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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不过现在, 苏宇还是有闲心看闫冰冰比赛的。
比起面色骤然紧绷的蒋阳波,他从容了很多。
闫冰冰的这场短节目,也站了“主场”的便利,状态很好, 没有大失误, 扣分的地方都是小失误。
然而一线就是一线, 苏子栋作为“一哥”名不虚传,从头看到尾,外行都能看出闫冰冰和苏子栋的差距。
冰上经验不太够, 编排也不是很紧凑,出现的“待机”(准备时间)过多。同时他的技术难度都比苏子栋低了一点,最后的得分自然远没有苏子栋那么漂亮。
“听说闫冰冰下个赛季也会上新节目。”前面有教练这样说。
“这个节目的编排有问题, 虽然提高了一些难度, 但是总体上的分数还是不高,是该换节目了。”
“老黄, 你家蒋阳波的节目编得怎么样了?”
“正在练。”
“明年竞争很强烈啊。”
“只要小尹他们家的不抢, 就没什么好怕的。”
“什么?”
黄骅笑了一下,不再细说,但是那双眼底, 却有着深深的忌惮。
明明单个的技术动作……尤其是跳跃动作, 都是三周, 但是难度却高的吓人, 最吓人的, 却是苏宇真的磕下来了大半, 等到明年滑熟了……估计会让所有人惊讶吧。
黄骅并不是刻意隐藏真相,关键他家蒋阳波新编排的节目也借鉴了一些动作,最后的交换条件,就是在正式比赛前保密。
虽然黄骅打心眼儿里没觉得有保密的必要,那些动作,估计一个动作就要耗去运动员一个来月的时间,谁有苏宇那么变态的冰上控制力,他家蒋阳波就算借鉴走了两个,也要练到明年才能用了好不好!
闫冰冰最后的得分是85.79分。
比苏子栋少了将近20分。
这就是世界级运动员和普通运动员的差距。
对这个分数闫冰冰显然并不满意,离开了打分席后,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再也看不见了。
苏宇视线在场内扫过一圈,确认找不到闫冰冰,就放弃了。
闫冰冰是一个很喜欢结交强者的人,或许是家庭的因素,闫冰冰对弱于他的人总有种藐视的心态,而对于强于他的人却又万分敬仰。
想起上一世,和闫冰冰相处的感觉无疑是很舒服的,但也仅此而已。
自己既不想让闫冰冰藐视,当然更不能将上一世的情感转移到如今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闫冰冰身上,时机到了,以闫冰冰的性格,他们自然会真正的、再次的认识。
阿历克斯·果戈里是在倒数第二出场的。
他一出场,果然掀起了观众席上的狂潮。
作为当前世界男单花滑选手的“一哥”,阿历克斯·果戈里就是花滑界的巨星。
即便是苏子栋的粉丝,也会为阿历克斯·果戈里尖叫,更不要说跟着他一路看比赛的粉丝,尖叫的分贝之强,简直让人耳膜轰鸣。
而且,果皇的实力也确实值得他被这么多的冰迷喜爱。
整场表演下来,几乎无懈可击。
粉丝们在为大神尖叫,礼物如同下雨一样落下。
苏宇抬起手,也在拍掌。
这确实是一个高水平的节目,在苏宇眼里,除了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的一些高技巧之外,阿历克斯确实已经站在了花滑男单的最顶点,整场比赛滑下来,行云流水,就连小失误都很少。
苏子栋输了。
即便状态已经很好的苏子栋,在已经封神了的阿历克斯·果戈里面前,依旧有着各种不如意的地方。
分数最后出来。
阿历克斯·果戈里在短节目拿下了113.65的高分!
比苏子栋足足多了十分,毫无疑义地成为了男单短节目比赛的第一名。
苏宇不算是妄自菲薄,但是他自己评估一番,如果让这个时候的自己上场滑,比起苏子栋不如不说,应该会被阿历克斯·果戈里超出三十分!
这个分数,在短短时间里,已经在苏宇的脑袋里换算成了各种各样的技术动作,但是这些动作,有的多练练能做,有在短时间内做不到的,甚至有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未来能不能做到。
以为重生就无敌了吗?
并不是。
重生只是弥补了他天赋上的不足,但是想要和阿历克斯·果戈里对抗一二,他还需要花费更多更多的精力去训练,不停地训练,只有训练!
一场世界级的比赛,让苏宇本就坚定的心更加的坚定,对当前世界滑坛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识。重生带来的错位感,在这次比赛之后成功归正,他如今已经很清楚,自己努力的方向。
苏子栋……阿历克斯·果戈里……未来都会是他的对手,唯有战胜他们,自己才能够走的更远!
……
世界大奖赛华国站结束后,短时间内,滑冰队倒是没什么事了。
大约两个月的时间,国内外都没什么比赛。
十二月份是老外的洋节日,国外没大比赛。
一月份是华国的农历新年,国内没小比赛。
一片风平浪静。
滑冰队里,无论是花滑队,还是速滑队,全部都进入了休息期,大部分都去补学校的出勤,然后睡个天昏地暗。
不过在十二月底,还有一件大事。
“华国体坛风云人物”的颁奖典礼就要在A市召开了。
花滑队一个提名都没有。
包括苏子栋。
“最佳新人奖”,没苏子栋什么事,他都当“一哥”那么多年了,有个“尊老奖”他还能去争一争。
“最佳运动员奖”,苏子栋从没有拿过世界大赛的奖牌,更没有对体育界起到什么好的作用,所以也没有给他递名额。
那么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苏宇九月份才进国家队,十月份的投票名单就已经在网络上公布了,他相当于是完全错过了这一届。
而且真要给他机会,这个“最佳新人奖”也他什么事,资历太少,两个国内比赛的冠军,还是青年组的,毫无竞争力。
因此。
今年的“体坛风云人物”,花滑队集体吃瓜。
不过和花滑队不同,速滑那边倒是有个风云人物。
顾帅。
短道速滑的王者。
从世界大奖赛开始,到世界锦标赛,短短一年多的时间,拿下了500米、1000米、1500米一堆的世界冠军,如今风头正劲,网络上话题带得飞起,甚至比起一些当红明星的流量都要高。
队里还有个传闻,说顾帅买水军带节奏。
总之,今年滑冰队的老大们心眼儿都是偏的,注意力全落在速滑队那边,尤其是顾帅身上。
偶尔苏宇在训练中心遇见顾帅,要是身边还站着滑冰队的某位领导的话,也就是不好意思,否则那些领导怕是要摸着顾帅脑袋,露出“老爸爸”的欣慰笑容,乖孩子啊,爸的未来就靠你啦~~~
然后吧。
今年的“体坛风云人物”的“最佳男运动员奖”,还真就落在了顾帅头上。
滑冰队的大佬们,激动的脸色涨红,就差抱着顾帅亲一口了。
花滑队的队员:“呱唧呱唧。”
吃瓜中。
还吐了一地的瓜子儿皮。
从上到下相当地没有追求,丧的一比!
再一转眼,就翻年了。
苏宇上一世是习惯了A市冬季温度的,习惯害死人,他还是大意了,如今年轻的身子细皮嫩肉的,一没留神,左手生了个冻疮,一热起来就又疼又痒的,很耽误训练。
苏宇训练属于很容易就投入进去的类型,不知道时间流逝,像是也感受不到疲惫。每次开始训练往冰上一站,再下来的时候,就是训练结束的时候,期间三个多小时,一直在练。
然而最近一练狠了手上就痒的厉害,总是让他分心,大约有小一周的时间,训练进度都很慢。
训练进度不如意,心情就不好,天天脸色阴沉着,就连尹正学都不愿意靠近他。
大约,能够顶着这张丧脸,还能够笑出来,同时锲而不舍百折不挠,坚持想要让苏宇“暖呼”一点的,就只有伍弋了吧。
晚上休息。
苏宇照例拉着“一字马”看今日头条。
长期坚持训练很有效果,他现在的“一字马”已经不费劲,脸上的狰狞爆筋也早就没了,这边拉着筋,那边看新闻,不知道的人,只是看他的脸,还以为他只是端坐在书桌后面看书,举手投足都很从容。
伍弋就在他边上一起拉“一字马”,也不怎么说话,只是视线一直落在苏宇肿的红彤彤都掉皮的手背上,浑身都涌出一股伸出手指去抠一抠的冲动。
但是苏宇肯定不会答应。
他摸了摸自己也生了冻疮的耳朵,又疼又痒,难受的厉害,干脆便收了腿,站起了身。
苏宇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去拿药。”伍弋解释。
苏宇点头。
最近的伍弋。
挺乖。
白天各干各的事,晚上会过来他这里练柔韧性,只要自己表达出一点不耐烦的意思,伍弋就不会再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但是苏宇也不排斥他说一些正事,关于训练的,学习的,伍弋要是有什么问题问他,他也会认真想过后回答他。
时间长了。
伍弋找到了和他相处的正确方式,至少最近伍弋给他的感觉还不错,原本心里还不愿意两个人走太近的想法也改变了不少。
只要别烦他就好。
苏宇觉得自己应该不算太难相处的人,可能不太主动,但也不是完全抗拒和人交往,只要对方知道保持距离,多一个朋友,并不是一件糟糕事。
虽然伍弋挺小的,还是个孩子。
但也真是因为是孩子的原因,所以更显天真,没有多余复杂的心思,好与坏都写在脸上,面对这份纯真,苏宇竟也能从中汲取到一丝力量,能够让他放松一些,渐渐的也认可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至少那层隔膜薄了不少,隐约间已经触及了这个世界。
伍弋匆匆跑出去,再回来时候也没有拉“一字马”,而是蹲在了苏宇面前,喘着急促的气息,将手里的小瓶子递了过来。
像献宝一样,美滋滋地说:“我妈寄来的冻疮膏,抹上了清清凉凉的,可好用了。”
“你用用。”
苏宇先没有接冻疮膏,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伍弋的耳朵尖上,生了冻疮的耳朵又红又肿,血色从耳朵一路蔓延到脸颊,还有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双眼,很亮。
苏宇接过了冻疮膏。
白色的药膏抹在患处,很快就有清凉的感觉传来,疼和痒的感觉很快散去,确实是好药。
“好用吗?”
“舒服吗?”
“不难受了吧?”
伍弋发出三连问,蹲在苏宇面前,就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
苏宇浅笑:“谢谢你,挺好用的。”
伍弋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他就着打开的盒子,也给自己的耳朵抹上冻疮膏,然后站起来的时候说:“苏宇,你看我会跳贝尔曼了。”
这样说着,伍弋朝后躬身,举过头的手一把抓住了抬起的左脚,用力往上提——有点儿费劲,脸都红了。
伍弋维持着最后的动作,作为支点的腿左右晃着,又蹦跳了两下才稳下来。
他努力低着头,去看苏宇:“你看,是不是贝尔曼?好看吗?”
苏宇看着伍弋。
摇头。
伍弋没明白:“什么?”
苏宇说:“半贝而已。”
“那我再提提?”说话间,抓住左脚脚尖的手就往上用力,脸越发地红了,眼睛里也浮现了细细的血丝。
然而在苏宇看来,这还是半贝。
这个程度,他现在也能做了。
尹正学正在看电视,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便急忙起了身。
他从侧面抱住伍弋,马步站定,气沉丹田,手上一用劲。
伍弋“哼唧”了一声,眼泪吧嗒就掉下来了。
好……好疼啊!
尹正学感觉得到怀里的孩子疼得发抖,但也没叫上一声,他于是便没有松手,又加大了力气,寻找伍弋的极限。
伍弋的嘴巴张开,大口的喘气,从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生理泪水一个劲地掉。
不过苏宇没觉得难看。
大约是因为伍弋的这个姿态是很美的,高高扬起的下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子,脆弱的,呈现出一种天鹅优雅的美感。而且……好看的人,就算哭了,也是好看的。
然后尹正学就松开了手。
小心扶着伍弋放下腿,将他放下,然后这才半蹲在地上说:“你柔韧性虽然比苏宇好,但是都是你自己琢磨着自己练的,没有外力,到了极限就很难提升。半贝你应该可以上冰了,但是全贝还得下番苦工。”
伍弋揉着火辣辣的双腿,又去揉腰,还想揉后背,反正那短短时间,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就好像全身的筋就骤然被拉开了一样,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他还是认真听着尹正学的话,认真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点头。
“那就半贝……”
“做珍珠吧。”苏宇突然开口。
“珍珠?”尹正学想了想,然后点头,“这个动作也不错,比半贝难一点,却没有全贝要求高,而且你腰线很漂亮,柔韧性也上佳,圈出来的珍珠应该很圆很好看。”
伍弋想了想,硬是没明白“珍珠”是什么。
“珍珠”是躬身旋转的一个难度变化,属于后躬身,做出来的效果有点像“甜甜圈”。但是“甜甜圈”是从上往下看,而“珍珠”则是从侧面看的。虽然和“半贝”都是手臂朝后抓着冰刀形成的特殊形状,但是“半贝”是“U”形,而“珍珠”则是“O”形,所以才会叫珍珠。
“珍珠”多是女选手做……或者说,需要腰部柔韧性的动作,基本都属于女性。
男人天生体型受限,就算可以拉开“一字马”,但是腰上的柔韧度却不及女人。
但是伍弋的柔韧性正好和大部分男性相反。
他的“一字马”一直有点小小的弯曲,但是腰上的柔韧性却十分让人眼红。
别看苏宇从重生之初就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柔韧性,可是论腰,他真的不及天生身子就软的伍弋。
苏宇从没想过做“珍珠”。这个动作的女性标签太重了,即便上一世,也没有男单的选手去做过,所以他没想过要做。
可是他毕竟见识在那里。
那一瞬间,他抬头看着伍弋把腿提起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有在伍弋的双腿上,而是那朝后躬的弧线非常漂亮的后腰线,在窗外的月华之下,弯出微妙圆润的线条。
只是那一下,“珍珠”就已经做出来了。
这就是腰身软的好处。
伍弋做“珍珠”一点都不难,甚至可以说是从容。
但是论难度,和精细度,并不比“下腰鲍步”,以及“半贝”少。
“贝尔曼旋转”虽是最漂亮的。
可惜他们现在都还做不到。
苏宇已经可以做“半贝”了。
甚至在冰上已经做过练习。
可惜效果不太理想,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用,他并不缺这一个动作加分。
伍弋即便疼得哭,但是等稍微恢复之后,又迫不及待的去网上找“珍珠”的图片,看见都是女生在做后,他一脸狗屎嫌弃的模样,但是转头又喜滋滋的做出“珍珠”的动作,让尹正学帮他录像,他要做得更漂亮。
腰软的人,做珍珠太犯规了!
腿和腰在身后圈出的“O”形,非常地漂亮,是人体艺术的一种美感展示。
看着快要飞起来的伍弋,尹正学好心提醒了他一句:“这个动作的重心有点偏,在冰上可能不太好做,你还得多练。”
伍弋翻着手机里,看自己做出的“大珍珠”照片,喜滋滋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训练,换了一身训练服的伍弋就把孙教练拉到了一边,神叨叨的让他看着,然后一下腰,抓着自己的冰刀,在腰上圈出了一个“大珍珠”。
伍弋保持着这种动作,期待地看孙教练,眼睛贼亮。
孙教练脸上的笑容一下就漾了起来,等伍弋放下脚之后,他抬手揉了揉伍弋的脑袋,声音也变得轻柔了起来:“这个珍珠很好看,回头我们加到你的节目里去。”
“嗯!”伍弋点头。
“好了,上冰吧。”孙教练推着伍弋的后背,看着少年上身穿着厚厚高腰蓝色羽绒服,下身穿着单薄的黑色练习裤,从冰上滑远,脸上的笑容又浓郁了几分。
总觉得,突然就喜欢上这孩子了。
本来,伍弋一开始给他的印象并不好,调皮,而且训练喜欢分心,要不是实在很有天赋,今年是不可能进国家队的。尤其伍弋擅自升组后,孙教练嘴上说的没事,心里却有点隔阂,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就有点不太上心。
但是,伍弋一直在给他惊喜。
好像过了叛逆期后,整个人都踏实了下来,乖巧了许多。在大奖赛上的表现也让人惊喜,还有今天,这种献宝一样想要获得自己认同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继续讨厌下去。
孙贺安也没有将视线收回来,只是无意识地看着伍弋的身影,在脑袋里巴拉了一圈,将队里的队员按照潜力、实力三下五除二的捯饬了一番,赫然发现,伍弋这孩子现在得重点培养了啊!
等苏子栋退役了,自己说不定还真的只能靠伍弋撑着了。
这样一想,心里的那最后一点隔阂也没有了。
再看伍弋,就颇有一种,看向自己关门弟子的心态,这是要往心尖儿钻啊!
伍弋好了。
苏宇一直都很好。
因此,国家队就要放年假了。
不过今年花滑队没放假。
冬季比赛项目,向来和春节没缘分,年初的大赛一个接一个,苏子栋十二月底参加的“世界花样滑冰大奖赛”的总决赛,历史最接近奖牌的成绩,奈何还是只拿了个第四名回来。随后花滑队即将进入大赛期,二月初的“世青赛”、二月底的“世锦赛”、三月中旬的“冬运会”。
都扎堆地过来,只要有比赛任务的,根本没有放假的机会。
但是,国家队人多,也不是谁都能够拿下出国比赛的机会。
这届“世青赛”,也不需要内部评测了,青年组除了苏宇没有其他人,而且因为张亮他们升上的成年组,所以“世青赛”另外一个名额,就落在了伍弋身上。
伍弋的名额,略有争议。
才从少年组升上来的队员,只有一次国内大赛的经验,究竟能不能具备去世界赛场的能力?心态能否承受那么大的压力?
其他有资格一争这个名额的队员和团队,都或明或暗地找上冰协说道了一番。
然而。
伍弋如今也是有后台的人了。
早前孙贺安对他不上心的时候,他就是孤家寡人的小可怜儿。如今孙贺安把他当成未来的希望,谁还能虎口拔牙不成?
找死呢?
孙贺安作为苏子栋的教练,在冰协的面子那是相当地大啊。
所以,纵然有不少的闲言闲语,最后这个名额还是落在了伍弋的头上。
那么华国出征“世青赛”青年组的人选就确定了。
苏宇和伍弋。
成年组那帮没机会参加“世青赛”了。
如今都为了争抢“世锦赛”的名额打得头破血流,就连素来沉稳的蒋阳波都在这个名额面前OOC了,变得积极主动及具有攻击性,同时在微博上,也按耐不住地发了几条带有负能量的文字。
当然,国家队内真正的腥风血雨,还是不能讲出去的。
成年组的事就不用苏宇担心了。
出征“世青赛”的名额已定,他只要轻松备战就可以。
而且没资格参加比赛的人都放回家过年去了,所以资源非常充沛,每天训练有专用冰场不说,小灶做出来的饭菜也香喷喷的,还有留下加班的理疗师,每天为他们做理疗,桑拿室随便他们用!
这种待遇,就有点接近苏宇上一世的程度了,所以他用的相当顺手,该到哪里去享受什么,甚至比尹正学都懂。
国家队放假的时间是过年前十天。
除了住着冬季项目运动员的C栋楼,其他的两栋楼基本都空了,公寓的后勤还在大门贴上了对联,树木都挂上了彩灯,甚至还在C栋楼的楼到门口挂上了横幅。
写着。
“预祝运动健儿们凯旋归来!”
预祝“世青赛”。
更是预祝“世锦赛”。
尤其是“世锦赛”。
“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
是除了奥运会以外,对于任何一个职业运动员而言,都很重要的比赛。
这个比赛上拿下的第一名,才是真正的世界冠军,含金量杠杠地!
上一世。
苏宇拿下了很多世界冠军。
三个奥运冠军,以及二十多个世界冠军。
这其中,就有十多个世锦赛冠军,以及大奖赛的冠军。
双人滑运动员的“寿命”,比单人滑要长,苏宇走过了三届奥运会,也就是十二年,在那十多年的时间里,他的存在可以说是全世界双人滑运动员的黑暗期。
搭档前后换了三个,却只有一个苏宇,只要有他在,女伴就被保护的妥妥的,丢出去的那个劲儿也稳稳的,无论是落地还是做各种姿态,与他合作,远比和其他搭档容易。
这也是为什么只有“King”,而没有“queen”。
那十年,他已经站在了峰顶,规则甚至对他已经不起作用了。
同样的动作做出来,在裁判眼里,就是他的更美更标准更高分。
其他的选手那个愤怒啊!那个牙酸啊!
小手绢都咬的湿漉漉的破了洞,然而却无可奈何。
后面出来的小选手,甚至对苏宇说:“您是我从小到大的偶像,我是看着您的比赛视频长大的!”
苏宇看着这个熟悉的横幅时,还有点分神。
说不怀念曾经的风光是假的,他还没清心寡欲到那个程度。但好在他现在也正通往世界冠军的路上,“世青赛”只是开始,下一步,是成年组的全国冠军,然后就是世界冠军……
一步一步的,稳稳地踩上去,站稳了,再往更高处走。
就像上一世一样,一直走到别人无法追赶的高度。
“横幅又挂上啦。”尹正学站在他身边,看了一眼横幅,抱怨了一句,“年年都是一样的,一点儿心意都没有。”
苏宇看了他一眼,想说,不止以前和现在是一样的,就连未来也是一样的。
“走了,过年去。”
虽说马上要比赛了,有比赛任务的队员不放年假,但是大年三十和初一这一天还是要休息的。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苏宇上午简单地做了陆地练习,下午就没有给自己安排训练了。
忙碌了这么久,他也打算给自己放个假。
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他也不会时刻让自己绷着。
从C栋楼出来,一路走到餐厅,冷清的不得了,未化的积雪堆积在道路的两边,路上看不见一个人。
好在挂在树上的彩灯点亮,闪烁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鲜明的颜色驱逐了冬日的冷寂,透出了浓浓的年味儿。
等到了食堂,灯火通明的,推开门的时候,一股暖风夹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苏宇的眼睛眯了眯,然后走了进去。
食堂的餐桌两张拼在了一起,顺着长方形的房型,从那边接到门口这边,排出了长长的一条。
桌子两边坐着这个年假不能回去的运动员和教练团队的成员,还有各个部门留下加班的人,一眼扫过,也有五十来号人。
冬季运动项目可不止花滑,还有滑冰、冰球、冰壶等等,就算留下的是有参赛名额的人,大家一起出现,也是很热闹的。
“哇!这么多人?”
伍弋推门进来,眼睛一亮,高兴地说着。
“尹教练新年好。”
“苏宇新年好。”
乖乖打招呼。
苏宇点了一下头,说:“新年好。”
尹正学转头对着他笑:“新年好啊,一会记得给我拜年。”
伍弋眼睛一亮:“有红包啊?”
尹正学竖着手指嘘了一声。
伍弋马上就缩了脖子,把白皙柔软的小脸埋进了厚厚的围脖里,窃喜地笑着。
就像一只偷了米的小老鼠。
苏宇这样想。
伍弋进了餐厅,将围脖取下来,便挨个地打招呼。
“孙教练新年好。”
“苏师兄新年好。”
“张阿姨新年好。”
“玲儿姐新年好。”
……
一路招呼下来,嘴可甜了。
长辈们被哄得笑眯眯的直说好,还有人当场要递红包的。
伍弋应该算是留下这批人里,最小的一个了。
其他的项目,对体力要求高,或者讲究团队合作,高峰期往往都是成年后,也就只有花滑,技巧的运用比较多,其实挺看天赋的。就算是短道速滑那边参加青运会的队员,也都十六岁了。
而且伍弋性格开朗外向,谁都能说上两句话,需要帮忙做什么事也从不会推托,再加上一张惹人疼爱的脸,几乎大部分的成年人都很喜欢他。
同龄人脾气怪,心态不算豁达,倒也有些看不上伍弋的。
但是伍弋也不在乎。
他哄得师长们开开心心,如今和苏宇的关系也维持的很好,孙教练眼见着重视他了,他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除了钱,估计这世间的任何存在,都会招恶吧。
伍弋问候一圈,然后乖乖地坐在了孙贺安的身边。
苏宇向来属于边缘位置,所以坐在最边上,是看不见坐在中间的伍弋的。
食堂里的菜一份份地端出来,热腾腾,香喷喷的,而且吃的人少了,做的还特别精致,还有好几箱的酒堆在餐厅的角落里。
临时移过来的电视停在大台一套上,电视里播着年味十足的节目,就等着春晚开播。
“来,祝大家新年快乐!”
举起杯说话的是冰协的张会长,身边坐着副会长和办公室的主任。
年年的这顿饭,他们都在天坛公寓里吃。
送走一批又一批的老队员,也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小队员,今年他们冰协还出了一个最佳男运动员,更是要亲自陪同了。
大家站起身,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的喝饮料,举杯同庆!
“再来!”
“留在这里的,都是咱们冬季项目的精英,接下来进入了大赛期,我在这里给大家加个油,鼓个劲儿,今年的年景这么好,也预祝咱们大丰收!在国际大大小小的比赛上,狠狠地割他一茬!”
“最后!”
“这杯酒,就祝大家吃高兴,好好的,开心地过年!”
三杯酒下肚,年饭开始了。
苏宇低头吃着饭,眉宇间的气息也是格外的平静,甚至透出一丝喜气。
华国人对过年毕竟有着很深的情怀,这几天,即便什么都不做,心里也会被快乐笼罩,心情愉悦。
饭至一半,酒过三巡,原本还规矩着面对面坐成两排的人都散了,各自找着相熟的小伙伴去玩,还有一些想要说悄悄话的,便去角落里的桌椅坐下。就连尹正学为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也拿着酒杯去了冰协领导那边,和几个教练一起吹牛拍马,哄得冰协领导脸上笑开了花。
苏宇吃饱了,便抬头看电视,等着看春晚。
一杯水递到他面前,挡住了电视镜头,转头一看,是伍弋红彤彤的脸。
伍弋低声说:“猜这杯子里是什么?”
苏宇闻着伍弋嘴里喷出的淡淡酒香,抬手将那个酒杯接了过来。
严格说来,他都成年了十多年了,该吃的吃过,该喝的喝过,就连烟都好奇地抽过几次,更不要说逢年过节聚会必喝的酒。
闻着白酒特有的甘冽醇香,苏宇到底有点儿馋酒了。
将饮料杯拿过来,里面装着半杯子的白酒,也不知道伍弋是怎么避开教练的注意,拿来的这杯酒。
再看看伍弋绯红的脸,显然是喝过了。
苏宇倒没什么洁癖,住集体宿舍的人,也很难有洁癖。
苏宇便沉默的将杯子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辣!
辛辣!
酒香从舌尖一路滚进肚子里,从喉咙处拉出了一道深深的滚烫痕迹。
很熟悉的味道。
就是身体不太接受。
第一口,苏宇喝得眉心蹙紧,不太好受。
伍弋在旁边就盯着他看,看着他将酒杯送到嘴边的时候就睁大了眼睛,看见他辣的蹙眉就笑弯了眼睛。
苏宇斜了他一眼,又将酒送到了嘴边。
实在是有点馋了。
苏宇就这样在伍弋的目光中,一点点,一点点的将杯里的酒喝了一半,中途还挑了一点菜吃。
伍弋坐在他边上,想要拿过酒杯再喝一口,苏宇便轻轻的将酒杯拨开,没让他喝。伍弋嘟着嘴,也没再拿苏宇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似乎还在寻摸着可以从哪里再拿到酒。
苏宇看他一眼,说:“你还小,喝饮料吧。”
“你也是未成年。”伍弋笑眯眯地看他,微微下弯的眼角像天上的月牙儿,发出淡淡的光泽。
苏宇愣了一下,自己确实也才十六岁。
这是……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共犯了?
伍弋又去找酒去了。
少年贪杯。
关键是好奇,想要快快的长大,似乎喝酒便成了大人。
只是有教练意识到有未成年人拿了酒,所以如今将酒瓶子看得很严。
伍弋在到处绕来绕去,一时间也得不了手。
苏宇抿着杯子里的酒,视线从伍弋脸上移开,添了丝丝醉意的眼眸,使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平添了几分雍容惬意。
平日里身上不经意间携裹的冰凌,全部化成春雨,浇得一地的泥泞。
任何人看着,都能看出苏宇终于放松下来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