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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瑄宇帝二十九年似乎是一个多事的年头。
二月下旬,平静已经的西南边陲燃起了战火,虽然最后以大周获胜而告终,但是大周在这场战役中却损失了一个名将。
大周虽然文武并重,但是可用的名将却不多。
大周三大将领如今只剩两位。
萧玥虽然经验丰富,但是毕竟年老。
可是说,如今大周能够镇得住外族的就只剩下一个沈玉清。
只是年前,瑄宇帝却将远在西北边境的沈玉清召了回京,但是却一直冷淡着。
对于瑄宇帝此举,大周朝中虽然没有什么议论,但是大家的心底都在猜测其中的深意。
顾若青之死不仅仅是大周军队的损失,更牵出了瑄宇帝一朝最大的渎职贪污案件,而这件案子的主角还是当今的七皇女平王殿下!
大周瑄宇二十九年三月十一,天色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雨。
当日早朝,兵部尚书、工部尚书与十六皇女联名上了一份折子,详细地奏报了平王在户部任职三年期间私吞朝堂拨给临淮河防御工事的休整银子,数目相当于瑄宇二十八年一年的总税收。
早朝之上,西南巡防钦差之首的兵部尚书柳静义愤填膺地将所有的证据一一罗列出来,并且将一直传闻失了踪的临淮城城守官文舒带上殿上,交与瑄宇帝亲审。
而官文舒所交出的各类证据更是坐实了平王之罪。
瑄宇帝震怒不已。
面对圣怒,一众大臣如锋芒在背。
随后,安王司慕璇领着已经已然死去的户部尚书黄尛走进正宣殿,更是掀起了另一番风暴。
据黄尛的交代,平王殿下私自扣下了防御工事的款项之后,平王利用私吞的银子贿赂官员,甚至曾在两年前私下与西戎国和南诏国的使节密探,并送出了大量珍贵礼物。
同时,平王还不顾大周严令禁止官员私自放贷的律法,利用这些银子在民间放贷。
甚至于几日前为了阻止她将事情真相告知瑄宇帝而买凶杀人灭口。
若不是她趁机逃脱,并且找到了安王殿下,她早已经是平王的刀下亡魂。
黄尛还交代,平王手中还有一串暗杀的名单,只是由于时间紧迫而没来得及执行而已。
这话一出,朝上的许多大臣脸色顿时变得死灰。
面对这一连串的指证,也许由于宁王告假,宁王一派的人安静的像是不存在。
而瑞王一派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落井下石至平王于死地反而对柳静等人提出的证据以及两位人证所交代的事情一一作了抨击。
瑞王指出一切的证据不过是一些账本书信。
这些东西本来就可以伪造的。
而所谓的人证那便是更加的不可信,无论是官文舒还是黄尛,她们都是牵涉其中之人。
瑞王认为,她们这般做不过是要脱罪而已,证词根本不可信。
右相蜀蓝风认为,若是所谓抓贼拿脏,她们指证平王私吞银子,那那些银子如今在哪里?每一年送往西南的整修银子都是现银,是新铸造的,而且每一锭银子都是刻有朝廷的忧的。
没有赃物,那便不算是铁证。
柳静和庄铭歆讶然。
瑞王的行为完全超出了她们的预计范围之内,如今这一步关键的棋子居然出了差错,那她们岂不是前功尽弃?甚至可能落得个污蔑皇女的罪名。
正当她们焦急不已之时,十六皇女却匆匆迟来,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大箱子。
柳静和庄铭歆见司慕涵赶来,不禁捏了一把汗,早朝之前,司慕涵忽然间得了不知道什么消息便匆忙带着侍卫离开。
虽然她没说什么,但是她们却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大事情。
“儿臣参见母皇。”司慕涵下跪行礼。
瑄宇帝看着司慕涵,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十六皇女,箱子中装着什么?”
司慕涵随即起身,打开了箱子,只见里面装着一大箱五十两一锭的银子。
众臣哗然。
“这是什么?”瑄宇帝眯起了眼,问道。
司慕涵垂首道:“启禀母皇,这是三年前朝廷拨给西南防御工事的整修款项中的一部分。”她说完,拿起一锭银子转身看向蜀蓝风,“右相大人可以亲自确认一下,银子的真假。”
蜀蓝风深深地看了一眼司慕涵,然后接过那锭银子仔细看了看,然后转身禀报瑄宇帝:“回陛下,的确是真的。”
“十六皇女,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银子。”瑄宇帝沉声问道。
司慕涵禀报道:“儿臣是从七皇姐别院中找到的。”
众人一听,神色顿时一变。
就连瑞王也不例外。
司慕媛那个蠢货居然将赃物放在自己的别院中?
安王司慕璇也不禁一愣,她还有什么办法是她不知道的?
“此外,儿臣还带了一个人证,他可以证明儿臣并没有说谎或者诬陷七皇姐。”司慕涵正色道。
瑄宇帝底掠过一丝狐疑。
“请母皇准许儿臣将那人带上殿来。”司慕涵请求道。
瑄宇帝沉吟不语。
柳静和庄铭歆见状,同时请旨,她们很清楚,今日若是不定下平王的罪责,那明日便是她们下狱之日。
跪在地上的官文舒愣愣地看着那箱银子,仿佛呆滞了一般。
三年前的银子?
三年前的银子?
是他吗?
可是锦儿不是说他已经不在了吗?
黄尛也震惊不已,平王怎么会害留下这些银子?她不是都用出去了吗?
瑄宇帝看着司慕涵,还是不说话。
司慕涵安静地等待着。
这时,殿外传来侍卫的禀报,说萧玥将军派人送来急报传来。
司慕涵闻言,嘴边隐隐泛起了一丝笑意。
瑄宇帝眸沉了一下,随即让人召进殿来。
萧玥派来的是西南军营中的一位副将。
柳静认出来,那人正是顾若青身边的副将,也是顾若青的心腹。
那副将送来的急报便是一封由西南军营一众高级将领以及西南境内的一些豪门望族族长签名画押请求瑄宇迪惩谋害顾将军凶手的万言书信。
瑄宇帝看了那万言书,脸色有那么一丝的僵硬,随即扫了一眼司慕涵,意味不明。
萧玥虽然接受了西南军营,但是毕竟是外来之人,很多事情她也控制不了,而顾若青在西南的声望也不是她可以取代的。
柳静和庄铭歆见了这一幕,不禁满手冷汗,十六皇女居然利用顾若青的声望而胁迫陛下处置平王?她疯了吗?
右相蜀蓝风眼皮也颤抖了一下。
瑞王心慌起来。
水韵云惊愕。
顾若青的声望她是听说过,但是却没有想到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平王这一次怕是真的躲不掉了。
陛下即便是为了平息西南军营将士的不忿,也必须处置平王。
安王的手不禁颤抖起来,十六皇妹,你还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瑄宇帝凝视着司慕涵。
司慕涵从容以对。
瑄宇帝随即下令,让那名副将现行下去,暂且在驿馆中休息,并且说,她会给西南将士一个交代,同时,准许司慕涵将那人证带上来。
半晌,那人证走了进来,却是一个男子。
那男子说他乃平王殿养在外边的侍人,所住的地方正是那别院,昨夜,平王殿下派人来给他说,要他处理掉那些银子,并且烧毁别院。
该男子本来是想按照平王殿下的命令做的,只是无意间听到了别院的护卫在暗中商议,等事情处理完之后便会杀了他灭口。
他说,平王这般做出了因为他知道这些银子的存在之外还因为平王经常和一些大臣进出别院,平王生怕他将那些人的身份说出去,便要杀了他灭口。
他得知了这个秘密之后,便趁侍卫不留意偷偷地让身边的贴身小侍前去顺天府报信求救,不料那小侍刚刚离开不久便被发现,随即遭到追杀,幸好在路上不小心撞上了十六皇女的马车,小侍随即向十六皇女求救。
随后,十六皇女便带着两个侍卫前去别院,救下了正被要被侍卫灭口的他。
那男子一边讲述着自己的经历还一边哭着求瑄宇帝救命。
瑄宇帝额上的青筋挑了几下,却不知是因为震怒平王的恶行还是因为……司慕涵。
司慕涵一脸沉静地站着。
瑞王看着那哭的稀里哗啦的男子,顿时心中冒起了一顿火,若不是在朝上,她定然上前一脚踢晕那男子,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她此时最想动的那个人她却动不了!
瑞王想起了几日前宁王的话,不仅面色狰狞起来。
右相随即给了她一个眼色。
瑞王连忙收敛。
水韵云此时开口道:“陛下,不如请平王殿下上朝,亲自交代一些这些事情。”
瑄宇帝看着她,似乎正打算说话,殿外便传来侍卫的禀报声,说平王求见。
司慕涵垂了垂眼帘,没有说话。
瑄宇帝眯了眯眼,随即让人将平王召进来。
平王一身常服走了进来,脸色虽然不好,但是却没有一丝惊慌。
司慕涵侧过身看了她一眼。
司慕媛阴沉了回了她一眼。
司慕涵似笑非笑地微挑了一下眉梢。
司慕媛脸色顿时扭曲。
瑄宇帝随即就这些事情质问平王。
平王没有回答,反而走到那男子身边,抬脚狠狠地踹到了那男子身上,怒喝一声:“贱人!”
那男子尖叫一声随即晕了过去。
瑄宇帝大怒,立即让侍卫将她绑起。
平王没有反抗,任由着侍卫将她双手反绑起来,随后,平王坦然认下了所有的罪责,自然,同时也将黄尛和官文舒给拉下水,做垫背。
水韵云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瑞王的心中说不出滋味,若不是那个贱人,此时她一定将宁王也给拉下来。
此时有几个中立的御史也提出宁王与平王交好一事。
平王冷眼反驳,竭力为平王撇清干系。
此时,沉默已久的宁王一派也忽然间沸腾起来,维护宁王,自然也是将一切罪责推到了平王身上。
平王听着这些话,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心底如何,却也是可想而知。
安王看着平王,眼中露着怜悯,七皇姐这般为五皇姐,真的值得吗?
而作为这件事的揭发者之一的司慕涵也开口附和宁王一派,似乎也相信这件事绝对和宁王没有关系,她甚至提出让宁王亲自审理平王。
宁王掌管刑部,负责审理此事也是合情合理,但是安王听了这个建议之后,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瑄宇帝震怒打断了一切的争论,随后吩咐将平王打入宗亲大牢,其余一干人等押入刑部大牢,却不说如何惩处,随即宣布退朝。
司慕涵随即变了脸色。
母皇,她这是要护住司慕媛吗?
下朝之后,司慕璇拦住了司慕涵,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她说,十六皇妹适可而止。
司慕涵冷笑,回道:“皇妹只是,斩草若是不除根,那一切都是枉然。”
司慕璇看着她冰冷的面容,不禁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须臾,只见瑄宇帝的贴身宫侍苏惜之前来,说瑄宇帝召见她。
司慕涵凝了凝神,便往交泰殿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
瑄宇帝坐在高位看着跪在她面前行礼的司慕涵,却不说话。
司慕涵继续跪着。
良久之后,瑄宇帝开口道:“你究竟想如何?”
“儿臣不明白母皇的意思。”司慕涵淡淡地道。
瑄宇帝凝视着她,愠怒道:“为了一个雪暖汐,你便这般的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吗?”
“儿臣不明白母皇的意思。”司慕涵还是道。
瑄宇帝脸色一沉,“十六皇女,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在朕面前装傻?”
司慕涵抬头:“母皇认为儿臣错了吗?”
“你没有错吗?”瑄宇帝怒斥道。
“贪污、渎职、买凶杀人、贿赂官员,若按大周律法来定,件件都是大罪!”司慕涵冷笑道:“母皇不处置一个无恶不作之人却来这么责备儿臣这揭发此事之人,不觉得很可笑吗?况且,母皇不要忘了,这件事可是母皇允许的!”
“你——”瑄宇帝气极,抬手摔了手边的茶杯,怒喝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继续闹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儿臣只是知道,这件事若是不了了之,那大周的律法便没有存在的必要。”司慕涵针锋相对。
瑄宇帝倏然站起,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是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大周律法?”
“不。”司慕涵回道,“儿臣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按照大周律法行事!”
“按照大周律法行事?”瑄宇帝冷冷地道,“我大周的律法什么时候允许过你是煽动边陲将士给朕上万言书,哪一条允许你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将与你血脉相连的皇姐致之死地?”
“母皇这是一定要压下这件事了?”司慕涵眯起了眼说道。
瑄宇帝同样眯着眼盯着她,“你到底想如何?”
“儿臣要一个公道!”司慕涵厉色道,“一命还一命的公道!”
“说来说了,还是为了雪暖汐!”瑄宇帝一脸怒容,叱喝道。
司慕涵没有否认,“那是儿臣的骨肉,是儿臣的血脉!儿臣这个做母亲无能,没有办法保住她,若是连为她报仇都无法做法,往后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瑄宇帝倏然拍了一下桌面,怒喝道:“若是朕下旨杀了那个孩子你是不是也要这般至朕于死地!”
司慕涵看着瑄宇帝,没有说话。
瑄宇帝双手紧紧握着案桌的边沿,她盯着司慕涵,在她的眼中看见了冰冷的杀意,即便她没有回答,但是她却还是可以看出了她的心中的答案。
这个孩子……
瑄宇帝的心忽然间掀起了复杂莫名的暗潮。
她居然会连她这个母亲也不放过?
她猛然想起司慕璇跟她说过的话,她说,这个孩子很像她……
像吗?
真的像吗?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这件事若是闹下去,大周的朝堂便会动荡不安,边境也会不稳,十六皇女,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大周的十六皇女!”瑄宇帝厉声道。
司慕涵缓缓站起身来:“母皇若是执意如此,儿臣也无话可说。”
“十六皇女,一个人不能只是想着自己,很多时候,只能顾全大局。”瑄宇帝眯着眼,意味不明白道。
“儿臣只是知道,一个人若是连自己在乎的人都无法守护,那还有什么大局可言?”司慕涵正色道,“况且,儿臣不过是大周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女罢了,这些大局无需儿臣来操心!”
瑄宇帝脸庞颤抖了一下,“你便当朕不会处置你!?”
司慕涵心中一凛,但是面上却平静无波:“母皇若是要处置儿臣,儿臣也无话可说。”
瑄宇帝盯了她,厉喝一声:“来人!”
侍卫随即走了进来。
司慕涵双手紧握,没有丝毫愿意退让的意思。
瑄宇帝脸颊颤抖了几下,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你给朕滚出去,跪在交泰殿外,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起来!”
司慕涵眯了眯眼,不是押入天牢而是跪在交泰殿外?“母皇的旨意儿臣定当循序,只是儿臣还有一句话要说。”
瑄宇帝铁青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
“儿臣可以不再插手这件事。”司慕涵缓声道。
瑄宇帝却无半点高兴的迹象,“你想如何?”
“一个正君之位。”司慕涵声音面绵长,却带着决然之意,“给阿暖一个正君之位,那母皇想要如何,儿臣都听从母皇的旨意。”
瑄宇帝脸色倏然扭曲起来,随即猛然掀翻了面前的案桌,一地狼狈,“你给朕滚出去!”
司慕涵平静地道了一声是,然后转身走出了御书房,在交泰殿外跪了下来。
十六皇女司慕涵因为揭发了平王一系列罪行而遭到瑄宇帝的斥责且被罚跪在交泰殿外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开来。
当司慕璇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禁错愕不已,然后不是不信,当她匆忙赶到了交泰殿之时,却真的见到了司慕涵跪在那里。
母皇这是做什么?
十六皇妹的行为不是得到了她的允许的吗?
难道是因为十六皇女利用顾若青的名望胁迫她一事震怒?
“十六皇妹……”司慕璇蹙着眉走到司慕涵身边,见她脸上并无焦急不安的神色,眉头随即拧得更紧,“这是怎么回事?”
司慕涵抬头看了一眼司慕璇,“这一次的事情,劳烦十三皇姐了。”
“十六皇妹……”司慕璇眯了眯眼。
“接下来的事,十三皇姐便不要再管了。”司慕涵正色道。
司慕璇想了想:“十六皇妹,你这般惹怒母皇究竟是为什么?”
“皇妹还是那句话,十三皇姐便不要再管了。”司慕涵笑了笑:“正如十三皇姐所说的,适可而止吧。”
“你……”司慕璇不知道说什么方才好。
这是,殿内的苏惜之走了出来,说瑄宇帝召司慕璇进去。
司慕璇看了看司慕涵,随即走了进去。
此时的瑄宇帝正半躺在御书房旁边的暖阁软榻上,脸色有些不好,司慕涵看了这情形,不仅脸色一变,连行礼都忘了,直接走到瑄宇帝身边,担忧地道:“母皇,你怎么了?儿臣去请御医。”
那日雪家内的情形再一次涌上了她的脑海中。
母皇自那日之后,便没有任何的异常。
因而她想母皇或许只是因为气极了方才会吐血,可是如今……
她看着瑄宇帝的脸色,那种恐惧又再一次涌上心头。
“朕没事。”瑄宇帝淡淡地道。
司慕璇明显地听见了她此刻是有气无力,“母皇……”
“璇儿。”瑄宇帝打断了她的话,“你说这孩子真的很想朕吗?”
司慕璇一愣。
“也许你说的不错,她是很想朕,连感情也一样。”瑄宇帝淡淡地道,神色有些迷离,“所以,朕方才不能让她这样……朕错了一次便够了!她不能再如朕一样,一辈子走不出那阴霾!”
“母皇……”司慕璇不太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瑄宇帝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我们都认为她这般不择手段是为了报仇,却怎么也想不到,她这样做只是为雪暖汐搏一个正君的位置!”
她不仅像她,更像极了他!
司慕璇倏然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什么?”
“只是,她如何断定了,朕一定会受她的威胁?”瑄宇帝眯着眼,似自言自语。
司慕璇好不容易平息了心中的震惊,“母皇,十六皇妹这般做是为了雪公子?”她疯了吗?
瑄宇帝冷笑一声,“雪家果然好本事,养出了一个好儿子!”
司慕璇看了看瑄宇帝:“母皇打算如何?”
瑄宇帝没有回答,而是扬声叫来了苏惜之,一连下了几道旨意。
其一,平王失德,不堪皇女一位,特削其爵位贬为庶民,圈禁于宗亲大牢之内,其家眷准许其暂且住在原府,不得随意走动。
其二,临淮城城守官文舒私吞朝廷拨给西南防御工事整修款项,本该处死,但因其主动认罪,免其一死,抄其家产,流放漠北,永世不得回京。
其三,户部尚书黄尛勾结官文舒,且假死以图逃避罪责,特赐其自尽。
其四,西南大将军顾若青因大胜西南土著联军而被土著奸细暗杀身亡,追封其为震南大将军。
……
司慕璇离开御书房,本想再劝司慕涵几句,但是转念一想,也许不该由她来劝。
母皇四道旨意明显是有大事化小的意思,只是她却知道这并非因为母皇疼惜七皇姐,若是因为,若是继续将这件事闹下去,朝廷必定会人心惶惶。
也许母皇允许十六皇妹查这件事不过是给她练练手罢了,她一开始便知道,这件事不能彻查。
平王动用了这么多银子,其中收下好处的官员必定多的数不尽数,若是真的要查,那怕是要将整个大周给掀翻了。
如今西南方才动了武,虽然西戎暂且没有威胁,但是也不能完全地确定。
而母皇似乎有打算冷待沈玉清之意。
只是这些,十六皇妹如今听得进去吗?
不!
也许她也明白这些,所以方才这般肯定母皇一定会受她胁迫。
不过,若是母皇之意压下此事,她又能如何?
十六皇妹她心中还有什么思量?
司慕璇并不知道,司慕涵心中还存着一个想法,或许瑄宇帝对她并非如表现出来的那般不重视,或许,她对她还是有些不同……
司慕涵之前因为对瑄宇帝有偏见,自然不会看出这些,然后在临淮城重遇废太女家眷,还有官文舒一事,她猜想,或许瑄宇帝对她,也和官文舒一样……
司慕涵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只是这个想法一日比一日地强烈。
就像是真的一般。
司慕涵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
……
徳贵君昨日便知道女儿回京了,但是他想此刻女儿一定会先去雪家看阿暖的,而且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的,所以便没有立即召她进宫。
本想来今早待她早朝之后便让人召她进宫见见,只是却未想到当他正欲派人去召见她之时,却传来了她被陛下责罚的消息。
徳贵君愣住了,陛下居然为了平王而这般对涵儿?
难道涵儿在她的心目中便这般没位置?
可是不久前她还不是挺关心涵儿的吗?
为何如今却这般翻脸无情?
徳贵君愣了好一会儿,旋即匆忙出了清思殿,直奔交泰殿,当他倒了交泰殿之时,便见司慕涵真的如传闻那般跪在了那里。
此时天下着细雨。
他看见女儿如今已然全身湿透了。
虽然是春雨,但是此时的天气却还是阴凉的,涵儿这般跪着身子定然撑不住。
他顾不得下着雨,走到了女儿身边,担忧且心疼地道:“涵儿!”
司慕涵猛然抬头,一脸雨水,她见徳贵君没有撑着伞连忙道:“父君,你这是做什么!?”
徳贵君蹲下身子,拿出手绢为司慕涵擦干脸上的雨水,“涵儿别担心,陛下既然还罚你,那父君便和涵儿一同受罚。”
“父君!”司慕涵沉声道:“外边下着雨,你还是先回清思殿吧,莫要伤了身子!”说罢,又对远处跟来的安儿喝道:“还不快扶父君回宫!”
安儿快步走过来为徳贵君撑着伞,当他看见司慕涵的神色之时,顿时吓了一跳,差一点没将手中的渗摔了,殿下怎么出去了一趟便变得这般的可怕?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似的。
徳贵君却不同意:“涵儿,父君说了,若是陛下要责罚你,那便也一同责罚父君!”说罢,随即要跪下。
司慕涵连忙阻止他,“父君,儿臣已然惹了母皇的怒,父君若是也这般,母皇不但不会息怒反而会气的更深,父君,你这不是帮儿臣而是在害儿臣。”
徳贵君一愣。
“父君,母皇只是生气罢了,儿臣也只是跪一跪而已,若是母皇有意重罚儿臣,便不会只是让儿臣跪在这里了。”司慕涵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
“可是涵儿……”徳贵君心疼不已。
司慕涵认真地道:“父君,儿臣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父君若是再因为儿臣而病倒,那让儿臣如何自处?”
徳贵君眸光一颤。
“儿臣求父君体谅。”司慕涵磕了个头,恳求道。
徳贵君溢出了一丝哽咽,半晌后方才道:“涵儿放心,父君这边回去。”
司慕涵抬头,“父君不必担心,母皇过不了多久便会让儿臣起来的。”
徳贵君虽然不愿意,但是却不忍看着女儿为难的神色,他抬头看了一眼交泰殿的殿门,然后又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祥君为何这般的绝望。
这样的陛下,谁还能抱着希望?
……
司慕璇出了宫,没有回府,而是去了雪家。
雪千醒亲自接待了她。
“十六皇妹如今跪在母皇的交泰殿外。”司慕璇直截了当地开口。
雪千醒蹙眉道:“可是因为平王一事?”
“想必雪家主也知道,母皇不可能将这件事闹大的。”司慕璇正色道。
雪千醒点头,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司慕璇随即道:“可是十六皇妹硬是要咬着这件事,即便是惹了母皇的震怒也在所不惜,雪家主可知道为何?”
雪千醒脸上闪过了一丝愧疚之色,“是草民教儿无方,连累了十六殿下。”
“十六皇妹这般做其中一个原因的确是因为要为报失女之仇,但是还有另一个更为重要的目的。”司慕璇神色凝重地看着雪千醒,“这个目的便是为了给令公子搏一个正君的位置。”
雪千醒猛然一惊。
司慕璇继续道:“也许雪家主会因为这样而高兴,但是本殿却还是要告诉雪家主,母皇不可能答应。”
雪千醒垂了垂眼帘:“草民明白。”旨意一下,岂容更改?!
“不仅仅是因为母皇下过旨意。”司慕璇整了整神色,“还有……”她压低了声音,缓缓地道:“如今的十六皇女正君便是来日的大周凤后。”
雪千醒浑身一凛,猛然站起身来,脸上有着说不出的震惊,手边的茶杯也因为她慌忙的动作而摔下了桌子,发出一声清脆的碎瓷声,她看着司慕璇,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可以说,她从出生至今从未有过这样的失态,即便是那日雪暖汐闹出那样的事情她也没有如此刻这般。
除夕那晚瑄宇帝的话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她说,她所选定的人还没有这个能力……
她说,她希望她辅助那个人……
她说,她不会让汐儿嫁入宁王府……
还有许多画面……
汐儿屡屡冒犯皇威,陛下都没有严惩,即便是最后这一次,陛下下了那般狠旨,却没有要了汐儿的命……
这一切不是因为她还念着她雪千醒,而是因为……
她要留着雪家……
不。
是她在文人中的影响力。
所以,她才会将汐儿赐给十六皇女为侧君。
不是因为十六皇女相求,而是因为……
她要十六皇女在文人心中立下一个仁慈宽容的形象……
雪千醒不知道自己为何精明一世,却一丝一毫也看不出这些事情,居然到了现在她才想到这些!
陛下不得雪家三代以内入朝为官该是为了断绝往后雪府成为外戚的威胁……
这样,十六皇女既可以得到雪家的帮助,也不必担心往后会出现的威胁!
“雪家主,即便没有那日的事情,以雪公子的性子也是担不起这个位置的。”司慕璇正色道,“所以,不管十六皇妹做什么,母皇都不会允许,甚至于,母皇也许会为了断了十六皇女的情根而下旨……”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见雪千醒难看的神色便已经知道她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雪千醒吸了口冷气,目光凛然地看着司慕璇,“草民想请安王殿下帮一个忙。”
……
瑄宇帝的旨意很快便传达了下来。
大周满朝官员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却有一点基本上是相同的,那便是安下了心。
尤其是那些受过平王好处的官员。
就便是柳静和庄铭歆,也知道,若是这件事彻查下去,大周的朝廷必定大乱。
也许这也是陛下为何责罚十六皇女的缘故。
朝纲大乱对谁都没有好处。
只是当在驿馆歇息的那名西南来的副将听闻了这个消息之后,随即大怒,是随即便要离开京城返回西南,只是当她刚刚走出房间便见一对禁卫军等在了那里。
瑄宇帝一直不信顾若青死于土著奸细的手中,反而担心是司慕涵为了陷害平王而下的手,虽然萧玥密保说没有查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她却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闹下去的。
不管是为了稳定军心还是为了女儿。
司慕涵自然也想不到,瑄宇帝居然怀疑她杀了顾若青,反倒在她的心中,存了几丝是瑄宇帝下手的猜疑。
……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细雨中缓缓驶向皇宫。
后面马车内,雪暖汐惴惴不安地握紧了双手。
母亲说,她为了为他争一个正君的位置而被陛下责罚,如今跪在交泰殿外?
她没有怪他没本事保护不了她的孩子反而为他去求陛下?
此时,雪暖汐的心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和疼痛。
她怎么这般的傻!
她怎么这么傻!
他这般的坏,她还对他这么好?
雪千醒看着儿子苍白的面容,心里除了担心还是担心,汐儿这样的性子往后如何能够在后宫中生存?为何陛下会看重十六皇女?为何她的儿子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一心一意对他好的人?为何她这般的无用居然看不出陛下的心思?
为何为何?
可是如今,不管说什么,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改变现实!
汐儿如今只能进十六皇女府,只能继续在这条前途未明的路上走下去。
所幸的是,如今的十六皇女对汐儿还有几分真情。
安王说,十六皇女还未得知陛下的心思,所以她也不能对汐儿说明,只能跟他说,十六皇女为他求正君之位不得而被陛下责罚。
“汐儿……”她低声道,“陛下……”
雪千醒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她实在无法对自己的儿子说出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为正君的话来。
雪暖汐看着雪千醒,眸光认真:“母亲放心,孩儿一定会求她不要做这些傻事,陛下下了的旨意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雪千醒听了儿子的心,心酸不已,若是以往,汐儿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她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母亲。”雪暖汐认真地看着母亲,“你放心,孩儿长大了,不会再任性了,孩儿一定一定守规矩,一定听话,绝对不会再做不该做的事情,母亲,孩儿是要当父亲的人了,一定会懂事的!”
况且,他从来不在乎是当正君还是侧君,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
然后剩下那个和她长的一摸一样的女儿,一辈子相守到老。
这便够了!
不当正君便不当,不如玉牒便不如,只是……
雪暖汐犹豫了一下,看向雪千醒,嗫嗫地道:“母亲,我能不能求求陛下,让我可以生下长女?我害怕那个孩子等不及出世而不投生在我腹中,母亲……”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了。
他明明说过要懂事的,可是如今却又提出了这样不懂事的要求!
雪暖汐,你真的坏!
坏死了!
说话都不算数!
雪千醒哽咽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儿子的手,这个时候,她情愿儿子不生下长女,不是嫡出的长女将来的路会走的更加的艰难。
大周立储虽然没有严令一定要立嫡立长,但是纵观几朝,储位之争最为激烈的往往便是长皇女和嫡皇女。
“汐儿放心,那孩子那般懂事,一定会回到你腹中的,一定会!”
雪暖汐看了看雪千醒,也点头:“母亲说的对,她说过一定会回来的!”不管是不是长女,她都一定会再回到他腹中的!
……
交泰殿外
司慕涵虽然已然跪了一个时辰,但是却丝毫没有疲惫的意思。
背脊依然挺直,双眼依旧有神。
她很清楚,这是一场战役,她与瑄宇帝之间的战役。
而且,她不能输。
忽然间,她似乎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但是想了想,便觉得不可能,以雪家如今的身份,他是不可能进宫的。
只是,下一刻,那熟悉的身影便迎入了眼帘。
司慕涵随即瞪大了眼睛,顾不得一切猛然站起身来,双腿虽然已经麻痹但是却没有影响她的行动,她快步走到了雪暖汐身前,挡住了他欲要踏出长廊的脚步。
雪暖汐看着想念不已的人,眼中随即蒙上了雾水,下一刻,他便要扑入她的怀中,可是这时,却见司慕涵猛然厉喝一声:“别过来。”
他愣了愣,心中随即泛起了一阵疼痛,她嫌弃他吗?
司慕涵又急又怒,急是因为担心,怒是冲着一旁的司慕璇去的,“我浑身湿透,你莫要过来。”
雪暖汐一愣。
“阿暖,这般糟糕的天气你出来做什么?”司慕涵皱着眉头,问道。
“我……”雪暖汐抬手抹去了眼中的雾水,这样方才可以看清楚她,“你……你不生我的气了?”
司慕涵一阵心疼,“不气了。”
雪暖汐再问:“真的?”
“是。”司慕涵回到。
雪暖汐愣了会儿,随即道:“哦,你不气便好,那我们回去吧。”
司慕涵蹙了蹙眉,“阿暖你先回去。”
“我不要当正君,你去跟陛下说,我不当正君,陛下便不会罚你了,我们回去吧,我不喜欢这里。”雪暖汐认真地道。
司慕涵双手紧紧地握了一下,眸光森冷地扫了一眼司慕璇,随即转回到雪暖汐身上,依然成为温和,“阿暖,听话,先回去,你的身子方才康复没多久,不能着凉。”
雪暖汐想要摇头,可是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随即点头:“好,我听你的话,现在就回去。”
司慕璇闻言,顿时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将雪家母子带进宫便是为了要他们劝司慕涵的,怎么如今反倒是雪暖汐被劝服了?
“那你也要快点回来,我真的不要当正君了。”雪暖汐很认真地道。
司慕涵牙关紧咬,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中的痛,随即微笑道:“放心,我很快便回去。”然后,娶你进门。
“十六殿下……”雪千醒开口道。
“雪家主!”司慕涵沉声道:“阿暖的身子如何你该很清楚,还请尽快带他回府!”
雪千醒看了看司慕涵:“十六殿下,若是真的为了汐儿好,那便听他的话,早些出宫吧。”她知道,她不会这般容易放弃的,她之所以带汐儿来,不过是想向陛下表明,汐儿无意正君的位置。
司慕涵没有回答,只是温和地对雪暖汐交代了几声,便看着他们离开,却让司慕璇留了步。
司慕璇看着司慕涵冷冽的目光,忽然间心底有些发凉,“十六皇妹……”
“十三皇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爱管闲事了!”司慕涵沉声道,她知晓司慕璇是好意,只是有时候一些好意往往让人无法接受,甚至难受,“既然十三皇姐这般爱管闲事,那便请十三皇姐待皇妹将雪家主母子送回府吧。”
说完,转身走进雨中,回到方才的位置上,重新跪下。
外边守着的侍卫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似的。
瑄宇帝却从苏惜之的口中得知了此事,但是却什么也没说。
司慕涵继续跪着,只是却没有如她和徳贵君承诺的一样,瑄宇帝很快便息了怒,而是一直跪到了明日清晨,瑄宇帝上朝之前。
春雨依然不停地下着。
司慕涵此时依然全身冰冷僵硬,脸色也有些发白,但是却没有说出一句求情的话。
瑄宇帝身着着明黄色的皇袍站在殿门口,一脸威严,仿若这个世上的主宰,她凝视着雨中的女子,许久后,终于还是踏出了一步,走进了雨中。
苏惜之见状,正欲劝阻,却被瑄宇帝阻止,并且下令她们远远地退开。
司慕涵身体既然已然有些支撑不下去,但是意识却还是清醒。
瑄宇帝冒着细雨走到了司慕涵的面前,低头。
司慕涵抬头。
两人的视线在雨帘中相遇。
“朕已下旨说顾若青死在了土著奸细手中,那名西南派来的副将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匆忙想要赶回西南。”瑄宇帝淡淡地道。
司慕涵声音有些沙哑:“母皇该是把人给扣下了吧。”
“朕即便如今将人扣下,待旨意一到临淮河军营,一样会闹起来。”瑄宇帝神色威严,不见喜怒,“西南军心不稳,民怨沸腾,阿塔斯必定卷土重来,朕听柳静说过,你在得知顾若青扣发西南三十万将士的银饷之时,曾经震怒,且义正言辞地叱喝她,如今看来朕的十六皇女也不是一个不明是非自私自利不管百姓死活的人,如今为何为了一个男子而做出这些事情来?”
司慕涵看着她:“母皇是想要治儿臣死罪?”
“你若是能够为朕解决这个难题,朕便免了你的死罪。”瑄宇帝缓缓地道。
司慕涵扯了扯嘴角:“顾若青太过嚣张跋扈,她死了未必是一件坏事,至于西南的不稳,却也不难解决。”
瑄宇帝眯了眯眼:“你且说来听听。”
“谢家。”司慕涵吐出了两个字。
瑄宇帝底掠过一丝精芒,“继续。”
司慕涵抬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雨水,“顾若青虽然跋扈,但是她在军中的声望却是无人可及的,这里的原因除了因为她本身便是一位出色的将领之外,还有便是,西南将士基本上都是出自本土,而顾若青恰巧便是西南人,在西南,若论影响力,最大的莫过于谢家,儿臣听闻,谢家家主膝下有两位嫡女,长女从文次女从武。”
“你要朕下旨让谢家嫡女接收西南的三十万大军?”瑄宇帝蹙眉道。
司慕涵点头:“如今西南送来万言书的背后定然缺不了谢家的影子,而谢家这般做不过是想告诉母皇,谢家在西南还是有些用处的,若是母皇给了谢家恩典,那谢家定然不会让西南出事。”
“此举虽然可以一解燃眉之急,但是后患无穷,顾若青虽然跋扈,但是她在西南却没有多大的根基,谢家却是西南的百年望族,若是再给了她们军队,那西南岂不是成了她们谢家的了?”瑄宇帝继续道,声音没有多大的起伏。
“所以儿臣请母皇封谢家嫡长女为西南大将军,再请萧将军从旁协助一段时间,儿臣听闻萧将军心胸甚为开阔,相信绝对不会介意的,谢家虽然是西南望族,但是在军中却没有根基,萧将军定然知晓如何让谢大秀安安心心地当好这个西南大将军。”司慕涵缓缓地道,“若是母皇还不放心,那便将整个谢家嫡系从西南迁往京城。”
瑄宇帝眯起了眼睛:“当年太祖皇帝便许诺,不会扣下将领家眷,你是要朕当这个不孝子孙?”
“儿臣听闻最近十一皇弟因为一些流言而重病不起。”司慕涵微笑道,“母皇大可下旨将十一皇弟赐婚谢家此女,谢家为了不让十一皇弟远嫁西南,远离亲人,再让大皇兄不幸发生在十一皇弟身上,而决定迁往京城定居,这样便可以解了母皇的担忧,也可以全了母皇的爱子之心,两全其美。”她顿了顿,再补了一句,“正如母皇所说的,谢家在西南是百年望族,一个望族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即便她没有军权最后还是会出事的。”
瑄宇帝嘴边溢出了一丝隐约的笑意。
司慕涵继续道:“舆论很多时候是认为编造出来的人人信服的完美谎言,这一点相信母皇比儿臣更为的清楚。”
瑄宇帝没有说话,凝视着她。
司慕涵也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瑄宇帝忽然说了一句让司慕涵胆战心惊的话:“十六皇女,你想要朕的皇位吗?”
司慕涵浑身一震,有些呆愣地看着她。
瑄宇帝笑了笑,是司慕涵从未见过的温和,“想要吗?”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像一个魔咒一般缠绕着她的心。
想要吗?
司慕涵紧握着双手,正视着她,脑海中没有去想她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或者是不是想借此来试探她然而找个借口处置她,须臾,一个字从她的嘴唇中蹦了出来:“想!”
“待朕死了之后,它就是你的。”瑄宇帝微笑地道,说完,转身便离开。
“母皇!”司慕涵厉声叫道。
瑄宇帝转过身,“你认为雪暖汐能够坐得稳凤后的位置吗?”
司慕涵一愣。
“自然,你也可以说为了雪暖汐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但是十六皇女,你应该很清楚,雪暖汐之所以落得如今的下场,很大的程度是因为你的无能。”瑄宇帝敛去了笑意,沉声道:“这个世上,唯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方才可以护住你想护住的人。”
司慕涵看着她,嘴唇微张,却没有说出一个反驳的字。
“正君的位置,雪暖汐绝对不可能得到。”瑄宇帝一字一字地道,“其余的一切好谈。”
司慕涵双眸一沉。
瑄宇帝道:“朕自登基以来,从未做过朝令夕改之事,这是唯一的一次!”
司慕涵看着她,心头渐渐地凉了下来。
瑄宇帝见她不说话,脸色沉了下来:“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立即回去准备迎娶侧君之礼,第二,朕下旨赐死雪暖汐!”
“母皇!”司慕涵急色道。
“如何选择,你可以继续慢慢想再回答朕。”瑄宇帝沉声道:“只是这是朕最大的让步。”
司慕涵看着她,脸上颤抖着。
瑄宇帝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眼中的神色已然表明了她信心十足,或许,在司慕涵说出那个想字的时候,在这场母女之间的战役之中,她便已然是赢家。
良久之后,司慕涵缓缓地低下头,僵硬地磕了一个头,一字一字地挤了出来:“儿——臣——领——旨!”
瑄宇帝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