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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靖逸想起此事,不由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玄王将我绑走时留下字条给师傅,让他老地方相见,我师傅以为他如同当年一样,会将我绑到昆仑山颠,却不料玄王所指为死亡谷,一直未曾找到我二人,而玄王将我绑去之后,得知我并非师傅孩子,又觉得我适合练就他的武功,便破例收了我为徒,传授我武功,他原本只想将自己独创的第十种武功游龙掌传授与我,后来见我能迅速领会他的武功精髓,很快习得游龙掌,认为我的资质尚可,适合练就他的武功,加上他的弟子悉数失踪,我又年纪尚小,便硬将我带去了圣珠山上,将他所有的武学悉数传授与我。”
师玉卿听了忙道,“如此靖逸竟是学了玄九派九人的武功?”
“可以这么说。”贺靖逸道。
“那靖逸岂不比那九人更加厉害?!”师玉卿惊讶之余又为他感到高兴,遇见奇人习得上乘武功,如此奇妙的经历可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
“并非如此。”贺靖逸手指轻抚他搭在自己胸前的胳膊,不徐不疾道,“我从未与那九人交过手,无从得知孰高孰低,但学艺在专而不再多,玄王武功之玄妙,得其一勤加苦练便能盘踞武学高峰,我虽会他十样武艺,得玄王内力相传,但每一样若不如他们九人精通,倒也不一定能胜过他们,何况那九人失踪多年,尚不知会发生何种变故,哪怕玄王也不敢说自己还如当年一般,可以以一胜九,我如今也只能与我师傅一较高下罢了。”
“靖逸说的是。”师玉卿极易被他说服,觉得甚有道理,忽又想到,“穆师傅是昆仑宫武功第一,靖逸与他武功差不多,按理说该比白先生高才是,为何元烈却说你与白先生不相上下?”
他说罢洗耳等待贺靖逸的回答,听不见他回答,抬起眼眸却见他嘴角只是噙笑,并不言答,心下了然,“难道白先生他并不知道靖逸的真实武功如何?”
“兰君很聪明。”贺靖逸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心中对他敏锐观察别人细微表情的能力十分赞赏,哪怕白独月如此宛若读心之术都无法看破他的情绪,但师玉卿轻松便能读懂他的心思,这虽是因为贺靖逸对他不设防,又与他倾心相爱的缘故,但上次裴重晋一事已让贺靖逸对他的这种能力有所察觉,料想他这看破人想法的本事,再多过几年怕是能赶上白独月。
“并非我有意让着独月他们,只是玄王曾嘱咐我隐瞒他传授武艺之事,我答应了他与师傅,遂极少使用玄王传授的武功,所以没有被独月他们察觉过,若非我得了玄王的内力和武学,只论从师傅那里所学的武艺,与独月确实不相上下。”贺靖逸解释道。
师玉卿了然的点点头,“既是答应了师傅,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贺靖逸笑道,“玄王之事,如今除了我师傅,便只有兰君知道,连父皇他们都不知….”
他未说完被师玉卿接道:“我定当帮靖逸保密。”
师玉卿说罢,亲了亲他的下巴,这个甜蜜的小动作自然取悦了贺靖逸,让本就含笑的嘴角旋上浓浓的宠溺,手随心动,原本放在他身后的手握住他的肩头,身体一转将他半压在身下,嘴唇贴近他的下唇轻轻允住。
一吻绵长,师玉卿搂住他的腰,感受到他有力的手掌在自己背后轻柔抚摸,原本搭在他身上的腿被他双腿夹住纠缠。
双唇相贴,呼吸缠绵,两人紧紧的拥在一起,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一吻结束,贺靖逸满足的舒了口气,拇指轻揉他被自己吻得微微红肿的唇瓣,他深邃的眸子紧紧捕捉住师玉卿那一双若朝露一般似水的眼瞳,几缕乌发半遮眉尾,垂落枕畔与师玉卿的青丝缠绕,丝丝缕缕尽随人心。
彼此的视线带着如棉的情丝投入对方心中缭绕良久,师玉卿率先打破沉默,想起方才引他关注的问题,便道,“靖逸,为何玄王以为你是穆师傅的孩子会生气?”
贺靖逸未语先露了三分笑,慢慢道出两个字,“吃醋。”
“玄王与穆师傅竟然是?!”师玉卿双眸陡然睁大,吃惊道。
贺靖逸轻笑出声,显是核实了他心中的答案,师玉卿一笑,“我方才就觉得奇怪,原来当真是这种关系。”
“是的。”贺靖逸道,“师傅与玄王追查九人下落多年,一来二去便有了感情。”
“缘分当真奇妙。”师玉卿笑了笑,将脑袋向前移了移,身体与他贴的更紧,搂住他,“靖逸还年轻,日后武功自然更为精进。”
贺靖逸瞧出他眸中闪亮的光彩和期待,轻笑着吻了吻他贴近的额头,柔声道,“兰君是不是想学武功?”
师玉卿微微抬起下巴,讶异的看着他道,,“靖逸看得出来?”
“嗯。”贺靖逸应道。
师玉卿眼里浮上一层遗憾,神色渐黯,“我小时候看师宏骁师宏勇他们练武觉得很羡慕,作为男子自然也希望能拥有一身好武艺,只可惜我小时候身子太弱,老太君与母亲不让习武,所以才放弃了。”
“学武太辛苦,老太君她们也是心疼你。”贺靖逸温柔低语道。
“我知道。”师玉卿当然明白老太君和母亲的苦心,但心底的怅然若失却无可避免,他轻叹一声,“可我真的很想学。”
“为何想学?”贺靖逸柔声问道。
“我是男子,不想总被人保护,学了武功,我自己便能保护自己。”师玉卿悠悠道,“我很希望自己能变得强大,不让靖逸总时时为我担心,而且也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贺靖逸想起今夜师玉卿为了老太君与父母三人以身涉险,心中揣着他的话,不由眸中闪过了些许犹豫。
师玉卿说罢拽了拽贺靖逸的衣襟,“靖逸教我好不好?”
“兰君如今若要学武,恐年纪晚了些,况且学武很辛苦。”贺靖逸斟酌了一番,劝道,“让我时时在你身边保护你不好吗。”
“我知道现在学武太晚了。”师玉卿长睫轻眨,牵出眸中脉脉深情投向贺靖逸,“靖逸将我保护的很好。”
贺靖逸的眸中同样柔情无限,手一下一下轻抚过他顺滑的头发。
“可我还是想学,身为武将世家出身却不会任何武艺,一直是我心中的遗憾。”师玉卿道。
贺靖逸看着他黯然的神色心早已软了大半个,手上抚摸他头发的动作不停,凤眼微垂,羽睫轻动,细细斟酌了一番。
“那……”
“那什么?!”他话音刚起,被师玉卿迅速捕获,翻身扑在他身上,眼神炯炯的盯着他,那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瞧得贺靖逸失笑。
“兰君若真想学,寻常武功怕是很难学成,不若教你些轻功防身,倒是尚可。”贺靖逸思虑了一番,想起自己所学武学中,由玄王所创的翩尘功,身法极快,一般轻功无法与之企及,而且此功最适合没有武学基础之人修炼,更容易精益,贺靖逸因为早已身怀一身武功,所以此功他并没有练到上乘,他一身来无影去无踪出神入化的轻功靠的则是内力与昆仑宫的云龙功。
“轻功?好!我一直想学轻功。”师玉卿兴奋道,他一直羡慕贺靖逸与白独月他们变化莫测的身法,如今一听自己也可习得,霎时高兴不已,被夹在他双腿之间的大腿微动,蹭到了贺靖逸的身体,熟悉的异样感觉惹得他呼吸一窒,忙伸手按住他的大腿,阻止他继续在自己腿间无意的作乱。
贺靖逸瞧见他如此开心,被他感染的漾起了唇角的笑意,按住他大腿的手上移至他腰下轻捏了下他柔软的浑圆,手下的触感极好,让他身心更加愉悦,柔声道,“既如此,兰君可要叫我一声师傅了。”
“师傅!”师玉卿双手覆在他胸前,闻言倒是认得快,毫不犹豫的喊了出了口。
他的温润的声音戳进贺靖逸的心窝,不由让他心中一荡,望着他抬起头朝他唇瓣上亲亲一吻,柔声道,“乖。”
因着师玉卿惦记师乔煌的伤势,加上成英宗与皇后昨夜入睡前亦未见到两人,担忧之下,一早便差人来问两人可有回宫,并请两人过来一道用早膳。
贺靖逸与师玉卿躺在床上半梦半醒不到两个时辰便穿戴整齐坐上步辇前往寿康宫里去了。
因着长乐宫内被惠妃带人打砸的一片狼藉,长乐宫已无法住人,成英宗来看望皇后之后,当即将她带回自己的寝宫歇息,师乔煌在太医的治理下逐渐苏醒,跟着皇后与苏锦一道挪到了寿康宫的偏殿,在那里休养。
徐亭禄来殿外迎接,躬身将贺靖逸与师玉卿迎进寿康宫龙首殿的正殿内,两人踏在金丝锦织珊瑚毯上,往右行了些距离,守在两边的宫人的跪拜声此起彼伏传来,两人绕过几桩玉柱一眼便瞧见坐在桌前言笑晏晏的成英宗与皇后。
皇后一身红色锦袍罩体,修长的玉颈微微前伸,头上的鸾凤金步摇几绺流苏轻摇,似乎在认真听身旁一身明黄帝王锦袍的成英宗说笑,两人笑语间抬眸瞧见贺靖逸与师玉卿,忙招呼他们过来一道用早膳。
贺靖逸与师玉卿走至成英宗与皇后身前,恭敬一礼,优雅的落座,成英宗满脸喜气,视线朝徐亭禄一移,见他颔首又满意的移回。
允东海并陆福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替贺靖逸与师玉卿摆放好碗筷,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大气不敢出一下。
徐亭禄命人将早膳送上,一个个早已守在殿外的宫女盘拖美食,高举过目,垂眸低首,轻缓脚步,有序的将食物送了进来。
送到桌前一步远的距离停下,司膳用银针插入食物挨个试了毒,再由尚食局首席女官,尚食亲自将食物一一小心端上桌子,最后由徐亭禄、苏锦、云东海、陆福四人布菜。
所有食物悉数检查呈上完毕,所有宫人微微躬身行礼在尚食带领下轻声躬身退出殿外。
成英宗瞧着贺靖逸精神不错未有疲态放了心,转眸又瞧见师玉卿虽始终微笑,但眼下浮有暗色,显然是昨夜未休息当得所致,慈和笑道:“逸儿和玉卿昨夜辛苦了,用完早膳就回去歇息吧。”
贺靖逸早已注意到师玉卿眼下的黑眼圈,闻言立即点头道:“是,父皇。”
师玉卿也忙跟着答应了一声。
皇后瞧着两人的眸中尽是慈爱,视线投向师玉卿,关心道:“你府上之事如何了?昨晚可把我吓个不轻,好在逸儿差人给我送信报了平安,才让我放了心。”
师玉卿知道皇后最是关心贺靖逸与他,忙放下筷子恭敬道,“让母后挂心了,府中…..”
师玉卿顿了顿,眼眸微垂,若说无事,死了那么多下人,到底是件惊天的惨案,皇后刚怀了孩子,师玉卿不欲让她知晓这种血腥之事,索性只挑好的告诉她,“老太君和父亲母亲都无碍。”
皇后轻放在胸口上的手拍了拍,松了口气,温柔道,“如此便好,回头好生安慰安慰老太君和你母亲,府上养出这样的人,最伤心的还是长辈们。”
师玉卿忙应道,“是,母后。”
成英宗笑了笑,拍了拍皇后的手,柔声道,“玉华,你别光顾着说话,来,吃菜,玉卿也多吃点。”
他脸上与以往大不相同的盎然喜气,引起了贺靖逸的注意,不由留心察看,观他三分神色,但瞧成英宗满面堆笑,神采奕奕,一向习惯紧蹙的眉间此时不仅舒展开来,还透着浓浓的喜悦,更让贺靖逸奇怪的是,成英宗竟将注意力全然集中在了皇后身上,不时还为她夹菜端汤,一言一行里有说不尽的细心周到。
虽说成英宗对皇后本就温柔体贴,但终究不如今日这般引人侧目。
贺靖逸瞧着不对劲,转眸望向师玉卿,刚要在他耳边问他可否注意到,便瞧见他笑眯眯的望着成英宗与皇后,亦是满脸喜悦,不由心头纳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如此开心?
贺靖逸心有疑惑,但此时正在用餐,不方便问询便按住了困惑,思忖着一会再问师玉卿究竟。
一顿早膳,四人用的其乐融融,成英宗瞧着皇后要动,先一步起身小心翼翼的牵起她,扶着她缓步往另一边的偏殿内走去,贺靖逸带着满腹疑问拥住师玉卿跟在两人身后,疑惑不解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殿内幽香浮动,不一会儿便盈香沾衣,正中间的雕龙屏榻上,成英宗扶着皇后缓缓走下,口中还不觉叨叨两句嘱咐,生怕她磕着碰着,眼见她安稳坐定才跟着坐下,那股体贴入微的模样让皇后又喜又无奈,也让一直盯着两人的贺靖逸不由挑了挑眉尾。
师玉卿拉着贺靖逸的手走到下首的椅子旁,两人一身红色凤纹锦衣,一身玄色龙纹衣袍,轻轻整了整衣摆优雅落座,立时徐亭禄、苏锦、允东海并陆福四人亲自送上了茶水,立在各自的主子身侧侍立伺候着。
贺靖逸低声朝身旁的师玉卿道,“你瞧起来很高兴?出了何事?”
师玉卿依旧笑眯眯的望着他,却不言语,这般神情更勾起了贺靖逸的好奇心。
“还藏着不告诉我?”贺靖逸好笑的望着他,伸手轻轻勾了勾他的鼻梁。
师玉卿端正的坐着,仪态优雅,放在椅背上的手被他握住,微微侧过头望着他,抿着唇只笑不说话。
一旁的成英宗与皇后瞧见了这小两口之间的互动,相视一眼,才惊觉一直未曾告诉贺靖逸这等喜讯。
皇后张了张嘴,但心底不由泛起一阵紧张,弯若新月的螺黛眉微微一垂,几缕流苏轻曳,眸底氤氲的雾气渐生,瞧着贺靖逸的神情又是欣慰又是疼爱。
成英宗握住皇后微微轻颤的手,拍了拍,柔声道,“还是我来说吧。”
皇后忙道,“是,陛下。”
贺靖逸疑惑不解的望着成英宗,瞧见他微微颤动的嘴唇,眉宇间掩饰不住的激动,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便坐直身体,洗耳恭听。
成英宗待要开口,自己亦有些哽咽,险些开不了口,顿了顿才道,“逸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贺靖逸瞧着皇后泛红的眼底,察觉到成英宗情难自已的激动,回过头又对上师玉卿期待的目光,好奇心越发浓稠,问道,“何事?”
成英宗抚着皇后的手,与她相顾一望,再开口时,给了贺靖逸一个重大的消息,“你母后有喜了。”
此话确实给了贺靖逸不小的震惊,但更多则是惊喜。
只见他眉尾微动,薄唇轻启,一向冷静淡定的他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上盛满了惊讶,但紧随而来的,则是他弯起的嘴角,而凝望着皇后腹部的凤眸,他薄唇微启,语带颤意,“母后,是真的吗?”
皇后见他如此欣喜当即红了眼圈,想要说出的话哽咽在喉头,顿了顿半晌,好容易发出声音,“常太医帮母后看过了,多亏了逸儿送的补药,母后又有了孩子。”
师玉卿心底颇为动容,他最是了解贺靖逸的孝心,心中一叹,如今好了,皇后有了孩子,就算有天知道了贺靖逸的身世也不会太过伤怀,能减轻些痛苦,贺靖逸心底的石头便能放下。
师玉卿时时为贺靖逸而惦念的一颗心,为他高兴,为他欣喜。
贺靖逸握住他的手一紧,让师玉卿清晰的感觉到了他心底的激动。
“好。”贺靖逸素来不善显露情绪,此时眉宇微动,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一桩心事了却,久悬的心总算能稍稍放下了些。
母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心中万千语言,最终只是站起身朝皇后拱手一拜,道出衷心的祝福,“恭喜母后。”
皇后想到他一直不知自己已经知道他的身世,心中一酸,滚滚泪珠扑簌而下,一抬眸对上眼前三个男人投来的关心神色,忙用帕子拭去眼底的迷蒙。
她伸出右手,贺靖逸会意上前两步走至她身边,将手伸了过去,皇后用自己的双手将他右手握住,喉中涌上一阵难掩的哽咽,红润的樱唇试了几次都未能开口成语,再如何努力亦抑制不住浸湿颊边的泪水。
“母后。”贺靖逸忙劝道,“虽然高兴,但您如今有了身孕还请好好保重。”
成英宗忙伸手轻抚她的背脊,一下一下的帮她顺着气,生恐她哭出个好歹来,急急劝道,“是啊,是啊,这有了孩子是好事,你怎么还哭上了,别哭了,仔细哭伤了身子。”
师玉卿也走上前软语安抚道,“母后还请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皇后体会到三人的关怀,抬眸瞧见将她围住的三个男人,心中蕴满了暖意,舒缓了情绪,渐渐缓住了哭泣,但是敲在心中的话语却终究倒不出来。
侍立在旁的苏锦同皇后一样,泛红了眼眶忙低头掩泪,她头垂得极低,若非难掩那带着哭意的鼻息,怕是未让人发觉。
成英宗与贺靖逸、师玉卿三人瞧着这主仆二人这般神态更是困惑,无奈皇后哭得身体抽动,众人担心她的身体,只得软言劝慰,好一会儿才将皇后劝住。
徐亭禄等人也是一阵诧异,允东海与陆福见贺靖逸与师玉卿一直站在帝后身前,忙从端来凳子让两人坐下。
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一双略带红肿的秀目,凝在贺靖逸的脸上,透出浓浓的心疼,更给了贺靖逸满满的困惑。
皇后叹了口气,视线转而投向成英宗,成英宗一愣,很快领会了意思,朝徐亭禄摆了摆手,“都出去吧。”
“是。”徐亭禄当即躬身行了一礼,带领殿内所有人退了出去,苏锦也跟着退了出去,走出去还命宫人放下了帘帐,与徐亭禄等人一道守在帘帐外。
“到底怎么了?”成英宗柔声道,“这是好消息,你昨晚就一直想要告诉逸儿,如今终于说了,怎得哭得如此伤心?”
皇后微微点点头,握住贺靖逸的手不松开,叹口气笑道,“陛下说的是,确实是好事。”
她吸口气顿了顿,慈爱的目光凝在贺靖逸身上,抿了抿唇,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逸儿。”
贺靖逸听见她的唤声忙应道,“母后请说。”
皇后嘴唇微抖,鼻息中带着哭腔,费了好大劲才能说清楚,“母后早就知道。”
贺靖逸一怔,抬眸不解望着她道,“母后知道什么?”
成英宗也纳闷道,“玉华,你在说什么?”
师玉卿心中亦有困惑,安静的坐在贺靖逸身旁听他们说话。
皇后唇齿微动,鼻尖一酸,险些又要掉下泪来,她深吸口气,伸手慈爱的抚了下贺靖逸的脸颊,复又放下,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我早知道靖逸是太子哥哥和阿凰姐姐的孩子。”
此话犹如惊雷轰鸣阵阵响彻三人心间,成英宗惊得顿时站起身,贺靖逸双眉一蹙,不禁动了动身子,师玉卿则吃惊的微张唇齿。
贺靖逸望着皇后抹泪的眼中尽是不敢置信,“母后早已知道?”
皇后点点头,成英宗兀自不解,“玉华,你如何得知?当年你….”
皇后伸手握住成英宗的手,让他坐下,柔声道,“当年我虽昏迷,但我终究是母亲,自己生了几个孩子还是清楚的。”
成英宗一顿,愧疚道,“我以为你……”
皇后握住他的手,“当年产下乐儿的时候,我确实已经昏迷,但到底是自己辛苦怀胎九月,究竟生了几个孩子,还是清楚的。”
成英宗心头涌上歉仄,“是我不了解女人。”
“陛下是男子,自然不懂的。”皇后脸上还留着泪痕,嘴角轻扬露出微笑,复又看着眼底有些慌乱的贺靖逸,到底是自己亲自养育长大的,一眼瞧出他的心结,忙道,“逸儿,我一直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但陛下将你给了我,你便是我的孩子,乐儿死了我很伤心,但我并非将你当做他的替代品,你就是我的逸儿,我第二个儿子,谁也取代不了。”
皇后说到动情处,不由温热再次涌上双眸,清泪涟涟扑簌而落,师玉卿心底微酸甚为之动容,侧眸瞧去,连一向冷静善于控制情绪的贺靖逸此时也红了眼底。
“我知道陛下怕我伤心一直将我瞒着,可我担心逸儿失去父母丧失他本应有的快乐,遂也将他瞒着,只是没想到逸儿早已经知道,还担心我知道,四处为我搜寻珍奇草药为我治愈这不孕之毒。”
“直到我知道怀孕的消息,才知道逸儿的心意。”皇后哽咽道,望着贺靖逸的眼中尽是歉疚,“逸儿,是母后不好,母后若早告诉你多好,你心里的苦母后竟然一点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贺靖逸鼻头微酸,将心底的感动与酸意忍了下去,顿了顿,动容道:“母后恩德,靖逸无以为报。”
成英宗也被泪水濡湿了眼眶,抬手用绣着龙纹的袖口掩去,惭愧道,“是我不好,我不知玉华你为了孩子如此煞费苦心,还早将他的身世告知,都是我思虑不周。”
贺靖逸闻言忙道,“父皇切莫如此说,父皇对靖逸恩重如山,靖逸心中感激不尽,至于身世,无论我知晓与否,您二人永远都是我父皇母后。”
这话熨帖了成英宗与皇后的心,将他们感动的连连点头,只是喉头依旧哽咽。
“好,好孩子。”
师玉卿在一旁瞧着又是欣慰又是触动,深吸了口气,将酸意吞下,从心底为贺靖逸感到高兴。
“母后。”贺靖逸道,“父皇告知我身世,实则为我所想,我父母之仇仇深似海,靖逸无法不为他们报仇,只是靖逸没有想到,母后一直如此为我费心,让母后伤心,是靖逸的罪过。”
皇后忙握住他的手,“切莫如此说,我能得子如你,是我的福气。”
贺靖逸感动的回握住皇后的手,“多谢母后。”
皇后瞧着他这般神情又是百般忍耐不住,玉指一抬,又用帕子掩住泪来,“这么多年,让逸儿受苦了。”
成英宗、贺靖逸、师玉卿三人见状忙又细声劝解。
贺靖逸的身世终于被皇后所知晓,并且意料之外的皇后并非不介意,更是早已得知真相,还为他费心隐瞒,如今两人彼此坦诚,解了贺靖逸多年的心结,师玉卿松了口气,望着贺靖逸关心皇后的侧颜,嘴角微微扬起,握住他的手,眸中星河闪亮。
太好了!靖逸,真是太好了!
贺靖逸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侧移下巴,目光与他相触继而相缠,一眼便读懂他眸中溢出的心里话,宠溺的看着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太好了。
成英宗与皇后与贺靖逸要再续会话,师玉卿担心师乔煌的伤势,征得成英宗、皇后与贺靖逸的同意去了偏殿看望。
他带着陆福并一众宫人走至师乔煌休养之处的房门口,却瞧见门口站了两名身着低级女官服饰,面容稚嫩,瞧起来年纪不大的宫女,瞧见他来立即福身行礼跪拜。
师玉卿抬手让两人起身,好奇两人为何不在里面待着,反而面面相觑的巴巴站在这门外,恐师乔煌屋内不方便,遂挑了其中一名翘起来聪明一些的宫女问道,“你们为何不在里面伺候?师姑姑在见客。”
那宫女听见师玉卿问话,忙垂头回道:“禀太子妃殿下,二皇子殿下来了,让我等退出殿外伺候。”
二皇子怎么来了?他来了又为何让她们退出去伺候?
师玉卿带着满腹疑问被宫女迎进了房内。
胭脂色纱帘被宫女徐徐掀开,师玉卿向前迈了几步,目光直接寻到半卧在床上,双手相叠轻放在被面上,面带尴尬的师乔煌,她虽未施粉黛,脸色亦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英气未散,长发只是简单束着,却并不松散反而十分整齐,未留一根乱发,身上的衣服规矩的穿着,多罩了件艾色衣衫,身为大家小姐自小养成的神态优雅,让她瞧起来仍是十分动人。
但更惹师玉卿注意的是师乔煌身前那个捧着碗,端着勺子用嘴缓缓吹气的贺明峰。
大成朝虽然未婚男女之间并不拘束亦可见面,但这里到底是师乔煌窝寝之地,形同闺房,这二皇子大喇喇的出现在这里,还如此亲密举动,太过惹人误会,师玉卿恐会影响师乔煌的闺誉,心中顿时不甚愉快。
贺明峰将吹凉的汤勺递到师乔煌嘴边,师乔煌抿唇望着他并不接受,伸手想要接过药碗,却被他轻易让开,执意将汤勺递到她嘴边喂她喝下,师乔煌最终输了他的坚持,被他喂着喝下了汤药。
两人亦不说一句话,师乔煌羽睫轻抖,美目一抬,与贺明峰视线相触后又慌忙垂下,贺明峰亦是如此,两人之间的空气中仿佛有种朦朦胧胧的情愫正在破土发芽悄然生长。
这般晦涩不明的气氛,让师玉卿陷入了困惑之中,他心中有个念头滋生出来,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贺明峰微动的鸦青长睫显然是已经发觉了来人的存在,转过头瞧见是师玉卿,便将药碗放在师乔煌床边的矮桌上,站起身上前一步朝他拱手道,“见过太子妃。”
师玉卿正自思虑,直到贺明峰朝他行礼才恍惚过来,礼貌回道,“二皇子有礼。”
贺明峰点点头,微微退一步让开身体,好让师玉卿能上前看望师乔煌的状况。
陆福接过宫女递来的圆凳麻利的放在床边,师玉卿朝他点点头掀开衣摆优雅在圆凳上落座。
“你把药喝完,我到前殿去了。”贺明峰脸上的神情教人不看不清意味,但语气中关心显而易懂。
师乔煌微微颔首,手放在床边当作福礼,朝他恭敬道,“多谢二皇子殿下。”
贺明峰朝师玉卿拱了拱手,见他点点头,又深望了一眼师乔煌眸中的一泓清水,眸中浮现出不舍与眷念,一闪而过,让师乔煌心中震了一下,再定睛要细瞧时,他已转身迈步离开。
那眼中的深意让师玉卿瞧出了些端倪,他收回望向贺明峰背影的视线,转向师乔煌,见她眼神依旧投向贺明峰离去的方向,露出些许杂陈,心中有丝了然。
“姐姐。”师玉卿的轻唤召回了师乔煌的思绪,立时将眼神移到了他的身上,听见他道,“二皇子是不是……”
师玉卿那探究的口气和好奇的眼神立即让师乔煌明白了他想说的话,不觉耳根一红,眼底露出些许羞意,摇摇头,直言道,“我也不知道。”
师玉卿瞧着她脸上含羞带怯,微微透着情意,讶异道,“姐姐你是不是对二皇子有意?”
师乔煌一怔,微微抬起的眸中带了不少的讶异,又接着被涌上的困惑覆盖。
师玉卿瞧着她虽摇了摇下巴,但眉宇间漾起的春情却是掩饰不住,心下了然。
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师玉卿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姐姐长年独身一人,如此优秀却从不将心随意寄托,不知愁煞了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公子,若是她能得一倾心之人,师玉卿自然为她高兴。
但另一方面,二皇子所做之事大逆不道,他这般深沉的城府与复杂,让师玉卿觉得,他并非是能将姐姐放心托付的良人。
但他瞧着姐姐眼中那般纠缠的愁绪,却又矢口否认,想必她此时心绪比自己还要复杂,念及此,道,“姐姐,你若有什么心事告诉我便好,我愿替姐姐分忧。”
师乔煌抬眸瞧着他满满的关心之色,知道他想要开口又不知如何说是好,噗嗤一笑,拍了拍他的手,“玉卿放心,我没事。”
师玉卿点点头,还是更关心她的身体,“你伤势如何了?”
“不大碍了,虽然现在还下不得床,但是皇后殿下很关心我,皇上也命人送了不少好的药材,我原本体魄尚且不错,很快就能康复,放心吧。”师乔煌微笑道。
师玉卿闻言放下了心,转头看向陆福,对方立即会意命身后的宫人将带来的药材盒子端了上来。
“靖逸命人带了不少好的补品给姐姐补身体,姐姐你好好休养,早日将身体养好。”
师玉卿早上匆匆忙忙想来看望师乔煌,倒是贺靖逸细心命人带了些补品,让师玉卿大为感动,说起此事时嘴角漾起了深深的笑意。
师乔煌点点头,见贺靖逸对师玉卿宠爱至此,诸事都为他打理妥当,可见是真心爱护他,不由高兴非常,眼眸一转,想起自己一直以来想完成之事,终是可以下了决心去做了。
“玉卿带我多谢太子殿下了。”师乔煌笑道,“也多谢太子妃的关怀。”
师玉卿笑了笑,也不理她的打趣,继续与她聊了起来。
两人正笑谈着,一名宫女垂头快步走进房内,小声在陆福身边低语两句,又迅速转身退下,一席动作不留半点声响,陆福上前朝师玉卿道,“太子妃殿下,韶国郡公府的老太君和夫人要见您与师姑姑,此时正等在门外。”
师玉卿与师乔煌均是一怔,闻言忙道,“快请进来。”
师乔煌坐了起来,眼神灼灼的望向纱帘的方向,师玉卿站起身,方要出去迎接,孟老太君与韶国郡公夫人已经被人领着走了进来。
师玉卿微微一笑,上前两步朝来人道,“老太君、母亲。”
孟老太君与韶国郡公夫人遵照礼仪朝师玉卿拜了声,“见过太子妃殿下。”
师玉卿忙阻止两人,“老太君、母亲快请坐吧。”
陆福早已机灵的让人端来了凳子,两名宫女上前将孟老太君和韶国郡公夫人扶着坐下,师玉卿依旧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陆福亲自送来茶水,老太君与韶国君公夫人连忙道了声谢,陆福忙摆手,瞧着太子妃一家人在此叙话,便带人退到一旁的纱帘,守在帘外伺候。
孟老太君与韶国郡公夫人瞧见师乔煌气色虚弱,嘴角含笑靠在床上,不由红了眼眶,师乔煌忙劝道,“老太君与母亲切勿担心,乔煌没事,伤势过不了多久便能痊愈。”
孟老太君红着眼仔细望着她的脸,见她精神不错才放了心,“知道你受伤,可把我与你父亲、母亲急坏了,你父亲是男眷不方便在宫中见你,只我与你母亲递了名帖进宫来了。”
师乔煌心里一动,父亲也会关心自己吗?
韶国君公夫人轻抚着孟老太君的背让她宽心,瞧见师乔煌的脸色便知她所想,笑道:“母亲说的没错,你父亲当真十分担心你,一早得了信就让我们准备着入宫来看你。”
她说着指了指身后婢女手上的食盒,“他知道你喜欢吃城东那家的杏仁酥,一大早亲自去买了来。”
师乔煌不敢置信的望着婢女手上的食盒,嘴唇动了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以为师道然不喜欢自己,因此对待父亲除了礼仪向来冷淡,但是哪个孩子会不希望得到父母的疼爱,师道然如此还是让她心底溢出不少感动。
孟老太君拍拍她的手,“你父亲如今也好了。”
师乔煌瞧着她神色略带疲惫和惆怅,似乎有心事,忙道,“出什么事了?”
“无事,乔煌放心养伤。”孟老太君忙摆摆手,韶国郡公夫人眼眸微垂也未说话,再看向师玉卿,连他也避开视线隐有伤感。
师乔煌最是了解他们不过,心下一紧,忙道,“老太君与母亲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瞒着我,我更是紧张担心。”
孟老太君知道师乔煌素来聪颖,自然是瞒她不住,只得叹气道,“这事说来真是我们府上的丑闻,传出去定会让满都城的人笑话。”
师乔煌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道,“何事如此严重!”
孟老太君显然是说不下去,望了眼师玉卿,他会意点点头,“昨夜师宏骁为泄愤,杀了府上满门,我赶去的时候只剩老太君与父亲母亲还未遭毒手。”
“什么!”师乔煌大失惊色,原先靠着的身子忽地坐直向前一倾,双手一拍床板,震惊道,“师宏骁怎如此狠毒!”
“好在府上有些人伤得不重,太子殿下又派了不少御医来救治,他们尚能捡回一条命,只是可怜了那些死去的,许多都是为了我与你父母三人。”孟老太君说着连连叹气,眼圈一红险些落泪,韶国君公夫人忙递来帕子与她,她深吸一口气将鼻酸咽下,摆摆手,推了回去,继续道,“多亏太子殿下派了人前来协助打理,不然我与你们父亲母亲,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师宏骁真是丧尽天良!”师乔煌一双玉手气的直颤。
孟老太君忙劝慰一番,“他也是恶有恶报,昨夜受了太子那一掌,没挨过一夜,内脏俱损死在了大理寺内。”
师乔煌转而惊异道,“受了太子一掌就死了?!”
她暗自思忖:这师宏骁武功不弱,太子一掌就能将他致死,太子武功竟如此之高!
师玉卿已经知道贺靖逸的武功高低,遂并不十分惊讶,对于师宏骁血洗自己府上的所作所为从颇为不齿,遂对他的死并无太大感觉。
孟老太君心里的滋味就非他们所能体会,虽是养了一场的骨血,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自然也难同情,又叹了口气道,“这是他咎由自取,杀了那么多人已是死罪一条,如此死去算是他有福气了。”
师乔煌点点头,瞧见她的神色,知道她又为师宏骁恼怒,又为那些死去的仆人难过,安抚道,“老太君切莫太过伤心,身体要紧。”
“我没事。”孟老太君见三人都甚是关心自己,心底暖意横生,心底的悲伤被冲淡不少,拍拍师乔煌的手,又看了师玉卿一眼,“只还有一事,怕你们都不知晓。”
“什么事?”师玉卿问道。
孟老太君想起来不住的摇头,叹息不止,“师乔婷在宫内与侍卫私通,被惠妃指给那人做了小妾。”
此话一出虽比不得师宏骁血洗韶国郡公府来的惊人,但也让两人吃惊不小,尤其师玉卿,双眉一蹙道,“她好歹是大家小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在宫里私通,传了出去,父皇颜面何在!”
师乔煌嗤出一声鼻息,摇摇头,“你是不知道,她一贯如此,这事像她会做的,不稀奇。”
师玉卿仍觉得不可思议,但想到从师乔煌、珠桐、秋芷那里听来的一些师乔婷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惊异顿时少了些许。
“此事至今没敢让人知晓,提及真是颜面无光,你二人一个在宫里伺候皇后殿下,一个随太子殿下去了漳州,所以没能知晓。”孟老太君摆摆手,叹了口气。
师乔煌与师玉卿相视一眼,瞧着她神色有异,不似师乔婷只是嫁给侍卫这般简单,师玉卿忙问道,“老太君,怎么了?”
孟老太君叹了口气,才开口道,“今个一大早,有人来府上找你父亲,可巧你父亲去给乔煌买杏仁酥不在,我与你母亲接待的他,原来那人是那侍卫府上的管家,那侍卫原是跟随惠妃的叛军,被指去守了城门,昨夜惠妃被擒,他知道事败自己定是逃不开死罪,恐会牵连妻妾仆人为奴受苦,便放了府中所有的仆人,又杀了府中所有妻妾,最后抹脖子自尽了。”
孟老太君顿了顿,又道,“他府中下人除了妻子的陪嫁丫鬟跟着小姐去了,其余人都安然无恙,说来也真是可叹,若说那人残忍,他放了所有的下人,出发点也是为了妻妾不止他死后受苦,但这手段到底惨烈了些,就连师乔婷也一并被他杀了,那管家不惧被株连,忙里忙外的替主人收拾尸骨,挨家挨户送信告之,可惜很多人惧怕牵扯进这桩事里,连自家姑娘的尸体都不敢收回,我瞧着那管家忠心耿耿,府上出了事正好缺人,便让他来府上做事,送了些银两又差人前去帮了忙,接回师乔婷的尸身,到底是我们家出去的女孩,只能买个好的棺材葬了吧。”
孟老太君说着还垂了两滴眼泪,师乔煌与师玉卿忙出声安慰,心中也是一叹,虽然两人对师乔婷并无甚感情,但到底都是父亲的血脉,如今说死就死了,也是让两人心中有些怅然。
孟老太君擦了擦眼泪,索性一气都告诉两人,“那小李氏死了儿子又死了女儿,得知此事已经疯了,大李氏昨夜央求你父亲让她出家为尼,我们家到底是良善人家,你父亲就将后院一座尼姑庵给了她修行。”
孟老太君悠长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锦帕,“这说到底人不能做坏事,这些人以前哪个不是腌渍事情做尽,如今一个都没逃过,老天爷一直看着呢。”
孟老太君话虽如此,可死了三个孙子孙女,她一把年纪如何不难过,但这些人个个咎由自取,死的并非无辜,她只怪自己和师道然没有将孩子教育好,若不是太宠儿子,任由他胡来,师道然但凡能听她的话好好养育子女,远妾近妻,如何能出这样的事。
孟老太君想到子孙心底愧疚不已,韶国郡公夫人、师乔煌、师玉卿不住的劝她,她抬起迷糊的泪眼,瞧着这三人,总算得到了些许安慰。
自己当年费尽心力保住这母子三人的安然,如今他们个个过得体面,也孝顺贴心,总算让她这颗被不孝儿孙击的千仓百孔的心好受了些。
这边是家人叙话家常的温情,而与此同时的宣政殿内,一个玉瓷茶碗被人忽的掷出,划过一道冗长的弧线,咣当一声,滚了几下落在地毯上,紧随着是一个女人的急切又慌乱的尖叫声:
“陛下!”