宫中三姑六婆又说了——那个白嫔就是一把钥匙,开启了皇上当男人的大门!
这他娘的关她鸟事!
想当年,第一个睡他的女人, 那才是开启他作为男人大门的钥匙。
话又说回来,就算她想当钥匙, 萧昱也没给她机会不是?!
想想那身段,那臀,那腰,白梨梨脑子里猛地冒出三个字——美人计。
太可恨了!让她在圈套的边缘跳来跳去。
身上又一阵燥热, 白梨梨抿口凉茶, 继续写字。他的城府极深,她看不透, 她不喜欢按章出牌, 他也不喜欢按章出牌。
可不管怎么出牌, 白梨梨深知他是个极有目的性的皇帝。看似胡来,实则不然。
粉黛抛起一颗花生米,张口接住,笑道:“瞧瞧这床腿,赶得上我的腿粗了。听闻,廖总管让人打制了张床,没床腿的。廖总管说了,放库房里别动,给玲珑阁预备的。”
白梨梨手一顿,摁住抽抽的嘴角,“拜搅屎棍所赐,我白梨梨从此艳名传遍四海八荒。”
粉黛笑的浑身打颤,张口接住落下来的花生米:“实至名归,你本来靠相貌便可名扬四海,偏偏非要吃才华这碗饭。”
***
入夜,萧昱来了,并没提前打招呼。
一进玲珑阁,萧昱挥挥手,示意屋内众人下去。
宫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慨皇上精力充沛,前脚刚进门就要直入主题。
白梨梨当着宫女的面儿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一关上门便直接到木几前写《佛经》去了。
萧昱笑笑,径自脱了外衣,也坐在了木几前。
看她用左手写字,萧昱眼睛一亮,赞叹:“哟!有两下子,右手写个字看看。”字迹虽不是出奇的漂亮,可是很工整,只怕右手写的更为好看。
这丫头显然是藏拙!
“啧啧,这可不像是作出乌龟诗的白嫔。”
白梨梨也不理他,下笔如飞:“臣妾祸国殃民,红颜祸水,除了睡塌了床,还睡瘸了皇上的腿,大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萧昱忍不住笑出声,“谁那么夸你了?红颜在哪里?明明丑似夜叉!”
见她撇嘴,萧昱道:“太后看似罚你,实则不然。后宫女色众多,一个比一个水,可都祸害不了英明神武的——本大侠,故而出现一个能坐断床腿的祸水,太后怎么舍得罚你?不过是给别人看罢了。”
这个白梨梨相信,后娘继子故事的升华版本。
当年和粉黛四处游荡,曾遇见过一个被后娘虐待的继子。
那孩子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冰天雪地的蹲在破庙里冻成一团,高热了三天,在白梨梨和粉黛的悉心照料下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后来仔细一问才知道原因。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那孩子的亲娘过世的早,亲爹娶回了一房水灵灵的后娘。
后娘看似纯良,实则一肚子坏水。自从生下亲生儿子后,便想方设法陷害继子,企图把继子赶出家门。
那孩子是个有造化的,遇到了侠义心肠的白梨梨。
白梨梨从当铺里花了十文钱买了身带破洞的道袍,又让掌柜的搭了把破旧的拂尘。
披上道袍,竖起兰花指,仙风道骨的当了一回指路大神。不过几句话便把孩子又塞进了家门,连哄带骗的让那富商爹送孩子进了私塾,富商还心甘情愿的送给了她二十两银子。
后娘继子的故事,她看的不比春.宫戏少。
萧昱从宽大的袍袖里掏出四瓶小酒,“不是爱喝金醉?瞧瞧,本大侠可是专门带来的,今日供你喝个够。”
男色与美酒在前,白梨梨放下了笔。
打开塞子,酒香浓郁扑鼻,白梨梨想起了在冷秋宫的那夜。
也是面前的这个人,一嘴的谎话,偏偏她信了。
酒瓶到了嘴边,忽听大侠调侃:“啧啧,这床腿粗,廖总管差事办得不错。”
这酒没法喝了!
白梨梨只觉得脸上一阵热过一阵,好似夏日里太阳底下的热浪,风吹过,浑身是汗。
“萧昱!!!”她点北梁皇帝的大名。
萧昱也不计较,见她黑里透红,别有一份风情,忍不住笑出声:“阿梨别担心,廖总管还准备了张大床,没床腿的,床柱格外粗。”边说着边比划,“这么粗,比你的大腿还粗。”
真没法喝了!
白梨梨酒瓶子往木几上一搁,胳膊横扫过去。
萧昱嗤嗤一笑,身子后仰,抬手两指夹住她的手腕,却见她手心张开,一粒大丸子抛出来。
萧昱吃够了这玩意儿的苦头,忙回头躲避。
就这瞬间的功夫,白梨梨一手抓住他的衣衫,手肘攻向肋下。
萧昱急忙躲闪,只听“刺啦”一声响,从脖子到腹部,衣衫撕成两半。
八块腹肌分界明显,看的白梨梨一愣,心道这厮的身材跟脸不相上下,都那么好看。
美景就在眼前,白梨梨咽口唾沫,还没来得及脸红,抬头见大侠一脸痞样。
大侠两手一拽,衣衫又是“刺啦”一声,白梨梨正琢磨大侠这是犯的什么病,却听萧昱大喊一声:“啊!别撕朕的衣裳!”
白梨梨手一哆嗦,刚到脸上的热乎劲儿顿时直升入脑,对着大侠中间一腿踢了过去……
好在大侠知道她的招数比普通人无赖的多,两腿一夹,减轻了攻势。
饶是如此,也有几分疼痛。
大侠十分不要脸,一嗓子喊了出去:“啊!你轻点儿。”
门外小豆子急的满头冒汗,进去呢还是不进去,抬头看看一旁的健壮宫女,一脸的风轻云淡。
小豆子低声问道:“你就不着急你家主子?”
粉黛嚼着花生米,歪头道:“刚换的大床,结实!”
啊!
上次被折腾的瘸了腿,这次不会玩命儿吧。也不知这白嫔与明澄湖里的王八精对战,哪个赢哪个输。
小豆子又问:“宫里传你家小主……可是会妖术?”
“狐媚”二字被两颗板牙硬生生挡了回去,这大宫女举石头的本事他可是见识了的。万一生气了,把他扔出去毫不费力。
粉黛一脸理所当然,目光十分纯洁:“你没听说?我家主子点石成金。”
小豆子更着急了,千万别把皇上点成金子!
粉黛又竖起手掌,比划比划:“也变不太多,就变这么长的一块金子。”
小豆子心里一急,皇上龙.根贵重,不是什么都变成金子的好!
见他冒汗,粉黛掏出绢子递过去,“擦擦,别急,里面好着呢,看不出皇上好这口么?”
小豆子一寻思,也是!皇上武艺高强,受不了了也能逃出来。
就跟上回似的……
屋里白梨梨面红耳赤,看着萧昱赤膊上阵,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大声吆喝,不然指不定明天传成什么样儿。
与他相比,她还是要脸的。
萧昱看着她炸毛的小样儿,心里一阵乐。
这几天流连别处,不过是混淆视听,搅乱后宫这潭浑水。
水越浑,他下手的机会越大!
人越乱,她的生机也越大!
她是一株野草,不管是瓦砾还是砖缝,下雨还是雷鸣,她都可以寻找适合自己生存的方式。
他很喜欢她的这种韧劲,像他自己一样!
黑暗中,努力破壳而出!
他遇见的所有女人,没一个如她这般有趣,他想去探究,想去逗她,还想……护她。
萧昱伸手制住她的肩膀,力气大还是占便宜的,一把将她圈在怀中。下巴蹭着她的乌发,低头嗅着她的芬芳,萧昱缓缓开口:“白梨梨,我们做个约定可好……”
***
酒劲儿真过瘾!
白梨梨酒量不差,可金醉不一样,一瓶下肚也有些头晕。眼前的狐媚男子笑吟吟的看着她,眸中开遍桃花。
萧昱微微有些醉意,不过这金醉酒他素来喝惯了,此时尚且算是精神。
见她眼神渐渐迷离,萧昱亲自为她斟上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冲她微微一笑。
传说天子是神龙转世,原来是骗人的,眼前这位十有八九是狐妖转世!
瞧瞧发光的双眼,娇嫩欲滴的红唇,滑嫩的肌肤,那腰,那臀……
白梨梨伸手甩出一粒大丸子灭了烛火,黑暗中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萧昱被盯的想笑:“你瞧什么,本大侠脸上有花不成?”
白梨梨重重的点头,又摇头:“没有绿光。”
绿光?
说他禽兽?
萧昱凑上前,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其实,朕就是野兽,你猜是什么变的?”
白梨梨看向他,一点都不意外,手指轻点他的胸膛:“狐狸精!”
“哈!阿梨聪慧,得喝一个!”萧昱端起酒盏,与她共饮。
见她仰头喝的一滴不剩,萧昱也喝了个干净,随手又给自己和她满上。
“朕的眼睛里有绿光,不信你瞧瞧。”
骗人!
白梨梨扶额轻笑,“又骗我。”
“真的有绿光。”他凑上前,靠近她的眼睛,“阿梨,看这里,朕的眼睛会发光。”
白梨梨笑着抬头,鼻尖离着他的唇不足一指,金醉的酒香扑面而来。他的眼睛似是真的有光芒,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眼睛里有个微醺的小人儿。
正是她自己。
白梨梨的心猛地跳跃,脱离了胸腔,蹦在嗓子眼里。她手抚脖颈,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脏跳跃的声音。
“你……可曾修习过媚.术”她不确定,不该问,却又很想知道。
大侠一脸理所当然:“你可曾听闻过青丘狐族?”
听闻四海八荒中,有一仙地名青丘,此处乃是狐族繁衍圣地,男子俊美,女子绝色。
萧昱又为她斟满酒,一同饮下。
美酒流过喉咙,声音略微嘶哑:“青丘美狐皆修行媚.术,尤其是男子,修的不好不让出山。”
“哦?为何?”怎么对此技这般严格。
萧昱目光贼贼,看着眼前身形摇摇晃晃的女子,轻声道:“身为青丘美男子,这都练不好,出来多么丢人。”
白梨梨煞有介事的点头:“难怪你最近来后宫多了,原来是去双.修去了。”
萧昱一滞,赶紧给她满上酒,道:“在我们大青丘,有个女长老叫阿云,长得美若天仙,深受狐族百姓爱戴。”
“嗯,青丘有美人名云。”好似听说书先生讲过,狐族第一美人,“然后呢?”
萧昱眨眨泛桃花的眼睛,“是教习媚.术的先生,每次考试,格外严厉。”
“啊,原来如此。”白梨梨眼前的美男子变成一个,两个,三个……她伸手摸起酒瓶,可是已经空了,不满的摇摇头,“那你们怎么考试?又是如何上课?怎么个严厉法儿?”
萧昱咧嘴笑笑,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啊晃,“秘密不可轻易泄露,阿梨日后自会知晓。”
好困啊!
看着歪倒在怀里的女子,萧昱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女子呼吸变的均匀绵长,方才将她放在床里侧,轻轻为她掖好被褥。
窗外的月亮已快西沉,拂晓即将到来。
萧昱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翘。
他说与她做个三年之约,她应许。北梁只要有他萧昱在一日,许她今生有一隅安身立命,许她繁华,许她自由。
前提是与他共同站在风口浪尖,做他后宫里的刀剑。
他想,他会护她平安!
女子睡的十分香甜,萧昱慢慢抚上她的脸颊,顺着摸到脖颈。
没有任何的异样,萧昱微微有些失望。
探子来报,景道玄早些年曾受一女子迷惑,此女子作男子打扮,俊美异常,雌雄难辨,一场苦肉计骗得景道玄好苦好苦。
十三岁的年纪,国试上大放异彩,翩翩少年锐不可当。太后厚爱,当即封官,随后委以重任。
巡视到青州府,本来一切都好,下面的官员众星捧月般伺候着。
谁知半路碰上个女贼!
粮食盗走也就罢了,还差点阉了景道玄。景家严防死守,费了大力气保下景道玄的颜面。
萧昱唇角笑意漾开,那个番茄的故事到底还是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至于那头猪……萧昱摇摇头,笑意弥漫到眼底。
猪不是重点,只怕五花大绑才是重点。
是她么?
像,又不是!
萧昱走到床前,拍拍床柱,结实的很!内务府看人下菜碟是出了名的,不过这事儿做的不错。
那没腿的床不知什么滋味,应该结实一些,至少床腿不会断。
萧昱又拍拍床柱,床柱被拍的“砰砰”作响。床上的人虽然醉酒,可耳朵依然好使的很,嘤咛一声,翻了个身。
萧昱被这声音唤的腿脚一酥,忙掀开被子一角,轻轻躺在床外侧。
他的床上爬过毒蛇,鞋里藏过毒虫,就连衣服上绣的金丝也曾染过毒素……
源于此,他向来浅眠,即便睡觉也是一有动静便醒。
看着身旁女子的侧颜,萧昱心里竟然升起一股暖意,暖意包融着整个身体,心情竟然慢慢平静下来,身体也随之放松。
睡意袭来,萧昱渐渐合上了眼睛。
***
次日,自玲珑阁出来的消息又占据了后宫头条。
白嫔生猛!一进门就撕烂了皇上的衣衫,撕得皇上“嗷嗷”直喊。腰粗般的床腿被晃得“咯吱咯吱”作响。
一小宫女听得目瞪口呆:“那皇上怎么受得了?”
一小太监解释道:“皇上身边的小豆子公公是我师傅。”
几名宫女“啊”一声,谁不知道小豆子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一等一的红人呐,这不打眼的徒弟原来是小豆子公公亲生的!
那么消息肯定准确,而且是刚出锅热乎乎的最新消息。
小太监咳嗽一声,挺挺脊背,继续道:“是我师傅的隔壁房里的小李子公公的师傅的干侄儿的好朋友听说的。”
几个宫女转了转眼珠子,这么复杂的关系一时没整理明白,总之最新消息就是了。
“快说快说。”小宫女催促道,她家小主和隔壁家的小主都等着听呢。
小太监又咳咳嗓子,晃晃脑袋,道:“上次皇上是半夜瘸了腿出来的,你们可知?”
小宫女点头,“知道,白嫔给皇上坐断了腿。”
几名宫女点点头,“太狐媚太过分了。”
小太监好似亲眼所见:“啧啧,皇上出来时,衣不遮体,都快哭了。”
一名小宫女感同身受:“太心疼皇上了,若是皇上宠幸我一夜,我可舍不得折腾皇上。”
“白嫔猛如虎,昨夜皇上为啥子没半夜出来?”一小宫女问。
小太监神秘一笑:“你们可知为何?”
众人摇摇头。
“那是因为,白嫔把皇上灌醉了,皇上浑身发软,想出来时被力大无穷的白嫔拖了回去……再出来……又被白嫔拖回去……听闻,皇上嗓子都喊哑了。”
众人显然很怀疑,皇上武艺高强,怎会如此不堪折腾。
小太监俩胳膊环成一圈,“瞧见没?白嫔的床腿比咱们的腰加起来都粗,那都晃得直响,差丁点儿就断了。”
小宫女又道:“你骗人的吧,皇上是男子,力气总要大一些的,白嫔半夜变成猛兽不成?哪来那么大的力气。”
“就是就是,床腿那么粗,如何晃得动。”众人附和。
小太监急的脸都红了,“你们不信?那可是我师傅的隔壁房里的小李子公公的师傅的干侄儿的好朋友听说的,白嫔一人自然摁不住皇上,可白嫔身边有一力大无穷的宫女,长得很高很高,很大很大,就是一人举起大石头那个,知道不?!”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狐疑的点点头,“听过听过。”
小太监说的很肯定:“就是她!把皇上摁在床上,皇上动不了,被白嫔好一顿折腾,折腾的皇上脸半夜逃出来的力气都没了。”
“那那那……那啥……坐断了没?”小宫女终于问出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小太监一拍手,指着宫女道:“问到点子上了!听闻白嫔会一手点肉成石的妖术……明白了吧?断了还能接上!”
“啊!”
“嗯。”
“原来如此。”
事实真相了,几个小宫女满意的回去报告给主子听。
今儿个冷风格外的溜,墙拐角的粉黛缩缩脖子,对倚在石头上的人道:“断了咋接?我学会了给小豆子也接上。”
那人闭着眼,哀叹一声:“你怎么把人家摁在床上了,床腿又要坏了,我那床可是刚换的新床。”
粉黛嘿嘿直笑:“你把人家在屋里拖来拖去,当成拖布不成?”
那人笑道:“我一人哪里拖得动,是一个高高大大的宫女拖的。”
说话的人一脸悠闲,毫不在意,好似别人说的不是她。
白梨梨倚的这块大石立在墙角,本来当景观欣赏之用,没想到今日在此听了一场“白嫔大变禽兽”的故事。
昨夜她喝醉了,早晨醒来时身边空空如也。她极少喝醉,更别说喝的烂醉如泥。
昨晚的金醉,当真好酒!美男,也的确赏心悦目!
她记得戳了他的胸膛,结实,有弹性,耐戳。
哦,对了。
他说他是青丘美狐,天生妖媚。明明知道这话是假的,可是她很想相信。
狐媚的人明明是他,怎么白日里成了自己呢?!
白梨梨此刻方才悟出一个道理,千古风流事里的男女主角,不管是妲己还是褒姒,又或者其她魅惑君王的女子,十有八九都是背负了骂名的。
如她这般这般,再如他那般那般!
事实上就是这些个男人妖艳狐媚又祸水,要一个个女人去背了锅。
眼前又浮现出他的眼神,昨夜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此时想起来,似乎真的荧荧发绿光。
白梨梨揉了揉手腕子,暗暗地想,下次灭了烛火好好看清楚。
永和宫里的萧昱想起昨夜,唇角浮起一抹笑。
破天荒的,他一觉睡得很好,连梦都没有,今日起床神清气爽。
心情好,吃的好,身体倍儿棒。
萧昱大笔一挥,晋封白嫔为正四品容华。
想了想,又提起笔,晋封杨嫔为从四品末位的顺义,吕小仪为正五品嫔位,还晋封了一个默默无名的才人。
宫里一时热闹的很,这样一同晋封数人是多少年未有过的稀罕事了。
更稀罕的是萧昱连续大半个月在后宫流连,虽未宠幸哪个,可时不时的去坐坐,听个小曲儿,吃个晚膳,这已经足够让后宫女人们欢喜了。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那两面便是六分情,三面便是九分情。
见的多了,情分多了,离着晋升还远吗?!
***
立了春,宫里有人欢喜有人愁。
芳华宫的景贵妃近来脾气暴躁,面上突然起了数颗红痘,对于像景贵妃这样嗜脸如命的那女人来说,那可是天灾。
芳华宫里时常传出惨叫声,景贵妃怒气没地儿撒,专找这些宫女太监出气。
鞭打针刺跪钉板,成了芳华宫下人们的噩梦。
景贵妃性子大变,旁人多多少少都避着些。就连素日里最会讨欢喜的何贵嫔也吃了几回瘪。倒是性子里也喜欢打骂下人的封更衣往前凑的很是勤快。
一来一往,封更衣都快住进芳华殿里了。
当从粉黛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白梨梨默写经书的手一顿。
景贵妃作为一个久居深宫的老人儿,自然知道城府的重要性,什么事都放在脸上,暴露短处,留下口舌,这不应该啊。
她不会这般无缘无故的变化。万事皆有因,找到了因,才好预料结果。
往往一些看似与己无关的事,不经意时会莫名烧火烧到自己身上。
何况还有个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封更衣围绕在景贵妃身边。
其实封更衣最近也时常传出些消息,不过都不怎么好。
前阵子玲珑阁床柱断了,听闻封更衣恨得咬断了筷子。
自己晋封容华时,听闻封更衣又咬断了筷子。
封更衣今年二十岁,白梨梨掐指一算,子丑寅卯……还真是属狗的。
白梨梨让粉黛暗暗去打听打听,景贵妃近来睡眠怎样,吃的什么,爱说什么,除了爱折磨人还爱做什么……
粉黛天黑的时候回来了,带回一些消息,白梨梨听了微微蹙起眉头。
翌日,天色阴沉,风中卷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噗噗”作响。
芳华宫小太监来传信,景贵妃召见。
白梨梨并不意外,放下狼毫,披上大氅随之出门。
一路上小太监欲言又止,白梨梨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有了数。到了宫门前,掏出两颗银豆子递给小太监。
小太监勉强扯扯嘴角,低声道:“容华小主小心,封更衣在。”
白梨梨对下人一向温和:“多谢提醒。”
殿内依然温暖如春,景贵妃面上蒙了块纱巾,可眼睛里的戾气挡也挡不住。
白梨梨行了礼,却未听见景贵妃吭声,这是起来还是不起来……
旁边的女子阴阴笑出声,白梨梨不用看也知道,正是属狗的封更衣。
正琢磨着起还是不起,身旁一道带笑意男声响起:“起来吧,跪着不起给请贵妃折寿不成。”说着,扶上了她的手臂。
白梨梨一楞,是景道玄。
“你进来也不通报一声,像话么?”景贵妃娇嗔,并无怒意,“白容华坐吧,你可是皇上的心尖尖,本宫哪里敢受你的礼。”
浓浓的酸味,怨气,弥漫了整个芳华殿。
白梨梨欠欠身,微微笑道:“贵妃娘娘可是皇上的心头宠,妾在您面前,犹如明珠与暗尘,一个光辉四射,一个黯淡无光。”
话音刚落,掌声响起,又是景道玄。
“白容华可真是一张巧嘴,本王算是见识了。听闻本王那日犯了旧疾之后,你在芳华殿上当场作诗一首,叫什么什么‘乌龟毛’,可有此事?遗憾,本王不曾看见。”
“哼!下贱狐媚女子,也配作诗。”封更衣也听闻宣王几次三番被白梨梨拒之门外,适才又见宣王为她解围,很是不满。
这个女人是什么做的?怎么男人见她就勾走了魂!
“来人!”景道玄喝道。
小宫女忙上前跪倒,等候吩咐。
“去拿些盐水过来。”
景贵妃不明所以,“阿玄,为何要盐水?”
景道玄笑笑,瞥着一旁的封更衣道:“自然是给封更衣漱口用,本王不喜污秽。”
封更衣闻言羞得面色通红却不敢反驳,眼前这位小祖宗可是个惹不起的。
“王爷恕罪,妾知错。”封更衣识时务,急忙跪下认错。
景贵妃抬抬手指头,示意封更衣起来。
“阿玄,为何这般袒护白容华,难道你二人之前认识?”这是很多人都好奇的事,景贵妃当面问出来了。
“非也,封更衣之前那一嗓子把本王吓病了,此事本王一直耿耿于怀。说起来,药方子一事还得多谢白容华。”
“阿玄,莫要胡闹。”景贵妃显然有些无奈,这个弟弟自小被宠到大,还是太后的心头宝,他的面子不能不给。
“妾并非有意的,那都是白容华陷害妾,就连贵妃娘娘近来染了邪气,也是这个狐媚妖精做的法。王爷,您可要救救娘娘啊。此女会吸阳气,非但吸了皇上的阳气,还吸了娘娘的阳气,若放任她这么下去,娘娘要被这妖精害死了。”封更衣说得十分急躁,生怕自己还未说完便被口中的妖精施了法。
景道玄饶有兴趣的看着哭哭啼啼的女人,身上闪过一缕杀气,语气却是和缓下来:“那,你说,该怎么办?”
封更衣急道:“这种贱女人,自然是要烧死的,再让法师做法,将魂魄打入九九八十一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白梨梨叹口气,这女人不可救药。
景道玄呵呵一笑,“你怎知白容华是个妖孽?”
生怕宣王不相信,封更衣急急道:“宫里都传,此女魅惑了皇上和王爷,还传此女会妖术,您若是不信,烧她一烧便知道了,定会现出原形。”
白梨梨暗暗呸了一声,怎么不烧烧你看看出来个什么东西!
景道玄仰天大笑,天下女子加起来也不如一个李子贺有趣!
景道玄笑够了,走到白梨梨跟前,与她平视,道:“白容华,封更衣的话,你可都听到了?”
白梨梨点头:“回王爷的话,听到了。”
景道玄邪邪一笑,说出来的话让殿内众人心惊:“本王觉得甚是有道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吧,本王让人在院中燃起火堆,如何?”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想看她害怕,求饶,还是想看她如何过关,景道玄自己都没想明白。
白梨梨抬头,并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惊慌失措,对着面前的男子笑道:“王爷刚才还说多谢妾的药方子,如今转眼又开妾的玩笑。妾听闻王爷乃是重情重义之人,又怎会真的将妾置于险境呢。”
说完,白梨梨起身,对着景贵妃道:“贵妃娘娘,妾有一言不吐不快。”
“说。”景贵妃很是不耐烦。
白梨梨面色十分严肃,拱手道:“贵妃娘娘,妾几日前夜观天象,所谓‘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大星朱雀有了变化,一道光芒直直落入宫中。”
“哦?”半躺着的景贵妃坐起了身子,“继续说。”
“若妾没有看错,此光芒落入了娘娘的芳华宫。”
“娘娘,不可听她胡说,她就是个妖女,她就是来迷惑皇上和娘娘的,她就是来祸乱天下的贱人。”封更衣这尖刻嗓门没得比了,连景贵妃也蹙起了眉头。
白梨梨连看她一眼都不看,继续道:“天上星宿分为二十八宿,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四主星各含七宿,七宿中又含不同星宿。妾观天象,柳宿闪亮,宛若含珠。翼宿位置变化,有腾飞之意。”
景贵妃听得云里雾里,虽不懂,可听出来了其中有祥瑞之意,“白容华继续说。”
景道玄唇角上翘,拄着下巴坐在一旁听她说天象。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多像李子贺说起祖传的那副棋盘啊。
“本是祥瑞之意,可妾还看到了北方上空玄武大星有变化,危宿与虚宿同时变得微弱,实为不祥之兆。”
景贵妃忙道:“白容华,讲清楚,到底是何意?若是不明不白,本宫要你好看。”
胃口吊的差不多了!
“贵妃娘娘,恕妾鲁莽,能否请娘娘摘下纱巾,让妾看一看您的容貌有何变化。”
见景贵妃横眉竖起,白梨梨忙道:“您的面相主运道,妾是为了慎重,若是娘娘不愿意,那妾便不看了。只是有关娘娘身体,还请娘娘三思。”
景贵妃沉思片刻,“你过来。”
白梨梨上前,景贵妃用团扇遮住,轻轻摘下面纱。鼻下数颗红痘十分显眼,围着唇长了一圈,还有往外扩展的趋势。
白梨梨轻声问:“娘娘可曾吃辣的?”
景贵妃摇头,低声道:“不知为何,十日前突然这般,御医也看不出所以,只开了些药膏,并不见效。”
“那,娘娘近来吃东西的口味可有变化?”
景贵妃眉间轻蹙:“如同嚼蜡。”
白梨梨背对大殿,不着痕迹的为景贵妃把了个脉。
“如何?”景贵妃显然很不耐烦。
白梨梨走到殿前,面上溢出喜色,拱手道:“娘娘,朱雀腾飞乃是喜事,妾看娘娘的面相,鸿运当头。若是妾没看错,娘娘该是——有喜了。”
话音刚落,满殿震惊。
景贵妃腾地站起来,手指白梨梨,声音颤抖:“此话当真?”
白梨梨笑道:“自然当真。只是,危宿与虚宿同时变弱,说明胎相不稳,娘娘身子有虚,还请娘娘保重身体。”说罢施了一礼:“妾,恭贺娘娘。”
景道玄上前,一脸怀疑,低声道:“你可知此话不可乱说,御医都没诊出何缘故,你缘何得知?”
白梨梨并未答他的话,朗声道:“数月前,妾曾言娘娘喜事将近,如今此话应验。娘娘若是不信,尽管来找妾。”
景贵妃一手哆哆嗦嗦的抚着小腹,声音激动地颤抖:“来人,速速传御医,说本宫身体不适,赶紧让人来。”话毕,又补一句:“传所有御医都过来!”
景贵妃走下台阶,目光紧紧盯着白梨梨,一字一句吐出口:“今日你若说对了,本宫重重赏你,可你若说错了,本宫当即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