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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白起拿一根如玉手指抵于浅粉的唇上,对着姒四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姒四阴了阴眸注视着她。
而陈白起此时脸上的笑意已淡,她那一双漆黑无垠的眸子惊澜无波,很明显是在告诉他——适可而止。
姒四的确没再说话了,他还不至于不识趣到这种地步。
而陈白起越过他,走到了姬韫他们的身边,问道:“可看出什么了?”
姬韫一双雾深水泽的眸子浮过几丝幽光,他看向她:“你呢?”
陈白起也算在姐夫身上体会到了一把“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防备滋味。
这些年……他真的变了许多,她从他身上都快看不到三年前的姬韫是什么模样了。
她也不与他打哑迷,直接道:“这的确应是钜子令第一关,若按常理推断,前有阻路,势必是要闯过去才能够知悉其题意。”
姬韫静静地听完,既没给予肯定,亦没反驳其结论。
“可这些石板人一旦踏足便会摔落,我等既无翅膀亦无遁地之术,如何过去?”成义也走了过来。
“墨侠,要合作吗?还是……”陈白起看着姬韫三人,眼底像一汪漩涡的深潭,令人无法看透:“各自想办法通过?”
燕丹率先道:“这既是闯关的机关,而非杀人的布局,自然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况且既然是钜子令的题试,还是且各看本事更公平一些吧。”
燕丹的话让妙月的神色多了几分尴尬,毕竟这一关怎么看都是懂武艺的墨侠这方更占据优势,如今这样撇开先前还帮助过他们的墨辨等人,着实有些过桥拆河的不义。
只是她见姬韫对燕丹的话并无反对,她又暗觑了仍旧笑意温和的陈白起一眼,便垂下眼,也默不吭声了。
陈白起点头,表示明白他们的意思,也尊重他们的选择。
“亦好,诸位且先请吧。”
陈白起退后一步,与南月、成义他们站在一块儿,任着姬韫领着燕丹与妙月前去再次探路。
后方,南月低声不满朝陈白起抱怨道:“哼,这一关定是墨侠那方出的,仗着他们有武功给咱们出这等难题,这关咱们亏了。”
陈白起眸罩浓雾,眸心却极亮,她抿起一丝嘴角,慢吞吞道:“且先看看吧。”
南月忽然反应了过来:“你是想让他们先试路?”
陈白起笑了:“能者多劳嘛,这等需要考验体力与肢体灵敏的事情,我等这四肢不勤、弱不禁风的读书人,着实为难了。”
成义与南月:“……”总觉得陈焕仙这一刻笑得很鬼畜。
要问姬韫知不知道墨辨一方“阴险”的打算?他自然知道,可他仍旧没有推辞先行探路。
他再次试探性地踏上了一块石板,只是这一次他只伸出一只脚,这时石板并没有动静,他等了等,方将两只脚都踩上。
妙月与燕丹则另外选择了两个位置来探路。
他们看姬韫踩中的一块石板并没有塌陷,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妙月也学姬韫平衡着身躯金鸡独立,伸出尖尖莲脚点了点前方的一块石板,她希冀着石板不要掉,却不想那块长方的黑色石板动了一下,然后传出“咔哒”一声细微响动,然后像豆腐一样被刀切掉了四面,完整的一块快速掉落下去。
妙月当场吓了一跳,而燕丹一直暗中注意着她这方的情况,见此疾速地赶及一把将她给拽了回来。
“看来这些石板分有基垫与浮板,基垫的可踏实,若踩上浮板便会随之摔落进底下的溶岩当中。”姬韫没再冒进而是选择退了回来。
燕丹将妙月扶站好后方松手,他皱着眉打量着前面宽敞的场地:“这里离石阶最少也有七、八十丈的距离,若仅凭轻功无借物,只怕会在中途摔落下来,到时候若直接踩上浮板反应不及,便会掉落溶岩当中。”
“那怎么办?”妙月也愁下了眼。
燕丹想了想,道:“可让一人先行试路,等摸清了这机关背后的规律之后,便可踩着基垫的石板轻易通过了。”
“那……不如我先去吧。”妙月提议道。
燕丹一听,看了一眼姬韫,黯了一下眸色,然后道:“还是我去吧,我的轻功比你们都要好,若真遇上什么事情,倒多一线生机。”
姬韫对他道:“你多注意。”
燕丹颔首,他黑摆衣袂一扬,便踩在了方才姬韫所踩实的那块石板,然后他再看了看他的左方、右方与前方的三块石板,他很谨慎,先试着踩上前方的那一块。
“咔哒”一声,燕丹一惊,暗叫不妙,忙想后退一步,却不料下一刻,不仅前方那一块石板掉落,他四周围的全部都一并掉落。
“燕丹——”妙月惊叫道。
燕丹心跳如擂,额上一瞬便急出汗来,他用力一蹬,便一个返身跳回了实地。
妙月快跑上去,而姬韫紧跟其后。
燕丹看着他们,心有余悸道:“不妥,这个方法不对,这些机关并不是单纯的一个个试便能试出来的。”
姬韫自然也看出来了,只是他眼下也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的确不行,如果找不出机关的诀窍,只怕踏足的这些石板都会相继掉落,到时候我等便如孤岛环海,完全无路可走了。”
——
由墨辨那方试探出来的结果陈白起这方尽收眼底,她方才想过的办法经试验一一失败,于是她沉吟了片刻,灵光一闪,便闭上了眼睛,开启了麒麟瞳。
有些东西肉眼看不到,那她就试一试异瞳。
只见在麒麟瞳的视野中,前方的一大片完整的地界由石板的间隙交插而变成了横竖交错的方块,而这些方块用肉眼根本是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奥秘,可陈白起却用麒麟瞳看到了一个复杂的绿色阵法。
这个阵法很庞大,像藤蔓一样完全延伸至石板每一个方块,这些方块因阵法而彼此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收回了麒麟瞳,心中不由得感到讶异。
好大的手笔。
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就算看到了阵法的详细脉络,没有阵法深造的知识她也解不开这样复杂多变的阵法。
不过……她看向了成义与南月,眼神澄亮,饱含深意。
“不知南月与成义兄可懂阵法?”
成义闻言,有些错愕地看着陈白起,而南月不笨,一听她的问话便反射性地问出:“怎么,这个机关还蕴含阵法?”
陈白起喜欢与这种一点便通透的人为同伴,她点头。
“它的确是以一阵法为奠基形成的一种机动规则而运行,只有弄懂阵法才能够破解这机关。”
成义似有些什么顾虑,他语焉不详地问道:“那……那是怎样一个阵法?”
陈白起眸色薄透着一种能看穿一切的光泽,她静默地看向他。
成义不觉一阵紧张,他吞吐忙道:“我、我学过阵法,可、可我知识底薄,我不一定能解的。”
一连说三个“我”,看来成义对自身才能的确不够自信。
要说,这便是历世太少学子的通病,学了一身本领却没有将其灵活运用过,这自然便缺乏事实积累的自信心。
陈白起没有细问他学过什么阵法,就如成义与南月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这机关内蕴含的阵法。
人人都有其秘密,信任时这种秘密可以共享,却并非一定要追究到底。
陈白起蹲下来,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根据脑中的记忆重现,花了点时间在地上“嘎嘎”地画了一个四环节点繁复的阵型。
成义也蹲了下来,他紧挨着陈白起,仔细打量着这个阵法,然后诧异道:“这是……五行波蕤阵。”
“如何?你可会破?”陈白起偏过头。
成义沉下眉眼,那张并不出众的脸庞因其认真与学术专注的态度而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魅力。
“这个阵法我恰巧知道,此乃五行波蕤阵,取五行的相生、相克、平和之态,正所谓万事万物按照润下、炎上、曲直、从革、稼穑的性质归属到水火木金土五中,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陈白起倒是对五行有些了解:“这样讲来,我们需得遵循五行之相生、相克、平和之道来破阵而行。”
南月也将头凑了过来,虽说不太懂这些什么五行阵法,听也懂破机关术前先得破阵法,于是听着他们一对一答倒也是津津有味。
“没错,不过它更复杂一些,他这里面有相生、相克、与中和之道,这三样都可为阵心铺阵,这猜这个阵心应该是相克,只是却不知道破阵是以相生为准还是中和。”成义有些把握不定。
陈白起却有了拨雾见日之感,她道:“那无妨,姑且都试上一试。”
成义惊道:“怎么试?一旦试错,四周围都会塌陷,人便困于相克之宫便无路可走,随便行错踏错一步,下场便是落入那滚滚的溶岩当中了。”
南月这时忽然道:“我有办法。”
陈白起与成义都看向他。
“不就是试石板吗?我方才便有了一个主意。”
南月站起来,让他们等他一等,然后他便走开弯腰满地似在找什么,没多久便见他装了一衣兜的石子跑了过来。
“南月,你找这么多石头做甚么?”成义不解道。
南月神秘一笑,道:“当然是试石板啊。”
“啊?”成义一头雾水。
南月看了一眼陈白起,一双大眼发亮,像盛着阳光。
“你们且盯着。”
南月走到了那由千万块墨色石板铺就的场地边缘,他回头对着成义道:“快说,想让我试哪一块?”
成义懵了一下,他并没有麒麟瞳,哪里能在这庞大体系铺就的石板场地上看出阵法痕迹,方才能认出那个阵法是因为陈白起画出来给他看的,眼下他还得好生摸索一番才能知道阵心在何处,然后再顺藤摸瓜找出阵法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