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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行人赶到泰陵的时候,天方才微微亮,寒风吹拂下得泰陵显得有些肃穆深沉。
看守泰陵的守卫长自从派人将消息送往京城之后便一直在泰陵外等待着京城的来人,便是吹了一夜的寒风也不敢离开一步,生怕京城来人而她没有在,可是当她看见走在队伍前方的人之时,不禁猛然一惊,连忙上前下跪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守卫长在上次先帝生祭百官朝拜之时曾经蒙永熙帝召见,所以如今方才一眼认出了穿着便服的永熙帝。
可是永熙帝的到来却让她更加的惶恐。
皇陵被人闯入而她作为守卫长居然一无所知,而且还让那贼子一路闯到了先帝地宫前!
幸好守夜的侍卫及时发现,否则若是先帝的地宫受到任何的损伤,那她便是满门抄斩也弥补不了这个罪过。
司慕涵此时的神色比如今肆虐着的寒风更加的冰冷,下了马不理会那守卫长便快步直奔先帝的陵墓而去。
随行的还有同样心急如焚的安王和满心不安的刑部尚书,以及护送永熙帝的禁卫军。
前来泰陵之前,永熙帝命禁卫军统领留守宫中加强防卫,顺天府尹严密注意京中的动静,随后命刑部尚书和安王随行,赶往泰陵亲自彻查这件事。
前不久皇贵太君方才中毒昏迷,如今先帝的泰陵居然遭人闯入,这两件事必定有什么关联,永熙帝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处理这件事,所以如今虽然震怒非常,但是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作,她需要冷静处理这件事。
进了先帝的陵墓在确定地宫之门真的完好无损之后,永熙帝的脸色方才缓解了一些,但还是极为的难看,她跪在了地宫的大门前,重重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随后沉着面命刑部尚书开始着手彻查这件事。
虽然刑部尚书是永熙帝登基之后不久方才任命的,算不得上永熙帝的近臣,但是在刑侦办案方才还是有一定的能力的,她之前也是在地上的官职上历练了一些日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却还是个有经验的。
这也是永熙帝看中她的原因。
刑部尚书得了永熙帝的旨意之后立即着手去查。
这可以说是永熙帝亲自交与她彻查的一件事,若是做好了,让永熙帝满意了,她这刑部尚书的位置便可以坐的更稳。
安王则受了永熙帝的示意前去软禁瑞王的地方查探一下这件事和瑞王有没有关系。
永熙帝出了先帝的陵寝之后,随后便往隆恩殿而去。
夜太君早已经等候在哪里。
“见过夜父君。”永熙帝行了一礼之后便立即问道:“夜父君,这是怎么回事?!”寻常人是不可能有胆子和能力闯入泰陵而且一路闯到了先帝的陵墓中!
夜太君自得到消息之后也是满心的不安,“本宫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幸好在那贼人动先帝地宫之前被发现了,否则他便是死也无法弥补这个过错!“之前本宫已然询问过了看守先帝地宫的侍卫,她们说那女子武功极高,她们根本便阻挡不了她。”
“武功极高?”司慕涵皱紧了眉头,“夜父君认为会是何人?”
夜太君摇头,“擅长皇陵这是灭门的死罪,本宫实在是想不出究竟是谁!”
只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必定是恨极了先帝之人,可是谁会这般恨先帝?
夜太君真的想不出来。
司慕涵双拳握的更紧,没有在说话,但是身上的戾气却越发的浓烈。
死者为大,不管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都不该来这里骚扰安息之人!
旭日在寒风中缓缓升起,却驱不散寒风中的冷意也驱不走司慕涵心中的阴霾,而此时刑部尚书也渐渐将事情的经过给查了一个大概,便亲自前往隆恩殿向永熙帝禀报。
据刑部尚书的禀报,闯入泰陵之人定然对泰陵的情况很熟悉,否则不可能毫无声息地闯到了先帝的陵寝内,也就是说,不是泰陵内又奸细那就是那人就是泰陵之内的人!
司慕涵对于刑部尚书所查的结果不慎满意但是却也没有期待过单凭她一个人可以将那人给揪出来,不过她却也指出了一个关键所在。
闯进来的人对泰陵很熟悉!
泰陵内的守卫都是先帝在世之时亲自任命的,先帝驾崩之后,她并没有动手更换而是一直沿用着之前的人。
只是这其中的奸细究竟是谁?或许该说究竟是谁的人!
恨先帝的人她想不出来,但是恨她的人,她却知道有哪些,可是那些人如今不是死了就是被流放,会是谁?
沈家的人还是宁王的余孽?或者是蜀家的?还是水韵云的人?
在刑部尚书禀报了调查结果之后,安王也自软禁瑞王之处回来。
司慕涵眯着眼问道:“如何?”
“回陛下,臣仔细观察过,不管是九皇姐还是先帝昭皇贵君都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安王沉声道,“臣以为应该和她们没有关系,而且,若是她们真的恨母皇要做什么也不会在现在方才动手。”
司慕涵让安王前来查瑞王之人也不过是为了寻一个肯定罢了,瑞王恨不恨先帝她不怎清楚,不过先帝皇贵君应该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情,“那究竟是谁?!”
泰陵一行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而皇宫中的试药也进行的不怎么顺利。
官锦在服下了那有毒的安神汤药之后随即毒发,李院正便对他用了自行配置的解药,但是却也如她所预测的那般并没有一次成功。
司慕涵连夜赶去了泰陵,如今清思殿内便由明贵太君坐镇,蒙斯醉因为怀着身孕,虽然不愿意离开清思殿,但是最后却还是让雪暖汐给劝回了流云殿。
雪暖汐便一边担心着前去泰陵的司慕涵一边在清思殿内守着。
在得知御医第一次的试药事败之后,他顿时心下一沉。
这样不仅皇贵太君不能解毒连官锦的性命也会不保,虽然他不清楚司慕涵为什么非要官锦来做这个试药之人但是他却明白若是官锦就这样死了,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他可不想让司慕涵一辈子因为官锦的死而内疚在心从而一辈子记住他!
第一次试药事败,李院正随即领着御医开始了下一轮的试药。
雪暖汐去看过了官锦,却见他像是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吩咐了御医一定要保踪锦的性命之后,便走出了官锦所在的偏房回到了皇贵太君的寝宫之中,此时在皇贵太君身边照顾着的是薛齐和明贵太君。
他从旁边守着的御医口中得知皇贵太君的情况尚且良好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明贵太君见雪暖汐满脸憔悴的样子,便劝他先休息一下,但是雪暖汐却怎么也不愿意,最后明贵太君说,若是连他也倒下了,那这后宫怕是会更乱之时,他方才点头到旁边的暖阁休息一下,始终不肯回自己的寝宫。
如今宫里面发生了这般多事情,他如何能够好生休息?
蒙斯醉有着身孕不能劳累,水墨笑那便更加不用想了,而蜀羽之……
雪暖汐随即叹息一声,若是若是再或许可以多一个人照顾皇贵太君,可是蜀羽之这些日子性子更加的沉,虽然没有再因为蜀蓝风死了的事情而合司慕涵怄气,但是却一直躲着所有人,平日连他想去他宫中见他,他都躲着,仿佛打算就这样一个人守着自己的听雨殿过下去似的!
雪暖汐方才到了暖阁坐下没多久,便见守在自己旁边的宫侍猛然间倒了下来,他随即一惊正欲说话,却见一道黑影窜到了他的面前,竟是暗卫。
“发生什么事了?”雪暖汐收起了惊讶之情连忙问道。
那暗卫从坏中取出了一个锦盒,道:“奉皇贵君的命令,属下已然寻着了为皇贵君解毒的解药。”
雪暖汐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属下已经寻着了解药。”那暗卫重复道。
雪暖汐面容沉了下来,“你是如何找到的?御医说了,除了那下药之后,谁也不知道解药的方子?你找到了那下毒之人?”
那暗卫恭敬道:“回皇贵君,属下奉皇贵君的旨意在宫中暗中查探这件事,最后在宫中的一处发现了一个行迹可以的女子,那女子虽然作禁卫军打扮,但是属下却觉得其并不像宫中的禁卫军,因而便上前想要擒获那人,但是却没有成功,只是那人在逃离之时却丢下了这个锦盒,说里头的解药可以解去皇贵太君身上的毒。”
雪暖汐听完之后错愕不已,就好像是听见了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似的,“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是他要怀疑暗卫,而是他口中所说的事情实在是近乎荒诞。
那暗卫却是肯定。
雪暖汐沉思会儿,随即便伸手拿起了那锦盒,“去查清楚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总之一定要将那个人给本宫揪出来!”
居然跑进了皇宫里头,若是不将她给揪出来,他便是睡觉也不安宁!
下了毒居然还能送解药?
太嚣张了吧!
那暗卫领命随即离开。
雪暖汐没心思去管被暗卫给击昏了的宫侍,随即拿着那盒子去找了御医,虽然他很是怀疑那人送来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解药但是却还是要让御医看看!
御医收下了雪暖汐所给的解药之后也一时间无法确定,但是却还是在官锦身上用这药,一个时辰之后,经过御医们的一番诊断甄别,竟然确定了那解药是真的。
雪暖汐忽然间有种荒谬的感觉,就好像是明明已经被逼入了绝境,但是这时却有人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场梦罢了,醒了便没事。
由于过于的震惊,所以在李院正请示是否在皇姑太君身上用这药之时,他竟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明贵太君最后点的头。
当司慕涵从泰陵之中赶回来之时,李院正已然确定,皇贵太君体内的毒素已经清楚,只要稍加调养,很快便会苏醒康复。
回宫之后,司慕涵先是去看过了皇贵太君,随后方才向雪暖汐询问解药一事,在听完了一切之后,司慕涵忽然间感觉头顶似乎悬了一把刀似的,有种被人一步一步地推入绝境的感觉。
“泰陵的事情如何了?”雪暖汐随后问道。
司慕涵敛了敛心神,“朕从西南大营中调了一支小队前去加强泰陵的防卫。”
“没有抓到那个胆大包天的贼人?”雪暖汐问道。
司慕涵摇头。
雪暖汐皱起了眉头,“涵涵,昨晚上怎么会一连发生这般两件大事?”
司慕涵看了他一眼,连他都觉得不寻常,“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朕在。”
雪暖汐握着她的手,“我知道,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司慕涵笑了笑,随后问道:“官锦的情况如何了?”
“李院正她们已经开始为他解毒了,虽然他因为之前试药事败,所以他比皇贵太君多中了些毒,但是李院正说她有把握让官锦平安无事的。”雪暖汐正色道,随后犹豫了会儿,又问道:“涵涵,你为何要让官锦来试药?”
司慕涵闻言,却蹙起了眉头,不是因为雪暖汐的问题,而是因为她也似乎不知道如何想他解释这样做的理由,“朕不会因为他为父君试药而对他怎么的。”
雪暖汐虽然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但是却也没有继续询问,“如今皇贵太君没事了,你也可以安心些了,泰陵的事情你也莫要过于忧心,我相信,我们定然能够将那些在背地里暗害我们的人给揪出来的!”
司慕涵握紧了他的手,淡淡地笑了。
他说的对,不管背后之人是谁,她都会将人给揪出来!
她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在背地里伤害她的亲人!
……
先帝陵寝被人闯了进去的事情并没有传开来,这虽然是一件大事但是也是一件丢了皇家脸面的事情,所以,那些知情的大臣都不约而同地将这件事给烂在了肚子中。
因此,虽然一些敏锐的大臣觉察到了京城的防卫似乎加强了,宫中的巡防似乎严密了不多,但是也只不过是认为这和皇贵太君中毒一事有关,没有联想到泰陵一事。
虽然这件事没有公开,但是调查却已然继续。
接下来的日子,刑部尚书几乎是守在了泰陵之中,对泰陵所有的守卫一一进行调查,而原本平静安宁的泰陵却也因为这件事而多出了许多人气。
从西南大营调来的士兵几乎是三步一哨五不一岗,昼夜十二个时辰都有士兵巡查。
而永熙帝也派遣了暗卫在暗中守卫着先帝的陵寝。
如今的泰陵的防卫可以说比皇宫更为的严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苏惜之在接下来的几日并没有再见到贵王前来,只是这却也不能让他的心再一次安定下来。
心乱了便很难再恢复。
在泰陵一事发生之后的第四日,苏惜之找上了夜太君,提出了希望回皇宫的要求。
夜太君听了苏惜之的话之后硬是愣了好半晌,随后便狐疑地凝视着他,“惜之,为什么?”
“奴侍细想过那一日夜太君所说的那些话觉得甚是有道理。”苏惜之低着头缓缓地道。
夜太君却不怎么相信他的话,“惜之……”
“请夜太君帮奴侍这一个忙。”苏惜之打断了夜太君的话,坚持到。
夜太君忽然间发觉自己是越发的看不出眼前的这个男子,仿佛在一夕之间,他变了许多,变得有些陌生,他沉默了会儿,随后还是道:“既然你这般坚持,我会让人给陛下传话,若是陛下同意了,你便进宫吧,陛下身边也的确是需要一个能够帮得上手的人。”
“谢夜太君。”苏惜之垂首道。
夜太君最后还是补了一句,“惜之,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苏惜之缓缓抬起头,一脸的平静,“回夜太君,奴侍并没有什么事情。”衣袖下的手却紧紧地握着。
夜太君细心查看了他许久,但是却寻不着一丝不对劲的痕迹,便只要放弃,“那你先下去收拾吧。”
“是。”苏惜之垂首,随后转身离开。
“惜之。”夜太君忽然叫住了他,不知何故,他忽然间问起了一个问题,“那日有人闯入泰陵一事,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做的?”
苏惜之脸色闪过了一抹颤抖,但是因为他背对着夜太君,并没有被发觉,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然是平静无波,“奴侍不知。”
随后,再次转身离开。
而夜太君心中的狐疑却越深。
……
皇贵太君在解毒后次日便醒了过来,但是为皇贵太君试药的官锦却迟迟未醒。
皇贵太君醒来之后便知晓了官锦为他试药一事,在得知这件事之时,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没有想到会有一个人这般不顾及自己的性命来给他试药。
因而在得知官锦一直都没有醒来的消息之后,他便再顾不得自己仍然虚弱着的身体赶去偏殿。
当他到了偏殿之后,却见司慕涵也在。
而司慕涵正在和李院正了解官锦为何一直未醒的原因,见皇贵太君赶来,便立即起身相迎,“父君怎么来了?”
皇贵太君没有回答便直接问道:“锦儿如何了?”
司慕涵一愣,随后正欲回答,却见皇贵太君不等她回答便推开了她的搀扶往寝室走去,她看着皇贵太君急匆匆走进寝室的背影,心不知为何忽然间生出了一丝酸涩。
什么时候,父君对别人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了她了?
在半晌的呆愣之后,司慕涵便微敛心神往寝室走去,随后看见,皇贵太君正坐在官锦的床边,脸上担忧的神色是那样的熟悉。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病了之时,他也是这般地担心她。
然而不过是一年的时间,如今想起,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父君……”
她的话还未说完,皇贵太君便转过头来,言语近乎质问地道:“锦儿为何会这样?先前你不是说过他不会有事的吗?如今怎么还不醒?”
司慕涵的手倏然紧握,但还是温言回道:“御医已经在想办法了。”
“想办法?本宫中毒之时她们便没有办法,如今看着锦儿躺在这里,却还是只是在想办法,太医院的人都是废物吗?”皇贵太君言语开始激切起来。
跟在身后的李院正听了这话,立即跪了下来请罪,“皇贵太君息怒。”
皇贵太君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息怒,反而更怒,“你跟本宫说实话,锦儿到底怎么了!”
“回皇贵君,官公子体内的毒素的确已经清除了,如今他还未醒来,可能是之前他的身子本就已经很差,所以……”
“身子很差?”皇贵太君厉色道,“你明知道他的身子很差为何还要让他来给本宫试药的?!”
“是朕同意的。”司慕涵缓缓开口。
皇贵太君将视线看向了司慕涵,脸上似乎浮现了一阵挣扎的神色,“本宫听闻,豫君曾经提过让死囚来给本宫试药的,最后却是陛下同意了锦儿的要求。”
“是他坚决要这般做,朕不过是成全了他的心愿罢了。”司慕涵淡淡地道,语气近乎冷漠。
皇贵太君眼眸微睁,“成全了他的心愿?锦儿坚持要给本宫试药不过是因为关心本宫罢了,便是他坚持,你也不该让他来冒这个险!你便这般的容不得他吗?!”
司慕涵闻言,心猛然一痛,她没有说话,而只是安静地看着皇贵太君。
寝室内的人不管是李院正还是随行的宫侍都吓的大气也不敢喘。
皇贵太君被司慕涵这般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却不知为何,就是固执地认为,司慕涵让官锦来给他试药是想趁机除掉了官锦,“本宫都已经答应了等锦儿裁了便如你所愿送他出宫,你就这般的等不及了!”
司慕涵却还是没有说话。
“你这般看着本宫做什么!”皇贵太君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眸光不禁微颤了一下。
司慕涵垂下了眼帘,“官锦出事儿臣同样不想,但是若是父君坚持这般认为,儿臣也无话可说!”随后转过身,冷淡地吩咐李院正亲自负责官锦的身子,随后起步离开。
皇贵太君的面容渐渐地转为了惊愕。
……
夜太君虽然对于苏惜之的举动有些怀疑,但还是托了刑部尚书给司慕涵送去了一封书信,言明苏惜之的心愿,自然也隐晦地提了自己对苏惜之这个绝对的怀疑。
司慕涵也不是没有看出夜太君的怀疑,但是权衡之下,她还是同意了让苏惜之回宫。
因为她身边真的需要一个可以帮她处理琐事之人。
这几日她也在留意着该从哪里调一个人过来任她贴身宫侍一职,如今苏惜之既然愿意回宫,那便再好不过。
苏惜之在先帝身边多年,忠心应该是有的,而能力自然也是足够。
司慕涵随即派了章善前去接苏惜之。
却说在章善到来前的一个晚上,消失多日的贵王还是突破了重重的防卫出现在了苏惜之的面前,只是由于如今外边都是巡查的人,所以她收敛了恣意妄为的态度,显得谨慎了些,虽然愤怒,但是却还是压低了声音,“你要回宫?!”
他居然要回宫?!
她都死了他居然还要回宫?!
他回去做什么?!
继续跟她的女儿当奴才吗?!
那晚之后,贵王想了许多苏惜之会有的反应,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来!
他以为回宫便可以一直避开她了吗?
“你以为你回宫了,便可以让我放手吗?惜之,你就这般的不了解我?!”
苏惜之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怒火的女子,声音却是平静地道:“此次回去奴侍将会在陛下身边伺候,若是宫中再出现如几日前的情况,奴侍便会想陛下自首,说一切都是奴侍所为。”
“你——”贵王气煞了脸。
苏惜之垂着头,“殿下对奴侍的厚爱奴侍无以回报,只能以性命相报。”
贵王咬紧了牙关,浑身紧绷着,她死死地握紧了拳头,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愤怒,以免自己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时候不早了,殿下请回吧。”苏惜之淡淡地道,随后继续开始收拾行装。
贵王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甚至连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却没有随他所说的那般离开。
苏惜之仿佛眼前之人不存在一般,自顾自地收拾着。
好半晌之后,贵王终于挤出了一句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那样的事情可以了吧!”
苏惜之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但是却没有做过多的反应。
贵王继续道:“惜之,上一次我已经亲自将解药送了进宫了,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还有闯入皇姐陵寝的事情,若是你想我便亲自到她的灵前磕头请罪,只要你不生气……”
苏惜之的心狠狠地抽痛了起来,但是他不能心软,绝对不可以,若是他心软了,那一切都会陷入那万劫不复之地,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不该再连累她,他咬了咬牙,随后声音冷静地道:“奴侍意已决,请殿下离开!”
“为什么!”贵王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的绝情,“她都已经死了,你回皇宫还能做什么!?”
苏惜之合了合眼,随后转过身来看着她,“我和先帝在宫中呆了三十年,那里有我们许许多多的回忆,那些都是我一生最珍贵的东西,先帝是离开了,但是,皇宫中,还是有着她的气息。”
他的话说的极为的轻柔,但是对于贵王来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入了她的心中,扎的鲜血淋淋。
贵王脚步猛然踉跄了几步,最后盯着苏惜之看了好半晌,随后转身离开。
她只能走,若是再不离开,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来!
此时,她的心中除了痛苦,还有浓浓的后悔,后悔这三十年一直躲在漠北,而没有早些回来抢回他,以致,让他和她的皇姐有了三十年的美好回忆……
贵王追悔莫及。
苏惜之在她离开之后,眼底闪过了一抹凄厉的悲伤。
……
是夜
流云殿
蒙斯醉因司慕涵在方才晚膳之时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在晚膳之后提出了为她抚琴,虽然司慕涵还是如往常一般认真地听着,但是却并没有如以前那般放松心情。
蒙斯醉停下了手中的曲子,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陛下可是担心官公子?”
司慕涵伸手将他搂入怀中,“怎么这般问?”
“臣侍傍晚去给皇贵太君请安之时曾经听说了官公子的情况。”蒙斯醉轻声道,“陛下别担心,御医定然会想到法子救醒官公子。”
“你不好奇朕为何同意官锦来试药?”司慕涵看着他问道。
蒙斯醉笑了笑,“陛下这般绝对定然是有陛下的道理。”
“朕这般做理由其实也很简单,朕只是想弄清楚,官锦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究竟想要些什么。”司慕涵淡淡地道。
蒙斯醉垂了垂眼帘,“陛下可有对官公子动心?”
司慕涵一愣,随即失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她一直以为只是阿暖会这般想,却不想连他也有这样的想法。
“陛下没有动情?”蒙斯醉抬起眼帘,眼底的喜悦却没有丝毫的掩饰。
司慕涵笑道,“当日朕没有澄清与他的关系不过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后来的事情朕也没有过多的在意,所以方才形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朕答应过他的母亲会好好照顾他,但是并不意味着朕便会动心,况且……朕不喜欢太过于复杂的男子。”
蒙斯醉眼底的喜悦之色却在司慕涵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之后消失了,“所以陛下方才这般的爱重皇贵君?”
司慕涵见了他的神色,方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醉儿,朕……”
“陛下无需介意,臣侍没事。”蒙斯醉微笑道,但是却难掩眼底的落寞。
司慕涵握着他的肩,让他直视她,“醉儿,聪慧和复杂那是两回事,你是你,官锦是官锦,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蒙斯醉一愣。
“正如阿暖曾经跟真说过,他怕官锦,从骨子里生出来的怕,但是他对你却并没有这种感觉,这便是不同。”司慕涵缓缓道,“朕相信,你的聪慧不会成为你的武器。”
蒙斯醉微微笑道,“阿涵……”
司慕涵一愣。
“你能告诉我,当日你为何会喜欢上我吗?”蒙斯醉认真地道。
司慕涵又是一愣。
蒙斯醉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司慕涵凝视着他半晌,随后幽幽地道:“那一日在姻缘庙前初见你时,我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你与我一样的寂寞……”
蒙斯醉微微讶然。
“那时候我想,若是我们可以在一起做个伴,那定然会不再寂寞。”司慕涵笑着道。
蒙斯醉说不清如今心中的感觉,“那时候,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司慕涵缓缓敛去了笑意,虽然认真地道:“是。”
蒙斯醉笑了,随后伸手搂着她的腰,偎依在她的怀中,“陛下,今晚不走好吗?”
“好。”司慕涵没有过多的考虑。
蒙斯醉嘴边的笑容更深。
司慕涵扶手放在了他的泄前,两个多月的身子,腹部还是平坦的,“再过一个月,孩子便会动了。”
蒙斯醉一愣,“陛下如何知道?”
“御医说的。”司慕涵微笑道。
蒙斯醉也曾听过御医这般说,他微微瞪大了眼睛问道:“若是孩子动,感觉会如何?”
“感觉?”司慕涵想起了那一日在朝和殿之事,“一开始会有些奇怪,然而便是吓了一跳,接着心中便涌起了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孩子在跟我打招呼似的。”
蒙斯醉抬头凝视着她,在那笑容中,他看见了她从未有过的慈爱,“陛下可是在凤后那里知道的?”
司慕涵脸色一僵,随后方才道:“再过一个月左右,你便可以感觉到了。”
蒙斯醉见她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追问,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陛下,凤后家族虽然犯有大错,但是如今他毕竟是怀着孩子,老是被软禁在朝和殿对凤后的心情怕是有很大的影响,臣侍想请陛下撤了凤后的禁足令。”
司慕涵却蹙起了眉头。
“陛下,凤后腹中的孩子始终是陛下的孩子。”蒙斯醉诚恳地道,“如今臣侍也是怀着孩子,很清楚其中的辛苦。”
司慕涵凝视着他会儿,“朕明日会让人去传旨。”
“谢陛下。”蒙斯醉笑道。
司慕涵随后问道:“醉儿,怀着孩子真的很辛苦吗?”
她猛然想起,在前世的时候,她并没有生过孩子,无法体会到生孩子的痛苦,如今虽然换了时空换了男子生育,那生育的痛苦想必不会改变多少吧?
蒙斯醉却没有丝毫辛苦的表情,而是笑道:“虽然辛苦,但是却幸福。”
司慕涵凝视着他,“往后,朕会多些过来陪你。”
蒙斯醉眼底再一次升起来喜悦之色,“那皇贵君呢?”
司慕涵见他这般问有些错愕,随后却无奈地失笑道:“如今他怕是也将朕给丢到了一边了。”
蒙斯醉自然是知晓她为何这般说,“皇贵君是个心善之人。”
自从皇贵太君中毒之后便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理后宫的事情,那后宫诸多事情便落到了蒙斯醉的肩上,雪暖汐见此情形,便担心蒙斯醉会因为过于的劳累而伤到孩子,便将这担子给硬是揽了过来,但是他根本便不是处理后宫事情的能手,寻常的一件事都需要花费多一倍的心思处理,司慕涵曾经制止过他,生怕他累坏身子,但是他却坚持不肯放手。
司慕涵也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
雪暖汐越是担着这个担子越是觉得力不从心,但是却还是不愿意认输,便想着去寻帮手,而如今宫中能够帮他的便也就只有两个,一个便是蜀羽之,另一个便是水墨笑。
雪暖汐自然是第一个找上蜀羽之的,但是蜀羽之却以自己不过是一个初侍为由给拒绝而来,被逼急了之下,雪暖汐便咬着牙找上了水墨笑。
水墨笑在得知了雪暖汐的目的只有,不禁一阵错愕。
一开始他怀疑雪暖汐是故意找上了折辱他的,第一次,他自然不给他好脸色看,第二次,他开始觉得雪暖汐是认真地,这接下来每一次雪暖汐上门,他便不由得怀疑雪暖汐的脑子是否有问题。
此时,朝和殿
水墨笑看着又一次找上门来的雪暖汐,不禁沉下了脸,“皇贵君担心这些事情会影响到豫君便不担心会影响到本宫?还是皇贵君认为豫君腹中的孩子比本宫腹中的要尊贵的许多?”
他不想再见到他,便是他真的没有恶意,他还是不想见到他!
或者说他不想见到永熙帝身边的任何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雪暖汐一愣,随即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觉得以前这些事情都是你来处理的,想必你会比豫君更加的清楚,而且……这样做,也可以告诉宫里面的其他人你还是凤后。”
这些日子他也注意到了,宫中的宫侍对于水墨笑是越发的怠慢,所以,他方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来给他添几许威信。
雪暖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间这般的关心水墨笑,只是听了那些闲言闲语之后,他便做出了这个决定,或许还是因为关心他腹中的孩子吧。
“凤后?”水墨笑却冷笑,“皇贵君若是真心想将本宫当成凤后,便不会在本宫的宫中自出自入,而且对本宫说话也这般的没规矩了!”
雪暖汐脸色微变。
“怎么?本宫说的不对吗?”水墨笑冷冷地道。
雪暖汐看了看他,随后起身道:“凤后若是不想见到臣侍,臣侍这便离开。”说罢,便规矩地行了一礼,随后转身便要走。
水墨笑却叫住了他,“等等!”
雪暖汐转过了身,“凤后还有何吩咐?”
“上一次本宫出宫送别亲人一事,本宫欠了你一个人情,所以,你如今想要本宫帮的,本宫可以帮,便当本宫还了你的人情!”水墨笑冷冷地道。
雪暖汐一愣,“凤后的意思是?”
“往后每日下午本宫可以抽出一个时辰来跟你处理后宫的事宜。”水墨笑冷笑道,“其余的时间,本宫不想见到你!”
雪暖汐听了水墨笑这般厌弃的话,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但是目光扫见了他凸起的泄,便压了下来,“如此,臣侍便多谢凤后了。”
“不必谢本宫,本宫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罢了!”水墨笑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