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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帝后关系冷淡,可看皇上此刻的样子……
莫非……娘娘伤的更重?但看戏珠、明珠的反应又不像,若是娘娘受伤,她们两人不会对皇上一副愧疚难当的样子。
可若是皇上真做了这样的牺牲,又是什么让戏珠和明珠从没有认为过娘娘没有一点登上后位的可能。
品易把绢帕浸入水中,顺着水中的涟漪默默的看了看已闭目养神的皇上一眼,又静静的忙碌。
赞清为皇上处理好伤口,心中亦是忐忑不安,想想皇后娘娘进宫那日皇上冒雨一直站在千微宫外,等的就是他那句去‘清心殿看看吧’,不过不是看大皇子而是看皇后娘娘。
赞清急忙客气的接过戏珠手里的冰袋,小心的贴在皇上额头上,不忘看眼在不远处擦地的品易,目光复杂难辨,却又忍不住开始梳理自己哪里开罪过皇后娘娘。
最终,无望的叹口气,品路的事,就是他不认也逃不了干系,不禁细细的从下面的人中筛选堪匹凤梧宫的自己人……
早更声响起。
端木徳淑习惯性的睁开眼。
宗之毅已戴好冠帽遮盖住了额头上的伤,里衣已经换过,膝盖上的伤完全掩饰在内,提前喝了一碗莲子羹,也小睡了一下,醒来后又让下面人在脸上涂抹了一点裸色胭脂,看起来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又吵醒你了。”
端木徳淑笑笑,淑雅端方,她不是会容忍自己赖床,错过服侍他早起的人,见他已梳洗一半,不禁心里对自己有些不满,顺势起床。
赞清挨娘娘最近,急忙为娘娘穿鞋。
明珠瞥了他一眼,就没有再上前。
端木徳淑接过宫女手里的动作为他系上腰带,声音轻柔贤惠:“今天也早朝吗?”
宗之毅看着她,神情放松:“不用,就是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约见了几位大臣。”
“那还这么急起来,也不说多休息一会。”
“习惯了,反正也睡不着,就起来了。”
端木徳淑从托盘中选了一块玉佩,帮他系上:“平日注意些身体,太医配的汤药也要适当的喝一些,别总是怕麻烦,赞清也别什么事都依着皇上,看你今天脸色差的,胭脂都盖不住你的倦色。”
赞清赶紧应道:“娘娘,奴才一定谨记,就是最近皇上有些惦记封后大典的事操劳了一些罢了,过两天就好了。”
端木徳淑撇宗之毅一眼:就你的人会说话。
宗之毅被瞥的心神荡漾,瞬间有些不想走一起吃早饭的意动,他还没有上前一步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立即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念头,不禁嘲弄自己养尊处优了一段时日,这点伤都不习惯了:因为是真的操心。
……
宗之毅是真的有事,恩科在即,江南、海西降雨频繁,他们都不是科班做上来的人,自然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虽然河道已经在加紧整修但总要有个过程。
救灾物资从国库是清不出来的,宗之毅决定动他一路抢掠的私库,但怎么动,动多少,由谁执行都要有一系列的章程。
徐子智很快发现宗之毅不对劲,或者说从一进尚书房便有股淡淡的血腥气,宗之毅说起笔试加开两场也没有昨天那样坚持,好像开不开都无所谓的样子,下面的人看到契机又开始争取殿试的庄重性,只开一场。
宗之毅也没有说话,靠在座椅上,连看一眼下面人的耐心都没有,整个人感觉都不对,好像无精打采的?
徐子智思维散开了一瞬又很快凝聚,因为不可能是某些方面不节制的原因,更像是受伤后体质方面不容精神支撑的下降。
徐子智拧眉,扫向皇上身旁的赞清。
赞清面上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身姿笔直。
徐子智微不可查的扫向雷冥九,怎么回事?宗之毅昨天绝不可能在乾心殿胡来,他定是去了端木徳淑那里,可为什么看起来这样疲惫,血腥味怎么回事?他不喜欢事情不在预料之中的感觉。
雷冥九自然有感觉,尤其对血腥味敏感,但赞清一开始的站姿不对,明显是用过杖行,他觉得是他。
可徐子智刚才的一眼,让他立即打起精神私下观望,有时候他的确不细心,也因为如此,从来不忽略徐子智的细节。
雷冥九立即惊觉的开始寻找周围的异样,可不是他不敏锐,他觉得周围很正常,但肯定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宗之毅抬手揉揉头,玄色的冠帽上晕开一点深色。
只有一点,但徐子智和雷冥九很快就注意到了。
两人不禁皱眉,皇上受伤了?同一时间冒出一个词:刺客?!
但又很快否认,宫里如果真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可,为什么?
不是雷冥九吹,以小仙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折腾,就是皇上想折腾也不行,莫非他在凤梧殿乱来,想想在小仙眼皮子低下,小仙就算送了女人,也不准许他如此不知分寸。
如果都不是?还剩什么,总不能是皇上自己磕的吧?
徐子智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但赞清的反应又让他不自信自己的揣测,毕竟赞清服侍不周挨了板子也是说的过去的。
可摔了一下,能精神不济?
雷冥九觉得宗之毅这点也太背了,竟然自己摔了,莫非徐老贼担心他昨晚忘乎所以,所以做了手脚,那恐怕要死几个打扫太监了,就为了这么一天,也能狠下心死几个钉子,徐子智下手越来越急切了,要知道现在宫中规矩越来越完善,再想塞人钻空子难上加难,死一个自己人可就是死了一双眼睛。
徐子智还真是舍得,这一摔,从上往下,少说死十几名侍从,反正只要是人为,再不可能是别人做的。
徐子智没有任何往端木徳淑身上想的意思,因为不可能所以不用想。就算宗之毅床品不佳,端木徳淑名门出身也不会作践了自己。所以,只能是宗之毅特别倒霉,碰的伤口过重,失血有点过多。
徐子智分析完,继续垂下头聆听众人分析利弊的理由。
宗之毅并不在乎他们为殿试争论出什么结果,主要还是想知道他拨动多少私库,若是平常他自己算算,给个数,下面的事自然有人安排,也不有花这闲功夫听这些人打嘴仗。
但现在脑子不时一绷一绷的疼,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端木瑞身为当朝户部尚书,虽然因为女婿叛变,下来了几年,但是现今已官复原职,有身兼国丈身份,因为女儿登位,端木家的公爵之位指日可待,皇上且没有第一时间赐个承恩公应付了事,就意味着皇上十分看重他这位国丈,绝对不会沿袭历制肯定会给个实爵,可以说是目前京中最风光无量的人。
虽然解除了心头大患——庶女与嫡姐相争之事,但他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尤其看着皇上此刻的状态更是没了想飘的意思。
他女儿的问题他多少知道一些,所以夫人严谨她碰酒,她平时也算听话,可昨天小仙想必心情不错浅酌了两杯。
所以端木瑞被同僚各种暗示都没有抢功接下这个好差事的意思,他现在只祈祷皇上别因为看到他迁怒到女儿就好。
众人不禁感叹国丈老人家的好气量,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也不为大儿子回京争取一二,怪不得能教养出一国之母,还能培养出一位得宠的庶女。
宗之毅听着头大,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头疼的嗡嗡作响,丝毫不想再费神一下:“好了!都散了!”
“皇上……”
“朕说都散了!”头又绷了!宗之毅目光顿时锐利起来,大有谁再腻歪一句废话就把谁废了的意思。
徐子智率先带头:“微臣告退。”
众臣见状,心里纵然有一座山要说,但也没人跟自己的职业生涯过不去,立即跟上:“微臣告退。”
……
走出皇城门外,端木瑞看眼一直走在身侧的徐相叹口气,多优秀的孩子,年纪轻轻就有如今的成就,这雁京城内也是头一份了,他家那两个孩子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徐子智矜持如初,掩盖在袖笼中的手不管握着什么也不卑不亢,面对端木瑞也没有失了自己的气度,更不曾心里有鬼而紧张半分:“国丈叹什么气?可是担心皇上的身体?”
端木瑞惊了一下,震惊徐相的敏锐,但很快恢复如初:“为什么这么说?”
徐子智声音不急不慢,仿佛并没有一丝探听的意思,只是就是论事,但端木瑞刚才一闪而逝的神情让他瞬间推翻了在上书房所有的推测,端木瑞一定知道或者怀疑皇上的伤的来处,能让端木瑞知道的,肯定和端木徳淑有关!
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徐子智全幅心神瞬间都放在端木瑞身上,面上更加的波澜不惊:“我后来进去问了皇上点事,皇上行动似乎不便,脸色也更白了几分,所以我以为端木大人也担心皇上的身体,皇上最近忙于操持国务也是辛苦。”
端木瑞眉头微皱,这个死丫头都做了什么,也亏得皇上愿意帮她瞒着一二:“是啊,百废待兴,皇上当真辛苦,你我臣子,也只是为皇上分忧而已,皇上且要注意身体啊。”
徐子智如常的收回放在端木瑞身上的目光,没有一丝窥探的停滞:“端木大人说的对,你我也只能尽力为皇上分忧。”
端木瑞心里惦记着事,没有多跟徐相闲聊,简单告辞之后上了回去的马车。
徐子智看眼身后的诫谄。
诫谄心领神会,点头后离去。
辞诡不明所以。
徐相登上马车:“走吧。”
雷冥九打马从不远处走来,给了一旦一个眼色。
一旦觉得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太显眼了:“王爷,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老夫人和老爷还在府里等着呢。”
雷冥九闻言又看向一旦。
一旦点点头:“奴才记着呢。”可不能这么急:“王爷,勿关心而乱。”
雷冥九冷哼一声,打马而去。
……
“你回头管管她,滴酒都不许沾!我就说当时就该告诉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喝,你非得给她瞒着,她难免就有自我放纵的时候,你看看今早弄的这事,你知道今天要商量多严重的问题……”
端木夫人合上账本,不耐烦的看向他:“你差不多就行了,从回来到现在你住嘴了吗,皇上都没有说什么,你着什么急,再说,是说谁不能因为结果就剥夺了仙儿的乐趣,是谁不让说的,说她喝点酒也挺可爱的,是不是你说的,现在在这里埋怨我做什么。”
端木老爷子哑口无言,可:“我不是担心闹出事来,现在七皇子是当今皇上,难保有不受着小仙的时候。”
“咱们小仙还不经常喝呢。”
“你——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端木老爷子急的心里焦躁,以前小仙闹个酒疯无非是冲丫鬟发发脾气,可——端木老爷子是真急。
端木夫人也心疼老爷子操劳一天还要担心孩子:“好了,这不是没有出事吗,小仙有分寸的,虽然脾气坏了点,不违逆她不就好了,戏珠明珠有分寸的。”
端木老爷子看眼夫人,脱口想说你家姑娘可能把皇上打了,还打的不轻,但又怕她着急,没忍心说:“总之你下次进宫严令戏珠不能再让皇后喝酒,一口也不行!”
“知道了,一定记得,记得妥妥的,好了,别着急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没有收到不好的消息相信皇后能处理的,你也别总为孩子们操心,看看你头发又白了几根,我看着就不心疼了。”
端木老爷子虽然心中惦记着事又年纪一大把了,但还是被夫人哄的心情微安。
端木夫人看看沙漏的时辰:“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文苑刚生完孩子,这两天情况不太好,你一会带着大夫过去看看,陪她说说话,也让她换换心情,我看着心里怪不落忍的。”
端木老爷子现在满脑子都是皇上苍白的脸色,哪有功夫哄人:“你去看看就行了,就在这里吃了,吃完了前院还有事,没有功夫,你多费点心。”
“我看跟你看能一样吗,瘦成那个样子,让你关心一下怎么了——”
“行了,一个奴才秧子也让你反复挂在嘴边说,你要没时间给我准备饭,我去娘那里吃。”
端木夫人瞪他一眼:“坐着你的!能少你一口吃的!”转身吩咐厨房备饭,脑海里还是二十出头的水灵小姑娘瘦骨如柴的样子,想想自己家的子女和儿媳妇,谁不盼望自家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哎,年纪大了,看谁都心疼的慌,她也是见不得人可怜的,还是让张姑姑去看看吧。
……
徐府的书房内。
诫谄探听到的并不多,但能原句复述的都原句复述了,包括端木府刚生产完的妾室身体不好的话。
徐子智抚摸着手里的镯子,皱着眉,思索着前后的关系?继而眉头皱的更紧,他一点不想把皇上今天晨会的情况和端木徳淑联系起来,丝毫不想!
徐子智紧抿薄唇,握紧手里的金镯,这种别人知道他却一点不知道的关于她的重要的事情的感觉,让他仿佛又回忆起她刚刚被赐婚时的不安焦躁。
诫谄垂着头,不敢打扰主子。
徐子智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其中的关系,尽量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他一定能知道的,他怎么会不了解她,他一定比宗之毅知道的更多,宗之毅不过是占了天时地利而已!他们不会有好结果,不会再让他看到当初让他不敢想像的画面。
徐子智汇总着诫谄说过的所有话,脑海里是端木瑞惊慌的样子,徳淑应该酒品不佳,可能脾气还有些,迁就着她一般不会出问题,否则端木夫人不会那么放心还没有给她忌酒。
可皇上今早的状态,徐子智觉得就算宗之毅不想迁就,以徳淑的性子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今早宗之毅好像吊了一口气马上就要死过去的样子,宗之毅绝对不会那么迁就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如此!
但如果不是如此,又是因为什么!
徐子智嘭的一声摔了手里的镯子!脸色阴沉恐怖!
诫谄顿时大气不敢喘一声。
金色的缂丝镂空金镯发出清脆的叮当声,欢脱的在地板上打转,转成一道道虚影,然后叮叮当当的停下,微微有所不规整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出去!”
诫谄立即退出。
徐子智慢慢的上前两步俯下身拿起地上的镯子,紧紧的握在手里仿佛掐住了她的脖颈,让她好好的长长眼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别总是企图从他掌控中离开!让他一次次觉得这个身份无能又可笑!
徐子智深吸一口气,所有的不安涌动瞬间归于平静,神色恢复如初,尽管恨不得想把她抓过来灌下十两酒让她涨涨记性,但这些焦躁不过都是证明他无能罢了!
他无能!
徐知乎握紧镯子转身就走。
站在门外的诫谄见状,立即跟了上去:“相爷,相爷,您要去哪里?相爷?”
徐知乎接过缰绳,他不允许自己这样狼狈,该他知道的他一定要知道!他凭什么不知道!
诫谄看着自家相爷去的是皇宫方向,心里一阵焦急:“快去通知辞诡,我先追上去!”
“是。”
相爷千万不能乱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自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徐知乎赶到宫外时人已经冷静很多,但依旧毫不犹豫的下马,递了自己的腰牌去后宫。
……
“你把这些拿下去,算算修缮整理这些宫殿需要多少银子,后天报给本宫。”
顺圆恭敬叩首,她今年四十多岁,神色严肃,装扮整齐,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恭敬的跪在皇后面前接过娘娘递来的东西:“是,娘娘。”
她在皇后登位前接替顺圆的名字,成为圆字辈第一人,
她原是宫物司六品记挡女官,虽然是平级调配,但是从内务府名不经传的大局调到皇后娘娘身边掌管后宫宫闱所有公物,权利要广泛的多,而且后宫之地皇后娘娘说了算,自然也就是皇后手下的这些人说了算,她自己会好好表现,不会令娘娘失望。
“下去吧。”
顺圆恭顺的行礼,余光看眼站在一旁的品易,默默的退了下去。
她与品易不熟悉,但品易却推荐了她,只要在无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她自然是会还这份人情的。
端木徳淑拿起选秀名册,刚要看。
欣玉拿着腰牌进来:“回禀皇后娘娘,相爷在外求见大皇子。”
“相爷?”端木徳淑放下名册,后宫有主后,前朝给后宫的所有拜帖会第一时间送到她这里,以后妃嫔的亲眷进宫也是会先送到她这里来,可以由她直接决定见或者不见,不必经过前庭内务府。
端木徳淑看向执扇的品易:“前面有什么动静吗?”
“回娘娘,不曾听说。”
既然不是皇上提议,他见大皇子做什么:“请他进来吧,戏珠,去把大皇子带来。”
“是。”
端木徳淑不明白徐子智为什么对大皇子如此执着,莫非大皇子身上有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闪光点?
但不是端木徳淑自谦自家孩子,她带了宗礼多年,宗礼绝对不能算是聪明的孩子,只能说是乖巧听话,是个孝顺、心思重的小孩,并不出彩。
何况宗礼身体还不好,尽管占着长位,将来的分位也能一眼看到头,那他为什么频频想见大皇子。
端木徳淑自认自家这类凡夫俗子的脑子,想不透天才的思维,说不定他眼里的宗礼是不一样的,不过他们前庭不是有事吗?这么快就散了?
不知道小七身体好些了没有:“欣玉。”
“娘娘。”
“让御膳房加份补血养气的膳食给皇上送去,嘱咐皇上多注意休息。”
“是,娘娘。”
——相爷到——
端木徳淑喝到嘴边的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这么快!?也太快了?端木徳淑怀疑他是从凤梧宫门口走进来的,而不是从几里外的福寿门。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徐子智直接掀袍行了大礼。
端木徳淑神色温和,气质恬静:“相爷请起,相爷稍坐片刻,礼儿一会便到。”
徐子智抬首间,余光扫到她头上的梨木钗,想往她脑子里塞几吨酒的暴躁瞬间平复了下来,人也和顺很多,一直紧攥的双手放松下来,才发现指甲抠染了手心的血迹。
徐子智瞬间把握在手间里的镯子卡在手腕处,神色恢复如常躁动慢慢平歇。那只是一棵不名贵的树种,简单的梨木簪子,谈不上名贵,也不是名家,与此时殿里的所有东西比,它不起眼的容易被忽略,但她却从众多名贵的饰品中选了它……
“……相爷可是忙完了。”
徐知乎瞬间回神,但完全不知道她前面说了什么,但丝毫不影响他处变不惊的掌控力:“多是皇上操劳,臣等不过是尽绵薄之力,上次的事,微臣和镇西王多有得罪,还请皇后娘娘……”
“不必,镇西王不看场合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本宫知道他是无心的,反而是相爷客气了,相爷也是为了大皇子好,本宫怎么会责怪相爷。”
是吗,不怪吗,徐知乎心中深吸一口气,仿佛才想起他这次进宫的大事,放下心里那些会让他失去判断力的不入流的心思,目光斟酌的扫过她的一举一动。
她今天没有穿明红,装扮简单,眼角微微上扬,说话的时候带着浅浅的笑,好似无时无刻不看着你,其实肯定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今天配色的耳坠不好看,她肤色白粉,这枚耳坠看似精巧但缀着玉滴还是太重了。
他也不知道白粉跟太重之间有什么关系,好像今天异常的不能好好思考,明明静下来了,还会不明所以的莫名其妙的走神。
端木徳淑突然勾唇一笑,万千风情,一份柔弱。
徐子智顿时警觉!绝对不会答应她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小礼快来,可用早膳了。”这孩子,这些天搬宫可叨扰他了。
徐子智神色冷了很多。
宗礼见了礼,又向一旁的相爷问了好,才克制的走到母后身边,也没有敢不顾尊卑的黏上去撒娇:“孩儿用过了,多谢母后惦记。”
端木徳淑摸摸他的头:“还是瘦了,回头想吃什么就让御膳房给你做,若是不满意了跟母后说,母后再给你请几个吃个惯的厨子。”
“多谢母后惦记。”
“哪里是母后惦记你,相爷也惦记着你呢,相爷想从明天起给你开马术课,你一会跟相爷熟悉熟悉马场,身体不舒服了就跟……”
徐子智微微抬头,目光落在她颈项的位置,偶然一个提起,囊括她所有动作,又慢慢的收回来,没有丝毫越礼的守在她的位置,脑海中不断播放刚才的画面。
她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没有任何不适的样子,殿中没有任何酒气,香炉里熏了新香,也没有任何血腥气。
来的路上他已经问过了,皇上昨晚一直在凤梧宫没有出去,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是帝后二人昨晚没有让人值夜,也是后半夜才叫了贴身伺候的人进去。
那么,皇上从正常的进来,在殿里没有任何宫人伺候的这段时间里都做了什么?
徐子智看向大皇子的时候,仿佛不经意的把目光移向戏珠,又落回大皇子身上。
刚才,戏珠看着皇后叮嘱大皇子,神色自然,她并不紧张,甚至没有愧疚的痕迹,是不是说他们两个这样不是第一次了,戏珠甚至不用把这个结果放在心里,把皇上伤成那样依旧无动于衷……
徐子智又想捏手里的镯子,但他老僧入定般的站着,没有动。
端木徳淑为大儿子整理整理衣襟:“去吧,身体不舒服了一定要说话不能逞强知不知道。”
“嗯,母后放心,孩儿心里有数的。”
“母后相信你。”
“孩儿告退。”
“嗯。”
“微臣告退。”徐子智转身没有再抬头看一眼的意思,他莫名的后悔前一刻的不理智让他出现在这里。
宗礼异常兴奋,他怎么会不喜欢骑马:“相爷,谢谢你,要不是你母后一定不放心我去校场的。”
徐子智认真的看着他,没有一点因为他是孩子而敷衍情绪的意思,仿佛他来这里真的只是想教导一个身体不佳的孩子,为皇上的子嗣操碎了心。
凤梧宫内。
戏珠重新给娘娘换杯茶,真心觉得:“相爷对大皇子好用心,跟以前比也和善很多了呢。”
品易分着手里的香:多久的以前?
而且相爷和善吗?他觉得……说不出来,看着非常温和的人,但是戏珠没有发现,相爷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吗?
端木徳淑与戏珠相视一眼,仿佛都想起他‘不和善’时的样子,当真是油盐不进,怎么攻都让你无从下手:“欣玉回来了吗?”
“回娘娘,回来了,赞公公说皇上身体有些不适,用了膳后已经睡下了。”
“身体不适?”端木徳淑想到小七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何况这个时间就睡下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禁有心担心:“算了,你陪本宫过去看看。”
“是,娘娘。”
……
乾心宫内。
端木徳淑没有让人问礼,带着人直接进去,看眼屏风隔断外守着的赞清免了他请安:“太医可否看过了?”
赞清摇摇头,眼里含了泪水,委委屈屈的:“回娘娘,皇上不准传太医,娘娘可怎么办呀,皇上睡前就喝了半碗粥,看起来精神非常不好,奴才跪下来求了,皇上也不松口气,刚才奴才摸了摸皇上的手臂,还有些烫,奴才也不敢私自做主,刚打算叫人请娘娘——”
端木徳淑没空听他说完,抬脚进了里面。
品易看眼哽咽的赞清。
赞清冷漠的扫他一眼,立即跟了进去,眼里的红晕还没有消失,声音压的非常低:“皇后娘娘,可怎么办啊……”
品易站在门外,吩咐殿前小太监去传太医。
小太监和品易是认识的,以前都在一起当值哪里有不认识的道理:“可皇上……”他站在外面都是听见了的,皇上不准赞公公传太医。
“放心去吧。”
小太监不太确定的看眼昔日眼里的偶像。
品易点点头。
小太监咬咬牙,转身去了。
不一会,戏珠出来吩咐品易:“传太医。”又急急忙忙的进去了。
品易端立着,地板上那些血迹可不是小磕碰,又熬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忙于朝政没有请太医,这时候不发热都不太可能。
太医很快就到了。
端木徳淑让开些位置。
太医立即紧张的上前。
进进出出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宗之毅。
宗之毅迷迷糊糊的看到叩住他手腕的太医刚想发怒。
端木徳淑已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他;“怎么样,好些了吗?病成什么样子了还不看太医,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宗之毅的怒火瞬间掩熄,看着她接过宫女手里的毛巾覆在他头上:“你说说,昨晚在哪里吹风了,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宗之毅抬起另一只手。
端木徳淑握住他,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心疼不已。
赞清见太医号完脉,冒着被皇上赐死的危险硬着头皮提醒:“鲁太医,皇上额头有伤……”说完立即缩了回去。
宗之毅如果能动,眼里的凶光能杀死他!
宗之毅拒绝让太医检查额头的伤势,也坚决不摘抹额。
端木徳淑看着他发着烧,虚弱成这样还不合作的样子,立即让戏珠压住他,强行拆了他的抹额,露出上面触目惊心的伤口,气的端木徳淑又心疼又想给他点厉害看看,都什么样子了!怎么就弄成这样了?!伤成这样还不让太医上药,像什么样子!拿自己当一国之君看了吗!想过他如果受伤了她们会着急吗!
端木徳淑眼眶中立即浮现出一抹红晕。
宗之毅立即不动了,安静的躺回床上。
端木徳淑坐在床上握着他的手,看着太医小心的检查他的伤势,那些处理不专业的伤口粘连在一起,看起来严重不已。
宗之毅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端木徳淑握的更紧:疼就不要忍着,她能笑话他不成,他什么狼狈的样子她没有见过,这时候知道没脸了。
这是外伤,鲁太医不敢自专,更不敢自己做主,依照惯例,必须几位太医同时会诊。
一刻钟后太医院当值的几位外科圣手都去了,几位太医一起商定了方案,急忙给皇上清洗清洗伤口,两处重伤进行了缝合,然后煎药服药,忙忙碌碌半个多时辰才告于段落。
宗之毅让徳淑先走。
端木徳淑就不走,怕人看呀,怕人看不要受伤!
……
训牧苑内,徐子智听完下人‘不经意’间漏出的消息,心思不属,她去了?她去做什么?
“相爷?”宗礼牵着小红马,刚刚绕场半圈回来,相爷并没有让他骑,只是牵着走。
徐子智回神,示意他以后每天坚持,想了想,又让人送走了大皇子,直接去了乾心宫。
……
——相爷到——
“皇上,相爷在外求见。”
宗之毅闻言,挥开还想再给他包扎一圈额头的太医,就要坐起来。
端木徳淑见状,立即上前让他躺回去,可别再牵动了伤口。
“我没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逞强,头上的伤口不痛了,人也不晕了是不是,都成这个样子了,也不说话,早上问你,还跟我说没事,这是没事吗?你到底在哪里磕的,还能磕两下?”端木徳淑又心疼又觉得他好笑:“自己摔了就没脸说了,还不让请太医。”孩子性子。
宗之毅看着徳淑真关心的样子,心里服服帖贴的,觉得做什么都值了,就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瞒着,也心之所愿。
端木徳淑让他躺好,取下他头上的毛巾,替他换上新的:“躺着吧,他还能嫌你病着就不请安了。”然后垂下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我不说,谁知道你自己摔的。”
宗之毅耳唇微红,都忘了反驳她自己摔的这个话题:“传他进来吧。”
徐子智走进来,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床边的人身上,又立即移开,她真的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染病吗:“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免了,不必虚礼,爱卿可是有什么要事?”
端木徳淑端了水杯放在他唇边,袖笼落下,露出一截戴了指腹宽的白玉镯手腕。
徐子智的余光看着宗之毅就着徳淑的手浅浅的酌了一口,徳淑却没有顺势把杯子拿开而是固执的举着,宗之毅没有办法的又喝了一口。
徐子智握紧袖笼中的手,心口顿时针扎一般的刺痛,与当年几乎不二的情形出现在眼前,一样让他难以接受:“回皇上,微臣本在校场教导大皇子骑马,见太医院方向行迹匆忙,问过后有些担心皇上,便来看看,请皇上勿怪微臣窥探之罪。”
端木徳淑满意的收了杯子,下意识的掏出自己的手帕为他擦擦嘴角。
徐子智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直觉反应就是:皇上不是用着水沫儿当侍女,这么好的表现机会怎么不知道上前!想被处死在皇陵吗!既然有人伺候!皇上又何必一副深情不受的样子!
端木徳淑端庄一笑,道:“相爷记挂着大皇子又记挂着皇上,何来窥探之罪,太医已经看过了,皇上身体并无恙,反到让相爷担心了。”
徐子智目光闪过,看到她头上的梨木钗,又移开目光,犹如当年抱着无限希望去见她,她却生活和睦一样,让他像被人打了一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下一刻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应该做的。
就如此刻向来注意言行的他竟然忘了自己是该接话的。
只不停的想,她明明戴了,明明失望了,明明……为什么转眼间又能在一起,只是因为他是丈夫!无论他做过什么,只要还愿意看你一眼!为你付出一些力所能及的权利,就够了吗!
如果那样!我呢!我当年一样付出了!一样争取过!谁给了我时间!
“相爷?”端木徳淑看着徐子智。
眼眸清润,肤如凝脂,不笑与笑都踩在心里刚好的位置,单听她说话,无论多客套多无聊都能安安静静的听一个下午……
徐知乎立即恭手,神色苍白却也温文尔雅、不急不缓:“微臣失礼,太医脚步匆忙,臣便乱了方寸,既然皇上无恙,微臣就放心了,皇上好好养伤,微臣不敢打扰,微臣告退。”
徐知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这么多年了,前前后后十多年了,到头来还是这样,不管他做什么,等待什么总是棋差一步,宗之毅占据着那个位置,只要他不休,就能得到徳淑轻易的原谅和放在心上的认同,不过是受个伤!不过是发烧,也值得她在床前忙进忙出!
他生病的时候呢!她曾经也想过为他送一颗柠檬的,忘了吗!就因为那一旨赐婚!就因为宗之毅是丈夫!就因为你认定他才是相濡以沫的人!
辞诡、诫谄急忙冲上前:“相爷!相爷——”
徐子智握紧双拳,拳头贴近墙面时又生生停下,他不能认输,以前他放弃了,以后就永远不会放弃!
“相爷……”
“我没事,走吧。”
……
乾心殿内。
端木徳淑坐在床边,压低身形,眨巴着明月皎洁的眼睛,脸颊几乎贴上宗之毅的鼻尖,好奇的看着宗之毅,充满了求知欲:“你到底在哪里摔得,偷偷说,我保证不说出去——真的,不说出去——”
“……”
“我们是不是夫妻。”
“前殿的台阶上。”
“……”
“你笑了……”
“我没有。”
“笑了!”
“好,我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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